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整個沈府熱鬧非常。巳時剛過，沈氏父子就帶著其他人開始貼春聯，周氏則去廚房瞧著。為了應景，府門大門口那裏特意掛上了二隻紅紅的大燈籠，在黑夜中看到那亮光讓人心底一暖。

    那貼在門框上的春聯、紅紅的紙張，讓那蕭條的、沒有其他顏色的冬日明亮了許多，整個府裏煥然一新。看到這裏，就讓人的心底莫名的感到舒適，想到過年，這眾人臉上的笑意怎麽也藏不住。

    下午申時剛到，這年夜飯就準備好了，一道道讓人食指大動的佳肴端上了桌，吃完之後唇齒留香。此席開了六桌，主子一桌、白雷二家一桌、丁嬤嬤和丁香等人一桌、其他大丫鬟一桌，其他小丫鬟和府內的小子各一桌。

    屋內燒著無煙的木炭，大家圍坐在一起、敞開了肚皮吃，美味佳肴不缺、醇厚香醇的美酒自然也少不了，就連周氏和沈璿這些女子也都有烈度微低的酒水可以喝。到了戌時這酒菜才撤下了桌，換上了瓜果糕點，大家彼此閑聊著開始守歲。

    沈爹、周氏、沈璿和沈氏三兄弟，大家圍坐在一起，等待著子時的到來。其他的丫鬟小子，之前也囑咐過了，讓他們隨意無須拘束，要好的幾人圍坐在一起鬧著、樂著。

    啾，一道劃破蒼穹的尖銳，嘭，有東西在天空中炸開。透過門窗，看到外麵，那是皇家所發出的煙花信號，代表著新年的開始，接下來大家可以放煙花了。

    眾人走出房屋，來到院子中，白明已經去吩咐讓人放煙花了。劈裏啪啦，耳邊響起了鞭炮聲，啾啾幾聲，一道道亮光直竄上空，升到某處那亮點就炸開，綻放出美麗的煙火。耳邊的聲音，彼此起伏的響起。不管是高官府邸還是小門小戶，都有煙火綻放，整個京城處於歡騰之中。

    那煙花點亮了整個夜空，看到那璀璨的煙火，讓人的心底充滿了希望、體味著生命的意義。煙花的美麗，如此短暫，卻如此的奔放，如此熱烈。即使隻有短暫的生命，也要做到最完美，開放的最燦爛。

    “咦？這是下雪了？”有人出聲問道。

    大家抬頭看向天空，伴隨著煙火的消逝有零星的雪花飄落，落在人身上和掌心很快就化了。

    “真的是下雪了。”看到那剛剛融化的雪水，證實此消息後，大家高興的說道。

    沒過多久，那雪就越下越大，從一點點的，變成一團團的，似乎從天上撒下來的棉花團。雪花不停地飛舞著，像棉花，似柳絮，如楊花，漫天飛舞。天上除了五彩繽紛的煙花，還有鵝毛般的雪花落下，渲染的整個夜空是如此的美麗，讓人隻能那樣抬頭看著。

    煙花煙花滿天飛，你為誰嫵媚，不過是醉眼看花，花也醉，流沙流沙漫天墜你，為誰憔悴，不過是緣來緣散緣如水。此時的沈璿，內心突然想到了這麽一句。

    遠在沙土村的沈家親人，遠在邊關的杜擎蒼和春哥他們，不知在那裏的夏哥，還有軍營中的薛耀溪，大家都在同一片天空下，看著頭頂的那片夜空。有對親人的思念，有對朋友的思念，還有對喜歡之人的思念。整個天空之下，還有無數的人有著無數這樣的心思，又是一年了。

    “爹娘，咱們回屋吧，時辰不早了，該回去睡覺了。”沈璿從美景中抽回心神，對著家人開口說道。

    “嗯，回屋吧，天冷了。”周氏應和了一句。

    “走吧。”沈爹說了一句，之後幾人就結伴走了。

    “好了，這玩也玩了、鬧也鬧了，大家都回屋歇息吧。廚房那裏還準備了宵夜，若是有誰餓了，可以去找吃的。”得到的沈璿的提示，白明的聲音緩緩的響起。

    眼看著那雪越下越大，很快就在地上鋪了一層，這人還不回屋，是準備挨凍呢！經過白明的提醒，大家也意識到時辰的不早了，看到主子們撤退了，大家也準備回房休息了。不過臨睡之前，還是抬頭看了看那盛放的煙花。

