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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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節名:第七回  怒火

    怒氣衝衝的甫一回到自己的上房,陸大夫人便再也壓製不住滿腔的怒火,打砸起屋裏的各樣家俱程設來。

    與她一起回來的陸明鳳見狀,忙將一眾服侍之人都打發了,任陸大夫人又打砸了一會兒,直至她累得砸不動氣喘籲籲的坐到了靠窗的榻上後,才沉聲道:“不就是一個側妃嗎,連二嬸都知道就算是上了玉牒的側妃,說穿了也不過一個妾而已,貓狗一般的玩意兒,娘有什麽好生氣的?傳到皇上的耳朵裏,焉知不會以為娘這是藐視上意,意圖抗旨不尊?”

    陸大夫人喘著粗氣尖聲道:“他知道便知道,時至今日,我還有什麽可怕的,難道他敢做還不許人說不成?這世上怎麽會有這樣的人,對原配嫡妻連最起碼的尊重都沒有,對嫡長子也是恨不能打壓到塵埃裏去,寵妾滅妻已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抬舉得小妾們個個兒都壓到嫡妻的頭上,抬舉得庶子們個個兒都不把嫡母和嫡兄放在眼裏,可就因為他是皇上,還誰都不敢有半句二話,早知如此,當初你姨母哪怕嫁給匹夫草民甚至一輩子不嫁人呢,總也遠遠勝過嫁給他!”

    頓了頓,繼續罵道:“他如今是皇上了,就忘記當初自己是靠著誰才能登上那個位子的了,若不是我們徐家一力支持他,他能有今日?簡直就是做夢!呸,見過忘恩負義的,沒見過這般忘恩負義的,真以為他是皇上就沒誰治得了他不成,他別忘了,還有老天爺呢,人在做天在看,我且等著看他會有什麽報應!”

    雖說看問題不如老國公爺和陸中冕那般全麵透徹,也不能如他們那般將皇上這幾個月以來下的一連串聖旨以下的心思猜個**不離十,陸大夫人到底出身高門,夫家也是高門,基本的政治覺悟她還是有的,如何看不出皇上將陸明雅賜給二皇子做側妃之舉,與之前他將安國公府的三xiao jie賜給二皇子做正妃如出一轍,是在意圖分化定國公府這個大皇子的妻族內部,進一步削弱大皇子的實力?

    本來如今大皇子的母族與二皇子的妻族便同是安國公府了,誰知道如今皇上又下旨讓大皇子的姨妹成了二皇子的側妃,就算側妃不比正妃,那也是要上玉牒有三品誥命在身的,定國公府也勉強算得上是二皇子的妻族了,讓府裏的人和一眾親朋本家怎麽想,又讓外麵的人怎麽想,焉知不會上趕著去捧二皇子的臭腳?

    陸大夫人這些話實在有夠大逆不道,陸明鳳不由暗自慶幸方才她一進屋便將下人都打發了。

    慶幸完了才道:“娘這些話在這屋裏,在我麵前說說也就罷了,仔細讓旁人聽了去,連帶姨母與舅舅們都得不了好去。也許當初沒有外祖父和舅舅們的支持,皇上的確坐不上那個位子,可現在已不是當初了,皇上已經是皇上了,對天下所有人都有生殺予奪的權利,連姨母這個一guo zhi mu都不能例外,您再來說這些又還有什麽意義?有那個時間,還不如冷靜下來,盡快想法子扭轉局麵的好!”

    女兒那句‘皇上已經是皇上了,對天下所有人都有生殺予奪的權利,連姨母這個一guo zhi mu都不能例外’,如利劍一般猛地戳破了陸大夫人滿腔的怒火,讓她一下子頹然的癱在了榻上,半晌方灰心喪氣的道:“連你姨母都沒有法子了,我們能有什麽法子?如今什麽都還沒做呢,已快要沒有立足之地了,若再做了什麽,豈非連命都要沒有了?”

    隻是說著說著,她忍不住又動起氣來,咬牙切齒道:“先是陸明萱那個jian ren,巴巴兒的想要勾引大皇子,害得皇後娘娘與大皇子如今都還不見天日,後來又巴上了羅氏那個jian ren……如今陸明雅那個下流種子見勾引大皇子是無望了,又巴巴兒的勾搭上了二皇子,連在寺廟裏都不安分,跟一輩子沒見過男人似的,方才在前麵若不是顧忌著多少也會影響到大皇子和你的名聲,我不罵死她曲氏不算完,養出這樣不知廉恥的女兒來,她也好意思說自己出身書香世家,沒的白侮辱了‘書香世家’這四個字!呸,一個個兒的都是不要臉的狐媚子,老天怎麽不劈道雷下來,將這些不要臉的狐媚子全部劈死了算完!”

