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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甌看著自己的妹妹,倒吸一口冷氣。
辦公室裏,魏雪還跪在地上。她情緒太激動,身體幾乎虛脫。“我求你……”她連話都已經說不清楚。
裴晉扭過臉,不忍去看。可這不忍在魏雪的眼裏看來,就是決絕的冷漠。
“裴晉!”她低聲哀求,終於流了眼淚,流滿了整張臉,“我求你……別的我什麽都不要,我什麽都還你……這些年裴家花在我身上的錢,我都還你……可是求你把孩子還給我,把我的女兒還給我……”
過去的一千多個日日夜夜,她的痛不欲生如今都有了解藥。她怎麽可能再忍受,明知道自己的骨肉尚在人世,自己卻無法觸碰到她。不能看著她每一分每一秒的成長,不能分享她的笑,不能撫慰她的淚。
她是一個母親。
魏雪最後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裴氏大樓。
初夏的天氣,空氣裏都潛伏著讓人心煩意亂的燥熱。她整個人失魂落魄,從大門走出去,腳上的高跟鞋不知道什麽時候沒了,光著腳踩在地麵上。保安認得她,看見了都嚇一跳,連忙上前問:“魏小姐,需要幫忙嗎?”
可她絲毫反應都沒有,遊魂一般,機械地朝馬路走去。
裴寧……她的女兒……原來她的孩子沒有死,原來她還有一個女兒,那麽漂亮,那麽可愛的女兒……
可是她要不回她的女兒。
她走著走著,一會兒哭一會兒笑。
手機不知道在那裏響著,她毫無意識地在身上一陣摸索,摸到手機,是葉貝打來的電話。她接起,什麽話都說不出來,電話那頭是葉貝歡快的聲音:“姐,我接戲了!大導演李勤的戲,四個故事,我是其中一個女主角——喂?姐?你在聽我說嗎?”
魏雪拿著手機,怔怔地站在馬路邊,葉貝的話,她半個字都沒有聽清。
眼前是車來車往,無數的車燈在她麵前搖晃。她看著看著,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今生苦難,她對幸福原本已經毫無奢望,好不容易看到了一點希望,鼓起勇氣把過去的什麽都翻頁,可老天爺終究不放過她——或許這就是對她年少無知犯下的錯的懲罰,她逃不過去。
魏雪都是汗,可渾身都發冷。
終於,她堅持不住,一頭朝著馬路載了下去。
“姐?姐!?”
裴氏23樓。
辦公室裏沒有電燈,卻比點著燈更亮。
裴晉的手都是抖的,他逼迫自己平靜下來,可他做不到。
他料到這一天會來的,可竟沒想到這樣快。
裴晉甚至想,如果那一天,那一天他沒有決定親自去接那個素未謀麵的表弟回家,是不是就不會在那場漫天的風雪裏遇見魏雪。有些事誰都說不清楚,他絕非是在那一晚對她一見鍾情,可那一眼就在他心裏,抹不去。
所以明明可以把她扔在巴黎不管,可他還是找借口,路過,去探望她。然後就讓自己深陷下去再也出不來。
他打開手邊的抽屜,從裏麵抽出煙來。
裴晉身體不好,年輕的時候抽過煙,很快就戒了。有什麽煩心事,他習慣用黑咖啡壓下去,這煙是備著偶爾接待客人的,可如今……他抽出煙來,點上,深吸一口,那火星很亮,可還是不夠亮。他站起來,大步踱到窗邊去。
申城是座不夜城,腳底下是成片的燈海。
他看著那成片成片的燈海,每一道光芒都刺眼。他努力尋找魏雪的身影,可燈海太亮,眼前的什麽都花了,白茫茫一片。
自尋死路,他笑,裴晉,你這是自尋死路。
這一局棋四年前就死透死絕,他不服氣不認命,硬撐還想下下去,他以為自己能殺出一條活路,到頭來死得慘不忍睹。
他以為時間能消磨掉一切,包括自己對魏雪毫無理由的迷戀。他把所有怦然心動的時刻都歸結為荷爾蒙的作用,他認為隻要離開魏雪,隻要有足夠的時間就能抹平,如風吹皺的水麵。
畢竟在這之前,從未有任何事情脫離過他的掌控。
在那個平淡無奇的雪夜之前,他從未想過原來自己也能有鬼迷心竅的一天。
可結束了……
什麽都結束了。
他與魏雪,才剛剛開始,卻已經結束了。
她不會原諒他,永遠不會。
魏雪醒來的時候意識依然非常模糊,她睜開眼就是白晃晃的天花板,她躺著不能動,眼睛慢慢轉動,才確認了周遭的環境。
是醫院。
她動了動手指,床邊有人驚得跳了起來。
“小雪,你怎麽樣?”是宋沉。他的臉色很憔悴,下巴是青灰色的胡渣,很顯然,他一直守在床邊。
“你怎麽會在這?”
“我遇到戴安娜,她跟我說你住院了。她還有工作要忙,我就來幫著照看一下。”宋沉解釋著,可這話配上他青灰色的胡渣和黑眼圈,便顯得有些刻意了。
原來那天裴氏的保安看見魏雪狀態不對,就上了7樓YS找了工作人員說明情況,工作人員立刻通知了戴安娜,並派了好幾個男同事馬上跟出來找魏雪,就在她倒下的那一刻及時趕到,否則此時的魏雪大概已經被某輛疾馳而過的車子壓爆了腦袋。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宋沉問。是什麽事讓一向冷靜自持的魏雪失魂落魄成這樣。戴安娜說她見到昏迷不醒的魏雪的時候,臉上滿是淚痕,嘴唇被自己咬得破了血,十分糟糕。魏雪到底在裴氏大樓裏遭遇了什麽,戴安娜查了兩天,什麽都沒查出來。她想去看監控,想看看魏雪是什麽時候到的裴氏,什麽時候從哪裏出來,可保安部的人告訴她,無法提供監控。(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