莊寶力垂著頭，腳步拖遝，如行屍走肉一般進了居民
    他餘光看到身邊有個人影，卻是懶得搭理，隻等電梯下
    電梯到了一
    “喲，老莊，下班了啊！”趙嬸大嗓門幾乎是和電梯門一起出來的，“加班了呀？這幾天都回來得好晚啊！晚飯吃過了嗎？”
    她擋住了電梯入
    旁邊的人擠了進
    莊寶力也要擠進
    趙嬸側過身，手中的垃圾袋擦到了莊寶力的褲腿，在那兒留下了一團汙漬，她一無所覺，還扭著頭，衝著電梯裏麵說道：“霞霞這幾天乖不乖啊？你可別再打孩子了啊！”
    刻意拔高的聲音讓電梯裏的另一人抬
    莊寶力無動於衷，按下了電梯的關門
    趙嬸的身影在電梯門的縫隙裏變得扭
    “工作再辛苦，也不能打孩子啊！”
    那聲音隔絕在了電梯
    電梯上
    莊寶力覺著轎廂裏的另一個人正盯著自
    他將頭埋得更低
    他覺得趙嬸是在有意找
    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當眾“勸誡”他她每天都能抓到他進出的機會，在他身邊高聲嚷嚷，讓周圍人都聽到這些暗示性的就好像她一直守在窗戶邊，就等著他一出現，便竄出來，故意惡心
    大概是那一晚得罪了
    羅蘭君得罪了她，她卻報複自
    莊寶力捏緊了拳
    也不知道這種報複會持續多
    這才幾天，莊寶力已經感覺到整個小區都在用異樣的眼光看自己
    不，不對……之前，小區裏就有流言蜚語隻是沒現在那麽明目張
    那些人原本隻是偷偷瞄他，現在卻是肆意地盯著他，當著他的麵說他的壞
    他也試過反抗，昨天就罵了趙嬸，結果她不甘示弱吵了起來，又是拍大腿，又是幹嚎，反倒引來了更多看熱鬧的人，害得他幾乎是狼狽逃
    電梯到
    但不是到了他家的樓
    轎廂裏的另一人快步走了出去，臨走了還要瞧自己幾
    等電梯門關上，莊寶力身體鬆懈下來，靠在了轎廂
    他沒能休息多
    電梯門再一次打
    莊寶力拖著腳步走出轎
    家就在幾步遠的地方，走過去，開門，然後……
    不會有人迎接
    莊雪霞主動和他講話了，卻是明裏暗裏指責他；連羅蘭君都變得冷冰冰
    憑什麽……憑什麽啊！
    他是見義勇為！那惡鬼生前是個搶劫犯，死後也不做好事！怎麽他成了壞人？
    莊寶力這麽想著，還是平靜地開了
    客廳裏安安靜靜的，飯桌上有冷飯剩
    這場景讓莊寶力一陣恍
    他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小時
    他讀書時候考試考不好，家裏就會持續一陣低氣
    沒想到逃出那個家，結了婚、有了孩子，家裏又變成了這
    再一想到那陰魂不散的惡鬼……
    他好像根本沒逃出故鄉瑤
    又像是多年之後，瑤城又追了上
    莊寶力換了鞋子，聽到了臥室裏傳出動
    莊寶力意外地抬
    羅蘭君走了出來，神情還是不怎麽好，卻是開口道：“回來”
    莊寶力突然心中一軟，有種落淚的衝
    他點點頭，“回來”
    以前也是這
    家裏凝滯的氣氛會在某天突然鬆父母又沒事人一樣跟自己正常說
    本來就是這樣吧……
    羅蘭君生氣也情有可給她一點時間，她就想通
    她隻是太驚訝了……
    “先吃飯吃好飯，我有話跟你”羅蘭君說
    莊寶力頓時慌張起
    羅蘭君卻是不再看他，而是走到了供桌前，叩拜、上
    又一隻新的木盒子被恭恭敬敬的擺在那兒，和上次那個看著一模一樣，卻和最早的那隻木盒不
    這幾天，那惡鬼沒來找他也不知道是上次被羅蘭君徹底打散了，還是被這新請來的保家仙給擋在了外
    另一件莊寶力不知道的事，就是這位新的保家仙又能保護他多
    不管多久，家裏的存款是沒辦法再請一次保家仙
    這已經是借錢請回來的保家仙再要借錢……得賣房子，或是找小貸了吧……
    莊寶力咽下了到嘴邊的話，惴惴不安地吃
    他味同嚼蠟，冷掉的飯菜也不怎麽好