    劈裏啪啦的聲響，吵得人不得安眠。躺在被窩中的沈璿，皺著眉頭，表達著煩躁。昨夜回到回房，躺進被窩，沈璿並沒有及時的睡著。想親人、想哥哥，還在想薛耀溪，一直到了寅時她才迷迷糊糊的睡去。現在還不到辰時，隻睡了二個時辰不到，也怪不得沈璿這會兒動怒了，還未睡飽就擾人清夢是不道德的。

    吱呀，房門被推開，五大丫鬟走了進來，同時看了一眼床上的主子，繼續前進。聽到聲響，沈璿自然知道是誰來了，可是就是不願起床。

    “xiao jie，該起床了。”丁香上前小聲的叫了一聲，看到沈璿那微皺的眉毛，繼續開始說道，“今天是初一，xiao jie還要去給老爺夫人拜年、請安呢！”

    “還下雪嗎？”沈璿想起某事後，迷糊的問了一句。

    “已經停了，地上鋪了厚厚的一層，奴婢們過來時正有人在打掃呢。”丁香繼續小聲的回答著。冬日賴床的沈璿脾氣易怒，若是聲音太大，吵得她心煩，那麽這一天她的心情都會不美好。雖然不會拉著個長臉，但肯定沒有多少笑意。

    房內靜默了半柱香的時間，沈璿這才閉著眼前，不情願的回了一句，“嗯，起床。”

    可是話落又沒有動靜，半夏剛想出聲在叫一次，卻被丁香無言的阻止了。丁香心裏清楚，隻要把老爺夫人的名頭搬出就行了。果然，沒過多久，這床上的人終於有了動靜，掀開被子、坐了起來。

    丁香拿起厚厚的鬥篷給沈璿披上，轉身去屏風後麵挑選衣服、搭配妥當；青蓮開始收拾床鋪；半夏扶著沈璿移步到梳妝台那裏坐下，等會兒梳妝；雲舒和梨落則去端來熱水，讓沈璿洗漱。

    五人有條不紊的把各自手上的事情做好，伺候沈璿梳妝打扮。半個時辰後，收拾完畢，沈璿這才睜開了眼睛。

    微笑抿唇，鏡中女子笑如春山，狀似嬌柳，膚如白雪，眸如天星，雙頰緋紅。烏黑如緞的發被盤成了百花鬢，發絲搖曳在玉樣麵龐的兩邊，發間插了一隻步搖，點綴的些許俏皮。雙眸含笑，執起一盒胭脂，輕點朱唇，淡然抿唇，霎那間，明月也謝了光環。

    “好美。”半夏驚呼出聲，看著麵前的人充滿了驚訝，旁邊的幾人也看的直點頭，如此清秀脫俗的主子，她們是第一次見到。

    沈璿是第一次在梳妝時用上了胭脂水粉，點了朱唇，如此打扮也怪不得讓幾個丫鬟看愣了眼。

    “還不回神？”沈璿通過鏡子，看到身後呆愣的五人，出聲提醒。說實話，剛才看到鏡子的自己，沈璿也一陣失神，從沒有想過認真打扮過的自己會是如此美麗。

    “啊。”經過提醒，五人皆醉的人，終於回神了。看到那笑的如此美麗的沈璿，大家差點又愣神了。

    “奴婢們給xiao jie拜年，祝xiao jie財源廣進、心想事成、得如意郎君。”五人對視後異口同聲的對著沈璿俯身行禮，拜年。

    聽到最後那句如意郎君，沈璿腦中呈現出了薛耀溪的身影，原來那人早就入了她的心。看到五大丫鬟的眼神，沈璿這臉上難的有了紅色，襯托的整個人更加明亮豔麗。

    “賞，每人十兩銀子，過後去丁嬤嬤那裏領。”沈璿看著眼前水蔥似得人，微笑的賞賜著。

    “奴婢們多謝xiao jie。”五人再次出聲，表示感謝。

    “對了，那話你們跟誰學的？”沈璿隨意問了一句。

    “奴婢們自己想的。”半夏開口回答著。過年了，得到了主子的賞賜，這臉上的笑容就沒有停下。

    跟在沈璿身邊，大家也都學了些現代詞，隧這拜年語才會如此新奇。知道沈璿愛財，她們就祝沈璿財源廣進；知道沈璿取之有道，她們就祝沈璿心想事成，可以得到更多的銀子；至於得如意郎君，是有意加上打趣沈璿的，因為她們多認同了薛耀溪的存在。

