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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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節名:第四十九回

    原來小徐氏因更衣暫且離開後,眾賓客便都抹牌的抹牌,看戲的看戲,素日交好的人聊天的聊天……自發分成數個小圈子玩樂起自己的來,衛玉華卻因對這些都不感興趣,本來今日是不欲來二皇子府赴宴的,但因其母衛夫人說今日若是旁人做壽她不去也就罷了,偏是她未來的二嫂做壽,隻怕大皇子妃也要去的,她若是不去,旁人還隻當她不將兩位長嫂放在眼裏呢,令她非去不可。

    衛玉華拗不過母親,隻得妝扮了坐車來二皇子府赴宴,又因她回京時日尚短,尚未在京城建立起屬於自己的社交圈子,便是有幾家衛將軍的下屬的女兒奉了長輩的命令,有意與她交好,今日一直捧著她,其他來賓因她未來皇子妃的身份,也多有意無意捧著她順著她,她依然與那些所謂的千金閨秀怎麽也談不到一起去,弄得是她也不自在,旁人也不自在。

    所以好容易到了zi you活動時間,她立刻借口要去更衣,躲開了眾人,自往二皇子府花園裏僻靜的角落躲清淨去了,打算躲上個把時辰,便去與小徐氏道別。

    卻沒想到,衛玉華才在一座假山上樹蔭下的涼爽空地上坐了片刻,就聽得假山下有個尖細的聲音小聲道:“殿下,側妃娘娘說她那邊已經安排妥帖,隻等殿下過去了。”

    然後是一個男子低沉的聲音:“哦?已經安排好了?你瞧見人了嗎,是不是真生得如你側妃娘娘說的那般天香國色?若真如此,她可算是替本王立了一大功了,本王必得重賞她才是!”

    衛玉華因常年練武,六識本就比常人更敏銳一些,是以饒假山下主仆二人將聲音壓得極低,她也聽了個分明,不由暗想,能讓二皇子府的下人直呼為‘殿下’的,自然隻可能是二皇子,而如今二皇子隻得一位側妃,那下人口中的‘側妃娘娘’,自然也隻能是陸明雅無疑了。

    對陸明雅衛玉華了解得不多,隻知道她是定國公府的姑娘,先前在水榭裏,又曾當眾為難過她的朋友陸明萱而已,本來那些意圖與她交好的閨秀們見陸明雅先跳出來欲出風頭,結果卻當眾鬧了個大大的沒臉時,曾大略與她說了一些陸明雅的情況,隻衛玉華一向坦蕩,最見不得那些背後說人是非的行徑了,是以聽過就算,並沒有放在心上,如今看來,那位陸側妃不隻是掐尖要強,隻怕心術也不正啊!

    因又凝神往下聽去,就聽得那尖細聲音的主人道:“奴才並沒有見著人,但聽側妃娘娘跟前兒的芍藥說,正是先前在水榭裏吹笛子吹得外麵眾賓客都讚好的那位xiao jie,殿下請細想,那位xiao jie笛子能吹得那般好,想也知道是一位極風雅之人,況側妃娘娘不是說了,那位xiao jie生得比側妃娘娘自己尚要美貌幾分嗎?斷斷差不到哪裏去,殿下隻等著待會兒大飽豔福罷。”

    ‘吹笛子吹得眾賓客都讚好的姑娘’?‘大飽豔福’?

    衛玉華聽到這裏,她雖向來直爽而不拘小節,卻並不真就是那等心無城府之人,隻看前次在潭拓寺她三言兩語便拆穿了那小賊的謊言,便可知她其實是個粗中有細的人了,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不由在心裏將二皇子和陸明雅罵了個半死,這兩個人一個是衣冠禽獸,一個則助紂為虐,果然是狼狽為奸天生一對,別說今日二人要陷害的人是她的朋友,便不是,她也絕不會讓他們得逞!

