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你覺得我對你很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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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麽死乞白賴上趕著找一個男人同住,對梁珺來說也是頭一回。

    她的臉悄悄的紅了,幸而煤油燈燈光昏暗,她麵色變化並不十分明顯,死撐著道:“你要是有點紳士風度,就該把炕讓給我,你打地鋪。”

    韓立扯扯唇角,“紳士風度是什麽東西,能吃麽。”

    “……”

    她本來也沒抱多大希望,地上不但潮濕又硬而且空間極小,她目光在地上炕上打了幾個來回,思緒在睡地上還是睡炕上之間搖擺不定。

    最後她對現實做了妥協,她抱著手臂眯著眸子盯住男人,“你要是睡覺不規矩,我咬死你。”

    男人從頭到腳打量她一遍,最後視線非常刻意地落在她胸口,“你可真看的起自己。”

    梁珺胸口中箭,不能言語。

    煤油燈要省著用,不多時就被韓立給吹滅,床太小,梁珺躺上麵用自己的包隔在兩個人的中間,盡管如此,房間安靜下來,她也聽得見屬於男人的沉穩緩慢的呼吸。

    這種有節律的輕微聲響也帶來一種獨屬於男人的壓迫感,其實他沒有任何動作,他很安靜,但她卻沒法忽視這種壓迫感,她心跳的有些快,手按按心口,而後翻了個身背對著男人。

    沒了燈光的屋子伸手不見五指,韓立緩緩起身靠炕頭,淡淡瞥了一眼梁珺的方向,最後動作很輕地將她那把匕首攥緊在了手心。

    他暗想,這女人是多大的心,這鬼地方都能安然入睡。

    ……

    梁珺其實睡的並不安穩。

    她做了個噩夢,夢裏麵本來在冰箱跟前撕扯生肉的柳玉言朝著她撲過來,她被一下子撲到在地上,柳玉言抓著她手臂就咬了下去。

    若這隻是個夢也好,但這是梁珺確實經曆過的事情,當時的疼痛,恐懼和驚愕都是深深烙印在她心裏的,即便是在夢裏好像那痛覺也很真實——

    那時候,柳玉言的身體已經不像普通人,就連牙齒都和野獸一樣尖利,咬下去的一瞬,鮮血噴湧,小小的梁珺淒厲地尖叫出聲,她能夠感覺到柳玉言的牙齒就和刀子一樣深深地破開皮肉,她甚至覺得這隻手會被柳玉言咬斷。

    她哭的撕心裂肺,那時她也還是個孩子,隻知道害怕。

    也不明白,柳玉言這樣一個在她眼裏堪稱完美的媽媽,怎麽會變成這樣了。

    趕在柳玉言咬斷她手臂之前,梁逸生聞聲跑來救了梁珺。

    那一番搏鬥堪稱慘烈,梁逸生拉不開柳玉言,用椅子砸柳玉言的頭,這樣重的攻擊,對柳玉言卻完全無效,最後梁逸生從廚房拿了菜刀砍柳玉言的肩膀。

    更多的鮮血噴湧出來,染紅了梁珺的眼,她因為聲嘶力竭的持續尖叫嗓子已經啞了,發不出聲音來,她嗚嗚咽咽地哭著。

    才從柳玉言身體裏麵流出的血滴在她的臉上,卻是冰涼的一片。

    那個晚上是混亂的,柳玉言被梁逸生砍傷了肩膀,才鬆開了梁珺,梁珺隻記得自己哭的厲害,眼前都是血紅的一片,柳玉言什麽時候被梁逸生拉走的她不清楚,後來梁逸生給她處理傷口,叫她洗澡睡覺。

    澡洗了,卻是再也睡不著,那時候梁葉還小,姐妹倆一間屋子,梁葉在自己的床上問她怎麽了。

    她滿心恐懼,說不出話,躺在床上在黑暗裏睜著眼,手臂上被柳玉言咬傷的地方疼的厲害,直至淩晨她才敵不過困意睡了會兒。

    翌日,再次出現在梁珺麵前的柳玉言已經恢複了正常。

    梁珺不會以為那是個夢,盡管柳玉言溫和地對她笑,給她做飯……

    她手臂上被柳玉言咬傷的痕跡不是一排整齊的牙印,是兩個深深的孔,那根本不是人類的牙齒可以留下的痕跡。

    她身上的傷痕不但留下了,而且那段日子都隱隱作痛,至今還有痕跡,然而被砍傷了肩膀的柳玉言卻完全恢複了正常,好像完全沒有受過傷。

    後來,梁逸生給了她一把匕首,告訴她,如果以後柳玉言再試圖傷害她或者梁葉,她可以用那匕首保護自己,刺傷柳玉言也無所謂。

    ……

    梁珺掙紮在噩夢中,最後是被韓立叫醒的。

    她睜眼,在黑暗中對上一雙幽深的眼,恍惚了幾秒,猛然坐起身。

    貼身的衣服已經被冷汗浸濕大半,她手扶著額頭虛虛喘息。

    男人的嗓音在黑夜裏顯得更低沉,“噩夢?”

