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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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名:第一回 上門
一場新雨過後,天空碧藍如洗,草木青翠欲滴,半空中隱隱掛著一道彩虹,在陽光的照射下,發出五顏六色的光,連空氣裏都飄蕩著淡淡的泥土的芬芳,格外的新鮮。
陸明萱走在自家的回廊上,不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覺得在這樣的空氣中整個人都舒展開了一般。
距離她們姐妹自國公府回到自己家中已經十餘日過去了,因她們回來之前戚氏已出了雙月子,所以待她們回來後,顏陸兩家便開始過起三書六禮來,納采、問名、納吉三項禮儀都很順利的走完了,今日已到了納吉,也就是下聘的日子。
一大早陸明萱便起來了,先促狹的去到陸明芙屋裏打趣了她一通,羞得她都快要惱了,才識相的離開了陸明芙的屋子,趕往正房給陸中顯和戚氏請安,然後幫著戚氏打點今日的一些瑣事。
陸中顯穿了一身簇新的深青八寶如意團花直裰,看起來氣色好得不得了,戚氏則穿了大紅如意紋妝花褙子,梳了牡丹髻,戴了金玉觀音滿池嬌分心並青金石的耳墜,打扮得十分華麗。
夫妻兩個的眉眼間都溢滿了喜悅,顯然對顏家這門親事十分滿意。
瞧得陸明萱進來,陸中顯先就笑道:“萱兒怎麽這麽早就過來了,昨兒夜裏不是跟你說了,讓你多睡會兒,凡事有你們太太的嗎?”
陸明萱先屈膝給他和戚氏行了禮,才笑道:“太太一夜要起來看安哥兒好幾次,才正該多睡會兒呢,素日我與姐姐不在家也就罷了,如今既在家,自然當為太太分憂解勞。”
又問,“安哥兒呢,可已醒了?”
戚氏笑道:“都這個時辰了,隻怕也該醒了。”
話音剛落,便見nai zi抱著安哥兒走了進來,先屈膝給陸中顯和戚氏並陸明萱都行過禮後,才笑道:“哥兒一醒來便朝著外麵‘咿咿呀呀’的想出去玩兒呢,才兩個多月的孩子便這般靈醒了,我還真是第一次見到。”
戚氏忙接過孩子,細細看了一回,才笑道:“他懂得什麽,不過是見外麵熱鬧,想出去湊熱鬧罷了,才這麽小已是個人來瘋了,再大些可怎麽得了?”
陸中顯聽不得這話,也顧不得什麽“抱孫不抱子”的說法,一把便將兒子抱了過去,聲音裏不無自得的道:“我兒子就是靈醒嘛,才剛滿月時便知道讓人豎著抱他,要尿尿之前也知道哭,其他孩子哪有這麽聰明,遠的不說,就說後街明兄弟家新得的小兒子,如今都四個多月了,瞧著還一副傻乎乎的樣子,什麽都不懂呢。”
說得戚氏與陸明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陸明萱因說道:“爹爹這會子當著太太與我的麵兒這樣說也就罷了,待會兒明大叔來吃喜酒時,您可記得別說漏了嘴啊,不然仔細明大叔與你沒完。”一邊說,一邊將手指伸到因如今天熱,隻穿了件大紅刻絲肚兜的安哥兒麵前,立刻被他伸出小胖手抓住了,衝著陸明萱“咿咿呀呀”的,不知道說的是什麽。
安哥兒如今已經兩個多月了,長得白白胖胖的,尤其一笑起來還有兩個酒窩,可愛得不得了,陸明萱手被他抓著,隻覺心都要化了,抱著他逗弄了好一會兒,眼見時辰已不早了,才將他交給nai zi,令其抱到了陸明芙屋裏去,陸明芙雖是主角兒,但今日卻是不能出來見客的,也不必管任何事,所以今日最清閑的反倒是她,整個陸家最安靜的地方也反倒是她的屋子,把安哥兒送去她那裏再合適也沒有了。
待nai zi抱著安哥兒離開後,夫妻父女三人才坐下,用起早飯來。
方用完早飯,已有族中與陸中顯交好的叔伯兄弟們領著自家的老婆女兒並下人過來幫忙了,陸中顯簡單交代了戚氏和陸明萱幾句,便忙忙去了外院。
餘下戚氏與陸明萱又要忙著招待族中的妯娌姐妹們,又要安排中午的席麵,還要處理一些突發的瑣事,忙得是不可開交,好在母女兩個都是能幹人,倒也安排得井井有條。
午時一到,外麵便傳來一陣“劈裏啪啦”的鞭炮聲,有小丫鬟小跑著進來笑嘻嘻的稟道:“大姑爺與媒人一道下聘來了。”
少時,又有小丫鬟跑進來稟道:“大姑爺家的聘禮足足三十六抬呢,聽說綢緞尺頭、金銀首飾、龍鳳喜餅、各色喜果、合歡被褥應有盡有,還有用胭脂染紅的雞蛋、鴨蛋各一百個,上等的武夷茶一百包,鯉魚一百尾,喜瓶一百盒,還有一千兩聘金……引得左鄰右舍都來看熱鬧呢!”
