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大結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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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如果雲末死了,石陣也會隨之消失,可是兩年半來石陣一直沒有消失,隻是時強時弱,弱的時候幾乎一碰就能破去,可見他在裏麵也是幾經生死。

    好在雲末進洞前,在石陣外種下了氣味刺鼻的臭果,那難聞的味道可以掩去如故身上散發出來的味道,不會引來妖魔,而且妖魔害怕食人妖的煞氣,不敢靠近洞口,這地方還算安全。

    這兩年半中,如故體內的毒薄弱的時候,也會睜眼看他,會對著他笑。

    漸漸地,他意識到,他的血雖然可以消除她體內的毒,但這消,那長,她體內的毒,永遠去不掉,這樣耗下去,沒有一點用處。

    他得強大,無論是家仇,還是帶如故離開這鬼地方,他都需要無比的強大。

    強大到可以報仇,可以帶她離開九重天。

    這時的他,沒有雲末的那身本事,不能像雲末一樣,靠著四處殺伐讓自己成長。

    而且他家族的xiu lian方式,入定後會長時間進入忘我狀態,這種時候,她有任何危險,他都不會知道。

    在他成長的過程中,他保護不了她。

    這樣的認知讓他心痛,卻又無奈。

    他咬了咬牙,狠下心,拉著她的手,在她手心寫字,“容——瑾——”

    她歪著頭看他,跟著他念,“容瑾……”

    他笑了,輕聲道:“對,我叫容瑾,是你的鳳夫。”

    她不知道什麽是鳳夫,手心被他寫字時劃得發癢,‘咯咯’地笑。

    他害怕,他離開後,沒有了他的血,她又會痛得厲害,於是撕下了自己半縷魂放到她的體內。

    撕魂之痛讓他差點死去,痛醒了就用血喂她,往往喂到一半,又再痛昏過去。

    在他痛昏過去的時候,她也知道撿那澀果子擠汁喂他。

    這樣日複一日,半年後,他終於熬了過來。

    這天,石陣再次弱到什麽也擋不住,他第一次進了石陣,把她抱在懷裏,“如故,我是你的夫,是你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別害怕,冷家不要你,你還有我。”

    她被鬼冀家族所棄,而他鳳冀家族被滅。

    她是他的妻子,他是她唯一的親人,而她又何嚐不是他唯一的親人,唯一的掛念?

    第二天,石陣再次結界,他冒著死,才出了石陣,隱姓埋名,十五年艱辛的xiu lian。

    艱苦枯燥的歲月中,除了滅門之仇,他心中唯一掛念的隻有那石陣中的孩子。

    好在儲在如故體內的半縷魂能讓他感覺到她的存在。

    她活著,是他唯一的欣慰。

    十五年,體內玄丹終於凝成,他破功而出,匆匆趕去九重山。

    石陣已經撤去,雲末成了九重山的君主,他身邊依著的白衣少女如畫一般美麗。

    她不再是十五年前的那個小女孩,但他憑著那半縷魂氣,一眼就認出了她——他的小妻子。

    風揚起她的發,雲末慢慢為她攏起亂了的發絲,不知說了句什麽,她望著他笑,臉上滿滿的幸福。

    他有一瞬的失神,怔怔地看著。

    她察覺到有人在看他們,轉頭過來,目光卻隻在他臉上掠過,就轉了開去,沒做半點停留,拉著雲末跑走。

    他忽地意識到,她已經不再記得他了,而她的眼裏,除了雲末,再沒有其他。

    那個捧著果子喂他的小女孩,已經不再是他的。

    眼底突然有些發澀,竟有了多少年沒再有過的淚意,自嘲一笑,當年他柔弱無力,無力護她,他也活該落下今日的下場。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離開的九重山。

    忽地覺得,這樣也好。

    起他去報仇碼殺她家人的時候,不會讓她為難。

    而他也不會因為她,而有所顧忌。

    他憑著無人能敵的一身好本事,很快接近了冷厲,成了冷厲的左右手,深得冷厲的信任。

    他不急著殺死冷厲,因為他要的不光是冷厲一個人的人頭,而是整個鬼冀家族。

    鬼冀家族和鳳冀家族仇,他要在他這裏結束。

    他在暗中清除了鬼冀族的各旁支,隻剩下最後的一支。

    他萬萬沒想到,在走到最後一步的時候,她竟回來了,最終目睹了他血刃鬼冀家族。

    她對他說,“與他生生世世再不相見。”

    既然這是她想要的宿命,他就給她。

    如故看著這樣的容瑾,即便是腦中一片空白,仍感到鑽心的痛,是他那半縷魂觸動的痛。

    容瑾——

    被她毀了一生的男人,卻還得為她承受永世輪回的孤獨。

    如果可以重來,她寧肯不進這祭台,放他離去,轉世輪回,再不記得她。

    隨著她情脈的封存,前世今生的記憶,再次被洗刷得幹幹淨淨。

    容瑾給她帶來的刻苦之痛,也隨之消失。

    她終究成了一朵無心之花,陷入了沉睡。

    鬼刀撤去陣式,命守護三生泉水的河神化成了四靈花守護在曼珠沙華的身邊。

    而他自己在曼珠沙華腳下的水底進入沉睡。

    用自己的靈氣,維持著曼珠生存需在的靈力,無論她需要多少,他都毫不吝嗇地給予,哪怕是搭上自己的性命,化在八荒之中,也在所不惜。

    滅了血魔,匆匆趕來的雲末,不見如故,也不見容瑾。

    他隻道,她最終回歸宿命,隨了他的鳳夫而去。

    他怒了,把三生界翻了個遍,也殺了個遍,血流成河,也沒能看見如故的身影。

    一生殺伐,他隻想找到她,問問她,為什麽就憑著那點天命就要棄他而去?

    他是天地共主,也是人人懼怕的魔煞。

    想殺他報仇的人太多,想殺他取而代之的人也太多。

    不知過了多少年,也不知道身邊生靈過了幾世輪回,能去的不能去的地方都踏過。

    終究是找不到她。

    他累了,也認了,他和她最終無緣。

    在一場血戰中,他突然放棄了廝殺,重傷累累,然後離去,隻想找一個安靜的去處安靜地死去。

    他選擇了最後一次見到她的地方。

    閉上眼,心想,不管她還在不在這世上,他可以在夢中帶著她死去,也算不太遺憾。

    一滴露水滴上他的眼睛,擾了他的夢,眉心剛剛蹙起,卻聞到熟悉地淡淡幽香。

    懵懵地睜開眼,卻見身邊一朵開得正好的火紅花心上,探出一張絕麗的麵龐,好奇地看他。

    他望著那張臉,整個人怔住。

    追兵趕來,他再次奮起,小心地護著那朵小花,把該殺的殺之,帶著一身血腥再次回到水邊,那小花仙竟已經縮了回去,臉都不再露一下。

    他在水邊搭了木屋住了下來,守了整整一世輪回,守到花落葉出,他看見了容瑾。

    那一刹,他心裏五味雜陳,分不出是什麽滋味。

    他苦尋她多年,卻不知她竟一直就在他身邊不遠處。

    他曾不分白天黑夜地坐在這水邊苦等,卻從來沒有正眼看過身邊的這朵小花。

    他拘出四靈花花魂,以毀滅三生界作為威脅,得知了如故失憶的事。

    手指骨骼捏得‘咯咯’作響,真恨不得一槍搗了這個三生界。

    也恨死了與如故同脈相生的容瑾。

    容瑾又何嚐不恨死了他。

    但容瑾與如故一脈而生,他奈何不了容瑾。

    按理,她和他的惡緣也就此結束。

    不料,許久以後……

    已經是曼珠的她,被一件事激怒了。

    那時的她,雖然無心,卻也知道天地共主喜歡她。

    他在離她不足十步遠的山腳下搭了間茅屋住下。

    每次在她從冥界沉睡醒來,都能看見他坐在屋前看書,安靜而悠閑。

    那一瞬,她都覺得很快活。

    她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開始喜歡看他。

    像是他第一次血淋淋地倒在她花枝下,卻又像更久以前,久到她完全不記得的時候。

    漸漸,她習慣了他在身邊。

    他不在的時候,她會想,他會不會再不來了,會不會被人傷了死在了哪裏。

    但除此以外,她對他再沒有更多的想法。

    這樣的日子維持了好幾世,直到有一天,他問她,“難道曼珠真的無心?”