    陸明鳳見母親氣得牙關咯吱作響,怕她氣壞了身子,隻得放軟了聲音勸道:“娘也不必太擔心,祖父與父親的態度您又不是不知道,是鐵了心要做純臣的,連表哥身為嫡長皇子,天命所歸,我又與表哥有婚約,他們尚且不肯擺明車馬的支持表哥呢,更何況二皇子不過隻是庶出,又不是最得皇上寵愛的,三妹妹更是過去做側妃,祖父與父親那般精明的人,若真要二選一的話,又豈能放著現成的中宮皇後不選,反而退而求其次去選一個庶妃的?所以祖父與父親最有可能做的事便是不偏不倚,既不支持表哥,也不支持二皇子,與現下的局勢也沒什麽區別,所以您實在犯不著生氣也犯不著擔心,沒的白氣壞了身子。”

    陸大夫人聞言,一連深吸了幾口氣,才道:“你說的這些我心裏其實都明白,我就是氣不過皇上的態度,先前抬舉四皇子也就罷了,如今又死命的抬舉二皇子和三皇子,他是不是想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在他心目中,大皇子這個嫡長皇子其實什麽都不是?他這不是擺明了打你姨母和大皇子的臉嗎,以後他們母子不管是在前朝還是在後宮,都還有什麽威視可言?你姨母若是知道了,還不定怎生傷心呢,你將來過去以後,可得多孝順她,多體貼大皇子,凡事以大局為重,幫襯著他們將本該屬於他們的東西奪到手裏才是!”

    要說陸明鳳沒有一丁點兒想做皇後的心,那絕對是假話,所以聞得母親的話,她雖隻回了一句:“娘放心,我定會好生孝順姨母,體貼表哥的。”眼神卻十分堅定,還隱約可見幾分鬥誌,顯然她心裏也認為皇位本來就該是屬於大皇子的東西。

    陸大夫人發泄了一通,總算平靜了不少,陸明鳳見狀,因喚了朱媽媽進來,吩咐道:“勞煩媽媽打發人去沏一戶熱茶來,另外再叫兩個人進來收拾一下。”

    朱媽媽恭聲應了,正要出去,不想陸大夫人又爆發了,不顧朱媽媽還在就又急又快的恨聲抱怨道:“世上竟還有這樣的父親,就是見不得兒子好,巴不得兒子前程後宅都一團糟,偏心到了這個地步,我就沒見過這樣的人,難道大皇子就不是他親生的嗎?老虎那麽毒尚且憐惜自己的孩子呢,他卻絲毫也不憐惜大皇子,他比老虎還要毒啊……”

    陸明鳳隻覺太陽穴突突直跳,被母親翻來覆去車軲轆一般抱怨皇上的行徑弄得快要抓狂了,敢情自己方才說得喉嚨都快冒煙兒了全是白說的,她忍了又忍,總算忍住了爆發的衝動,隻是不耐煩道:“娘到底還要抱怨到什麽時候,難道您抱怨了皇上就能改bian tai度,就能不偏心了,就能讓姨母‘病好’解了表哥的禁足嗎?您沒說累我都聽累了,您要再說,我可就先回去了!”

    隻不過才走出沒兩步,就被陸大夫人給喚住了,一臉欲言又止的道:“其實……今日接旨的並不隻我們一家,還有另外兩家,一家是禮部右侍郎府,一家是長興侯府……”

    陸明鳳見母親話說得吞吞吐吐的,再結合她說的內容,心裏攸地浮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來:“娘的意思,今日不止二皇子多了三妹妹這位側妃,三皇子與表哥也……”

    陸大夫人艱難的點了點頭,“長興侯府的五xiao jie被賜給了三皇子做側妃,禮部右侍郎家的三xiao jie則被賜給了大皇子……而且皇上已令欽天監占了吉日,十二月十八日是好日子,到時候三位皇子一起迎娶側妃,也已下旨在宮外為三位皇子督見皇子府了……至於三位皇子什麽時候迎娶正妃,且待過了完後,再著欽天監擇吉日……都怪陸明雅那個jian ren,若不是她在寺裏也不安分,引得二皇子去上香時無意見了她一麵,打聽得她是在寺裏為長輩們祈福的定國公府的三姑娘,便回去求皇上賜她給自己做側妃,皇上又怎麽會想到給大皇子和三皇子也一並賜側妃?”