族中的叔伯嬸子們聞言,都滿臉豔羨的與戚氏道:“顯大哥哥與顯大嫂子可真是好福氣,挑了這樣一個好女婿!”與上次陸中顯迎娶戚氏時相比,這回卻是沒人敢明著說淡話了,陸中顯已有了兒子,如今又得了個好女婿,指不定什麽時候大女兒便是官太太了,她們還是收斂點的好,畢竟誰也說不準將來的事,指不定哪一日她們便有求於陸中顯這一房了呢?
陸明萱卻是心裏一動,去到戚氏跟前兒瞧瞧與她道:“太太,說話間就該開席了,我去廚房瞧瞧去,省得待會兒出什麽岔子。”
這本來是戚氏的差事,但戚氏現在實在走不開,隻得點頭道:“那你就去瞧瞧罷。”
陸明萱應了,先去廚房轉了一圈,便取道去了二門外,看能不能找機會看一看那顏十九郎,待會兒回去也好學給陸明芙聽,好叫她安心。
也是運氣好,也是陸家場子小,陸明萱在外院正廳的台幾上才站了一會兒,遠遠的便見一群人簇擁著滿臉是笑的陸中顯與另一個十七八歲,穿絳紅色海水暗紋長袍的青年走了過來。
陸明萱便知道這青年就是未來的姐夫了,忙微眯雙眼細看了一回,見其容顏並不十分出色,五官也極普通,但一雙眼睛卻細長璀璨,直如夜空星子,極有神采,襯得他本該放在人堆裏立刻便會被淹沒掉的長相也一下子出彩起來,更兼身材挺拔,一身的儒雅書卷氣……不由暗暗點頭,這顏十九郎倒也配得過她姐姐了。
看清楚了未來姐夫,陸明萱不便多待,忙悄悄折回了內院去,整好也到了開席時間。
安排大家都坐了席後,陸明萱想著陸明芙一個人在屋裏吃飯怪沒勁的,遂在回了戚氏後,讓人單另備了幾樣清淡爽口的小菜,送到陸明芙屋裏與她一塊兒吃。
一邊吃,一邊便將顏十九郎的長相大略與陸明芙說了一遍,末了悄聲笑道:“未來姐夫與姐姐堪稱男才女貌,天作之合,如今姐姐總算可以安心了罷?我為姐姐立了這麽大一個功勞,姐姐可得重重的獎勵我才好!”
陸明芙不意陸明萱連這個都為她考慮到了,又是感激又是羞澀,半晌方小聲道:“那你想要什麽嘛,至多將來我也悄悄與你相一相未來的妹夫也就是了。”
陸明萱就做出一副“虧大發了”的樣子:“早知道我冒著被爹爹發現了少說也要挨一頓罵的險去幫姐姐看未來姐夫長什麽樣兒,卻什麽獎勵都沒得到,我就該不去,或者是去看了也不告訴姐姐的,現在後悔也晚了!要不我晚上便告訴爹爹,說是姐姐讓我去看的?”
說得陸明芙氣笑不得,擰著她bai nen嫩的臉頰道:“你隻管告訴爹爹去啊,看我承認不承認。”頓了頓,卻又小聲道:“要不,把我那對兒八寶玉鳳蝴蝶簪送給你?”