    她覺得他很可笑,曼珠有心,還叫曼珠嗎?

    他頓了頓,又問,“曼珠到底是沒心,還是把心給了別人,比如說……沙華。”

    其實每個曼珠都會對自己沙華有各種的遐想。

    這樣的遐想占據了整顆心,除了沙華,再不會有男人走進她們的心。

    曼珠無心,其實是把心給了永遠不能見麵的沙華。

    如故也不例外,對自己的沙華,也存著各種遐想。

    但覺得份情應該緣於是一脈相親,血脈相融。

    即便是生生世世不能見麵,也沒有人比曼珠和沙華更親近。

    如故聽了這句話,想了好一會兒,覺得挺有道理,問道:“曼珠把心給沙華,難道不應該?”

    雲末凝看著她,一句話沒說,過了好一會兒,起身離去。

    那一世,她再看見過他。

    生活又恢複到,沒認識他以前。

    每一天都變得漫長而無聊。

    看著旁邊的那間小茅屋,還有些失落。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和以前一樣,眼見又到了沉睡的日子,她想著修蘿那永遠難看的臉色,尋思不如避開她,找個地方好好睡一覺。

    地方都想好了,卻沒迎來該來的沉睡。

    這樣的事,從來沒有發生過,她覺得奇怪。

    這時見四靈神色古怪,又總避著她。

    過了十天,仍然沒有睡去的感覺。

    她實在忍不下去了,截住又要外溜的竹靈,竹靈性格最直,也最單純。

    沒花多少功夫,就從竹靈口中得知。

    天地共主去了冥界,毀了她的沙華容瑾的不死之身。

    沙華再不會離開冥界,而她也再不會沉睡了。

    等過了這一世,沙華將會化在八荒之中,不會輪回,也不會輪世。

    到時候,她再不會受困於這株彼岸花,她zi you了。

    zi you是誰都想要的,但她的zi you卻意味著,她生命中另一半的死亡。

    別人的死亡還輪回轉世,而她另一半的死亡,卻從此沒有來生。

    她渾身的血液瞬間冷去,怒火卻騰騰而起,激起她骨子裏的毀滅本性。

    雲末,你毀我沙華,我要你整個天地的生靈給陪葬。

    妖嬈的花瓣一瓣瓣綻放。

    墨黑的毒霧隨之散開。

    許久不見的他,漫步走來,伸手輕輕握住她的花苞,“恨我?”

    她冷笑,真恨不得把他碎屍萬段,“難道不該?”

    他笑笑,“恨就再恨得狠些。”他寧肯看她恨,也不願意看著她沒心沒肺,一世又一世的一直活下去。

    “為什麽?”

    “想你記起。”

    “記起什麽?”

    “一切。”

    “瘋子,你可知道,這麽做的代價是什麽?”

    他笑了,自從出生就一路廝殺,一直踏著生死線而活的人,還會害怕代價?

    握著她花苞的手掌上,慢慢化開一個光罩,淡藍的光把他和她罩住,與世隔絕。

    她散發出來的毒氣

    她散發出來的毒氣慢慢沉澱,消失在腳下土地裏。

    如故看見過他殺人,知道他天地共主的地位不是投機取巧得來。

    但他的強大,仍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是可以毀滅一切死亡死,仍奈何不了他。

    奈何不了他,不表示她會就此收手。

    噬魂從袖中飛出,血紅的綾帶飄飛,淩厲的風刀在窄小的空間裏肆虐,傷他也傷己。

    她承受多少傷,他就成倍的承受多少。

    如果她死了,而對方還能活著的人,這世上不會有。

    她就算拚得一死,也要為沙華報仇。

    這一招,她存著與他玉石俱焚的念頭,用盡了所有功力。

    她怔了,做夢都沒想到,他不攔不擋,甚至不還手。

    就在最後致命一擊的時候,他突然把她抱進懷裏,猛地轉身,用自己的身體為她擋下那致命的一擊。

    任噬魂把他傷得體無完膚。

    “為什麽?”

    “你的噬魂上有你的一脈魂,等我的血滲入你的那脈魂,你也該記起我了。如故,你並非無心……隻是不想有心……你怕承認了對我有心,我就會成為沙華,與你永生不得再見。你為了可以和我一起呼吸,可以不時相見,選擇無心。我死了,你是不是就可以不再自欺欺人?”

    她看著他胸口滲出的血,染紅了白衣,那傷像是在她的身上,絞心的痛瞬間傳來。

    “你錯了,我無心。”她猛地收回噬魂,不再看他一眼,倉惶跑走。

    淚止不住地滾落。

    他說的不錯,她雖然沒了記憶,但對他的執念卻沒有消失過。

    為了這個執念,她當初自私地默許的他人成為她的沙華的決定。

    那日,他一身的傷躺在花枝下,頭上露珠滴上他的臉,他睜開眼和她四目相對的時候,她就明白,他就是她的執念,雖然她不記得他。

    她為了他,自私地毀了容瑾,她對沙華有愧,所以在知道他毀了沙華的不死之身,讓他再不能轉世輪回,將會化在八荒之中的時候。

    尤其說是恨他,倒不如說是恨自己。

    如果不是自己的自私,沙華怎麽會走到這一步?

    剛才那一戰,與其說她想殺他,倒不如說,她想死在他的手上。

    可是結果卻是他傷在她的手下,她不知道他還能不能活命。

    她不敢看,也不想看。

    隻想盡快地從這裏消失。

    她是死亡,也是不死花。

    隻有一個辦法可以讓自己消失,那就是轉世輪回為人類。

    人類隻有短生的人生,很快可以結束。

    她身為死亡花,進不了輪回台。

    能幫她轉世為人的人,隻有一個——浴火之王瓊樓。

    當年的浴火族小王子,早已經成為浴火族的王。

    坐上王位已經多年的他,後位一直缺空。

    他翻遍了九重山,也找偏了三生界,卻找不到本該成為他的妻子的少女。

    這時,瓊樓看著麵前渾身是傷的女子,已經分不出自己是憤怒,還是悲涼。

    輕敲掌心的小金算盤驀地一住,佧手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拽到麵前,四目相對,她眼裏一片死寂,完全不是當年那頑皮無賴的神情。

    看著這樣的她,他心裏鬼火四處亂竄,惱得真恨不得把她揉碎在掌下。

    她偷了他的心,逃得無影蹤,害他找了她數萬年,她竟敢來求他,送她去人界。

    “你在考慮轉世為人之前,是不是該先履行你的義務?”

    “你知道,我什麽也不記得,包括義務。”

    他氣得太陽穴跳痛,“不記得,能找來這裏?”

    如故默然,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會來找他,或許她和他以前真有讓她不能釋懷的過往,“我真不記得。”

    他能讀取她的記憶,他知道她不記得,心一冷再冷。

    她是他見過的最混賬的女人。

    浴火族在八荒之中地位極高,又向說一不二,不管是他們對別人的承諾,還是別人對他們的承諾,都絕不允許有半點蒙混。

    給儲君選妻更是族中一等大事。

    為了預防有人不明白,而導致誤會,即便是圍觀的觀眾,都要清楚前來的圍觀的是什麽事惡性腫瘤,才能進入現場圍觀。

    至於進入答題陣的,更是要事先接受問答。

    清楚地明白,進入答應陣的目的。

    也就是說,要先有將可能成為浴火族小王妃的覺悟,才能進入陣式。

    而且,浴火族的長老會清楚地告訴她們,要怎麽樣才能算過關。

    這女人明明經過重重解說,並做出承諾,才進入的答題陣,她居然取下如意結以後,要求退貨。

    不過,浴火族有浴火族的規矩,她既然曾經做出承諾,就得履行承諾。

    哪知,她竟會借三生界尊主和天地共主之戰逃得無影無蹤。

    能從他的意念中失去蹤跡,隻有一個可能——抹去記憶。

    這一發現,讓他又急又怒。

    消除記憶是逆天之行。

    他不相信,她為了拒婚,幹出這種事。

    而且,她也沒這個本事。

    天地共主倒是有這個本事,但以天地共離的為人,不可能卑劣到用這種方式,來拒絕和浴火族通婚。

    所以,他想,她應該是出了事。

    前去找天地共主的長老回來,說天地共主去了三生界,好像是和如故有關。

    他們也去了三生界,但沒能找到如故,卻見到天地共主——雲末。

    雲末剛殺了血魔,一身是血的站在三生瀑麵前,如同鬼厲。

    他同樣在找如故,同樣沒有半點消息。

    人不見了,還談什麽婚事?

