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程雨瑤杏眸圓睜，猶如被人從頭到腳澆了一盆涼水，全身麻木。

    她震驚的看著白慕雅，顫著聲喃喃重複質問：“你剛說什麽？”

    白慕雅見此一幕，有些奇怪程雨瑤的反應。

    她張口正準備說什麽的時候，忽然間想起李姐警告的眼神，才突然意識到了什麽。

    白慕雅臉色煞白，訕訕的看著眼前發愣的程雨瑤，試探地問：“雨瑤，你該不會到現在還不知道吧？”

    程雨瑤握緊了拳頭，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盯著白慕雅一字一句地問：“你說的都是真的？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江璐菲自殺，被賀雲崢送進醫院，她被人報道被氣的差點流產，這些都是真的？

    為什麽沒有告訴她？為什麽她一點都不知道？

    白慕雅被程雨瑤看的渾身不自在，支支吾吾的，竟是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絲毫沒有想到，程雨瑤竟然到現在也還不知道這件事情。

    畢竟事情鬧得那麽大，新聞都滿天飛了。

    而且報道的還是程雨瑤被氣倒流產……

    程雨瑤咬唇厲聲質問：“你說話！”

    “是啊……我、我還以為你知道了……”

    “太太，水果洗好了。”李姐聽到程雨瑤跟白慕雅激動的聲音，深知事情不好了，連忙趕了出來。

    李姐剛走近程雨瑤就僵硬的轉過身，顫著聲問她：“你是不是也知道？”

    “太太，我……”

    程雨瑤忍著怒意，“到這個時候，我希望你不要再騙我！”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饒是李姐想否認，也來不及了。

    隻得硬著頭皮點頭，承認了。

    程雨瑤的心瞬間就沉了下來，連最後一絲希翼都破滅了。

    看著眼前皆是心虛的李姐和白慕雅，程雨瑤呆滯的搖著頭，泛著淚花的眼眸滿是諷刺。

    “你們都在瞞著我！”

    李姐心一緊，滿是擔憂的看著她：“太太，你別激動，先生他也是擔心你。”

    擔心她？

    前兩天他的話，到現在程雨瑤還曆曆在目。

    她原本以為，她說的夠清楚了。

    但看來，她錯了。

    他根本就沒有把她的話放在眼裏。

    一次又一次的瞞她！

    這真的是在擔心她嗎？

    “到底是擔心我，還是他心虛，你們心裏清楚。”程雨瑤緊握著發顫的粉拳，她望向李姐的眼眸，透著滿是失望，苦笑：“我那麽信任你，你卻接二連三的替他瞞著我。”

    忍著眼裏的酸澀，程雨瑤一個字都不想再說。

    她手覆在隆起的肚子上，咬唇轉身便上樓。

    見此一幕，李姐瞬間就慌了，喊了聲太太，滿臉擔心的追上去的時候。

    卻被白慕雅一把拉住，“這到底怎麽回事啊？”

    看著白慕雅茫然慌亂的臉，李姐忍無可忍的說，“程夫人，現在你滿意了？太太她身體心情都不好，根本就不能受刺激。你到底安的什麽心，非得要刺激太太，讓她出事您才開心嗎！”

    白慕雅這個人難纏，說話又不過腦子的。

    李姐原本不想讓白慕雅見程雨瑤，但沒想還是攔不住，隻好明裏暗裏的提醒警告她，別在程雨瑤跟前亂說話。

    誰料白慕雅句話，就把事情全告訴程雨瑤了。

    “我、我這不是以為她知道嘛，我也是關心……”

    “你最好祈禱太太沒什麽事吧，要是太太有什麽意外，我看你怎麽承擔得起！”說完，李姐甩開了白慕雅的手臂，看也不再看她一眼，便連忙朝程雨瑤追了上去。

    白慕雅被李姐一番話給吼傻了，她怔怔的僵在原地，如同被人當頭潑了一盆冷水，頓時三魂不見了七魄。

    深知，她剛剛闖禍了。

    一想到賀雲崢之前的警告，白慕雅慘白著臉，滿是惶恐。

    一時間，有些進退兩難，不是該跟著上樓去看看程雨瑤，還是趁賀雲崢沒回來，趕緊離開。

    咬著唇，白慕雅小心翼翼地睨了眼樓上的長廊，她膽怯的吞咽了下唾液，連忙離開。

    ——

    另一邊，江璐菲將手機裏剛收到的信息瀏覽完，回複後，斂了眼裏的情緒，她便全部摁了刪除鍵。

    唇邊勾起的弧度，滲著陰險的冷意。

    穿著白大褂的呂醫生，將藥水抽進小管的注射器裏走到江璐菲的身側，見這一幕，他蹙了蹙眉，“你又幹了什麽？”