“這還差不多。”陸明萱這才一副轉嗔為喜的樣子,心裏卻不知道有多為陸明芙高興,幾乎就要與當日在宮中淩孟祈忽然破窗而入救了他時一樣高興了。
想到淩孟祈,不免就想到他進宮當差也已一個月多了,照他當時說的此番隻借調去金吾衛一個月,如今他該回了錦衣衛才是,也不知羅貴妃願不願意放人?看來自己就這幾日內該讓丹青去打聽打聽才是。
一時飯畢,休息了一會兒,就有小丫鬟來回陸明萱說是前麵送客了,陸明萱忙隨那小丫鬟去了前麵。
先是送新姑爺與媒人,回禮是一早便準備好了的,幾大包翁姑新郎的鞋襪衣袍,茶果點心也是滿滿幾擔,十分的豐富周到,顏十九郎臉上還看不出什麽,顏家的媒人臉上卻是笑開了花兒。
雙方又在商量過後,將成親的日子定在了兩年後也就是陸明芙及笄後,至於具體的日子,到時候再擇也不遲,橫豎顏十九郎也要準備明年的秋闈,若到時候能高中,就更是雙喜臨門了。
然後再是送來賀喜的親朋本家們,陸明芙的舅舅與姨母們也來了,瞧得陸明芙的夫家這般體麵大方,女婿也是一表人才,聽說還是秀才老爺,前途不可限量,見陸明芙與戚氏也處得好,陸中顯也並不因有了兒子便薄待女兒,都拿著戚氏特意準備的厚厚的回禮高高興興的回去了。
陸明萱與戚氏一道忙活了足足一個時辰,才將所有的客人連同回禮全部送走。
回到廳裏叫丫鬟上了茶來正吃著,陸中顯進來了,身後還跟著一個陸明萱萬萬想不到的人,竟是淩孟祈。
陸明萱嘴裏的茶差點兒沒一口噴出去,滿腦子都隻有一個念頭,淩孟祈怎麽會突然出現在她家,瞧著還一副跟陸中顯極熟稔極親熱的樣子?
也不怪陸明萱吃驚,陸中顯的確待淩孟祈極親熱,一進來與戚氏介紹過淩孟祈的身份後,便又是招呼他坐又是招呼人上茶上點心,還留他吃晚飯的,要知道這可是陸家的內宅,外男輕易不能進的,就算陸中顯再不拘小節,也不能就這樣直接便將他帶進來見自己的妻女罷?
再看淩孟祈,也是一反常態,穿著月白色杭綢直裰,腰間荷包、玉佩、扇套之類大家公子該有的配置全部齊全,頭發也是打理得一絲不苟,整個人於俊秀儒雅中又帶著一股子利落勁兒,正是長輩們最喜歡的小輩打扮的樣子。
這也還罷了,關鍵他還一反素日在人前並不多話也不愛笑的常態,一口一個‘顯叔’、‘顯叔’的叫著陸中顯,說話時也是不著痕跡的奉承著陸中顯,三言兩語間便奉承得陸中顯越發的開懷,一疊聲的吩咐早已看淩孟祈看呆了的戚氏讓人備席麵去,還讓人去取自己珍藏了十數年的好酒來,說是要與淩孟祈‘一醉方休’。
陸明萱不由暗暗納罕,也不知淩大哥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但納罕歸納罕,她心裏其實又隱約能猜到淩孟祈的用意,隻不過她拒絕去深想而已。
眼見陸中顯與淩孟祈越聊越投機,大有相見恨晚的架勢,陸明萱忍了又忍,到底還是沒忍住趁二人說話的空檔問陸中顯道:“爹爹,淩大……淩世兄怎麽會來我們家裏?他如今不是在宮裏當差,怎好方便隨意出宮?”後一句話卻是明顯在問淩孟祈了。
陸中顯見問,正要答話,淩孟祈已先笑道:“我前幾日已交了金吾衛的差事,又回錦衣衛當差了,今日休沐,我過來這邊見一個朋友,可巧兒經過顯叔家門口,見張燈結彩的,一問是顏家來下聘的日子,索性進來討一門喜酒吃。”
聽他已經交了金吾衛的差事,如今又回了錦衣衛,陸明萱不由鬆了一口長氣,就見陸中顯笑道:“真是難為祈哥兒了,說是來討喜酒吃的,見我忙不過來,便主動幫我招呼起客人來,又幫著忙著忙那的,連午飯都沒顧上吃,我想著素日你們在國公府也是常見的,大家也不算外人,所以便留了他吃晚飯。”
這麽快將讓爹爹不拿他當外人了,陸明萱不得不佩服淩孟祈的本事,因起身道:“爹爹與淩世兄聊著,我回房瞧瞧姐姐和弟弟去。”屈膝行了個禮,便徑自往外走去。
不想她剛走到院子裏,身後便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萱妹妹留步。”
陸明萱忙轉過身來,一臉緊張的小聲道:“你怎麽出來了,也不怕我爹爹懷疑我們私下裏有什麽嗎?”還叫她‘萱妹妹’,叫她姐姐卻是‘芙姑娘’,這不是擺明了在告訴旁人他倆關係不一般嗎?