    後來,如風帶著他新娶的妻子跪到麵前請罪。

    如風是族中最年輕的長老,為人公正。

    這次如意陣選妃,就是由他監督。

    他娶的姑娘是從如意陣裏淘汰出來的姑娘。

    是一個小桃仙。

    桃仙在陣裏困了數個時辰,雖然取不到如意結,但在靈氣和體力以及毅力上是也是極少見。

    加上格性外柔內剛,適合做他們浴火族的媳婦。

    桃仙在陣裏的時候,就已經引起了如風的注意。

    她沒能取得如意結,如風還有些失望。

    他做夢都沒想到,桃仙離開結陣後,竟向他表白。

    浴火族本來就有意借小王子選妃的機會,再尋些合適的姑娘,給族中年輕一代物色合適的姑娘。

    所以,桃仙表白後,族中眾長輩立刻去調查桃仙的背景。

    發現桃仙是桃靈所化,孤身一人,沒有家庭糾紛,平時為人又是極好的,沒有任何惡行,修為雖然算不上好,貴在勤奮,加上身體好,相貌好,容易生養,是浴火族理想的選妻人選。

    於是,桃仙順利地嫁給了如風。

    桃仙見夫君為小王子的事,終日一籌莫展,心裏難受。

    便向他透露了如故進陣隻是為了幫她的事,並沒有真心想成為浴火族的小王妃。

    現在連小王子都不能搜尋到如故的記憶,可能已經遭到不測,不如想辦法勸勸小王子,斷了對如故的心思,另外先妃。

    哪知如風聽了這話後,整個人懵了。

    當即帶著她去族中領死。

    桃仙這才知道,那如意結裏灌入了小王子的情結,隻有和小王子結下情緣的人,才取得下如意結。

    但浴火族的人,結下情緣,就不可能再接受別的女人。

    如果如故真的有什麽意外,那麽浴火族這一脈,真要斷子絕孫了。

    桃仙雖然並非罪魁禍首,但不是因為她,如故怎麽可能進入結陣,又怎麽可能摘下如意結?

    而且,桃仙明知道如故並非為了選妻進入結陣,為了私心,卻不阻止,才導致浴火嫡血一脈麵臨絕滅。

    整個浴火族徹底的怒了。

    論罪,桃仙挫骨揚灰也不為過。

    族中長老鐵了心要按族中規矩,把桃仙丟進碎魂塔。

    碎魂塔碎去的不僅僅是肉身,還有魂魄,再沒有永生。

    如風自請隨桃仙一起進入碎魂塔。

    桃仙這才知道她和如故闖了多大的禍。

    嚇得傻住,她死了,就算族中放過如風,如風也要孤老一生了。

    桃仙心痛如絞,跪在小王子麵前一味磕頭。

    她不求生,隻求如風活下去。

    可是如風想到,因為自己的妻子,讓浴火一族的嫡脈滅絕,即便是死也不能贖罪,哪裏還有生念,一心求死。

    瓊樓從頭到尾,一言不發,直到這時候,才緩緩開口。

    令人把如風夫婦鎖進玄冰塔,終身不得解禁。

    眾長老默然。

    小王子這麽做是想留下如風的命。

    玄冰塔終日不見陽光,時時刻刻忍受寒冰刺骨之痛,生不如死。

    瓊樓在眾人麵前,沒有表露出任何情緒。

    隻有他自己知道,他恨不得捏死那把他們浴火族玩弄於手掌間的女人。

    他不相信,那樣雜草一樣的女人會死去。

    那夜,對著族譜發誓,一定要找到她,絕不允許她如此蔑視浴火族的尊嚴。

    她必須為她種下的惡果付出代價。

    一萬年,一萬年地過去。

    漫長的歲月,他一直在找她,從來沒有放棄,也不甘心放棄。

    這時,看著失去記憶,出現在自己麵前的她,更加不甘心。

    “我憑什麽要幫你?”

    如故怔住,憑什麽?

    他可以送她去凡界,但得他轉世輪回,帶她一起轉世。

    所以,他答應幫她,也就意謂著,他也得去人界活一世。

    這不是小人情。

    她憑什麽讓他白白幫她這麽大的一個忙?

    “隻要你肯幫我,有我能做到的事,我一定赴湯蹈火為你辦到。”

    “為我辦事?”瓊樓嘴角浮上一抹誚譏冷笑,她害他們浴火族麵臨絕滅,還有什麽資格來和他談條件?

    “是。”

    “那是不是該把你欠下的債還了?”

    “債?”

    瓊樓冷笑,“想說不記得了?”

    如故確實不記得了,但她能在最絕望的時候,想到來找他,她就想到,她和他之間一定有什麽。

    被瓊樓反問,“不記得”幾個字,說不出口。

    瓊樓凝神進入她的記憶,越看心越冷。

    他在她失去蹤影後,已經知道,她愛慕著雲末,應該也是因為雲末,她才會拒絕嫁他。

    在知道她愛慕雲末的那瞬間,他怒不可遏,也不甘心。

    不過,後來雲末翻遍了八荒,也沒能找到她,雲末的處境比他也強不了多少。

    他心裏才勉強平衡了些。

    不料,她沒有記憶,現在滿腦子竟全是雲末。

    甚至求死。

    這一發現,讓他怒極,也不甘之極。

    深吸了口氣,讓自己的口氣聽起來盡量的沒有情緒起伏。

    “我可以幫你,但我有條件。”

    “什麽條件。”

    “如果你記得了我,履行你的義務,嫁我為妻。”浴火族不能沒有女主人,而他要的女人,隻有她。

    如故驚訝抬頭,看向他亮如星辰的眼,他眼底壓抑著強忍著的怒意。

    浴火族的人從來不會說謊,他說得出這話,就說明,她真的有要退他為妻的義務。

    可是,她一心想毀了這不死之身,怎麽還可能嫁神族的他?

    “我做不到。”

    “那我也不可能幫你。”他憑什麽要幫害他族人麵臨滅絕的她?

    他該做的是,把她毀屍萬段,丟入了輾魂台,讓她生生世世承受輾魂之痛,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是你轉世為人,根本不可能娶我,你的這個條件根本不可能達成。”如故的手攥成拳。

    無論是他還是她,轉世為人,都會被禁去所有記憶。

    禁了記憶的他,不可能動娶任何凡界女人的心思。

    “這就不用你去操心,你做好你那份就可以。”

    “如果我記不起來,而你又無娶我之意呢?”

    “那我就當白送你去一趟凡界。”

    “好,一言為定。”

    他眸子半眯,記下她記憶中的幾個人物,“雲末,水靈,沙華……”

    後來,他帶她轉世,雖然被封去記憶。

    但潛意識中卻有這幾個人的存在。

    如故做夢都沒想到,轉世為人的她,會去尋找三生石,會因為三生石解開過往的記憶。

    更沒想到,瓊樓在沒有恢複記憶前,卻憑著那潛在的意識,與雲末,玉玄和容瑾結下了不解之緣,把她圈入了他布下的天羅地網。

    如故忍著一下一下抽痛的太陽穴,向四兒問道:“如果失信於浴火族會怎麽樣?”