    所以母親才會氣成那樣,顧不得上下尊卑不住口的大罵皇上,皇上偏心、打壓姨母和表哥、抬舉其他妃嬪和皇子隻是一方麵的原因,皇上這麽做早非一日兩日了,他們這些人再氣又有什麽用,真正讓母親生氣的,還是自己這個正妃都還沒進門,禦賜的側妃倒先進門了,而且身份還不低娘家也非寒門祚戶,到時候不論是夫君的寵愛還是管家大權她都占進先機,自己再是正妃又如何,隻怕也要讓她三分!

    念頭一閃而過間,陸明芙先是覺得心口發涼,然後那涼意便從心口很快溢滿了全身,讓她如置冰窖般無法抑製的簌簌發抖,這便是她的姻緣,是她一輩子的歸宿,可她還沒進門呢,就已發生了這麽多事,以後可該怎麽辦?

    陸大夫人見女兒臉色慘白,額上滿是冷汗,身體還簌簌發抖,唬了一大跳,忙起身一把將她攬進了懷裏,急聲道:“我的兒,你可別嚇我,我知道你生氣,可氣大傷身,你要打人罵人都使得,千萬別憋在心裏,若是憋出個什麽好歹來,豈不是要了我的命嗎?”

    見陸明鳳還是魔怔了一般沒反應,到底心疼女兒的心占了上風,因又咬牙狠心顫聲道:“要不……咱們就聽你祖母的,不嫁了?橫豎如今還沒定日子,還有的時間來細細安排,必不會露了絲毫馬腳的!”

    陸明鳳聽得這話卻反倒清醒過來,苦笑道:“娘覺得祖父與祖母還會給我第二次機會嗎?這些日子祖母表麵看著待我一如既往,但隻有我自己才知道,她素日疼我的心已淡了許多,我悄悄兒問了一次張嬤嬤,張嬤嬤說前番那次機會都是祖母與祖父和父親發了好大一頓脾氣才為我爭取來的,可我卻辜負了她老人家……您覺得如今祖母還會為我爭取第二次機會,祖父與父親又還會答應嗎?”

    陸大夫人不由也慘白了臉,結結巴巴道:“那、那、那可如何是好?”

    陸明鳳苦笑道:“還能怎麽辦,自然是到了日子嫁過去。不就是沒過門先有個身份尊貴的側妃嗎,本朝自開國以來便有這樣的慣例,皇子大婚前,都要先甄選勳貴世族、高官大員家中德才貌兼備的女孩兒迎為側妃,待稍遲再迎正妃,已經成為慣例,也就自先帝朝起,才沒有再遵循這個慣例罷了,沒道理前頭那麽多皇子妃都能忍受此事,輪到我了便不能忍受罷,難道我比大家都尊貴不成?況此番要先迎側妃的也不隻是表哥一個人,三表妹與衛家xiao jie都能忍,我自然也能忍。”

    一席話,說得陸大夫人眼裏有了淚,哽聲道:“我的兒,真是苦了你了……”

    朱媽媽也在一旁抹眼淚。

    陸明鳳卻搖頭淡聲道:“一開始便知道會有這麽一日的,算不得什麽苦,若如今才一個都覺得苦了,以後的日子也沒法兒過了,便是娘,不也是這麽過來的嗎……要想有所得,總要先有所舍,不然‘舍得舍得’,‘舍’何以會放在‘得’的前頭呢?”

    這話說得陸大夫人又是一陣心酸,但見女兒能這麽快便想通,卻是暗自鬆了一口長氣,她方才因心疼女兒的心一時占了上風,脫口說了那句‘不嫁了’,但話才一說出口便已後悔了,隻不過說出去的話有如潑出去的水,再難收回來,一時間又沒想到回圜的話,於是隻能先順著女兒的話來說,打算過兩日待女兒心情平複了以後,再細細解勸女兒的,倒是沒想到女兒這麽快便想通了,因說道:“你放心,那王氏就算比你先進門又如何,你表哥與你卻是自小的情分,皇後娘娘又是你親姨母,難道反有不向著你反向著她的理兒?她無論如何休想滅過你的次序去,若她真敢有僭越之舉,我也絕不會讓你姨母與你表哥白委屈了你去!”