    “嗯不錯，看你們每人都穿著這麽喜慶，想來是想著嫁人了，我這心也放下了。青蓮穿的這是新娘服吧，要不我和薛公子商量一聲，把你和墨竹的親事給辦了？”沈璿是位“睚眥必報”的主子，這會兒找場子來了，緊接著反擊著。

    “xiao jie！”青蓮嬌羞的喊了一聲，今日的青蓮為了應景特意穿了一身粉紅的衣服，卻硬是被沈璿說成了新娘服。

    “嗬嗬。”其他人看到青蓮的樣子，不厚道的笑了。

    “xiao jie說的對，咱們找個時間就把青蓮嫁出去。”半夏在旁邊出言符合著，多加一把火、唯恐不夠熱鬧。

    “你們怎麽不說丁香姐姐，要嫁也是丁香姐姐先嫁，她可比我大？”青蓮小聲的反駁著。

    盡管青蓮的聲音很小了，但是這裏的其他人都是習武之人，自然能夠聽到這句話，大家又樂開了花。

    “對對，青蓮說的對，也該把丁香姐姐嫁出去。”半夏繼續符合，看著丁香和青蓮的眼神充滿了促狹。

    “你這丫頭，就該先把你嫁了才是正經的，省的丁嬤嬤為你著急。”丁香對著半夏反擊著。作為半夏的幹娘，丁嬤嬤私下開始操心她的親事。

    本來在旁邊看戲呢，沒想到這火就燒到了自己的頭上，特別是看到沈璿那微笑的眼神，丁香就一陣心虛，急忙對著半夏反駁著。腦中想著墨硯的身影，丁香這臉上火辣辣的，她是絕對不會承認她正在給對方做衣服的事實。

    “好了，收拾收拾去前院吧，估計爹娘他們都等著了。”沈璿看大家鬧的差不多了，這才出聲說道。

    經過沈璿的提醒，幾人也知道她們該往前院了。昨天已經商量好了，今日辰時大家齊聚前院給主子們拜年，讓主子們發紅包。大家整理一番衣衫後，就往前院而去。

    沈璿身穿胭脂紅點赤金線緞子襖，外披雪狐狸毛大氅，懷裏抱著小毛毛，在五大婢女、各有千秋的襯托下，就這樣映入了大家的眼簾，最先看到的自然是站在院內的眾丫鬟小廝。

    嘶，大家不同程度的深吸一口氣，那眼睛睜大、瞪著，實在是沈璿那一身風華氣場讓看到人倒吸一口涼氣，那周身貴氣逼人的情況是怎麽回事？這還是他們府上的xiao jie嗎，不會換人了吧？盡管這個想法可笑，但大家心底還是冒出了這個猜測。

    “咳咳。”丁香出聲咳嗦了幾聲。知道她們家主子今日打扮的不俗，為了各自的臉麵，還是提醒一下的好，省的這些人等會兒看迷了眼睛。

    好在大家都是訓練過的，在有人刻意的提醒下，沒過幾個呼吸就回了神，收斂心思，老老實實的站在原地。有幾個稍微定力差的，也被身邊的人拉回了心神。大家都在心裏想著：原來xiao jie是如此的漂亮啊，怪不得以前不願意好好打扮呢？如此容貌走出去那還了得，若是被那世家紈絝子弟看上，可就糟了。無權無勢，長得太美也是一種罪過。不得不說，天子腳下、京城之地，這人才眾多啊，就連一個小小的下人，這心思都能夠想得這麽多、看的這麽明白。

    廳內坐等的沈爹和周氏以及沈氏三兄弟自然也注意到了院內眾人的神情，隻是大家坐在廳內，目前還看不到沈璿，自然不知道發生了何事。

    “姐姐怎麽還沒有來，不會是還沒有起吧？”沈碩星懷疑的說道。

    “誰還沒有起呢？”沈璿的聲音由遠及近的在門口響起。剛走到這裏，就聽到自家小弟的詢問，沈璿自然接過話反問了。

    大家聽到沈璿的聲音，就把眼睛對準了門口，可是隨著沈璿的出現，沈家眾人也是懵了，那是他們的女兒嗎？

    “小、小、妹妹，小妹？”冬哥無意識的低喃，眼神迷茫。看來受到的驚嚇不少，連聲稱呼都斷斷續續的結巴了。

    “真是小妹！”秋哥回神後，激動的說道。他從未想過自家的妹妹是如此的漂亮，那一身光芒，讓人不敢直視。那周身的氣場，比他在外麵見過的貴女還要十足。秋哥心底為有這樣一個才華橫溢、貌美如花的妹妹而自豪、激動，總之那感情是無法用語言描述的。