淩孟祈一邊心說,就怕你父親不懷疑我們有什麽呢,一邊不著痕跡,卻近乎貪戀的打量起她來,見她穿著海棠紅底繡梅蘭竹的妝花褙子,玉色挑線裙子,想是因家裏今日有喜事,梳了個墮馬髻,戴了珍珠發箍,耳朵上墜了對紅寶石燈籠墜兒,顯得腰如楊柳,麵若初雪,比平常更漂亮三分,尤其一雙眼睛,更是閃爍著寶石般明亮的光芒,襯得她整個人猶如一朵綻開的花般洋溢著勃勃的生機,顯然早已自當日在皇宮裏受到的驚嚇中恢複過來了。
淩孟祈方暗暗鬆了一口氣,笑道:“我與顯叔說,你身邊的丹青與我身邊的虎子是同鄉,上次我忽然進宮後,虎子擔心害怕得不得了,可又不知道該去求誰幫著打探一下消息才好,於是通過丹青求到了妹妹頭上,如今見了妹妹,我自然要當麵與妹妹道一聲謝才是,顯叔便讓我出來與妹妹說話兒了。”
好罷,這樣正大光明的說要與她道謝,以陸中顯不拘小節的性子,的確不會攔著他,反正都已在陸中顯麵前過了明路了,陸明萱整好也有話問他,遂領著他去了後麵的園子,令丹青遠遠的瞧著別讓人靠近後,才低聲問道:“才淩大哥說已卸了金吾衛的差事回了錦衣衛,這是不是意味著上麵那一位……”用手指了指天,“已經不會再遷怒你了?貴妃娘娘呢,如今可已大好了,她沒有死活攔著不讓你出宮罷?”
淩孟祈見問,沉默了片刻,才苦笑道:“原是一早便說好了的,她如何能言而無信?至於上頭那一位,他都已經奪了我家的爵位和家產,氣也算是出夠了,還想怎麽著?況就算他想拿我怎麽著,不管是不看僧麵看佛麵還是投鼠忌器,也得顧著某人不是,所以我不但沒事兒,反倒還因此番進宮一趟,在別人眼裏不知是攀上了什麽高枝,才一回錦衣衛便蒙都指揮使大人親自召見,升我做了總旗呢,是不是可喜可賀?”
他的話裏透著一股子說不出的嘲諷與譏誚,顯然對因羅貴妃的緣故而升了官一事十分憋悶,可這憋悶還不能對任何人講,不然別人指不定會以為他得了便宜還賣乖,便一直忍著,忍得不知道多難受。
本想回國公府找機會見陸明萱說道說道的,不僅僅是因為情感上他隻想對陸明萱說這些,也因為陸明萱知道個中隱情他隻能對她說,不想一大早去了國公府,又得知陸明萱已回了自己家中,他進去給老國公爺和陸老夫人請過安後,便借口衛所還有事離了國公府,又一路打聽著攆到了陸家,可巧兒就趕上了陸明芙的喜事,他一琢磨,這可是一個難得與陸明萱的家人拉進關係的時候,隻要搞定了她的家人,離搞定她本人還遠嗎?可不能輕易錯過了,因忙強壓下滿心的憋悶,讓虎子去備了一份厚禮,他昔日在國公府與陸中顯也是打過交道的,今日他又是抱了討好未來嶽父的心思,態度自是越發的恭謙,不過半日功夫,便已使得陸中顯拿他當自己人了,於是方有了先前他忽然出現在陸家的內院那一出。
見淩孟祈滿臉的冷然與譏誚,陸明萱知道他心裏不好受,半晌才輕聲道:“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淩大哥且不必想那麽多了,隻管當好自己的差便是,也證明給那些人看,你升官是實至名歸,是你有真本事,而不是因為旁的原因。況指不定是你想多了,都指揮使大人並不是因為你進了宮一趟才提拔你,而是本就看好你呢,不然他怎麽可能隻提拔了你半級,就該越級提拔你才是啊。”
廣平侯被奪了爵位與家產之事雖在京城裏沒掀起什麽波瀾,大多數人根本早已忘記甚至不知道大周還有廣平侯這個爵位,但因淩孟祈的關係,定國公府上下卻是該知道的都知道了,下人們且不說,主子裏幸災樂禍的卻是不少,譬如陸明麗與她姨娘,還有陸明欣與她姨娘,那幾日隻要一逮著了機會,就要把淩孟祈好一番冷嘲熱諷,陸明萱自然也知道了。
