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兒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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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感受到後麵有人,突然,念安覺得後力一覆,墜入湖中。

    等到他再次醒來的時候全身都是濕的,眼前的正是剛剛那個在夜宴上盯著他看的少年。

    “怎麽,是你?”

    眼前的少年隻是把他拉起來,跟他全身一樣濕。

    “你也掉進去了嗎?”

    那少年也不說話,倒是他旁邊的少年說:“我們……”

    “我把你救起來的。”

    “謝……謝……啊秋!”

    “這衣服你披著。”說著,就脫下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那旁邊的人忙說,“二……”

    少年直接打斷,“沒事。”

    念安卻搖搖頭,“不了,謝謝哥哥,你也冷,我得回去了。”

    “嗯。”見那少年點頭,念安站起身來往前走去,想了想狠狠拽下腰間的一塊玉佩,轉身到那個望著他的少年麵前,不好意思地拉起少年的手,硬是把玉佩塞到那少年的手上,“謝謝你!”然後一路狂奔順著原先的路回了夜宴之上。

    少年僵硬的表情終於露出一絲微笑,“他還是沒變,很特別。”

    父親見他一身濕透,問清了緣由,請了皇上的旨意,提前離宮。

    今日同樣是初秋時節,蓮花仍然盛放,螢火蟲在漫夜中閃耀星光。漫天都是花香,天空中的一輪明月使照在水麵的月光更加蕩漾,時不時有蜻蜓在湖水上輕點,留下一圈圈的漣漪,這個湖也大概被翻修了幾次,早已不複當年場景。

    突然。念安覺得後力一覆,再一次墜入湖中。

    湖中的水十分的涼,透過衣裳就好像刺在皮膚上,好涼,窒息的感覺圍繞著念安,他透不過氣了。比起那涼氣和窒息的氣息,最可怕的是對這湖底的恐懼,和童年留下的心理陰影。

    我是,要死了嗎?好冷……

    慢慢地,有灼熱的物體緊緊抱著念安,念安也隻能緊緊的抱著,噬取任意一絲的溫暖,腦子裏不斷回放著那一段黑暗,念安很怕,他再次抱緊了眼前的物體,嘴裏喃喃的說著:“不要走,不要。”

    秦曦抱著眼前的人兒,偷偷地而又溫柔地吻上他的嘴唇,往裏麵吹著自己的熱氣,想要暢通他的氣息,看著差不多回過氣了,才說道,“不走,乖,不走。”

    夢裏的念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怎麽哄都不放手。

    秦曦笑了笑,要是平日裏有這般可人就好了,於是便順著抱緊念安裹在被子裏,這個時候不能驚動任何人,否則念安隻會更加遭人怨恨。

    昨夜,他在外麵散步,正巧看見念安一個人獨自出行,便跟在後麵看著,看著念安陶醉在月光之中,他也陶醉在他的目光裏。

    直到看見有人推了念安,他離得遠,攔不住,當他飛奔過去的,念安已經墜入湖中,秦曦不做二想跳入水中,他也害怕幾年前的事情重演。

    九年前。

    那時的秦曦也是一同參加中秋賞月宴的二皇子,與其他人不一樣,他的母妃並沒有一同前往,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麽,自小母親就不跟父親親近,甚至一麵也不肯見。

    那日的中秋夜宴跟每年的都一樣,毫無新意,連那奏樂都是去年一般的秋水悠悠。

    唯一不一樣的,就是眼前那個少年。

    他是兒時那個有跟自己一同玩過的少年,他跟所有的孩子都不一樣,有喜歡的,好的東西會拿來,喊著“哥哥。”“給你。”

    遇到害怕的東西,雖然害怕卻不會說,隻會小心翼翼地拽住他的衣角,然後往後退一退,嘟著小嘴。

    他稚氣未脫,小小的時候連話都說不清楚,但是他知道他的意思,能聽得懂他的話,就好像有心靈感應。

    他不愛哭,自己想要惡意欺負一下他,他也不哭,就是睜著那水靈靈的大眼睛看著你,好不委屈,卻不肯掉一滴眼淚。

    “怎麽不哭?”

    “安兒哭了,母親,母親也會哭。我不,不喜方。”秦曦聽懂了,就跟人道歉,“是哥哥不好,哥哥錯了,不要生哥哥氣好不好?”