    江璐菲挑起眉睨了他一眼，唇角弧度越咧越大，笑吟吟地說：“你猜啊。”

    呂醫生冷著臉，彎下腰將半管藥水注射進江璐菲的體內，提醒道：“賀雲崢已經在懷疑我了，你最好小心點。”

    “他懷疑你，又不是懷疑我。”江璐菲閉上眼睛，一臉享受的模樣，悠悠說道：“你自己小心就好，我小心做什麽？”

    手臂傳來一陣明顯的刺痛，江璐菲‘嘶’一聲，倒吸了口涼氣，她睜眼陰鷙的瞪了呂醫生一眼：“你輕點，弄疼我了。”

    呂醫生麵無表情地把針管拔出來，沒搭理江璐菲的怒意。

    “你做什麽我管不著，但事情敗露對你也沒好處。”他意有所指地說：“賀雲崢對程雨瑤有多在意，你心裏清楚。要程雨瑤真出了什麽事，別以為他真不會對你怎麽樣。”

    呂醫生一番話無疑戳到了江璐菲的痛處，臉色更難看了幾分。

    “呂明晨，別擺著這副好人樣。你做的事，跟我做的事，又有什麽區別？都是同一個目的，就別裝了，怪讓人反胃的。”

    “他可沒有讓你要程雨瑤的命。”呂醫生沉著臉：“程雨瑤體內有氟奮乃靜的成分，別告訴我，不是你給她吃的。”

    見江璐菲臉色沉了下來，呂醫生便知道自己說對了。

    他扯了扯唇角，提起剛收拾好的醫藥箱，怕外麵的看護聽到兩人的談話，他刻意壓低了聲音，警告了江璐菲一句：“正常人吃了氟奮乃靜會有什麽作用，你也別告訴你不知道。氟奮乃靜我已經換掉了，若你再做出什麽偏激行為，我會給你加大藥劑量，免得你破壞了老版的計劃。”

    不等江璐菲說話，呂醫生便提著箱子離開。

    門關上，江璐菲抓起一旁的水杯就朝地上砸了下去，漂亮的眼睛裏充滿了怨恨。

    程雨瑤坐在臥室的沙發裏，正百度搜索著，跟賀雲崢有關的帖子新聞。

    與賀雲崢有關的消息，頓時映入程雨瑤的眼瞳。

    連續翻了幾頁，並沒有白慕雅說的那些緋聞。

    多是一些，賀雲崢做公益，還有出席一些公眾場所的照片。

    或者是報道著景盛集團最近動態，以及收購目標之類的消息。

    程雨瑤抿著粉唇，看著消息，之前因著白慕雅那番話，激發出來的怒意，也漸漸冷靜了下來。

    克製著內心翻湧的情緒，她點了一個最新發布景盛即將與盛唐傳媒的帖子，才在新發布的評論裏看到那一條條的質疑【為什麽關於hyz婚內出軌的帖子全都沒有了？景盛的公關真nb】