    她靠住牆,身體有些無意識的發抖,隔了會兒,嘶啞開口,“你睡吧,我來值夜。”

    她早留意到他根本沒睡,心知他要值夜,也本來做好打算厚著臉皮就這麽睡一晚的,但如今腦子裏全是夢裏的情景,她也沒法再睡。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來到南賈村,受到泉之眼的影響,很多她不怎麽願意回想的事情最近總盤踞在她腦海裏,連同這些有關於過去的噩夢一起,好像又要將她拽入黑洞裏去了。

    黑暗中有亮光,她瞥一眼,是韓立在按自己的手表,他說:“成,現在三點多,你要是困了叫我。”

    她沒出聲,韓立調整姿勢躺好,闔上眼,耳邊好像又是她的聲音。

    很絕望的一聲聲“救命”。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要叫醒她,但他就是聽不下去了,她聲音抖的厲害,像是快要哭出來了。

    ……

    連日來擔驚受怕的沒怎麽休息好,幾個人精神其實都不太好,但畢竟逃不出去,也要先解決吃飯問題,李林和劉佳樂主動地過來找韓立,參與到了趙成這天的農活裏去。

    南賈村人不多,莊稼地也不大,一眼望的見盡頭的樹林,梁珺看了看確定下來,地裏種的就是很普通的大麥。

    沙漠裏肯定是種不了大麥的,這地方和沙漠之間毫無屏障卻又完全獨立,有自己的氣候,溫度和水源,還真是一塊很神奇的地方。

    趙成目前的工作主要是收割大麥到旁邊的麥場晾曬,梁珺想了想,估計就連趙成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收割麥子已經多少年了,可能就連種的過程都沒有,隻剩下收割,永無止境的收割。

    劉佳樂嬌滴滴的十指不沾陽春水,李林也是第一回幹這活兒,拿著鐮刀簡直無從下手,劉佳樂和他一起慢吞吞地割。

    韓立和趙成學了會兒,談不上嫻熟地開始割麥,梁珺推著個趙成的小車在後麵跟著,將割下來的麥子放進去。

    南賈村今天天氣很好,陽光普照,梁珺嘴裏叼著一根麥子,一副痞子樣兒,眯著眼看著韓立幹活,突然問:“你沒種過地,但是你……”

    她想起那日偷窺他洗澡,看見男人緊實的肌肉,臉微微發熱,話頭一拐,“你以前是做什麽的?”

    韓立沒回頭,“一個問題換一個問題?”

    梁珺想了想,“成。”

    “我以前做傭兵。”

    梁珺愣了下,“哪種?”

    “給錢什麽都幹那種。”

    “也殺人?”

    “看對象。”

    梁珺往前挪幾步,彎下身將他割好的麥子收進小推車裏,剛想開口再問,韓立說:“三個問題了,換我,梁逸生有兩個女兒,你說來找妹妹,那你應該是老大了,我問你,你找的……是你的親妹妹麽。”

    梁珺麵容有些僵,牽扯到梁葉事情,她其實不是很想說,“你隻能問關於我的。”

    韓立站起身回頭看她一眼,“難不成我要問你興趣愛好?”

    梁珺微笑著看他額角的汗水,“我喜歡讀書聽音樂。”

    “……”

    梁珺又說:“一個問題回答完了,還有兩個。”

    韓立抬手,袖口擦了一把額頭的汗,皮笑肉不笑道:“你是覺得我對你很感興趣?”

    梁珺說:“不是,兩個問題完了。”

    韓立黑著臉回頭去看麥子。

    梁珺說:“珍惜機會呀,還剩一個問題了。”

    韓立攥緊鐮刀柄,搖搖頭,“你是不是有病?”

    “沒有,三個問題完了。”

    韓立被氣的笑了聲,“真能賴賬……”

    梁珺聽著男人的聲音,覺得他好像心情還不錯。

    她望了一眼麥田,因為麵積大,趙成還有李林劉佳樂跟他們之間有一些距離,她回頭繼續跟著他,“咱們千裏迢迢好不容易來了南賈村,總不至於是在這裏做農民的吧?韓立,你給我個機會讓我單獨和趙鶯鶯談一次,她那裏可能有有關於我妹妹的消息,我想……”

    前麵的男人突然就站住了,她手裏推車險些撞他身上,險險刹住,她倒抽口氣抬頭,對上男人諱莫如深的一雙眼。

    “這就是你那天單獨去找趙鶯鶯的原因?”他似乎判斷出什麽來,“那天趙鶯鶯忽然大叫,和你那個失蹤的妹妹有關對不對。”

    梁珺咬咬唇,沉了口氣,“你不就是怕我拖累大家,我不會的,我自己去,你們可以躲遠一點,你要是害怕就和李林他們一起在車子那邊呆著,車鑰匙我給你,萬一我回不去,你們自己開車走也行。”

    韓立不答反問:“梁逸生有兩個女兒,老大是收養的,老二就很傳奇了,柳玉言當時被診斷為不孕已經多年,後來居然奇跡一般懷孕,那孩子真是柳玉言所出?”

    梁珺手裏的麥稈被折斷,刺在掌心裏,她抿唇,半天擠出一句,“梁逸生的事情,你好像很清楚。”

    韓立打量著她的神色,微微勾了勾唇,也不回應她的質疑,轉而問,“柳玉言根本沒法生,你那個妹妹,難不成是梁逸生和別的女人生的?”

    梁珺放開了推車,冷冷道:“你自己割吧。”

    她轉身,腳步快而亂,拳頭攥很緊,掌心被麥稈劃破了,有血從指縫裏溢出來,她渾然不覺。

    盡管在最後,梁逸生和柳玉言這對夫妻在她眼中完美的父母形象已經崩塌,但可能是曾經過於美好,她還是會受不了別人這樣詆毀他們。

    但她什麽也不能說,什麽也沒法說,她自己都沒法解釋,為什麽明明不孕的柳玉言後來卻懷孕了。

    但那都是真的,她是一切的見證者,柳玉言十月懷胎,那是奇跡般的十個月,梁葉的降生,將柳玉言從絕望中拯救了出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