淩孟祈仍是苦笑:“怎麽可能是我想多了,別人不知道個中隱情,我自己難道還能不知道嗎?至於你說的都指揮使大人怎麽隻升了我半級,就該越級提拔我才是,你當他不想呢,不過是我現如今資曆太淺,越級提拔難以服眾罷了,所以他同時還派給了我一個差使,讓我三日後出京去辦一件密差,還暗示我,等我此番立了功回來,還要提拔我,雖說我自小便不止一次暗暗想過,要是有朝一日我家裏的爵位被上頭的人奪了去就好了,到時候看我那好繼母還謀個什麽勁兒,隻要一想到她多年所謀到頭來隻能竹籃打水一場空,我心裏便不知道多痛快。”
“但我從沒想過,要拿家裏的爵位來換我自己的前程,我的前程我自會憑自己的本事去掙,用不著靠家裏的爵位去喚,更用不著仰仗那個女人的鼻息!我還覺得對不起我父親,若他當年不是娶了那個女人,若不是因為我,他今日也不會落得這般下場……我心裏憋得難受,好幾次都想索性辭了差使不幹了,也省得讓自己這般難受……”
話沒說完,已被陸明萱急聲打斷:“淩大哥你可別衝動,也千萬別去想什麽你的前程是用家裏的爵位換來的,就算此番你不升官,那一位該奪你家的爵位與家產還是會奪的,與你又有什麽關係?你也別去想對不起你父親什麽的,從頭到尾你都是最無辜的,就算有錯,也是他們的錯,與你又有什麽關係?好容易你如今在錦衣衛站穩了腳跟,你又年輕又有本事,將來自有大好的前程,難道就因為這些亂七八糟的猜測,便放棄了自己的前程不成?你可別忘了,大皇子就算再不得聖心,要為難你一個白丁還是輕而易舉的,難道你還想受他的淩辱不成?就算有貴……娘娘在,難道娘娘還能明裏護著你?你可千萬要三思啊!”
若此番淩孟祈真辭了錦衣衛的差使,便等同於是自己放棄了官身,憑廣平侯對他的冷淡,就算自家的爵位與家產還在時,尚且不肯與他謀個前程呢,就更別說現在什麽都沒有了,淩孟祈以後該怎麽辦呢?難道真默默無聞,碌碌無為的過一輩子不成?他生來便是雄鷹,她不想看到他自己放棄了飛上高空,俯瞰天下的能力與機會!
淩孟祈聞言,反倒笑了起來,笑意直達眼底,讓他本就清俊絕倫的臉越發生動起來:“妹妹不必擔心,我隻是曾有過這樣的想法而已,如今我已想通了,不會真付諸於行動的。”
頓了頓,深深看了陸明萱一眼,“我要保護自己,還要保護我想保護的人,給她一個風雨無憂,安樂富貴的生活壞境,讓她再不受到任何傷害,所以我以後不但不會再輕言放棄,反而會竭盡所能往上爬,讓自己變得更強,就像妹妹當初告訴我的那樣,強到讓人一提起我不由自主忌憚我的地步!”
哪怕為此他要違背自己的一些意願和原則,哪怕他心裏會覺得憋悶,也在所不惜,那日陸明萱在宮中差點被大皇子欺負了時狼狽的模樣和驚恐的眼神,還有她絕望的眼淚,他此生都不想再看到第二回!
陸明萱方鬆了一口氣,隻是鬆氣之餘,她臉上卻莫名的發起燙來,忙轉移話題道:“對了,方才聽淩大哥說你三日後要出京辦差,是什麽樣的差事?去哪裏?可要帶虎子去?衣裳盤纏什麽的可都要事先準備好,路上也要多加小心才是。”
淩孟祈聽她猶如一個小妻子關懷臨出院門的丈夫般事無巨細的叮囑自己,心裏不知道多受用,笑道:“不會帶虎子去,衣裳盤纏什麽的zi you衛所準備,至於辦的是什麽差事去哪裏辦,這些便不能告訴妹妹了,還請妹妹見諒,我唯一能與妹妹說的,便是請妹妹放心,我一定會平安歸來的。”
誰要聽他說這個了,她又不是他的誰……陸明萱暗暗撇嘴,臉上卻是越發的燙,想著彼此該說的話已經說得差不多了,於是屈膝行了個禮,扔下一句:“那我祝淩大哥一路順風,馬到功成,我還要回房瞧姐姐弟弟去,就不奉陪了!”便忙忙離開了。
餘下淩孟祈看著她略顯慌亂的背影,嘴角不由慢慢翹了起來,就算萱妹妹一時出於一些他所不知道的原因不接受他也沒關係,他有的是時間和精力,總有一日,他會讓她心甘情願,無所顧忌的接受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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