    當下衛玉華便在心裏打定了主意。

    隻可惜二皇子與那下人說完話以後,並沒有立刻趕去陸明雅的居所,而是顧忌著外麵尚有一眾賓客,遂又去外麵晃了一通,衛玉華倒是不好一直跟著他,隻得待他們主仆離開後,又多逗留了一會兒,才跳下假山,去到主幹道上,叫住一個路過的丫鬟,狀似無意的與其攀談起來,趁機套出了陸明雅居所的位置所在。

    然後她便徑自趕了過去,恰好看見二皇子進了陸明雅的院門,還將服侍的人都留在了院門外,衛玉華不由著急起來,這麽多人,她要怎麽才能人不知神不覺的潛進去救人?便是翻牆,隻怕也會很快被人發現。

    衛玉華隻得四下裏觀察起地形來,萬幸很快便讓她發現了陸明雅的居所雖兩麵臨水,除了院門以外,卻還有一麵是與陸地相通的,又因相通的地方是一大片忍冬地,尋常人等閑不會往哪裏去,倒是一條人不知神不覺潛進陸明雅居所的好途徑。

    她於是穿過那一片忍冬地,潛入了陸明雅的院子,正好就讓她在正房的窗戶底下聽見了陸明萱的聲音,這才有了她千鈞一發之際趕到,及時救下了陸明萱那一出。

    陸明萱聽完衛玉華的話,想起先前自己的絕望和獲救時的喜幸,一時情緒激蕩,忍不住又要落淚,她忙強自忍住,再次對著衛玉華福了下去:“今日若不是衛姐姐,我這會子不是死了,便是生不如死,還請衛姐姐一定要受我一拜……”

    仍是尚未拜下,便被衛玉華攙了起來,嗔道:“你雖與我隻見了兩次麵,也應該知道我是個什麽樣的人了,上次在潭拓寺時,我們素不相識時我尚且出手助你,更何況如今我們已經是朋友了,我又自來最是不耐煩這些繁文縟節的,你若再與我這般客氣,我就真生氣了啊!”

    陸明萱實在拗不過她,隻得暗暗在心裏下定決心,他日衛玉華若有需要,自己便是豁出性命,也一定要報答她的大恩大德!

    衛玉華因又問起陸明萱是如何著了陸明雅道兒的來:“我瞧著今日除了你和你姐姐,你們府上還來了一位奶奶兩位姑娘,你怎麽會落了單的?你姐姐呢,難道沒與你一起嗎?本來我是想上前與你們打招呼的,但又實在怕與你們府上的奶奶姑娘們寒暄,所以躲開了,早知如此,我就該上前與你們打個招呼,然後與你待在一起的,不然你也不會這般倒黴了。”

    陸明萱遂將事情的經過大略說了一遍,末了苦笑歎道:“由來隻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我素日雖與她不對付,卻也沒真正做過什麽傷害她的事,誰知道她會恨我至廝,一心想要算計我呢?”

    隻是陸明雅以為她真是軟柿子,可以任她捏扁搓圓,再不然以為自己如今已是二皇子的側妃,她便奈何不得她了,那就真是打錯了主意,這一次,她若不狠狠給她幾分顏色瞧,她再不活著!

    衛玉華點頭歎道:“原來如此,你的確是防不勝防,還不知道你姐姐這會子擔心成什麽樣呢,我們還是快去找她罷,也省得事情鬧大了再生事端,更於你名節有損……呃,你如今這個樣子,不整理一番怕是不好出現在眾人麵前,這可如何是好?”說到最後,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陸明萱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自己的衣裳已被二皇子抓破了幾處,頭上的首飾也被du juan奉陸明雅之命,拔得所剩無幾,隻怕頭發也早亂了,臉上和脖頸上還不知道有沒有傷,這樣一副狼狽的樣子出現在眾人麵前,那真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她便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

    正暗自發愁,就聽得衛玉華道:“要不這樣,你就在這裏躲著,我悄悄兒去前麵找你姐姐去,把事情與她說說,讓她拿了你的備用衣裳和首飾來,若是沒人問也就罷了,若是問起,你就說自己小日子來了,弄髒了裙子,自然就不會有人動疑了……對了,你初葵來了嗎?”

    饒衛玉華也是女子,聽她這樣大大咧咧的問自己這樣私密的問題,陸明萱依然忍不住臉紅,片刻方小聲道:“還沒有呢,不過想來也快了,衛姐姐這個理由倒是可以一用。”

    衛玉華點點頭,正待再說,就見她雖渾身狼狽,臉紅起來的樣子依然好看得不得了,不由雙眼放光道:“果然美人兒不管到了什麽情況下,依然是美人兒,怎麽也改變不了的……二皇子那個衣冠禽獸,竟然對你下那麽重的手,人在做天在看,也不怕老天劈道雷下來劈死了他!”

