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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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檀將一條腿搭在另一條腿上,仰著頭說:“喂,你難道還覺得能跟林初尋長相廝守?無論林致是不是被冤枉的,你都不該跟他有任何瓜葛了。”

    安玲瓏本想反駁,可轉念一想,季檀說的也不無道理。這件事疑點重重。若無法給林致翻案,她和林初尋的緣分自然是盡了,就算翻案成功,還了林家父子清白,難保不會把林初尋推向風口浪尖,給他帶來更大的傷害。退一萬步講,此前一切的決定都關乎皇家,林初尋會對此毫無怨恨嗎?

    但安玲瓏還是回答:“若是讓真相石沉大海,我更於心不忍。你就當幫我吧。”

    季檀撇了一下嘴,說:“好吧好吧,誰讓我有把柄在你那。不過這件事查起來會比較麻煩,什麽時候給你消息可沒準兒。”

    安玲瓏一笑,抱拳說:“那就多謝你了。不打擾,我走了。”

    話音剛落,安玲瓏已經站了起來,軍靴和地板接觸時發出清脆的聲音,顯出了主人此時如釋重負的輕鬆。

    “嗨——!”季檀叫了一聲。

    安玲瓏一回身,一隻白色的瓷瓶就已經落在了懷裏。

    “這是療傷的神藥,能解毒活血。”季檀說,“你們王府連個像樣的藥都沒有嗎?讓堂堂的英王殿下受著傷東奔西跑的。”

    安玲瓏的傷確實遲遲好不了,這麽長時間了,稍有大幅度動作還會出血,禦醫對此也沒有什麽有效的辦法,所以一直拖著。季檀拋過來的這一小瓶藥,當真是雪中送炭。

    “別拿那種感激的眼神看著我,”季檀說,“舉手之勞罷了。反正跟你做買賣我也是賠了個精光,也不差這一星半點的。隻要英王殿下記住我的好,有機會幫襯一把,在下就謝天謝地了。”

    季檀的諷刺並沒有讓安玲瓏有什麽不快,反而心裏踏實了不少,她的笑容像溢出的泉水,自然地流露出來。她丟下一句“白澤公子有意施恩,本王卻之不恭啦!”便跨這大步走了出去。

    等安玲瓏的背影完全消失,靜坐了許久的季檀將早已涼透的茶水一飲而盡,喃喃道:“那個人怎麽配得上你?”

    騎馬走在回去的路上,米男將憋了很久的話問了出來:“王爺,這個人真的是跟您並稱‘雙白’的白澤公子季檀嗎?我聽說季檀是個溫潤的儒商,可是看他……他……有點說不上來的感覺。”

    “說不上來?”安玲瓏嗤笑一聲,“是不靠譜吧?”

    “嗯……是。我記得他是天下第一富商,那樣的人怎麽會是個又懶又貧嘴的人呢?”

    “為什麽不能?”安玲瓏玩笑著說。

    米男撓了撓被竹葉撫摸過的臉頰,說:“我記得兩年前南方鬧洪水,四個州七十多個縣幾乎顆粒無收。就是這位白澤公子聯合上百位富豪,主動拿出了五十萬石糧食,並貢獻醫師和藥品,救活了無數的人。”

    “對。”安玲瓏說,“我也就是在那時候認識了他。”

    季檀的曾祖是前朝宰相季敏之,祖父是太傅。後來他祖父得罪了周朝的安陽王,屢遭陷害,心灰意冷,所以早早致仕,並留下“後人不許參與朝政”的規矩。他父親是個經商天才,年僅三十歲的時候就成為了蘇州首富,雖英年早逝,但給季檀留下了難以計數的財富。

    兩年前,南方的勃國大軍壓境,糧草都被運往前線。洪災發生,朝廷幾乎無能為力。因為救災不及時,洪災之後又爆發了嚴重的瘟疫。剛剛被鎮壓下去的地方武裝又蠢蠢欲動。

    萬幸的是,遠在蘇州的季家新的當家人季檀一聲令下,重災區的糧店就像是朝廷的糧倉一樣為百姓打開,且價格極其低廉。為響應季檀的號召,儀國但凡有點頭臉的商人們也紛紛開放糧店,並像季家一樣,無償為老百姓看病抓藥。

    一時間,季檀“白澤公子”的名號甚至蓋過了剛打了勝仗的安鎮山。

    這讓朝廷既慚愧又嫉妒,所以為了顯示的態度,先帝決定,請季檀進京做官,而這個傳旨人,就是在嶽州巡防的安玲瓏。

    安玲瓏初到蘇州的時候,看到的不是災後蕭條的景象,更不是在瘟疫的打擊下屍橫遍野的慘狀,她看到人們井然有序地購買糧食,自覺就醫,甚至還有老百姓在街口的茶鋪喝茶談天,就像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

    安玲瓏被這平靜的場麵震撼到了,要知道,當初軍營鬧疫病,病死兩千餘人,險些爆發一場大的兵變。安鎮山為了保證女兒的安全,將她困在帥帳長達三個月。

    震撼歸震撼,皇上交代的事當然不能耽誤,所以,她和隨行的風如令開始打聽季家的“四季苑”的所在地。

    安玲瓏順著人們指引的方向沒走幾步,就看見一位坐在輪椅上被人簇擁著的少年朝他們走過來。那個少年比安玲瓏大不了兩歲,但氣質出塵,溫潤不凡。白衣上描繪的墨竹在主人簡短的動作下波動,栩栩如生。

    安玲瓏暗道可惜,這樣的年輕人竟然不良於行。

    惋惜片刻,安玲瓏上前抱了個拳,問:“在下叨擾了。敢問各位,四季苑怎麽走?”

    少年並沒有任何表示,倒是他身邊的幾個隨行者神態各異。有個人問:“姑娘來找白澤公子?”

    “是。”

    “所為何事?”

    安玲瓏打量了一下這幾個人,問:“各位是季家人?”

    “非也。”未等那人回答,輪椅上的少年懶洋洋地說。

    看來是了。安玲瓏不知道對方為什麽否認,但她猜測,這幾個人應該都是季家有頭有臉的人物,尤其是那個少年。但隻聽說季家幾代都是一脈單傳,沒有誰是殘疾的啊?

    看著少年帶著玩味的慵懶的笑容,安玲瓏有些不痛快,她草草施了個禮,叫著風如令離開。

    過後,風如令不甘心地問:“看他們的樣子,就算不是季家人也一定知道季家事,幹嘛這麽著急走?”

    “這些人一看就是有事要辦,與其在街上鬧個不痛快,不如跟著他們,看他們幹什麽去。”

    想著自己這麽好的功夫竟然用在跟蹤這樣一幫人身上,風如令就覺得委屈丟人:“沒必要吧?”

    安玲瓏“切”了一聲,說:“說你笨都怕你驕傲。既然他們不願表露身份,我們也不必急著說明來意,就這麽正大光明地跟著,他好意思說什麽?”

    風如令聳了一下肩膀:“你是老大,你說了算。”(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