    他數著米粒一般吃飯，很幼稚地想要延遲和羅蘭君的對
    他忽然又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想起了父母當年在飯桌上的訓
    他不像同齡的男生那樣胃口相比於他們總是一副吃不飽的餓死鬼模樣，他吃起飯來就太“秀氣”他父親嫌棄他動作女裏女氣，又不如其他男孩長得壯實；他母親總覺得他裝腔作勢，是嫌棄她做飯不好吃——他母親做飯也確實是難吃，或許是因此，他胃口從小不學校食堂的飯菜，同學們都不愛吃，他每次都大口大口地吃，引來嘲笑，他便忍著，不再誇獎食堂的飯菜，不再狼吞虎咽，也會學著其他人的樣子，故意留下剩菜剩飯，有種小孩子的無聊攀比……
    直到和羅蘭君結婚，羅蘭君做了一手好菜……
    “吃好了嗎？”
    羅蘭君的聲音打斷了他的回
    他驚醒過來，沒敢看羅蘭君，又像是回到了讀書時期，一邊扒拉著飯碗裏的飯，一邊尷尬地笑著，“快吃好”
    他吃完了，收拾起了飯桌，想要繼續拖延時
    “待會兒再洗碗我有些事情跟你”羅蘭君已經走了過
    “就幾個碗，很快”莊寶力頭也沒回，進了廚
    水流聲嘩啦啦的，好像能掩蓋住羅蘭君的說話
    羅蘭君可能阻止了，也可能沒說
    莊寶力刷著碗，心情重新變得緊張起
    羅蘭君要跟他說什麽？
    會說什麽呢？
    追問當年的事情？
    要他搬走？
    要……離婚？
    莊寶力用力地擦著碗上的油漬，又慢慢鬆了
    應該不
    之前還是羅蘭君說要重新請保家仙，讓他聯係牛海
    牛海西這次的要價更高，說的也很有道他們這接二連三地出事，那惡鬼不簡單，尋常的保家仙能力不足，可要請正神，那就不是簡單的金錢交易和一點點供奉了；又說什麽事不過三，再要出岔子，那隻能他們親自去保家仙的主廟裏拜求，不能由其他人代勞，讓快遞發貨
    這價錢，打著滾地往上
    家裏存款不羅蘭君直接說要回娘家問父母借錢，又讓他也回家借
    他怎麽跟父母開口？他自離開了家，就隻有過年時候回去，家裏沒問他要錢，他也沒法開口問家裏借
    最後還是厚著臉皮，找同事東拚西湊了一些……
    剛借了錢，請回來了保家仙，羅蘭君不可能這時候提離婚
    要是想要分開，她早該帶著女兒回娘家
    莊寶力收拾好碗筷，擦了手，低著頭，走到了飯桌邊，在羅蘭君對麵坐
    “我這幾天查了一”羅蘭君開了
    莊寶力都沒看她，隻盯著自己被水衝得發紅的雙
    “你之前說那個搶劫犯什麽的……我查了一”羅蘭君繼續說
    莊寶力一怔，終於抬起
    “你說新聞裏有提過，我就去翻了翻新報紙、還有電視……”
    “能查到嗎？”莊寶力茫
    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
    牛海西也問他要了信息，要去查……
    他都忘了那事情的細節，又能提供多少信息呢？連時間，都隻有一個大概的年份區
    牛海西那邊沒了下文，沒想到羅蘭君查到了？
    好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羅蘭君皺起眉，又歎了口氣，“你……出事之後，你就沒查一查嗎？”
    莊寶力張張
    他想說牛大師……
    羅蘭君已經自顧自說了下去，“瑤城有個新聞台，在網上也開了賬號，視頻網站上就有他們曆年節沒特別早的，也有漏傳的……但你說的那幾年，都我就一期期看還有你們的瑤城晚報，網上也能找到很早以前的門戶網站，還能找到以前的報紙副”
    莊寶力更覺得意
    他從來沒關注過瑤城的信讀書時候不曾關注，之後搬離了那裏，就更沒關注過
    照羅蘭君的說法，這些信息應該還是挺好找
    莊寶力想到了牛海
    牛大師那邊……是因為上次交談的時候，被他誤導了嗎？他一直以為是小明在搗鬼，跟牛大師也這麽說，牛大師便讓他想辦法找到小明的聯係方式，最好能找到人……
    羅蘭君的手拍在了桌子上，“你在聽我說嗎？”
