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慕雅一喜，連忙說：“雨瑤，你這是願意原諒媽媽了嗎？”

    看著她這個模樣，程雨瑤眼底閃過一抹諷刺。

    精致的小臉上仍舊是那副淡淡的模樣：“沒有怨，又何來原諒？”

    明明是溫和清麗的聲音，卻沒來由的讓白慕雅感到不安，她眼皮子動了動，用一種難以言喻的眼神看她：“雨瑤，你這是什麽意思啊？”

    什麽叫做沒有怨？所以不需要原諒？

    “就是字麵上的意思。”程雨瑤微笑，並不打算跟白慕雅多言，便說：“我出來也這麽久了，累了。我先回去了，你跟程欣繼續逛吧。”

    態度平靜，仿似白慕雅跟程欣，隻是一個陌生的路人而已。

    根本就不在意她們的話。

    不等白慕雅說話，程雨瑤就扭頭對李姐說了句回去，便轉身往電梯的方向走。

    李姐看了眼白慕雅程欣母女，一言不發的朝程雨瑤跟了上去。

    “欣欣，剛她、她什麽意思啊？”看著程雨瑤頭也不回的模樣，白慕雅心裏不由得湧起一股不安，她聲音有些發顫的問身側的程欣。

    程欣臉色也不太好，斂了眼裏的複雜情緒，她轉過頭看向白慕雅，安撫著道：“姐姐她可能還沒有消氣……”

    “沒有消氣？”白慕雅皺眉，又聽程欣繼續說道：“媽，你別擔心，姐姐現在隻是還在氣頭上，才會對你那麽冷淡的。等過段時間，媽媽再去找她好好聊聊，姐姐就不會這樣了。她畢竟，是您的親生女兒。”

    聽程欣一番溫言軟語的安撫，白慕雅的臉色適才好了幾分。

    很是讚同的點頭，篤定的道：“沒錯，你說的對。我是她媽，她可是我生的，打斷骨頭連著筋，她怎麽可能真的會不認我這個媽？”

    卻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她這番話說的有多心虛不自信。

    “太太，您還好吧？”回到車上，李姐見程雨瑤一路都沒說話，不由得有些擔心她。

    程雨瑤微微一笑：“我沒事。”

    捕捉到李姐眼裏的欲言又止，她又輕聲說：“你不用擔心我，我早就想開了。每個人畢竟不一樣，血緣親情也是這樣的。”

    李姐雖然心疼程雨瑤，看不慣程家母女這麽欺負她。

    但這母女家庭之間的關係，卻不是李姐一個外人可以隨意置喙的。

    見她這麽說，李姐點了點頭，又安撫了她一番，見她真的沒事，沒被程家人給氣到，李姐這才稍微放下心來。

    ——

    裝修簡約的公寓裏。

    “為什麽不能去你家裏住？”江璐菲一臉委屈的看著眼前的賀雲崢，楚楚可憐的模樣，仿似即將被主人遺棄的奶狗：“是因為你的妻子不喜歡我，才不願意讓我搬去你家住嗎？”

    賀雲崢皺著眉，還沒說話，江璐菲便紅著眼睛吸了吸鼻子：“還是你其實也很煩我？”

    沒等賀雲崢回答，她又喃喃的自嘲：“也對，畢竟我精神不正常，我是個瘋子，你又怎麽會願意讓我去你家住？”

    她越說越偏激，眼淚不受控製的又湧了出來，“既然你那麽討厭我，煩我，你別管我了。”

    “菲兒，瑤瑤她沒有不喜歡你，別胡思亂想。”

    “那你為什麽不讓我去你家住？”江璐菲咬著唇，“我不要住在醫院裏了，我也不要住在這裏，這裏沒有你，你讓我住在這裏，跟醫院有什麽區別？”

    一周前，江璐菲死活鬧著要出院，不肯繼續住院，甚至提出要搬到風尚小區裏住。

    換做其他要求，賀雲崢就同意了。

    但現在別說程雨瑤還懷著身孕，加上江璐菲的情況，他的小妻子本就敏感沒有安全感，介意江璐菲的存在，賀雲崢又豈會願意讓其他人打擾到她？

    便讓人打掃了他在海城的另一間公寓，讓江璐菲暫時住在這裏。

    料到江璐菲會不願意，賀雲崢倒是沒有多大的驚訝。

    他摁著眉心，神情平靜的看著眼前哭的一臉委屈的江璐菲：“菲兒，瑤瑤她有著身孕，需要清靜。你聽話點，別任性。如果你想見瑤瑤，有空我會帶她來看你。”

    言下之意還是不同意。

    “你們都不喜歡我。”江璐菲笑得諷刺，精致蒼白的小臉滿是淚痕：“既然你那麽不喜歡我，你為什麽要把我找回來？”

    “為什麽不讓我在英國自生自滅，讓我死了算了？”

    “菲兒！”

    男人冷厲的聲音，將江璐菲嚇了一跳。

    她渾身一震，僵在那裏，怔怔地看著賀雲崢。

    像是沒有料到賀雲崢會用這種語氣跟她說話一樣。

    慘白著臉，滿目驚愕。

    賀雲崢緩了緩臉上的冰冷，正準備說什麽的時候，江璐菲卻抱著頭痛，蹲在地上哭了起來：“既然你那麽不喜歡我，討厭我，那你幹什麽還要管我？你走啊，我不想看到你，你滾啊！”