    四兒從書架上拿出一本古籍,翻開來,指給如故看。

    “我不知道,失信於他們會怎麽樣,但他們的能耐倒是有些記錄。”

    如故看向古籍,關於浴火一族的敘述麽少,但有一句卻讓如故眼皮亂跳。

    浴火族是時光的守護神,可是讓時間挪移,但如果為私欲擅自改動時間流轉,會引來毀天滅地的災難。

    她當初是存了死心轉世為人。

    而憑她的記憶卻可以斷定,她的轉世,卻是浴火族浴火重生的機會。

    第一次走進瓊樓的結陣,可以說是她為了好友,頑皮胡為,可是後麵那次,卻是親口向他承諾。

    那麽她再沒有違逆的理由。

    如果她恢複了記憶,和他永結同心,再努力給他生一堆孩子,浴火族也就有傳承下去的希望。

    可是,如果她執意賴皮,或者幹出再幹出違背諾言的事。

    真會引來浴火族毀天滅地的報複。

    世上一切生物,都會因為她的一個念頭,毀於一旦。

    太可怕了。

    如故額頭冷汗涔涔。

    可是就這麽嫁給瓊樓,又過不了心裏的坎。

    如故搓了搓臉,還沒到最後關頭,說不定還有別的辦法。

    瓊樓……應該說是小開,不是還沒有恢複記憶嗎?

    隻要他沒想起這回事,不娶她,那不就皆大歡喜。

    如果不讓小開恢複瓊樓的記憶,怎麽解得開他身上封印,又怎麽能施展時光倒流,回到過去殺死雲夕?

    最好能讓他動一動凡心,愛上誰,那麽浴火族有救了,她也可以解脫。

    如故決定,想辦法多給小開物色好姑娘。

    四兒見如故眼珠子亂轉,有種不好的預感,抓住如故的衣袖,“你可不能亂來。”

    “不會,絕對不會亂來。”如故連忙保證,這種事,她哪敢亂來,一定會小心又小心,慎重又慎重。

    如故口裏這麽心,心裏卻半點也不輕易,像壓了一塊巨鉛。

    能殺死雲夕的人,這世上隻得繆繆幾人。

    “如果回到當年,雲溟能不能活回來?”

    “他魂魄己散,即便是回到過去,也不會有他了。除非……”

    “除非什麽?”

    “除非找到他,讓他重生。”

    “沒有別的辦法?”要一個死去多年的人,生而複生,難如登開。

    “除了雲溟,能殺他的隻有天地共主了。”

    “雲末?”

    “是天地共主。”

    如故沉默,四兒的意思是要能恢複為天地共主的雲末,而不是現在的轉世。

    可是雲末的主魂封在三生幽境。

    如果不釋放出那脈主魂,他過了這世,隻會化在八荒之中,再恢複不了天地共主的真身。

    要釋放出雲末的主魂,有兩個辦法,一是毀三生鐲,二是煉出返魂丹。

    毀了三生鐲,容瑾得死。

    她絕不允許為了雲末生,而讓容瑾死。

    至於煉出返魂丹,但兩個九階的藥師雙修。

    先不說她能不能煉成九階藥師,就說男性藥師,放眼天下,能有這級別的僅容瑾一人。

    而容瑾身為沙華,和她靠近都痛不欲生,怎麽雙修?

    說是有兩條路,實際上,一條路都沒有。

    這個問題,還沒能找到答案,四兒接下來的話,更如同冷水淋頭。

    “據說,雲夕的魂魄與從不同,可以隨時抽走。也就是說就算殺了他,也未必能真的滅了他。所以,得有幾個人各守一方,不給他的魂魄逃走的機會。”

    如故揉著額頭,真是一個頭三個大。

    殺雲夕的人選都定不下來,還得另外幾個人把關,真是一個難題接一個難題。

    如故雖然頭痛,臉問道:“哪些人守得住?”

    “能進入魔界,又夠本事的隻有幾人——雲末,容瑾,玉玄,止燁和無顏。”

    如故深吸了口氣,果然他們幾個不是憑空聚在一起。

    四兒話說到這裏,繼續收拾東西。

    如故起身快步跑向門口。

    四兒奇怪地‘咦’了一聲,“原來你也有害怕的時候?”

    “誰說我害怕了?”

    “你不害怕雲夕找來,跑這麽快做什麽?”

    如故回頭皺著臉,堆了個笑,“我又不傻,他又打不死,我留在這裏等他虐?”

    “那你要去哪裏?”

    “你去哪裏,我跟你去哪裏。”

    “啥?”四兒呆了。

    “你既然要跑路,說明一定有好地方藏身,是不?反正你一個人躲是躲,多我一個也是躲,是不?”

    四兒對如故的厚臉皮,徹底服了。

    “不行,不行,你不能跟我去。”他躲起來,是為了把從憐心身上來得來的那脈魂養壯。

    這個過程會很漫長,又需要絕對的清靜。

    如故這惹事精去了,用不著幾天,雲夕就能找去,他還清清靜靜地養魂?

    做夢吧。

    “為什麽?”

    “你不管到什麽地方,不出一周,雲夕就能找知道你的下落,我可不想跟著你亡命天涯。”

    如故懵了,四兒的意思,她往後都得溜著雲夕這條狗,過四處逃竄的日子?

    四兒同情地睨了眼發怔的如故,扛著個大包裹,一溜煙地跑了。

    如故鬱悶得想撞牆。

    身後一個聲音傳來。

    “和我去東臨。”

    如故回頭,卻見寒香安靜地站在一個大書架旁邊,微微一怔,“你一直在這裏?”

    寒香輕點了點頭,“我來這裏找點書,見你們說話,不好出來打擾,所以……我都聽見了。”

    如故沉默。

    寒香道:“我們鮫人的天玄之音可以解媚魅之術,也可以解鎖心禁。容公子的噬心咒,是鎖心禁的一種。”

    如故眸子一亮,如果能解容瑾的鎖心禁,而她能修成九階藥師,就可以雙修,煉出返魂丹,釋放出影子。

    “我天資太差,修不出高階的天玄之音。但我聽我乳娘說過,我娘繼承我外公的資質,或許我娘可以幫到你。郡主既然不能在一個地方長呆,不如隨我一起去東臨看看,如果你娘還活著的話……”

    “不行,太危險。”

    “如果去東臨是捕捉寒香的圈套,寒香去東臨是自投落網。”

    寒香上前,握住如故的手,“回東臨看看我娘,是我的心願,無論好壞,都是我心甘情願的。”

    門口突然傳來無顏懶洋洋的嫵媚聲音,“這鬼地方,呆得太久,也無趣得緊,鳳兒,我們就去東臨玩玩,也很不錯。”

    寒香的漂亮的臉龐,慢慢地白了,慢慢轉身,看著斜依在門框上,轉著扇子的無顏,嘴角扯出一絲極為勉強的笑,道:“越國更換國君,必然動蕩,明王之前不是說,得回越國處理一些重要事務?”

    無顏笑了一下,道:“我想了一下,這種時候,我這個名姓王,不是更應該繞道而行,等她們鳳氏自家人該爭該搶的,都鬧過了,我再回來做我的閑王,比較合適。花滿樓一時半會兒,也開不了,閑著也是閑著,倒不如和鳳兒出遊山玩水。鳳兒,你說呢?”

