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徒弟帶時玉來的地方很是偏僻，因為臨近傍晚，周圍的燈已經被點上。昏黃的燈在暮色裏有些迷離，空氣中漂浮著從周圍人家裏溢出來的晚飯的香氣，深吸一口，時玉便覺饑腸轆轆。

    在這濃墨漸染的巷子裏走著，腳下青石板上傳來的微微涼意，時玉驚覺，自己似乎已經很久沒有出來走走了。

    好像自從她重新活過來後，便一直都在奔波忙碌中，也沒時間像從前那樣悠然散漫。

    “到了。”小徒弟帶著她走到胡同的拐角處，暖融地燈光便照了過來。燈光下，一對中年夫妻正在灶台前忙碌。靠近牆的裏麵，一個小女孩手裏正抱著一繈褓嬰兒。

    “老板，要兩份花甲。”第二語氣很是熟稔，像是經常來。

    果然，那夫妻兩個見到他，臉上露出笑容來，“小公子你來了。”又見到跟在他身後的時玉，態度瞬間變得謙卑了不少，“小公子還是和從前一樣的口味？”

    “對，要辣。”第二應道，他對這一家人很有好感的。

    拉著師父，兩個人在旁邊的空位上坐了下來。不知道是不是這夫妻兩人手藝不錯，這裏食客倒是挺多。時玉一過來，不少人都在悄悄打量他們兩個。

    一頭白發的時玉確實怎麽看都和周圍的人格格不入，而實際上，她現在的心境確實也和從前不同。

    到底是不一樣了。

    第二有心想說些話讓她開心，但見師父愣愣地看著燭光出神，心裏準備好的話又全都吞了回去。

    師徒兩人麵對麵坐著，最後來打破氣氛的還是店家夫妻兩個。他們端著做好的花甲米線走了過來，熱騰騰的霧氣飄蕩著，香氣十足。

    “客人請慢用。”

    等到夫妻兩個人走開，燭光重新照在中間的桌子上。昏黃的燈下，碗裏裝著的東西並不是特別清楚，隻有冒著的融融熱氣讓人心底一動。

    對於有湯類的東西，時玉習慣性會先嚐一口湯。可以說是麵粉類小吃的精髓所在，好湯底決定著這碗東西的味道如何。

    用白瓷勺子舀了一點，時玉微微把上麵的熱氣吹開，小口的吸溜了一口。

    “嗯？”時玉有些意外。

    這湯竟然是甜的。

    更確切地說，是鮮甜。海鮮河鮮類的食材做成食物，都會有自身的鮮味。花甲也是如此，隻不過大多數地方的口味都是鮮鹹，鮮甜則比較少見。

    有不少人都以為鹹的東西裏麵再放糖是不倫不類，實際上量如果把握合適的話，適當的糖能夠讓食物的口味再提升一個檔次。

    時玉忍不住又吸溜了一勺子的湯底，溫暖鮮甜的湯下肚，在胃裏也帶來融融的暖意，就像燭光照入了心底。

    “師父好吃嗎？”第二期待地問。

    時玉笑，“味道很不錯。”最重要的是口味的上的創新。她這話說完，察覺到旁邊夫妻兩個人不約而同鬆了口氣的模樣，時玉也對他們送去一個善意的笑容。

    每一個做出美味的人，都值得食客去尊重。她自己也是廚子，自然更懂這份心情。

    繼續埋頭吃花甲，小徒弟聽到她的稱讚似乎也安心了下來。

    兩個人沒有多餘的話語，隻埋頭吃東西。隻是在各自麵前的花甲殼在旁邊鋪了一層時，小徒弟無意間的話卻讓時玉有些發怔。

    “師父，修煉者為成仙。可將來你若成仙，又會想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