    陸明萱沒有說話,隻是在心裏暗暗發狠,老天向來欺善怕惡,隻怕不會劈死二皇子,不過老天不懲罰他,她完全可以自己來,陸明雅與二皇子,她一個都不會放過!

    衛玉華欣賞了一回美人兒,忽然發起愁來,壓低了聲音與陸明萱道:“今日我親眼看見二皇子是怎樣一個衣冠禽獸了,我還聽說,大皇子也不是個好的,好似有斷袖之癖還是什麽的,總之就是見不得人的毛病……如今老大老二都這樣,也不知道老三會不會也是這樣?那我嫁給慕容慎豈不是虧大了?不行,我得回去寫信給我爹,讓他替我退了這門親事才好……也不行,這是皇上聖旨賜婚,退婚豈不是抗旨不尊,要問罪的?算了,嫁就嫁罷,如果他慕容慎真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毛病,我就打得他滿地找牙,後半輩子都不敢再犯!”

    這思維,發散得可真是有夠快有夠遠的……陸明萱歎為觀止,但在衛玉華的絮叨之下,心情卻不自覺好了很多,甚至有心情與她說笑了:“姐姐這麽好的人,老天怎麽可能會讓三皇子有什麽毛病?姐姐隻管放心罷,況就像姐姐說的,三皇子若真有什麽毛病,你也可以打得他改過自新,除非他不怕打,再不然功夫比姐姐好,不過我聽說幾位皇子功夫都很一般,想來三皇子絕不會是姐姐的對手,姐姐隻管放心罷。”

    衛玉華立刻一臉的得意:“那是,不是我吹,我的功夫連我好幾個哥哥侄兒都不是對手,三皇子一隻養在金玉堆裏的弱雞,難道還能比我哥哥侄兒們更厲害不成?好了,不說這些無關緊要的小事了,你等著我,我立刻找你姐姐去,你記得別亂走,就躲在這裏等我啊,我很快回來的……”話沒說完,人已跑出了老遠。

    餘下陸明萱看著她的背影,想起她方才竟說自己的婚事大事是‘無關緊要的小事’,又說三皇子是‘一隻養在金玉堆裏的弱雞’,不由搖頭笑了起來。

    隻是想起方才自己的遭遇,陸明萱很快便笑不出來了,脖頸與耳後被二皇子弄傷的地方方才與衛玉華說話時還不覺得,如今沒有旁的事轉移注意力了,她方覺得火辣辣的疼,再想起被二皇子撕去衣裳那一刻的屈辱與絕望,她的眼淚差點兒忍不住又要掉下來,她忙狠狠將其逼了回去,複又坐下,拿帕子狠狠擦起自己身上被二皇子觸碰過的地方來。

    然越擦陸明萱就越覺得髒,越擦就越覺得惡心,身上的藥效還沒有散盡,她既暈且熱,再被這股惡心的感覺一衝,終於忍不住蹲到一旁,“哇哇”的嘔吐起來,卻又嘔不出什麽東西來,隻是幹嘔,倒比真嘔吐尚要難受幾分,很快便憋出了滿臉的淚來。

    淚眼朦朧中,冷不防眼前忽然出現了一雙屬於男子的皂靴,陸明萱的心下意識的一緊,隻當是二皇子醒來追來了,嚇得猛地抬起來頭,卻見眼前竟站著一個她萬萬想不到會於此時此刻出現在此地的人賀知行!

    陸明萱的心先是一鬆,隨即便又縮緊了,強撐著身子站起來,看向賀知行冷冷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賀知行本來還沒有認出陸明萱的,他隻是覺得有了幾分酒,想出來透透氣,才無意走到了這裏,不想卻隱約聽見花叢裏有人在嘔吐,還夾雜著細弱的啜泣聲。賀知行生來便長在豪門,豪門的秘辛見得多了聽得更多,隻當是二皇子的哪個姬妾受了委屈偷偷躲著在哭,他自不會去自找麻煩,第一反應便是遠遠的避開。