    “不要……”寒香臉上僅有的一點血色,也沒了,急情之下忘了禮節,阻止的話脫口而出。

    如故看了寒香一眼,再看無顏,若有所思。

    寒香話出了口,也察覺自己失態,惱自己沒用,明明一再注意,卻仍犯了這樣低級的錯誤。

    現在是如故麵前,但不擔心如故會害他們兄妹。

    如果是在外人麵前這們失態,被人懷疑上哥哥的身份,後果不堪設想。

    “郡主,我……”寒香絞著衣袖,又急又悔,卻又不敢再說什麽來辯白。

    她懂得什麽是越描越黑。

    如故眼角向無顏瞟去,還是平時那妖嬈嫵媚,又沒個正經的模樣,但眼底卻是一抹少見的認真神色。

    驀在一笑,道:“確實,反正是要跑路的,跑哪兒都是一樣,聽說東臨風景極美,乘這機會去看看,也是好的。出門在外,有個男人打點,總是要方便些的,既然明白毛遂自薦,我們沒理由拒絕。”

    寒香雖然知道說多錯多,但她哪肯讓無顏前往東臨涉險,剛要開口拒絕無顏同行。

    如故接著意味深長地道:“有些責任該擔當的,終究還是要擔當。不管結果怎麽樣,做過,就能心安。反之,如果把想做的事,強行壓抑,沒事,也就罷了,萬一有什麽事,會後悔一輩子,即便到死,心裏也存著遺憾和不安。與其心裏難受,倒不如快刀斬亂麻,該怎麽怎麽。”

    無顏抖開扇子,慢慢地扇了幾下,眼裏的笑意漸漸加深,“鳳兒這幾句話,甚至得本王的心。”

    寒香心裏潮起潮落,她果然已經猜到哥哥的身份。

    看了如故好一會兒,終究沒再說什麽。

    從書庫出來,如故叫來一二三四和三順。

    不管是三生界的水靈鬼刀,還是這一世的玉玄,都極討厭被人當成女人。

    所以,堅決不和女人來往,沒想到他三生泉的四大hu fa居然是女人。

    如故看著一二三四,想到玉玄突然有些好笑。

    這些年,如故沒有記憶,也不知一二三四的來曆,而她們又整天顧著幫如故打架擦屁股,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妥,這會兒被如故似笑非笑地看著,渾身不自在。

    四菊性子急,問道:“我們又有哪裏不對勁了,讓你這樣的眼神看人。”

    如故衝她勾了勾手指,示意她走近。

    四菊不知道如故又要玩什麽花樣,警惕地看了她一陣,才小心靠近,瞪著一雙烏黑的大眼睛,不敢放鬆戒備。

    如故小聲問道:“你們以前怎麽和鬼刀相處的?”

    四菊不明白,“什麽怎麽相處的?”

    “他不是不和女人來往?”

    四菊聽了這話,直接臭了臉,鄙視道:“他眼挫,根本男女不分。”

    “什麽?”如故怔了一下。

    一梅幹咳道:“我們當年,跟著他幹的是拿人錢財替人銷災的勾當,大多數人一看我們是女子,就不肯把買賣給我們了,就算給,價錢也是壓了再壓,所以我們也就都穿著男裝。水靈也就一直以為我們是男人……”

    如故無語了,這得多粗的神經才幹得出來的事。

    臨安府裏,如今都是雲末安插的人,這些人都懂得怎麽保護自己,即便是雲夕上門,如故也不用太過擔心。

    隻是三順和她極為親近,又常跟隨她四處走動,很容易成為對方的目標,於是如故把三順安置在雲末留下的聯絡點,吩咐她不要輕易回臨安府。

    而一二三四,雖然是由雲末帶出的三生界,但她們四個,本來就是水靈鬼刀給她的人,曾守護過她和沙華數萬年。

    現在要離開臨安府,去東臨自然要帶在身邊。

    有無顏和如故同行,寒香自然不必再去尋找爾顏。

    無顏身邊隻帶了一個親信的小廝,一行人就匆匆上了路。

    還沒到府門口,突然聽下人傳話,“小開公子來了。”

    如故心裏‘咯噔’一下。

    她不知道小開現在有沒有可以窺視別人記憶的功能。

    如果有的話,那麽就可以從她的記憶裏知道一切。

    他知道了這些,這時候向她追究那個承諾,她還真不知該怎麽應付。

    她不指望一直瞞著小開,但現在手頭上的要緊的事實在太多,而且時間緊迫。

    實在沒有時間和小開糾纏那個承諾的事。

    最重要的是,她不能這樣嫁給瓊樓。

    在沒有解決的辦法以前,她必須避開小開。

    “小開到哪裏了?”

    “已經到府門口了。”

    無顏眉梢輕輕一挑,“他來得正好。”

    “你想做什麽?”如故皺眉。

    “錢家商會在東臨同樣起著壟斷地位,如果有小開幫忙,我們在東臨可以方便很多。”無顏吩咐下人,“快帶他來這裏。”

    “等等。”如故嚇得三魂飛了二魂。

    “怎麽了?”無顏迷惑。

    “我們秘密前往東臨,還是不驚動錢家的好。錢家雖然管理的不錯,但還沒完美到沒有一條害蟲,萬一先漏了消息出去,會讓我們的處境變得不利。”

    無顏一臉不以為然。

    如故接著道:“還記不記得上次錢家拍賣寒香?”

    如果小開幫他們,隻會把消息傳給東臨錢家商會的最高層,而且在他們上門求助以前,錢家商會的高層不可能有任何動靜,消息是絕會不會被傳出去的。

    無顏對如故的話自然不認同。

    但看了一眼身邊的寒香,沒有再堅持。

    在紅秀村的時候,他們利用的了寒香,雖然當時他即便是知道寒香是他的妹妹,也會那麽做,但不表示他沒有心結。

    如故見無顏沒有堅持,鬆了口氣,上了自己的馬車,道:“我們走後門。”

    剛要落下車簾,突然感覺一股氣流向她胸口襲來。

    那氣流無聲無息,肉眼自然也不以看見。

    但如故卻感覺到,那氣流是刺向她心髒的。

    直覺,如果她的心髒被刺中,她會死得很難看。

    極快向氣流拂去,手從氣流中穿過,卻沒有讓氣流受到半點阻製。

    而且在她一拂之後,來勢更快地避無可避。

    如故臉色微微一變。

    撐開金傘,就地一滾,試圖做最後的閃避。

    但那氣流卻不受金傘的阻攔,徑直穿了過去。

    肉丸子在三生鐲裏感應到如故有難,驚呼了一聲,“是意念。”

    如故心一沉。

    用意念傷人是秘術之一。

    被人稱為黑魔法。

    意念不會受任何實物阻止。

    除非有這門秘術,而且具有比對方更加強大的意念控製力,才可以救得了她。

    她對黑魔法完全不懂,根本沒有自救的辦法。

    氣流穿過她的胸前衣裳,如故的胸口感覺到氣流的陰冷寒意。

    下一瞬,她就該被這股氣息穿心而過。

    如故苦笑,她終究躲不過這一劫。

    就在這時,已經沒進她衣裳的強大氣流突然往右挪移半寸。

    如故聽到一聲極輕的碎裂聲。

    那氣流也在這瞬間消失。

    車外傳來玉玄焦急的聲音,“死女人,你沒事吧?”

    接著人影一晃,車上多了個人。

    玉玄扛著大刀坐到她麵前,飛快地抓住她的胳膊,把她從上看到下。

    “傷到沒有?”

    如故輕噓了口氣,從懷裏摸出一把碎了的三生石碎片。

    這塊碎片是四兒給她的那片。

    玉玄視線落在那堆碎片上,臉上焦急的神色一掃而空,偏頭罵道:“太卑鄙了。”

    如故雖然不知道刺向心髒的氣流,為什麽會突然轉向,但知道是這碎片為她擋了致命的一擊。

    “你知道是怎麽回事?”

    “我們收到消息,說白族的聖女要對你不利,白族擅長黑魔法,於是我和容瑾匆匆趕來,結果還是晚了一步。”

    “是白族聖女做的?”

    “是。”

    如故冷笑,就知道那女人不會消停,“她手段雖然惡毒,但也是她的本事,算不上卑鄙。”

    “我說的卑鄙是雲末。”

    “什麽?”

    “雲末就在附近,他明明懂得黑魔法,可以事先把那個什麽聖女滅了,讓她根本沒有機會出手,可是他居然什麽也不做,讓那jian ren出手。”

    “你是說雲末在府裏?”

    “是啊,你沒看見?”

    如故搖頭,“他怎麽知道他沒有出手?”剛才那氣流不會無故偏移方向,聽玉玄這麽一說,立刻明白過來,是雲末在最後關頭,讓氣流方向偏移。

    “他如果出手了,嫵冰根本沒有機會對你下手。”玉玄在如故掌心拈起一小塊碎片,“我就說他既然人來了,怎麽可能不出手,原來是為了這個,太卑鄙了。”

    玉玄一而再地說雲末卑鄙,讓如故越加迷惑,“你是說,他故意讓嫵冰出手擊碎這塊碎片?”