    “真的是姐姐嗎？”沈碩星傻傻的問道，半大的孩子還無法接受如此大的改變，看著沈璿直愣神。

    “噗”。沈家眾人的表情，五大丫鬟都看在眼裏，聽到沈碩星的詢問，半夏在也憋不住了，笑出了聲，心底充滿了自豪。看吧，我的這雙手是多麽的神奇，硬生生的把自家xiao jie打扮的連五少爺都不敢認了，半夏傲嬌著。盡管她心裏明白的很，出現這種情況和她沒有多少關係，最主要的還是自家xiao jie的底子好，她隻是個點綴的。

    “當然是姐姐，不然小弟認為是誰呢？”沈璿對著沈碩星溫和的問著。

    “是姐姐。”沈碩星看到沈璿眼裏那不變的笑意，聽到那熟悉的聲音後，高興的回了一句。說完之後，就跑到沈璿身邊，拉著沈璿的衣袖不放。剛才他還因為姐姐不是姐姐了呢？看到那樣高貴的姐姐，沈碩星感受到了他們之間的不同。

    沈爹和周氏對視一眼，看著沈璿的眼裏充滿了笑意，周氏更是欣慰的溢出來淚花：女兒是美的，就算旁邊有五個各有特色的丫鬟對比，也是不落下乘的。之前沈璿周身圍繞著舒適的氣息，讓人本能的忽略了她的容貌，可是周氏卻是注意到她的容貌了。在半夏和丁香的麵前沒有什麽特色，來到京城後居然又加了三個大丫鬟，這周氏心底可謂是著急了。雖說娶妻娶賢，但若是丫鬟的容貌與xiao jie的容貌不遑多讓那可不是好事了。誰家娶妻、娶媳，願意娶個容貌連丫鬟也比不上的人啊？話說，周氏到是想的很遠。

    沈爹看著沈璿的眼神就複雜多了，除了溫柔之後，還有一種“吾家有女已長成”的感情。想到自家女兒五月份及笄，然後就要定親、嫁人，這沈爹心裏不舒服了，對將來的女婿也是各種怨念著。

    郊外的軍營，正在想念沈璿的薛耀溪生生的打了個阿嚏，嚇得旁邊的墨竹和墨硯還以為他感染了風寒呢。昨天夜裏，開始下雪後，薛耀溪就一直站在外麵看著那夜空，把目光對準了城內，似乎能夠穿越任何阻礙看到沈府，看到心底的那個人。

    城外城內同一片天地，卻是二種景象。城內鞭炮轟鳴、煙花四射、美麗璀璨，加上那簌簌的大雪，形成一種朦朧美，似是人間仙境。城外寒風凜冽、狂風怒號、一片漆黑，加上那飛揚飄落的大雪，形成一種冰冷，似是遇到困難後的雪上加霜。

    唯有想起城內的那處、心底的某人，薛耀溪周身的冷氣才退下。一直看到城內的夜空在也沒有升起煙花，薛耀溪才回到了營帳。

    沈璿看到家人的反應，無奈的笑笑，她就知道會是如此的情況。沈璿重生之後，用了很多靈水，潛移默化的改造了她的麵貌，越來越出眾，十歲的時候就出挑了。意識到問題後，沈璿就遮掩了本來的麵貌，用了些小手段，讓大家看到平凡的自己。昨晚沈璿想到薛耀溪、想起他也還未見多她的真容，鬼使神差的決定：把真容露出了，以後出門盡量少打扮的如此正式。

    等大家拜完年、請完安後，沈家主子可是發紅包了。沈爹和周氏作為老爺夫人，給每人發了二兩銀子；秋哥和冬哥，給每人發了一兩銀子；沈璿給每人發了一兩銀子。

    隻是一個早上，大家都得到賞銀四兩，這心裏可謂是樂開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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