    不想他心裏是這麽想的,鬼使神差的,腳步卻徑自往花叢裏走了去,然後他便看見了陸明萱,第一眼他並沒有認出陸明萱,隻是覺得這姑娘長得還不錯,而且有幾分眼熟,看身量還小發髻也還是姑娘家的發髻,想來不是二皇子的姬妾,那她為什麽會躲在這裏又吐又哭的?卻沒想到他還沒說什麽,陸明萱倒先語氣不善的問起他怎麽會在這裏來,眼裏還寫滿了嫌惡,就好像他是什麽見不得人的髒東西一般。

    賀知行立時滿心的不悅,正想嗬斥陸明萱‘不識好人心’,忽然就想起自己何以會覺得這姑娘眼熟了,自己上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被姑娘拿嫌惡甚至仇視的目光看,可不正是拜這姑娘所賜嗎?自己當時還因此而難得對她生出了幾分興趣,想著待她年紀大些後,再與她玩玩兒,隻可惜之後一忙起來,他便忘了還有這回事,誰曾想二人今日竟會在此地遇上,難道這便是緣分不成?

    賀知行的不悅散了個七七八八,看著陸明萱微笑問道:“姑娘既這般問,可見早就認識我,知道我是誰,看來在定國公府藏書樓那次‘偶遇’,我並沒有冤枉姑娘?隻是姑娘既有那個心,就該知道同樣的招數用一次好用,用兩次隻怕就不靈了,不過若是換成你,總要等到第三次才不靈。”‘偶遇’兩個字,有意被他咬得極重。

    陸明萱聽他言外之意,竟是至今仍以為兩年多以前那次在九省樓的偶遇是自己故意為之,亦連這次也是自己為了接近他故意安排的,不由氣了個半死,這世上怎麽會有這般狂妄自大的人,他以為他是誰,全天下的女子都理所應當為他傾倒嗎?又後悔自己方才情急之下,竟說了那句一聽便讓人動疑的‘你怎麽會在這裏’,也就難怪賀知行會那般自大了!

    隻得冷冷道:“公子怕是聽錯了,我並不認識公子,也不知道什麽藏書樓,這裏是我先來的,還請公子離開,不要擾了我的清淨!”

    賀知行被她嫌惡的眼神、冰冷的話語和急於撇清的樣子弄得才散了的怒氣又聚攏起來,語氣也不善起來:“你既小小年紀便知道‘欲擒故縱’,就該知道‘縱’隻是手段,‘擒’才是目的,小心過猶不及……”

    話沒說完,總算後知後覺的發現了陸明萱的狼狽,猛地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陸明萱的手腕兒,語氣越發的不善:“是誰?誰幹的?!”

    賀知行比陸明萱年長六歲有餘,又已成婚近兩載,也經過好些女人了,自然一眼便能看出陸明萱這一身狼狽到底是因何而來,本來還正生陸明萱氣的,霎時這怒氣都轉嫁到了那欺負陸明萱的人身上去,隻覺滿心說不出的憤怒,就好像自己心愛的東西被人偷偷動了一般,抓住陸明萱手的力道也越發的大。

    陸明萱被他抓得手腕兒生疼,想起自己今日先是遭遇了陸明雅的算計二皇子的輕薄,如今又要忍受賀知行的質問與暴力,他們一個個的到底憑什麽,難道真以為自己好欺負不成!

    她心裏一下子說不出的憤怒,說不出的怨毒,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竟一把掙脫了賀知行的手,猛地退後兩步後,才冷冷說道:“公子說什麽,我聽不懂,另外,我與公子素不相識,還請公子自重!”

    賀知行話一出口,心裏其實已約莫有了答案,敢在二皇子府這般放肆的,除了二皇子本人,又還可能是誰?況他曾有所耳聞,二皇子在男女之事上,一向有些不檢點……幸好看她的樣子,並沒有讓二皇子得逞,可由來隻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她如今已入了二皇子的眼,隻怕二皇子不會輕易罷手,自己得想個法子,讓二皇子知難而退,再得個教訓才是!