    “除了這個,還能有什麽?”

    “那他為什麽要擊碎這個?”

    “還能為什麽,當然是把錢小開……啊,應該說是瓊樓的封印再加固一層。”玉玄怕自己說的不夠明白,手指敲敲自己的腦袋,“不讓他恢複記憶。”

    “你是說,這個碎了,會影響錢小開的記憶?”

    “是啊。”

    如故心裏化開說不出的酸楚。

    他撿到她,不知道她是鳳女,心肝寶貝一樣,把她護著,一點點養大,為了解她體內的毒,更是連自己命都給搭上了。

    她為了沙華,把他傷得差點要了他的命,然後為了逃出他和沙華之間的糾葛,向瓊樓求助,並做出承諾。

    她雖然是被忘情丹洗去了記憶,才會落到這樣的處境,但對他而言,她真是狼心狗肺,忘恩負義。

    他怎麽可能對她沒有怨恨?

    他身為天地共主,自然知道什麽是一諾千金。

    他就算身為天地共主,也不能左右她做下的承諾。

    隻要瓊樓的轉世記不起她,那麽她和瓊樓的賭注也就贏了。

    她贏了,自然不用嫁瓊樓。

    或許像玉玄所說,他卑鄙。

    回想他過去,雖然一生殺伐,但何等光明磊落,他要多無奈,才會用上這些手段?

    如故吸了吸鼻子,忍下眼底泛起的熱意,“你真的是水靈?”玉玄現在的容貌和做水靈的時候一模一樣,她基本不用懷疑。

    玉玄抓了抓亂篷篷的頭,“應該是吧。”

    “應該是?”

    “礙,怎麽說呢?”玉玄想了一下,道:“長清……哦,就是四兒,給老一塊碎片,老子從那碎片裏看到不少事情……啊,就是你手上的那塊碎片。那裏麵的水靈應該是老子,但老子記不起那些事。”

    如故明白了,玉玄當年為了給她提供靈氣,在她腳下沉睡,應該是因為她轉世為人,他才會跟著轉世。

    轉世輪回,有轉世輪回的規矩。

    不允許帶著前世的記憶。

    雖然輪回的人太多,難免有錯漏,但絕大多數都逃不了這一關。

    也正因為這樣,他們才會不記得以前的事。

    玉玄之前表白失敗,覺得很丟人,正不知該怎麽重新接近如故,看過碎片上的往事以後,發現原來自己有護她生生世世的承諾,頓時整個人都輕鬆了。

    他是要護她生生世世的,還有什麽不好意思接近的,是不?

    那刹那間,他覺得自己的前世太明智了。

    “老子雖然暫時不記得以前的事,但以前的承諾,老子不會賴皮的。”玉玄說完這話,臉上像起了火,自己都覺得自己不要臉,“說吧,你這是要去哪裏?老子跟你去。”

    如故車上裝了這麽多行禮,一看就是要出遠門。

    東臨現在局勢緊張,而無顏和寒香的身份更是特別的存在,想他們兄妹死的人太多。

    如故這次陪同無顏和寒香去東臨,危險重重,有玉玄同行,先不說水族的勢力,光憑玉玄的那身功夫,也是極好的幫手,如故自然不會拒絕。

    “你有沒有什麽東西需要交待,或者收拾的?”

    玉玄是水族的小族長,不同一般人,說走就走,總要對族裏的事,有些安排。

    “水族到處有分壇,有什麽事,自然會通知我,用不著特意安排。”玉玄一個大男人出門,哪來那麽多收拾頭,隨拿帶兩身換洗衣服也就夠了。

    “怎麽不見容瑾?”如故看向車外。

    “找他有事?”玉玄看了碎片裏的事,知道容瑾靠近如故會引發身上鎖心咒。

    “我想讓他一起去東臨。”

    雖然如故並不奢望無顏的母親,真能解開容瑾身上的鎖心咒,但就算有萬分之一的機會,她也不願意放過。

    “不用你叫,他也會去。”

    他當時得到消息,嫵冰要向如故施咒的時候,容瑾正和他一起。

    容瑾一句話也沒說,起身就往臨安府趕。

    明知道接近如故,會引發鎖心咒,卻沒有半點猶豫。

    如故要去處處殺機的東臨,容瑾怎麽可能不跟著去,在暗中保護她?

    “真的?”

    “嗯。”玉玄起身,跳下馬車,“一起上路,人太多,太過招搖,你們先走,我和容瑾隨後去。”

    “也好。”

    如故這一隊人馬雖然也是秘密前往東臨,就算無顏是未必知,能打探到別人不知道的各種消息,但世事難料,不能保證他們的行蹤完全不會暴露。

    他們的行蹤一旦暴露,就會招來各種危險。

    他們和容瑾玉玄一明一暗,也容易照應,不會太過被動。

    玉玄見如故落下車簾,‘咦’了一聲,“你不見見雲末?”

    雲末就是府裏,難道她不見一麵就走?

    “不了。”如故暗歎了口氣,她對以前的事,知道的越多,越恨自己。

    為了沙華,她傷他,雖然心痛,卻不後悔。

    可是不解決瓊樓的事,她真沒有任何立場麵對他。

    見他,不過是讓他心裏更加難受。

    玉玄向來粗神經,這時也能感覺到她的難處,“小魔頭,別想太多,路到山前必有路。”

    如故笑笑,“好。”

    馬車緩緩啟動,沒一會兒功夫,就去得無影無蹤。

    玉玄向不遠處的樹叢裏望了望,歎了口氣,大步過去,“我說,你們倆是不是要再打一架啊?”

    林中,容瑾的雲末僵持而立,四目相對,半點不讓。

    被玉玄一打岔,二人才動了一下,容瑾冷冷開口,“你故意的?”

    “是。”

    “我說過,不允許你再傷害她。”

    “有驚無險,何來傷害?”

    容瑾眉心緊鎖,眸子冷得刺骨。

    給他和玉玄送消息來的信鴿,被人用小石子襲擊過,損了信鴿翅膀上的一小片羽毛,雖然不影響信鴿完成任務,但速度上卻慢了一點。

    如果對方不想他們收到消息,完全可以擊落信鴿,但他沒這麽做。

    說明那人故意延後他們收到消息的時間,讓他不能及時趕到對付嫵冰。

    在他看見雲末的瞬間,就知道這一切都是雲末做的。

    也隻有他能這能耐。

    他知道雲末的本事,也知道他確實能控製到不傷如故一根頭發,但這樣危險的作法,他無法認同。

    “驚也不行。”

    雲末鄙視一笑,“隻有白族的黑魔法,可以擊碎三生石,除了這個辦法,難道你有別的辦法?”

    容瑾沉默。

    白族聖女嫵冰隻有對如故下手,才會用全力,她也隻有用了全力,才有機會碎掉那塊碎片,阻止瓊樓暫時的恢複記憶。

    雲末讓嫵冰活到現在,等的就是這一刻。

    他絕不可能讓任何人破壞這次機會。

    “小開馬上到了,你們這是要鬧到什麽時候?”玉玄上前拽了容瑾就走,“這架,你們以後再打,我可不想扛個要死不活的人上路。”

    容瑾有潔癖,不喜歡任何人碰他,摔開玉玄的手,睨了雲末一眼,終究沒再說什麽,轉身離去。

    雲末也轉身向側門的方向而去。

    小開進了府,問迎上來的管家,“郡主呢?”

    管家道:“郡主出府去了,說要出趟遠門,公子找郡主有事?”

    小開怔住。

    他明明覺得有很重要的事,必須立刻見到如故,可是被管家一問,卻想不起為什麽要見如故。

    仔細想了想,又不覺得有什麽重要的事,非要急著見如故。

    “奇怪。”他心裏迷惑,自己這是怎麽了?

    難道對她的心思,真到了情不自禁的地步?

    小開念頭閃過,臉‘刷’地一下紅了。

    “公子,您怎麽了,是不是有哪裏不舒服,要不要找大夫?”