    恰好這個時候，門外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賀雲崢閉了閉眼，說了聲進來。

    門適才打開，秦江跟從裏麵走了進來。

    目光掃過一旁滿臉淚痕，哭的聲淚俱下的江璐菲，秦江眼裏閃過一抹尷尬，對賀雲崢提醒道：“賀總，您三點還有個講座要參加。”

    “菲兒，你先好好休息，我改天再來看你。”賀雲崢看了眼沙發上的江璐菲，眼裏閃過一抹疲倦，他說完轉身要走的時候。

    江璐菲突然間站了起身追了上去，緊抱住賀雲崢精壯的腰，哭著說：“不要走，不要丟下我自己。崢，你不要走……”

    她顫抖著哭腔苦苦哀求著他，好像賀雲崢這一走，就再也不會回來，徹底拋棄了他一樣。

    賀雲崢掰開她抱著自己的手，轉過身眉目深深的看著他：“菲兒，你需要冷靜。”

    江璐菲抬起臉睜大的眼睛看著他，雙唇發白。

    有那麽一瞬，賀雲崢仿似看到了程雨瑤。

    這個念頭浮起，他湛墨的眼瞳越發深邃，“好好休息，忙完我再來看你。以後別再說這種話，我不會不管你，瑤瑤也沒有不喜歡你。”

    鬆開了她，男人邁著長腿便離開。

    江璐菲僵在原地，直到門被關上她才稍稍緩過神來。

    那含著淚的眼裏，再沒有了之前的委屈柔弱，轉而是猙獰的恨意。

    程雨瑤！

    是她，是她搶走了崢！

    都是因為她，崢才會對她那麽冷漠，不管她的！

    江璐菲尖叫了一聲，情緒像是失控了一般，拿起房間裏擺放著的裝飾品便拚命的往地上砸。

    外頭的傭人和看護聽到裏麵的動靜，便紛紛跑了進來，看到這一幕皆是嚇了一跳。

    但江璐菲的模樣太嚇人了，誰也沒有敢上去勸他，生怕被殃及池魚。

    樓梯處，賀雲崢跟秦江隱約都還能聽到裏麵的動靜。

    秦江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身側眉頭緊鎖，俊臉微沉，看起來心情很差的賀雲崢，一臉欲言又止的說：“賀總，您真的不讓江小姐搬到風尚嗎？她看起來……”

    賀雲崢閉了閉眼眸，不答反問：“秦江，換做你會怎麽做？”

    低沉磁性的聲音，透著難以言喻的沉重。

    秦江仲怔了一下，神情有些訕訕，竟是不知道該怎麽回答賀雲崢這個問題。

    若是他，他還真不敢想，他會怎麽做。

    大概，是腦子想了吧。

    一個是自己剛確定感情，還懷著身孕，對自己滿心信賴的小妻子。

    一個是自己看著長大，對自己別有心思，還因為自己受了這麽多罪，成了精神病的故友之女。

    無論是偏向哪一方，必定都有一個受委屈。

    賀雲崢不能不顧著程雨瑤，卻他也不能不管江璐菲。

    夾在中間，他比誰都難受。

    像是走進了死胡同，下了一盤死棋。

    賀雲崢冷著臉，薄唇吐出一句話：“聯係上比利了嗎？”

    比利是精神科最有名的權威醫生，但兩年前已經退休鄉下，不容易聯係。

    這幾個月來，賀雲崢已經請了許多心理醫生精神科醫生替江璐菲治療，但效果都很微弱。

    尤其是，江璐菲還極其敏感，一旦觸及到那個問題，就會失控，讓那些醫生束手無策。

    但江璐菲這樣子下去，病情隻會更加惡劣，難以根治。

    賀雲崢不得不把希望寄托於在這方麵經驗豐富的比利身上，但求他能有本事，治好江璐菲。

    秦江沉吟過後，便說：“聯係上了，不過他不太願意過來。”畢竟是不同國家，比利年紀也大了，身體不太好。

    並不願意，前往華國來。

    深知這一點，賀雲崢感到頭疼，他摁著太陽穴，沉著聲說：“其他醫生也跟著聯係，比利那邊，繼續談。無論什麽價碼，都答應他！”

    “是。”秦江點頭，原本想說什麽，但話到口邊，秦江又把話給咽了下去。

    晚上，程雨瑤見賀雲崢回來後，就一直呆在書房裏，心事重重的模樣。

    眼見著都快十二點了，他還沒回臥室睡覺。

    程雨瑤便下樓熱了杯牛奶端上來給他：“雲崢，你最近看起來很累，睡的也好少，喝杯熱牛奶會比較好入眠。”

    “嗯。”賀雲崢接過一口便喝了大半杯，俊美的臉龐，神色也緩和了不少。

    將還溫熱著的牛奶杯握在手裏，指腹有一下沒一下的摩挲著杯。

    看出賀雲崢心情不太好，猶豫了下，程雨瑤抿著唇，關心的問他：“你看起來心情不太好，是江璐菲又犯病了嗎？”

    賀雲崢將牛奶杯擱在桌上，他拉著程雨瑤的手，將她擁進了懷裏。

    男人閉著眼睛，握著她的手在掌心裏把玩：“瑤瑤。”（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