    賀知行一邊思忖著,一邊不自覺放柔了聲音與陸明萱道:“你認不認識我,你我都心知肚明,此地不是說話之地,我也不與你多爭了,隻告訴你一句話,回去後安分些,這邊的麻煩,我自會設法與你解決了,待過了這陣風頭,我便打發人去你家提親,到時候那人自然不會再打你的主意……”

    “提親?”陸明萱先是驚怒,繼而便怒極反笑了起來,他以為他是誰,他打發人去提起她就一定會答應?呸,別說他所謂的‘提親’隻可能是納她做妾,就算怡安縣主立時死了,他八抬大轎迎她去做正妻,她也絕不可能嫁給他!

    然在經曆過了方才的口誤之後,陸明萱卻是不好再說他已娶妻,難道讓自己給他做妾之類的話了,以免再生枝節,讓他以為自己真時時關注著他呢,遂隻是冷聲道:“公子還請自重,我早已定了親了,我的麻煩自有我未來的夫君替我解決,就不勞公子大駕了。我姐姐與朋友很快就要來尋我了,還請公子自便,省得她們瞧見了公子與我站在一起,徒與公子添麻煩,公子好走不送!”

    賀知行沒想到陸明萱竟早已名花有主了,不由失聲叫道:“你說什麽,你已定了親了?怎麽可能?”那她之前與自己的“偶遇”算什麽,她對他一再的欲擒故縱又算什麽?

    陸明萱冷冷一笑,“公子這話說得可笑,我怎麽就不可能定親了,我雖家世卑微,才貌有限,這世上卻總有一個人,是全心全意喜愛我這個人,並不因為我的家世與旁的因素,隻是單純的喜愛我這個人,為了我,他什麽都願意舍棄,什麽都願意做,甚至連性命都可以豁出去,不舍得讓我受半點委屈,不舍得讓我有半點傷心,我除非是傻子,才不與他定親!難道公子自問能比他做得更好嗎?”

    賀知行怎麽能跟淩孟祈比,又怎麽配跟淩孟祈比!

    隻可惜前世自己瞎了眼,竟被他的皮囊所迷惑,也幸得老天眷顧,讓她這輩子遇上了淩孟祈,否則她怎麽能夠體會那種真正兩情相悅,情到深處的甜蜜感覺?

    陸明萱說到最後,眼裏不自覺閃過了一抹溫柔的光,她自己沒有意識到,賀知行卻看得分明,隻覺無比的刺眼無比的憤怒還有幾分失落,這才明白原來陸明萱對他真的不是欲擒故縱,一切都隻是他的自以為是!

    賀知行憤怒失落之餘,還覺得前所未有的狼狽與難堪,他眾星捧月的長到二十歲,還是第一次受這樣的屈辱,惱羞成怒之下,他扔下一句:“既然你不識好人心,那我也犯不著再多管閑事,你好自為之罷!”便拂袖而去了。

    餘下陸明萱看著他怒氣衝衝的背影,若不是顧忌著自己現下太過狼狽,怕引來旁人,更引來二皇子與陸明雅的人,她就要忍不住仰天大笑三聲了,一想到方才賀知行那副難以置信,就好像聽了什麽天方夜譚的表情,她便覺得說不出的解氣,賀知行以為這世上所有女人天生就該圍著他轉,如今總算知道,他沒有他自以為的那般魅力無邊了罷?看他以後還跟不跟隻公孔雀似的,四處開屏賣弄姿色與風情!

    賀知行前腳剛離開,衛玉華帶著陸明芙後腳便趕到了。

    陸明芙一見陸明萱,便著急的往上搶了兩步,道:“你嚇死我了,我和二姑娘在外麵等了你半晌都不見你出來,以為你出了什麽事,我便進去找你,誰知道你已不在屋裏了,我與二姑娘和杏林,還有帶我們去淨房的那丫鬟將四處都找遍了,也沒發現你的下落,我知道你定是出了什麽事,可又不敢聲張,隻得回去悄悄兒告訴了大奶奶,大奶奶也不敢聲張,隻得悄悄兒與二皇子妃說了,讓二皇子妃遣人悄悄兒尋你,幸好二皇子妃還沒來得及吩咐下去,衛姐姐便找到了我,說你……那個來了,弄髒了裙子,一時又找不到人回去幫著說一聲,隻得自己悄悄兒躲著,幸好遇見了衛姐姐……這樣的事雖尷尬,卻也算是好事一樁,你不必難為情。我的心自不見了你起,一直都高高懸著,如今見你平安無事,總算可以落回原地了!”