    陸明鳳道:“所以娘還有什麽可生氣可擔心的?倒是如此看來,三妹妹做了二皇子的側妃沒準兒真不是她自己謀劃來的了,大覺寺那樣的地方,又豈是她想怎麽著就能怎麽著的?隻有二皇子無意見了她一麵,打聽得她是咱們家的姑娘,抱著投機取巧的心回去求了皇上賜婚才說得通了,隻可憐了二嬸嬸,先前哭得那般可憐,可見是真不想讓三妹妹做妾……”

    話沒說完,陸大夫人已冷笑道:“在大覺寺清修的又不隻她一個人,怎麽二皇子沒見到別人,偏就見到了她?且二皇子去寺裏上香,必是在大殿,哪怕是在那裏留宿,也必定是在客房裏,與她住的地方不知道隔了多遠,怎麽事情就偏偏那麽巧?更何況她又是個素有‘大誌’的,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要說她與二皇子之間沒有首尾,我是絕不相信的,我明兒便使人往大覺寺去問,若是真沒什麽也還罷了,若是有什麽,她別以為如今做了皇子側妃我便奈何不得她了,哼!”

    陸大夫人滿腔的怒火既不能衝著皇上發,又不能衝著大皇子發,可不就隻能衝著陸明雅發了?

    陸明鳳沒有說話,雖然她心裏覺得陸明雅沒準兒真是無辜的,但皇上因著二皇子去求他將陸明雅賜給自己做側妃一事,而引得皇上給大皇子也賜了側妃卻是不爭的事實,她心裏也不是不生氣不怨恨的,抱著一種‘我不好了別人也被想痛快’的心態,她想著讓母親出出氣也沒什麽不好的,不管過程怎麽樣,陸明雅的確得了實惠不是嗎?

    一旁一直沒說話的朱嬤嬤忽然小聲插言道:“那還要讓太夫人在族裏為萱姑娘和五姑娘物色合適的人選嗎?”

    陸大夫人沒好氣道:“還物色什麽,如今我們家已出了一位皇子正妃,一位皇子側妃了,難道皇上還會讓我們家再出一位側妃不成?沒的白糟蹋了徐氏一族的大好男兒!”

    說得朱嬤嬤不敢再則聲,陸大夫人喘了一口氣,正待再說,就聽得外麵有小丫鬟戰戰兢兢的聲音傳來:“稟夫人,老國公爺與老夫人立等著夫人去榮泰居說話。”

    陸大夫人雖滿心的不痛快,但公婆傳召也不能不去,隻得洗了個臉換了件衣裳,被簇擁著去了榮泰居。

    一時進得陸老夫人的宴息室,就見屋裏不隻老國公爺、陸老夫人和陸中冕在,陸中景與陸二夫人也在,再就是張嬤嬤在一旁服侍茶水,除了陸中景,所有人的臉色都不好看,屋裏的氣氛也因此顯得很是壓抑。

    陸大夫人因忙上前屈膝給老國公爺和陸老夫人見禮,還未及拜下,陸老夫人已道:“行了,事有輕重緩急,且先不必拘這些俗禮了,坐罷!”

    “是。”陸大夫人忙恭聲應了,輕手輕腳坐到了陸中冕旁邊的玫瑰椅上。

    老國公爺方沉聲道:“如今聖旨已經下了,三丫頭便是板上釘釘的皇子側妃了,再待在大覺寺裏也不合適,明日老大媳婦你便打發人去寺裏悄悄兒將人接回來。再就是三丫頭的嫁妝,本來咱們家的規矩是嫡女公中一萬兩,庶女五千兩,但如今三丫頭是去做妾的,做妾的要那麽多嫁妝做什麽,擺明了與正妻打擂台嗎?所以三丫頭的嫁妝就按三千兩來準備即可,這事兒就交給老大媳婦你來辦,時間緊急,你務必要辦好了!”

    陸大夫人事先雖已猜到公公對陸明雅做二皇子側妃之事不會熱衷,畢竟牽涉到奪嫡,自家公公與丈夫都是恨不能有多遠躲多遠,卻依然沒想到公公的態度會冷淡至廝,給陸明雅的嫁妝竟連庶女的都比不上,當下心裏就跟三伏天的吃了塊冰鎮西瓜一般,不知道有多痛快。

    但麵上卻一副驚訝至極的樣子,遲疑道:“這樣也未免太委屈三姑娘了罷?雖說是去做妾,到底也是要上玉牒有誥命在身的側妃,三千兩能做什麽,且讓旁人知道了,也未免笑話兒,公公要不還是再考慮一下……”

    話沒說完,已被老國公爺斷然打斷:“我定國公府傳承百年,從未出過給人做妾的女兒,如今竟出了,定國公府的臉麵已經丟光了,還有什麽可怕人笑話的?你不必再說了,我心意已決!”

