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在一瞬間變得寂靜。

    心魔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他明白了……他都明白了……

    白平亮……就是一個甜美的誘餌！

    就在自己咬下的刹那，有人啟動了九天玄女墓。對於地府，這是唯一能錨定他的機會。所以……對方根本不管剛剛才和他定下口頭協議，悍然出手！

    這裏……隻能有一方活著出去！

    “一位閻羅之上，兩位閻羅。真是好大的陣仗。”事到臨頭，避無可避，他反而平靜了下來。看向趙雲：“你們的閻王呢？”

    “這種千年難遇的大陣仗，他不可能不來吧？否則……也太看不起本座了。”

    “嗬……”隨著他話音落下，諦聽頭頂，一道人影緩緩站起。他徐徐抬起手，輕輕一壓。

    轟——！！現場所有陰兵，腳下黑白旋轉，一個個若有若無的金色文字漂浮飛空。宛若天神下凡，齊聲喝道：“陰差拿人！閑雜退避！！”

    數十萬陰兵的咆哮，化為形同實質的音浪，仙氣驚天動地的衝擊波，瞬間掠過白霧之城。就好似虛無與真實之中的幻影。

    整個城市都好像波動了一下，又馬上回歸原樣。而這一聲……讓整個運城市所有陰靈——那些還沒來得及入地府的孤魂野鬼，齊齊跪伏在地，以額觸地，顫抖不已。

    隔著數十萬鬼海，秦夜的目光和心魔遙遙相對。似針尖麥芒，哪怕距離如此之遠，也好似聽到了刀劍齊鳴的鏗鏘聲。

    “心魔。”秦夜站在諦聽頭頂，淡淡道：“我們終於見麵了。”

    “是啊……”心魔輕輕拍了拍手，感慨道：“一百年前一別……本座當日就不該放你離開。”

    明明是你死我亡的角鬥場，兩位閻羅卻侃侃而談。然而，沒有人能夠放鬆，哪怕是傻逼，都能感覺到雙方言語之下，隱藏的萬千刀劍。

    現在的平靜，就是暴風雨前的海麵。越平靜，爆發就會越恐怖。

    秦夜嗤笑道：“如果你當時敢不放，就沒有現在這些麻煩事。”

    當時不放，二代恐怕當場就要了他的命！

    “但是，他不在。”心魔笑了起來：“他回不來的……世界之門不能沒有他。”

    感慨了一聲，他換了個話題：“真是沒想到，咱們這麽快就要麵對麵。相信彼此都沒有準備好，秦閻王何必那麽急？”

    “快刀斬亂麻。”秦夜微微一笑：“所以，你現在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迎接真正的死亡了嗎？

    既然下定了決心，既然在地府的趙雲也配合完美，那麽……就放手一搏！

    今天，這裏，地府和你，就要一個決斷！

    五十七萬陰兵，四大閻羅，五萬九天神衛，問你項上人頭，敢借乎？

    不等心魔回答，他已然輕輕抬起了手。身後，悠揚的骸骨號角吹了起來。

    卡卡卡！陰兵最前方，所有騎著骸骨戰馬的騎兵，同時放下麵甲，長槍斜拖。戰馬低伏，整齊得如同黑色的海浪，殺意森然。

    就在他們身後，一排排層巒疊嶂的陰兵豎起長槍，隻等待衝鋒的戰鼓。

    時間仿佛在這一瞬間死寂。下一秒，秦夜用力摁下

    了手。

    殺！

    轟——！整個天際轟鳴了一瞬，那是萬馬開始奔騰的聲音。緊接著，就是雷霆一樣的戰鼓聲。陰風從前方瘋狂衝來，要把阻擋它的一切都摧毀得一幹二淨，宛若踏破天穹的馬蹄聲，將這片戰爭的海嘯徹底掀開！

    劍戰橫空金氣肅,旌旗映日彩雲飛！

    心魔瞳孔倏然張大，裏麵已經映照出死亡的狂潮。哪怕他是閻羅之上，麵對四位閻羅統領下的五十多萬陰兵，那種萬馬奔騰，金鱗綻開的恢弘，仍然震得他靈魂都顫了顫。

    這就是地府……這就是新地府的實力……心魔深吸了一口氣，嘴角掛上一抹冷笑：“本座的人頭，豈有那麽好拿？”

    狹路相逢勇者勝！

    誠然，心魔的特性是鬼魅，來去無蹤。但是，他活了已經太久太久，他非常清楚，如果退不了，那隻有用盡全力往前衝！

    衝過去，還有活路。衝不過去……哪怕自己數千年根基，今後……就是九天玄女的陪葬！

    麵對著萬丈陰氣狂潮，他的手猛然插入胸口，臉上的表情抽筋了一下。緊接著，飛快掏出一塊碎片。整個動作不超過一秒。

    那是一塊骨骸的碎片。

    不知道過去多久，已經變為了黃色，上麵布滿了斑斑血跡。

    這塊碎片出現的刹那，趙雲目光掃了一眼，目光陡然鎖緊，喃喃道：“這是……”