    一口氣說完一大通話,陸明芙長長的喘息了一口,正待再說,忽然就發現陸明萱麵色慘白,渾身狼狽,不但衣裳有幾處破了,頭上的首飾竟也不見了大半,絕不是忽然來了初葵會有的樣子,攸地臉色大變,拉了陸明萱的手便急聲道:“出了什麽事,你怎麽弄成這樣了?是不是誰欺負你了,你告訴我,我說什麽也要替你出這口氣!”

    陸明萱強按下想要撲進姐姐懷裏痛哭的衝動,扯出一個微笑,道:“此事說來話長,回去後我再告訴姐姐不遲,對了,姐姐與我帶了衣裳過來嗎,我這個樣子,得盡快找個地方將衣裳換了,再回去與大奶奶和二姑娘她們回合才成,也省得她們白白擔心。”

    陸明芙見陸明萱的臉色極不好,本來還想再問的,卻見一旁衛玉華衝自己輕輕搖頭,隻得暫且忍下,與衛玉華一左一右扶了陸明萱,找到最近院落一間空置的廂房,等候陸明萱換了衣裳,本來二人想幫她的,卻被她再四拒絕了,說自己可以,躲到屏風後麵,自己換好了衣裳,才出來讓二人幫著整理好了頭發,戴好了首飾,三人方折回了水榭那邊去。

    彼時陸大奶奶等人在水榭那邊早等得滿心焦急了,尤其是陸大奶奶,今日是陸老夫人特地吩咐她帶小姑子們出來玩耍的,她便是今日一行人的主事人,若讓陸明萱在她手上出了什麽事,回去後她要如何與陸老夫人交代?

    就算方才衛xiao jie特地過來與她說了陸明萱無事,隻是因初葵忽然來了,弄髒了衣裳隻能躲著,但陸大奶奶是什麽人,幾乎是剛聽了衛玉華的話,她便本能的意識到了這事兒必定大有隱情,所以即便聽衛玉華再四保證過了陸明萱無事,不親眼看見陸明萱平安無事的出現在自己眼前,她依然不能放心!

    萬幸又等了一會兒,果然就見衛玉華與陸明芙一左一右擁著陸明萱走了過來,陸明萱先前淡紫色十樣錦的妝花褙子,已換成了一身湖藍色折枝花的半袖,亦連頭上的首飾都大半換了,整個人看起來頗有些虛弱,走路也有些不自然,倒真像是初葵乍來,尚不習慣的樣子。

    陸明萱一見陸大奶奶便滿臉通紅的小聲道:“勞大嫂子掛心了,我先時去淨房時,不知道那淨房竟有兩扇一模一樣的門,我隻看見一扇,便推開了,誰知道竟不是我先時進去的那一扇,我轉來轉去的,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然後便發現……裙子髒了,一時間我又找不到人可以幫忙的,隻得悄悄兒躲了起來,幸好衛xiao jie經過,不然我這會子,指不定還躲在那裏呢……”

    陸大奶奶自然不信這話,什麽兩扇一模一樣的門,怎麽就她看見了,陸明麗與陸明芙都沒看見?而且就算她真推錯了門,立時便原地折回去便是,哪至於之後鬧出這麽多事來?可見她是在騙自己!

    但既然人已平安無事回來了,陸大奶奶也懶得理會其他,隻是笑著柔聲道:“這樣的事雖尷尬,但也是好事一樁,說明我們萱妹妹如今已是大姑娘了,待回去後,可得讓你屋裏的媽媽與你調養一番才是。好了,且先不說這些了,二皇子妃方才聽說你不見了,也挺著急的,我帶你去與二皇子妃告個罪,順道再道個別罷,時辰已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去了,省得祖母與長輩們在家裏不放心。”

    陸明萱紅著臉小聲應了,待陸大奶奶再次與衛玉華道過謝,她自己也道了謝後,才由陸大奶奶領著,去了小徐氏跟前兒告罪兼告辭。

    少不得把方才那番說辭又說了一遍,小徐氏笑眯眯的說了幾句與陸大奶奶差不多的話‘如今可就是真正的大姑娘了’,然後虛留了姑嫂二人幾句,見她們堅持要走,便也不再挽留,令人好生送了出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