    那人伸手擦了擦眼睛,“哥哥,好,安兒,不氣。”

    隻是玩了一段時間,母妃再也不同意他進宮來陪自己,也不讓自己出去陪他了,雖然他也不知道為什麽,也很難過,但是他沒辦法忤逆母妃的意思。

    如今再一次看見他去,秦曦很驚喜,像是不想再錯過,就直盯盯地看著他,但是他好像根本就不認識自己。

    他很單純,時不時得看看天空,又時不時地低頭吃些水果糕點,有時也會注意到自己在看著他,然後會睜大了眼睛看著自己,秦曦也是盯著,想要用眼神告訴他,“我是哥哥。”

    那小少年卻根本看不懂。

    隻見那少年跟他父親說了什麽,悄無聲息地就往旁邊跑去,見父皇正專心看舞,秦曦也悄悄地跟了上去,帶著的,是虛竹。

    那少年看著濯清池和香遠橋還能讀出周敦頤的愛蓮說的典故,低頭想著詩句的樣子可愛極了,說來也巧,那年天氣異常地炎熱,蓮池的蓮花遲遲不謝,要是放在往年,再來此,見到的不過一池衰敗的景象。

    他正看著那人念著李益描寫月亮的一句淒涼的詩句,一個人悄無聲息地就跟在了他的身後,一把將他推了下去。

    虛竹大驚:“二皇子!他!”

    秦曦沒有多說什麽,衝過去便也跳入湖中,那時的秦曦,不過十一歲。

    等到將人打撈起來,那小少年失了意識,卻冷得直抖,秦曦把人放好以後,按壓他的胸腔,想要把他肺中的積水弄出來。

    見水按壓出來不少,也沒有醒過來的跡象,虛竹問到:“二皇子,這……怎麽辦?”

    “先把他弄醒。”說完,低下頭就給人吹氣。

    念安口中進入一些熱氣,這才順暢了氣體的遊動,漸漸醒了過來,一醒來就是冷不丁的一句:“怎麽,是你?”

    秦曦也知道他的意思是,剛剛自己在宴席之上盯著他看,也沒多說什麽。

    等到看著小人往他手裏送了那塊玉佩,離去以後,秦曦小心地把玉佩收到腰間。

    “二皇子,剛剛那人是?”虛竹問的是那個推念安下水的人。

    “兵部侍郎,高富棋。”秦曦雖然隻有十一歲,卻早已通曉朝中關係網絡,各省各部尚書侍郎,各將軍。

    “那,二皇子打算?”

    秦曦閃過陰霾之色,“送一信給蘇丞相,這事無須我們動手。”

    虛竹領下命令以後,便寫了密信,悄悄差人送到了丞相府中。那高富棋跟蘇敬言在入仕之前曾是死敵,隻是後來蘇敬言因為扶助秦正天登位,榮獲丞相之封,而他,混了些年不過還是個兵部侍郎。

    事情也是因為他家的大兒子在京都中犯了事,強奸了一個少女,被抓至大理寺問審,本來他已經打點好一切,能保他大兒子一命,沒想到蘇敬言突然插手大理寺事務,檢索大理寺的各卷宗。

    他害怕事情敗露,便低聲下去求了蘇敬言,希望蘇敬言放他一馬。隻是蘇敬言向來是一個剛正不阿的人,知道此事更是細心查看關於他大兒子的卷軸,沒想到那高鬆不過吃了兩天牢飯就被放了出去。

    蘇敬言大怒,下令重新徹查,一時間牽連甚廣,大理寺卿被革職查辦,高鬆也被重新收監,即刻問斬,高富棋雖保住了官職,卻懷恨在心。

    這事出了以後,不過半月,高富棋也被革職,蘇敬言有心查他,且他本來行事作風就很差勁,當官做人都漏洞百出,自然是頂不住蘇敬言的監察。

    秦曦從回憶中回過神來,看著眼前正在熟睡的人,握住了他冷得僵硬的手。

    不過片刻之前,虛竹回來稟告,小桂子死了。

    跳下水救念安之前,跪在一旁瑟瑟發抖的小太監小桂子聽到秦曦說:“念安最好沒事,否則,我要你全家人陪葬。”

    本來小桂子是近身服侍秦尊的,不過自從念安入了晰心院,秦尊大小事宜都由念安打理,緊接著自己的賞錢也少了,還被秦尊送到了外院去,原先他是仗著秦尊作威作福的,這一被貶,不少人嘲笑他,他越想越氣,不過是想欺負一下念安,也沒有想過要置他於死地。

    小桂子看著秦曦冷若冰霜的眼睛,隻覺得自己毫無退路了,與其被抓到牢中受刑,倒不如自己了結了自己,回宮拿了緞白綾,顫抖著也便上吊自殺了。

    秦曦抱著念安一路奔著回到寢宮,派了虛竹出宮,連夜招來了宮外的一位名醫,也是自己的摯友——汐楓為念安看病。

    汐楓不是常人,自小便隨著先師四處遊曆,不僅見過不少的病患,也親嚐過不少的草藥,近年才回到京都之中,也是京都厲害的角色。各個王公貴族都想要收了他到自己家中,隻是這位名醫什麽也看不上,看病也全憑心情,不輕易被人吩咐,被人左右。

    汐楓長的也是白白的,不知道的人以為許是一個書生。不過他雖然白,但是氣色很足,也常穿著一襲白衣,乍一看,像是從天上下來的高人。

    念安因為掉湖中受了寒,撈起來不久後就開始發燒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