    小開的身體一直不好,管家見小開神色有異,怕他是身體有什麽不舒服,不由地擔心。

    “沒事。”小開不自在地咳了一聲,“她去了哪裏?”

    管家搖頭,“郡主沒有說。”

    小開睨了管家一眼,知道管家沒有說謊,隨意點了下頭,仍出府去了。

    不管是誰出門,都少不要吃住。

    錢家的勢力無處不在。

    隻要如故要買吃的,要住店,他就能查到如故的去向。

    他要想知道如故的行蹤,根本不用在這裏浪費時間。

    **

    臨安府外的一處山涯上。

    擺放著一個小茶幾,茶幾上放著個碎裂的水晶球。

    嫵冰一臉恐懼,手捂著胸口,歪在一邊,大口大口地嘔血。

    她知道,要直到把能嘔出來的血嘔幹,才會停止。

    但嘔吐停止的時候,也就是她死亡的時候。

    她想不明白,這是她送給如故的死法,為什麽會被反射回來,落在自己的身上。

    一襲雪白的衣袍飄入視野。

    她吃力地抬頭,是她做夢都想看見的俊美幹淨的臉龐。

    “太子。”

    “我不是太子。”雲末淡淡開口,明明是平時的溫和口氣,卻讓嫵冰心裏一冷。

    “告訴我是怎麽回事,讓我能死得瞑目。”

    “我來隻是想看著你死去,至於瞑不瞑目,和我沒有關係。”

    白族的黑魔法極為詭異,他看了這麽多年,也隻是想出了其中原理,卻並不會施展。

    今天不過是靠著強大的意念,生生地把嫵冰的意念移偏半寸,擊向如故懷裏揣著的碎片。

    碎片光亮如鏡,雖然碎掉,卻把嫵冰的意念反射回去,讓她傷在自己的意念之下。

    如果他不是隻能做到這一步,以他的意念控製力,直接讓如故把碎片交給他碎掉完事。

    何必一直留她活著現在,又何必讓如故受這場驚?

    嫵冰的意念雖然被反射回去,但終究在碎片上一擊的時候,被消弱了力道。

    他不能確定,剩下的力道,還夠不夠殺死嫵冰。

    所以,才會來到這裏。

    黑魔法損耗極大,嫵冰用了一次,不可能再接著用第二次。

    嫵冰短時間內,是不可能再有力氣傷害如故。

    但白族聖女的黑魔法陰毒至極,殺傷力又強。

    他必須親眼看著嫵冰死透,才能安心。

    嫵冰感覺到他眼裏的冷意,卻不甘心就這樣死去。

    她還有底牌。

    “救我。”隻要他及時帶她找到容瑾,就有機會活命。

    “我為什麽要救你?”

    “沒有我,南朝的百姓信奉白族,如果沒有我,他們不會安穩地守著南朝過日子。”

    雲末嘴角慢慢勾起,化開一抹譏誚冷笑,“你真以為沒有你們的鼓惑,南朝白姓就不活了?”

    “我是他們的天。”

    “如果真要靠你的那點妖術才肯活命,活著也不過是殘喘的螻蟻,死不足惜。他們要死,我不攔著。”

    嫵冰怔了,“你不在意那許多百姓的生死?”

    “命是靠自己在乎,而不是別人。再說,我沒那麽多閑功夫,理會別人尋死覓活的事。”

    “你不在乎南朝百姓的生死,但你娘在乎。如果我死了,你娘不會放過你的。”

    “你以為我娘這些年捧著你,真是為了鼓惑百姓?”

    嫵冰臉色微微一變,口中卻強硬道:“她全靠我來維持民心。”

    “我娘說的話,你也信?”雲末眼裏是不加掩飾的譏諷。

    早在南朝被越國滅掉的時候,白族就亡了。

    留下她,是他的意思,他的母親不過是按照他的意思,把嫵冰留在身邊。

    表麵上看,對她是百般信任寵愛。

    實際是把她囚禁在身邊,約束著她,不讓她有作惡的機會。

    嫵冰身邊的人,全是母親的人。

    至於,靠她來獲得民心之類的話,不過是母親哄騙著她,讓她得意到看不見真實的一切,老老實實地在他給她的囚牢裏活著。

    四兒說,是該讓如故知道一切的時候了。

    於是,他就輕輕地激了嫵冰一下,把嫵冰壓抑著的仇恨全激出來。

    嫵冰本就恨得如故要死,不過是有所以顧忌,才不敢自己動手。

    但知道他為如故放棄南朝太子身份,也就意味著,她和他再沒有可能。

    這時候,哪裏還忍得下氣。

    自然要殺了如故。

    於是,他算好時間,在這裏等著。

    果然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中進行。

    如故從四兒那裏得到碎片,知道了一切。

    接下來,碎片也該完成它真正的使命,暫時地阻止瓊樓恢複記憶。

    而嫵冰已經不再有用。

    既然無用,也是該除去的時候。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嫵冰冷笑了一下,催動意念,她要拚著最後的殘力,讓婉茹知道,雲末殺了她。

    她既然不能活,那麽她也要讓他以後不得好過。

    突然一個極強大的意念把她發出去意念硬截了下來。

    頭頂傳來雲末沒有一絲暖意,甚至帶著憎恨的聲音,“如果我娘知道你是那棵魔樹,又再知道是你假扮我爹,做出要傷害我的事,才激得我娘後來出手傷了我爹,你說我娘會怎麽做?”

    雲末停了停,接著道:“恐怕碎屍萬段,挫骨揚灰都是輕的。”

    “你……”嫵冰睜大了眼,瞪著雲末,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這世上沒有人知道這一切,他怎麽可能知道?

    “就憑著這些,如果不是你還有用處,我豈能留你活到現在。”

    “你是誰?”

    雲末不答她的話,接著道:“我念你也曾年少癡狂,今天才給你一個全屍。”

    嫵冰看著他,突然笑了起來,“你哪有這麽好心,留我全屍,你守在這裏,不就是要我魂飛魄散,再不得不永生。”

    “你為了報複,泄露鮫人的秘密,引發人類和鮫人的戰爭,血染東海,血腥之氣衝破天界,毀了三生界的水源,讓魔界百姓墜入生不出死的煉獄。你做下這些孽,還想永生?”