    諸如此類的評論。

    但當程雨瑤再次刷新的時候，這些評論，全都消失了。

    此時，她又怎麽會不明白，是賀雲崢讓人控評撤熱搜了。

    一如一年前，那次他被質疑出軌，與餘舒穎情人關係的緋聞一樣。

    消失的一幹二淨，沒有任何人敢討論。

    種種念頭在腦海裏浮現，程雨瑤握著手機的手，都不住跟著在顫抖。

    心腔被苦澀和諷刺的情緒填滿，卻連哭的都哭不出來。

    程雨瑤險些小產，剛出院兩三天，她怕心情太糟糕會影響到寶寶，她便一直呆在臥室裏靜心養胎，連手機幾乎都不看，更別說去注意其他的。

    但現在冷靜下來，程雨瑤才發現，賀雲崢這幾天格外的忙，李姐對她的態度也格外的小心翼翼。

    隻是之前程雨瑤以為，李姐是因為替賀雲崢瞞著她，他懷疑她有抑鬱症的事，才如此。

    可現在，程雨瑤才知道，她心虛不是因為鬱抑症的事了，而是她又在替賀雲崢瞞著她。

    這就是他跟她承諾的，不去見江璐菲，會送她走嗎？

    難怪前天在醫院裏，江璐菲會說好戲才剛開始。

    原來，是她太傻太蠢，一直都被人當做傻子蒙在鼓裏，才會以為，事情真的會過去！

    眼淚不爭氣的湧落，渲染了程雨瑤的臉龐，滴落在鎖骨脖子的位置，冷冰冰的，幾乎滲透了她的心髒。

    素手緊握成拳，連指甲嵌進刺破了肌膚，血絲滲出的疼痛，程雨瑤仿似都感覺不到。

    她低眸看著自己隆起的肚子，她抹掉了眼淚，默默地安慰自己。

    不能哭，醫生說了，她要保持著樂觀的情緒，怎麽可以哭呢？

    可心裏的難受，卻根本不由她的控製。

    李姐等了半個小時，還沒見賀雲崢回來，程雨瑤臥室裏又沒動靜，心急得如同螞蟻上熱鍋那般。

    附在房門上聽了會，還是沒聽到裏麵有聲音。

    李姐敲了敲門：“太太，我能進來嗎？”

    程雨瑤沒回答，遲疑了會，李姐敲門進去。

    就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發呆的程雨瑤。

    她低著頭，長發遮住她的臉，從李姐的角度看，壓根看不清程雨瑤的神色。

    “太太？”李姐試探的喚了她聲，朝她走了過去，滿是擔心的詢問：“太太，您還好吧？”

    原本還低著頭的程雨瑤，忽然間抬了起頭，神色平靜的看她：“我沒事。”

    沙啞的聲線，明顯是剛剛哭過。

    蒼白的小臉，眼眶哭的有些紅腫，宛若春雨後的梨花，脆弱的讓人感到心疼。

    李姐神情愧疚，歉意的對程雨瑤道：“太太，瞞著你，確實是我們做的不對。但先生隻是擔心你剛出院，不想這些事情影響到你，才會讓我們瞞著你，並沒有其他意思。”

    李姐說的真心實意，並非是在敷衍說謊。

    程雨瑤知道，李姐不過是給賀家打工的，賀雲崢才是她老板。

    她聽賀雲崢的，瞞著她，並沒有什麽不對。

    也沒有義務，非要頂著惹怒賀雲崢的風險，告訴她那些事。

    但理解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被自己信賴的人，三番四次的隱瞞欺騙，程雨瑤做不到那麽大度，一點都無動於衷。

    斂了情緒，她沒有搭理李姐的道歉，而是冷靜地問她：“江璐菲她為什麽自殺，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沒想到程雨瑤會這麽問，一時間李姐有些猶豫：“這……”

    “我希望你能坦白告訴我。”程雨瑤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李姐，我一直都把你當親人對待，信任你，希望你別再把我當傻子。”

    程雨瑤艱澀哽咽的聲音落入耳畔，李姐於心不忍的歎了口氣，如實對程雨瑤坦白：“是太太您進醫院那天，我也不知道江小姐為什麽會自殺，不過，應該是發病的緣故。”

    江璐菲鬧自殺已經不是第一次，隔三差五就得來一回，倒是見怪不怪了。

    而且，這些事，也不是李姐管得著的，賀雲崢不說，她自也不會越矩去問。

    她住院那天？

    想起前兩天在醫院裏看到穿著病服的江璐菲，程雨瑤眼裏閃過一絲諷刺。

    當時江璐菲穿著的是長袖病服，她沒有看到她手腕的傷口，隻以為她是‘病情複發’才在醫院裏。

    原來，竟然又是鬧自殺！

    心中湧起一絲諷刺，她麻木的問：“他還瞞著我什麽？”

    “沒有了。”李姐搖頭，“就這一件事。”

    程雨瑤諷刺的笑了笑，低著頭一言不發。

    “”

    ——

    賀雲崢接到李姐電話，趕回來的時候，就看到程雨瑤正安靜地坐在臥室沙發上看書，儼然是一副沒事人的模樣。

    聽到開門的動靜，程雨瑤抬首朝他看了過來，對上了賀雲崢滿是關心緊張的深眸，她睫毛輕顫，淡淡的問：“今天怎麽這麽早回來了？”