    陸大夫人就唯唯諾諾的不敢再說了,實則心裏比方才更要痛快。

    陸中景卻忽然道:“雅兒是嫁給二皇子做妾,可這妾能與尋常人家的妾一樣嗎,尋常人家的妾有幾個能上族譜又有幾個能得三品誥命的?雅兒這根本就是在為家族增光添彩,又何來丟臉之說?要這麽說來,連宮裏娘娘們也都是作妾的,亦連太後娘娘以前也是做妾的呢,父親不能因此便委屈了雅兒,兒子不服,還求父親收回成命!”

    對陸明雅這個唯一的嫡女,陸中景還是向來都很疼愛與看重的,哪怕先前因被她連累得自己也被禁了足而對她生出了幾分怨恨,但這怨恨也在上午聽完聖旨後,轉為了喜悅與得意,覺得自己的女兒如今是皇子側妃了,自己便算是皇子的老丈人了,總算是可以一雪前恥了,看以後府裏和族裏那些個拜高踩低的人還敢不敢對他陽奉陰違,還敢不敢擠兌他說他的淡話!

    陸中景打小兒受到的教育便不能與陸中冕相比,長大以後更是缺乏曆練,不過是在父兄的羽翼下混日子罷了,如何能指望他有多少政治覺悟又有什麽遠見?自然看不出陸明雅被指給二皇子做側妃一事於定國公府來說絕非好事,反而因此沾沾自喜,渾身的骨頭都輕了幾分,也敢跟老國公爺頂嘴了。

    老國公爺本來就正在氣頭上,如何聽得陸中景這話,當即抄起榻上矮幾上的茶盅,便砸了他滿頭滿臉,怒聲道:“你還好意思說她是在為家族增光添彩,還好意思不服,你知不知道她在寺裏做了什麽,二皇子與皇上說是無意在大覺寺見了她一麵,覺得她溫柔孝順,所以才回去求皇上賜她給自己做側妃,不過隻是好聽的說法兒罷了,實際是二皇子去那裏上香留宿時,她不知道怎麽知道了,便變著法兒的往二皇子跟前兒湊,隻差沒有自薦枕席了……二皇子一開始本來不耐煩應付她的,還是在聽她說了自己是定國公府的姑娘後,才肯搭理她,也才有了今日這一出的,主持告訴我打發去細問究竟的人時,我們的人都快要羞愧得無地自容了!都是你教的好女兒,我們定國公府的臉都快要被她丟光了,你還有臉不服,早知今日,當初我就該讓人直接將你摁死在血盆裏的,也省得有今日之禍!”

    陸中景腦袋上被砸了一個大包,雖仍滿心的不服,在父親多年的積威之下,卻是捂著頭不敢再則聲了。

    他不敢則聲了,陸二夫人又顫巍巍的站起來顫聲開了口:“敢問公爹方才的話是什麽意思?難道二皇子不是無意見了雅兒一麵,所以才回去求皇上賜婚,而是雅兒她自己……這個側妃,竟是她自己想方設法謀來的嗎?”

    本來女兒以後要給人做妾之事給陸二夫人的打擊已經夠大了,誰知道更大的打擊還在後頭,女兒做妾竟是她自己耍手段得來的,陸二夫人如今唯一的希望,便是方才是自己的耳朵聽錯了,不然她真是沒臉再活在這世上了!

    隻可惜老國公爺的話立時粉碎了她最後一絲希望,“她若不變著法兒的往二皇子跟前兒湊,二皇子怎麽會知道大覺寺裏有一位定國公府的xiao jie在清修?也就是二皇子本就存了旁的心思,所以才會順水推舟求了她做側妃,還在皇上麵前為她掙體麵,否則二皇子隻要往外麵一說,定國公府的臉更要丟光了!”

    話音剛落,陸二夫人已再承受不住打擊,軟軟癱倒在了地上。

    唬得張嬤嬤與陸大夫人忙上前又是掐人中又是掐虎口的忙活兒起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