    嫵冰嘴角的笑微微一僵,卻笑得更大聲,而眼角卻慢慢流下淚來。

    他說的不錯,她確實也曾年少癡狂,也曾少女懷春,但得來的卻隻有背棄。

    她恨死了所有人,包括雲末,就算一切重來,她也不會改變當初的做法。

    眼前景致慢慢模糊,漸漸地再也看不見。

    而她仿佛回到很久以前。

    她曾是魔界的魔姬,她漂亮,年輕,靈力又高,到了十五歲的時候,和儲君雲夕訂下了親事。

    那時魔君是想傳位給雲夕的,如果不是他闖下那禍,他早已經成為魔君。

    她雖然沒有見過雲夕,卻知道魔君的兩個兒子,無一不是人中龍鳳。

    魔族裏沒有哪個姑娘不想嫁給他們。

    她那麽幸運,有著魔族少女想有的一切。

    可是大婚那天,她蓋著蓋頭獨自坐在床婚上,新郎卻遲遲不來。

    後來,她才知道新郎跑了,逃婚去了人界。

    魔君大怒,削了他儲君之位,傳位給了他的弟弟雲溟。

    聽說,他在人界有了愛人。

    她從幸福的雲端跌到了地獄。

    但她不甘心,心想,或許他隻是少年情懷,被人界某個妖精迷惑。

    反正人類壽命極短,等那妖精死了,他回來看見她,自然會回心轉意。

    由於雲夕的逃婚,雲家對她有愧,雲溟對她這個‘嫂嫂’也極為照顧。

    隻要能幫她做的,他一定會做。

    她第一眼看見雲溟就喜歡。

    那麽溫潤如玉,那麽彬彬有禮。

    但她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不能有非份之想。

    也知道他對她的好,僅是為了彌補兄長的過錯。

    他可以為她做任何能做的事,但絕不會越禮半步。

    她看見雲溟的時候,心目中的雲夕也會是這模樣,越加盼望雲夕歸來。

    可是一等就是人界的二百年。

    以人類的壽命來說,早已經埋在地下,化成了白骨。

    可是雲夕卻一直不見回來。

    偏偏這時,無意中聽說,雲夕愛上的不是凡人,而是鮫人王子。

    她等不下去了,決定去人界看看那鮫人王子,到底有什麽本事,能讓雲夕逃婚,不肯回魔界。

    當年,人界和魔界還沒那麽森嚴的結界。

    但以她的靈力,仍然不能穿過結界。

    於是,她把自己的元魂珠埋在結界薄弱的地方。

    她是魔樹,她的元魂珠在她的催動下長成蒼天魔樹,樹梢穿過結界,進入了人界。

    那棵魔樹就是她的真身。

    她真身雖然不能離開魔界,但她的化身卻可以順著魔樹去到人界。

    她如願地看見鮫人王子。

    明明是男人,卻嫵媚漂亮過任何女人。

    而她那從沒見過麵的夫君,那麽溫柔地陪伴在鮫人王身邊。

    他毀了她的人生,卻在這裏和別人恩恩愛愛。

    她氣得發瘋,也嫉妒的發狂。

    她再也忍受不下去,她要拆散他們。

    於是把鮫人可以泣淚為珠,體內有明珠的事傳了出去。

    果然引起貪婪人類的注意。

    開始捕殺鮫人。

    不過那場戰爭在雲夕的幫助下,沒維持太久,就結束了。

    雲夕殺光了知道情的所有人。

    不過鮫人一族也受到不輕的重創,鮫人王死於那場戰爭。

    鮫人王子繼承父親傳承,做上鮫人王的位置,不能再任性而為,而得為族人打算。

    於是,他離開了雲夕,帶領族人離開那片海域,去了石海村一帶。

    那場戰略雖然沒有維持太久,但死的人不少,血光衝出天界,汙染了三生界的水源。

    讓魔族的生活變成艱難。

    她做夢都沒想到,原本逼迫鮫人王離開的方式,後來竟被雲夕所用。

    被鮫人王拋棄的雲夕怒到了極點,後來竟喪心病狂地引發人家對鮫人的tu sha。

    意圖殺死所有鮫人,那麽鮫人王就不用背負那該死的使命。

    可惜他看重了他和鮫人王之間的戀情,而看輕了鮫人王對族人的愛。

    鮫人王知道一切後,戰死在與人類的戰爭中。

    這場戰爭,徹底的毀了三生泉。

    地獄一樣的魔界,她也不願意再回。

    好笑地看著愚蠢的人類,向她的真身朝拜,不過自從知道雲夕愛的是鮫人,而不是人類,她對人類已經沒有仇恨。

    雖然覺得人類可笑,卻偶爾還會幫他一幫。

    於是她就成了人類心目中的‘神樹’。

    一天,她正無聊,看見一隻靈獸被人追殺,從樹下路過。

    那隻雄性靈獸,看了她好一會兒,把自己的孩子放在了她的樹杈上。

    她覺得那隻靈獸很有眼光,她確實沒有傷害他孩子的心思。

    而且,那隻小靈獸雖然弱得一根指頭,都能把他壓碎,但真的很可愛,可愛到讓她這個不喜歡孩子的人,都忍不住想逗他一逗。

    而且,她是魔姬,尋常小妖小怪不敢靠近。

    直到太陽落山,她魔氣減退……

    眼見太陽偏西,靈獸沒有回來,她不禁開始有些著急。

    等她魔氣減退到一定程度,就要沉睡,直到第二天,太陽出來。

    這個時間裏,任何妖魔鬼怪都可以靠近。

    而周圍已經等著許多妖,等她陷入睡眠,這隻小靈獸就要成為別人的點心。

    這時來了一男一女。

    那女的傻乎乎地跪在她腳邊許願,那那男的……

    她在看見那男人的一瞬間,呆住了。

    雲溟!

    經曆過雲夕的bian tai後,她更加想念雲溟的溫和可親。

    她沒想他會從魔界出來,更沒想會在這裏看見。

    她想,或許是上天可憐她,把他送到她的身邊。

    可惜,她很快陷入沉睡,等一覺醒來,他已經離開。

    她冒險離開了真身。

    這是她第一次真正進入人類的世界。

    可是,等她找到雲溟的時候,他身邊已經多了一個女人。

    那個女人就是在她腳邊許願的蠢丫頭。

    雲溟在那個女人身邊,比她以前所見的模樣更加溫柔。

    他小心地嗬護自己妻子和初生的孩子。

    溫柔小心到,不露出一點魔族人的特征,嚇到他的嬌妻。

    所有的美好瞬間化成泡影。

    上天不是可憐她,而是在戲弄她。

    讓她在人界遇見他,不是為了讓她從此不再孤單,而讓她更加的孤單。

    她恨死了這個世界。

    她對天發誓,她此生不能得到幸福,那麽別人也別想得到。

    報複的機會終於來了。

    雲溟外出了,她變成雲溟的樣子,然後用礙眼術弄得自己一身的傷,鮮血淋淋。

    她有一個很好用的本事,可以變化成任何人的模樣。

    模樣,聲音,都可以和真人一模一樣,就算再親近的人,也不容易辨認。

    婉茹看見一身是傷的她,緊張得哪裏還會去分辯她的真假,手忙腳亂地去拿了藥箱過來。

    她站在床邊,看著床上白白胖胖的嬰孩,想到雲夕對她的背棄,再想到雲溟與這蠢女人的恩愛場麵。

    怒從心起。

    當著婉茹的麵,讓身上的魔紋全部浮現出來。

    其實,她沒見過雲溟的魔紋,變不出雲溟的魔紋,但雲溟把自己藏得太好。

    好到婉茹從來沒見過他魔的模樣。

    她身上的魔紋果然嚇到了那蠢女人。

    可是那蠢女人明明害怕得要死,卻不但不逃,反而抖著手過來拭她變出來的傷口。

    說什麽,“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但不管什麽,等傷好了再說,嗯?”

    那一瞬,她真覺得這個女人不可理喻。

    一把把她推開,走向床邊,道:“我現在就告訴你,我是魔君,遇上很厲害的對頭。你也看見了,我傷得很重,現在隻有一個辦法可以救我。”

    婉茹忙問道:“什麽辦法?”

    她指著床上嬰兒,道:“我需要他的心髒補充元氣。”

    婉茹嚇得傻了,撲到床邊,把嬰兒緊抱在懷裏,“他是你的兒子。”

    “就是因為他是我的兒子,帶著魔族的血,才能有用。”

    “不要。”婉茹可能是被她身上的傷迷了眼,見她一步一步走近,不敢留下來勸說,抱著孩子逃了出去。

    明明隻是人類的女人,身手卻快得要命,竟從她手邊逃了出去。

    她本想追上去殺了那嬰孩,但這時,見雲溟匆匆而來,她不敢再上前,悄悄隱退。

    雲溟看見倉惶逃竄的妻子,不知道出了什麽事,喚著她的名字,追了過去。

    婉茹聽見他的聲音,不但不停,反而跑得更快,她想把孩子送去一個安全的地方,再回頭找他問下明白。

    但她怎麽跑得過魔君。

    隻眨眼功夫,就被雲溟抓住,抱進懷裏,看向她緊緊抱著的兒子,“你怎麽了?”

    婉茹見他看向孩子,慌了神,想也不想地拔出短刀向他胸口刺去。

    她知道他有多厲害,他隻要輕輕一攔,就能攔開她,這一刀根本傷不了他。

    這麽做不過是想乘他阻攔的時候,從他懷裏脫身出去,並沒有傷他的意思。

    但她沒想到,他感覺到她慌亂和恐懼,不知道她怎麽了,怕出手阻止她,反而讓她更加害怕。

    於是,一動不動地任那一刀刺進胸口。

    我和女兒一起生病,更新遲了幾天,請姑娘們見諒。另外,五萬字寫超了,一章更不完了,明天會接著放出大結局下,姑娘們不用再等待。(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