    莊寶力回神，急忙點
    羅蘭君眉頭緊鎖，“我查了那時候的新聞，你說的搶劫犯……那個搶劫犯當時就死了，名字和身份證號倒是都以前的節目，沒那麽多講究……還有照他的照片，還有那個出租車司機的……”
    這麽說著，羅蘭君卻是恍惚了一
    莊寶力身體前傾，眼睛都放光
    有名字，有身份證號，知道身份，是不是可以做法了？
    牛海西要小明的身份才能做法，現在罪魁禍首不是小明，是那搶劫犯……那樣的話……
    莊寶力就要追
    羅蘭君問道：“那天看到的鬼，是那個搶劫犯嗎？”她掏出了手機，將視頻截圖拿了出來，“我看著這照片……可能是老照片的關係……”
    手機上有一張黑白照片，男人麵容模糊，如果不是熟人，大概是難以從這樣的照片上辨認出這男人的長相
    莊寶力見到男人的臉，卻是一下子陷入到了回憶之
    他艱難地點頭，“是他……”
    明明應該模糊的記憶，此時竟變得無比清
    他仿佛身臨其境，看到了那凶惡的男明明奄奄一息，卻做出了眼神狠辣，要吃人的樣子，像是要隨時撲過
    看著就是個惡
    就是這樣一個人，死了，還要變成惡
    莊寶力的身體繃緊
    羅蘭君仔細凝視那照片，“但我覺得，那個惡鬼，好像有兩副麵還有一張臉……”說著，她手指劃過屏幕，放出了下一張截
    截圖中也是證件照、姓名、身份證信息，看著就有種年代久遠的通緝令的感
    莊寶力看了眼那個叫“呂進財”的男人，搖搖頭，“這是……那個出租車司機？”
    “是我好像也看到了這張”羅蘭君說
    “他可能已經殺了那個出租車司機……”莊寶力語出驚
    羅蘭君一
    “對啊！他肯定是先去找了那個出租車司機！我發現他的時候，他就快死了！我就是……就是燒了……他還讓我幫忙——也不是幫忙，口氣就是那種命令人的口氣，讓我過去……我怕有麻煩，當時腦子一熱……”莊寶力語無倫次，又鎮定了一下情緒，“你想想，事情過了那麽久他要找我麻煩，也不該隔了那麽久……他都死了那麽久了……他肯定是先去找了那個出租車司機！他……可能……殺掉了那個出租車司機，然後再……再找到了我……這都二十多年了……我還離開了瑤城……”
    事情好像得到了圓滿的解
    為什麽年少時的噩夢會在他人到中年時找上門？
    因為那惡鬼找了他很
    他應該逃得更遠一些的……
    莊寶力有一瞬的後
    羅蘭君似是被莊寶力說服，隻是又看了看那照
    “現在找到身份了，那我可以找牛大師了！”莊寶力又道，“知道他名字，知道他出生年月，牛大師應該能做法了！”
    羅蘭君仰起頭，又說道：“啊，我本來還想著再查一查……”
    莊寶力不
    “就是你說的，那麽多年了，他才找上你……會不會是他家人做了什麽？牛大師這麽跟你說的吧？”羅蘭君說
    牛海西的確說過，有可能是那搶劫犯的親近之人在前段時間去世了，做了什麽，招來了那個搶劫犯的鬼
    莊寶力在羅蘭君追問他事情詳情的時候，便和盤托出，連牛海西的那些推測也告訴給了羅蘭
    當時，他在羅蘭君失望的視線下拚命解釋，想解釋自己是無辜的，這完全是無妄之
    羅蘭君沒說話，他以為羅蘭君根本沒聽進去，沒想到她全記在了心
    莊寶力一陣欣慰，又想到了莊雪
    莊雪霞隻知道重複罵他……
    莊寶力下意識拋開了那記
    “那怎麽查？找人買信息嗎？能買到嗎？網上怎麽找那種人……”莊寶力為難起
    羅蘭君也不懂這
    他們都是早早就接觸互聯網的老網民，但要說利用互聯網幹違法的事情，就有點兒摸不著頭腦
    羅蘭君本來還想讓莊寶力去找人買信
    “我問問牛大師先把他的身份證給牛大他應該有辦法”莊寶力重新振
    羅蘭君湊到了莊寶力身邊，將截圖發給莊寶力，又看著莊寶力聯係牛海
    夫妻倆靠在一起，好像和好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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