    眼前的程雨瑤，一臉若無其事的模樣。

    卻並沒有讓賀雲崢感到鬆一口氣，沉穩俊美的麵容，情緒越發凝重。

    心中對程雨瑤的擔憂，隻增不減。

    走到她跟前，賀雲崢他彎下腰，單膝伏地，保持著跟程雨瑤差不多的高度，握住她的柔若無骨的纖纖素手。

    男人抬手將她落在跟前的發撩至耳後，露出她精致漂亮的五官輪廓。

    她素麵朝天的模樣，眼角有些發紅，像是塗抹了胭脂那般。

    儼然是不久前剛哭過的痕跡。

    刻意強裝出來的鎮定平靜，讓賀雲崢緊繃的心弦，愈發發緊。

    無聲的對持，程雨瑤並未將賀雲崢推開，隻是安靜的注視著他，一聲不吭。

    賀雲崢低緩了語氣，輕啟薄唇道：“瑤瑤，菲兒自殺，被報道的事……”

    “我沒有生氣。”程雨瑤淡淡的聲音響起，打斷賀雲崢還沒說完的話。

    他蹙著眉，凝視著眼前出奇平靜的小妻子。

    神色有些複雜。

    在決定瞞著程雨瑤這件事情的時候，賀雲崢就猜測到程雨瑤會因為這個事，生他的氣。

    但結果，卻恰恰相反。

    程雨瑤非但沒有表現出任何生氣來，而是平靜的讓人感到反常……

    程雨瑤沒看賀雲崢，將手裏的書本合，垂首看著封麵上的人物，她緩緩的說道：“你瞞著我，不讓李姐她們噶破碎我，也是為我好，我能理解的。”

    略帶麻木的平靜，讓人感到心疼。

    賀雲崢握著她的手不由發緊，“瑤瑤。”

    “噓，別道歉。”程雨瑤食指抵在賀雲崢的薄唇上。

    在他不解的目光下，程雨瑤反客為主，環住賀雲崢的勁腰，將臉埋在他的肩膀，貪婪的吮吸著他身上她熟悉的氣息。

    眼眶一瞬的溫熱，那萬份複雜的情緒，壓得她近乎喘不過氣來。

    蹭了蹭他的脖子，程雨瑤沙啞的聲音艱澀，呢喃地說：“我愛你。”

    輕柔的聲音，悅耳婉轉。

    卻夾帶著一股，散不去的傷感無助。

    賀雲崢低眸看著趴在自己肩膀上的程雨瑤，墨瞳微深，程雨瑤輕柔的聲音又從耳畔傳來，問他：“雲崢，你愛我嗎？”

    賀雲崢手撫著她的後背：“愛，瑤瑤，我愛你。”

    “無論發生什麽事，你都會愛我嗎？”

    “會。”

    男人斬釘截鐵，不帶半點猶豫的話，令程雨瑤臉色緩了緩。

    “那就夠了。”她垂著睫毛，低低的說著：“隻要你愛我，對我好，就夠了。”

    程雨瑤的聲音很輕，像是在跟賀雲崢說的，又更像是在跟她自己說的。

    隻要他愛她，她還是會原諒他，堅守著她們的感情婚姻。

    但至於江璐菲，她不會放過她！

    同樣，程雨瑤也知道，江璐菲不會就此善罷甘休。

    她一定還會用盡各種辦法，破壞她跟賀雲崢的婚姻，讓她離開賀雲崢，將她取而代之。

    而這一次，她不會再坐以待斃！

    不會再任由她傷害自己！

    “瑤瑤。”賀雲崢喚了她一聲，“是我讓你受委屈了。”

    程雨瑤緊咬著唇：“我知道，你答應過江璐菲的父親會照顧好她，她又是因為你，才會瘋的。你對她狠不下心來，我不怪你。”

    她隻怪她太傻，太笨，明知道賀雲崢對江璐菲狠不下心來，江璐菲又存心不會善罷甘休，她卻還天真的以為，事情總歸會過去的。

    賀雲崢抬起她的臉，憐惜的親吻著她的額頭，“我會給你一個交代。”他深深地看著她：“很快。”

    男人低沉磁性的聲音，令人不由得感到信服。

    在他的目光下，程雨瑤“嗯”了一聲頷首。

    卻在心裏默默地告訴自己，最後一次了，她最後相信他一次！

    隻求這一次，他不要再讓她失望了。

    ——

    濱江公寓的樓前，正停著一輛黑色的邁巴赫。

    車內，呂醫生看著手中那一份份的銀行流水，還有那一張張偷拍年角度的照片。

    臉上早無剛剛的平靜淡定。

    不安的情緒在心裏叫囂著，他捏著一張他畢業典禮照片，指節泛白。

    眉頭緊蹙在一起，呂醫生眼裏閃過一抹情緒，被他迅速斂下。

    壓著那股不安，他故作鎮定抬起頭，望向身側正閉眸養神的賀雲崢，佯作不解開口：“賀總，您這是什麽意思？”（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