    沒有太多的想法，他的身形猛地爆射而出，在陰兵頭頂形成一片赤紅長河！就在長河盡頭，槍化燭龍，銀光璀璨，直刺心魔咽喉。

    快。

    極致的快！

    趙雲的速度此刻已經到達了頂峰，陰氣完全展開，甚至沒有給其他三位閻羅反應。他腦海中隻有一個想法：不能讓對方啟動那塊碎片！

    然而，他快，心魔更快。畢竟，對方的實力比他隻強不弱。尤其，兩人之間相隔萬米。

    麵對著趙雲一往無前，殺意淩然的一槍，心魔笑了。

    笑容凝固的同時，臉色無比猙獰地握緊碎片，全身陰氣拚命灌注。刹那間，天地之間一片轟鳴，就在趙雲接近心魔百米之內時，一片雪白的海潮轟然從地麵炸起，死死攔在兩人中央。

    卡拉啦啦！！隨著一片劇烈的衝擊聲，趙雲的長槍死死釘在了白色海潮上。然而……那片海潮竟然沒有崩潰！

    “秦閻王，這次的恥辱，本座記住了。”心魔的聲音從牆後傳出，冷冷道：“日後……必定百倍償還！”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的身形已經消失在原地。

    還在運城市。

    運城市目前被南宮紫府十方誅魔陣籠罩，誰都出不去。然而……

    趙雲臉色凝重地抽回長槍，秦夜此刻也到了對方身側。伸出手，緩緩放在前麵的白色海潮上。

    那不是白色海潮。

    那是一麵牆。

    一麵看不到頭，與天同高的……白色骨骸之牆！

    它，將整個運城市一分為二。

    一方，是秦夜他們在的方向。一方，是心魔所在的方向。

    “你打不破？”秦夜愕然問道。

    趙雲搖了搖頭，肅容道：“這是……信

    仰和氣運之人的骨骸所化，沒有任何人可以打破。”

    不等秦夜問，趙雲立刻說道：“要打破它……隻有一個方法！”

    “歸天蠱！”

    “隻有它無物不噬的特性，才能打破這麵牆。”

    歸天蠱……真是久違的名字……秦夜想了想：“酆都還有歸天蠱沒有？”

    “應該還有，酆都麵積太大，您曾經看到過它的速度。在您沒看到之前，它們就吞噬了百年，也還剩下了這麽多。現在至少還有一小部分。”

    秦夜點了點頭，正準備讓阿爾薩斯去取，然而，趙雲卻攔住了他。

    “大人。”趙雲的神色從未有過的凝重：“現在不能貿然過去！”

    “您可有想過，那塊能啟動這麵牆的骨骸，到底是誰的？”

    “華國曆史上，被稱為信仰和氣運凝結的人，隻有兩位！”

    秦夜眨了眨眼睛，腦海中本來放下的疑團，再次浮現了出來。

    為什麽心魔會滯留這裏？

    為什麽九天玄女墓也在這裏？

    為什麽……這裏忽然出現了四位從未見過，曆史也沒有記載的閻羅？

    “誰？”他也慎重了起來，沉聲道。

    趙雲深吸了一口氣：“黃帝。”

    “和蚩尤。”

    “他們都算是氣運之子，當時的信仰凝聚。誰贏了，都能開辟一個時代，一個民族。最後，贏的是黃帝。”

    秦夜目光灼灼，負著手緩緩踱步，喃喃道：“那塊骨骸不可能來自於黃帝，隻能是蚩尤。但是……”

    他揉了揉眉心，思維飛速轉動：“蚩尤……是沒有墓的。”

    “如果我沒記錯，蚩尤的屍體被黃帝一分為二，用永不停歇的龍馬拉著，奔向兩個不同的方位。分為頭顱和身體。心魔在運城停留這麽久……是因為這裏……找到了拉著某一部分的龍馬？”

    “不！”趙雲搖頭道：“大人……您可能沒有見過所謂的龍馬。地府十殿閻羅加上六方鬼王，見過的不會超過三個。而末將……有幸見過一次。”

    他舒了口氣道：“龍馬是絕對無法捕捉的，它有一個可怕的特性：第一眼看到他是什麽距離，它永遠距離觀看者這個距離。凡人根本看不到，它穿行於三界之中，根本不屬於任何一個位麵！別說心魔，恐怕二代也抓不住！”

    秦夜沒有回答，濃黑的眉毛皺得更緊。

    那到底是為什麽？

    那塊骨頭的持有者隻能是蚩尤，但……蚩尤和運城市毫無關係！心魔是怎麽得到的？又為什麽在這裏停留這麽久？

    冥冥中，他感覺自己接近了問題的真正答案。

    “運城市……恐怕藏著一些我們不清楚的東西。而這，就是心魔的目的，甚至是底牌。和四位閻羅出現密切相關……末將不建議立刻全麵進攻。”趙雲想了想道：“趁著歸天蠱拿來的時候，我想……我們有必要看看，他們到底在做什麽。”

    “大人，力量體係存在的世界，擁有太多難言的秘密。一個不小心，恐怕就是萬劫不複……咱們和心魔的戰爭已經到了最後關頭，決不能因為一點疏忽滿盤皆輸！”

    “運城市……藏著大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