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

    曾有哲學家說，距離天堂最近的地方就是地獄。

    古凡深刻的體會到這句話的含義，忍受過寒風刺骨才知道溫暖的可貴，站在黑暗最深處的血泥裏才會渴望那一縷光明。

    上一世。

    古凡見慣了人心險惡，醜陋的嘴臉令人嘔吐。

    但在那黑暗寒冷的冬夜裏，也有著一絲絲的溫軟，曾經的同伴互相扶持，可以將後背交給對方的信任，無數次崩潰邊緣伸出援手。

    故事的最後，沒有美滿的結局。

    暗龍部隊訓練的最後一項，就是要殺死相依為命的同伴，使戰士的心變得堅如寒冰。

    那夜，湊巧也下著大雪。

    古凡與銀星在雪夜中廝殺，兵器交戈的聲音叮當作響，朝夕相隨的同伴對彼此之間的攻擊方式再熟悉不過。

    他們不想殺死彼此，但心底卻很清楚，兩人之中隻能活下來一個。

    “盡全力吧！！”

    “如果我們兩個隻能活一個，那就活下來最強的那一個，還能在這個末世裏走的更遠一些。”

    銀星如此說道，但她心底卻早已經有了答案，論天賦能力與潛力，最強的還是古凡……隻不過這樣說會減輕他心裏的負擔，還有那深深的罪惡感。

    血花四濺。

    血液中，銀星溫暖的血漿灑滿雪地。

    古凡的匕首，刺中了銀星的胸膛，就像是她預料的那樣，全力以赴的狀態之下，古凡的實力要更勝一籌。

    “不要後悔。”

    “末世……本就是……強者為尊……”

    “活下去……不要讓我……白死……你的命……有我一份……”

    銀星的話變得越來越微弱，血液與撫在古凡臉頰上的手掌同時變得冰涼。

    她死在了古凡懷裏。

    最後的最後，銀星望向雪夜的星空，眼眸中透露著一絲失望“還是想……最後……看一眼……星星……”

    那便是銀星最後的遺言。

    結束了。

    暗龍部隊的特訓結束了。

    古凡埋葬了銀星，成為了更加強大的戰士，心如寒冰堅如鋼鐵，意誌力再次強大了不止一分。

    變強，變強，再變強。

    古凡的肩膀變得越來越沉重，他帶著銀星的命，帶著許多其他夥伴的命，一步步走向更遠的地方，最終脫離暗龍部隊，成為一方梟雄強者。

    隻不過，他變得很難再相信別人，更不會把自己的後背再交給其他人。

    那就是古凡與銀星的故事。

    ……

    ……

    “啊？”

    “砍你一刀？？”

    銀星完全不能理解古凡的腦回路，倒是對他之前的話很是疑惑“你說，你殺死了一個不想殺的人，難道你也是暗龍部隊的一員？？”

    古凡笑了笑，沒有回答。

    上一世的事，說了怕也沒有人相信。

    “嗯。”

    “砍我一刀。”

    古凡伸出手來，一把散發著陰寒氣息的凜冬之刃出現在手中。

    刀光湛藍晦暗，月光與漫天星光之下反射著幽幽寒芒，顯然是使用強大異能所創造出來的。

    “我很少會有愧疚這種情感。”

    “你的一刀，或許會讓我減輕那種負擔。”

    古凡將刀遞給銀星，手掌一撕撤開上半身的衣物，露出那古銅色堅實的肌肉。同時手掌在胸口上重重一按……將自己的肌肉與骨骼都震裂。

    他必須要先破壞一下自己的身體，否則即便是神金級的凜冬之刃，也無法刺穿完美之軀。

    “你是不是覺得我……跟那個不想殺的人很像？”

    銀星接過刀，猶豫片刻說道“我的一刀，能讓你覺得好受一些麽。”

    像。

    當然很像。

    因為根本就是同一個人。

    古凡微笑著點了點頭“是，你們挺像的。”

    當啷。

    銀星將凜冬之刃丟在地上，放棄了刺出這一刀。

    “你不想成為替代品？”

    古凡撿起凜冬之刃，有些能理解銀星的心情，有些時候一個人被當成是替代品，顯得有些過於可悲了，簡直是在用謊言麻醉自己。

    銀星卻搖了搖頭“我倒是不在乎成為什麽替代品，隻是覺得稍微能理解被你殺死那人的心情。”

    嗯？

    古凡眉頭微微一皺“怎麽說？”

    “你不想殺死她。”

    “她也不想殺死你。”

    “最後的勝者，肯定是很痛苦的吧？”

    銀星轉過頭，眼眸神采奕奕，似乎能理解這份感情，繼續說道“不知道為什麽，這種感覺讓我很熟悉，也很親切。”

    “如果我是那個被你殺死的人，絕對不會怪罪你。”

    “兩個人如果隻能存活下一個，一定要選最強的那個。”

    “他會帶著兩人的希望，兩個人的責任，兩個人的生命，兩個人的重量，一步步的向前邁去。”

    銀星的話讓古凡的眉頭逐漸舒展。

    她仰望星空，思索片刻，繼續說道“如果我砍了你一刀，或許你心中的重擔與負罪感會輕一點，但那個被你殺死的人……她的重量也會輕一點吧？？”

    “我想，她一定是希望你能帶著那份重量，變得更強大，衝向更遙遠的地方。”

    銀星的話讓古凡愣住了。

    原來是這樣麽？？

    她死的時候，沒有怪我。

    她選擇最強的那個活下來，承載兩個人的生命與重量，變得更強。

    那份負罪感，那份後悔，並不是什麽懲罰，而像是鍛煉時增加的負重，雖然讓你的訓練變得更加痛苦，但卻實實在在推動著你前進，成為了另一種動力。

    “我明白了。”

    “聽到你這麽說，我安心了許多，那份重量也更踏實了，或許它會一直在我肩膀上，推動著我前進。”

    古凡由衷說道，同時也仰望無盡星河，似乎要將其看穿，望向那遙遠的另一時空。

    上一世的銀星，她一定也是這麽認為的。

    “回去吧。”

    古凡的一塊心結解開，對著銀星柔和一笑“我們的屬下，也該等急了。”

    雪山之巔，。

    一道肉眼難分的身影踏雪無痕，瞬息間跨越上百米距離，讓人覺得肉眼都有些花了。

    古凡牽著銀星的手，短短數分鍾不到，就離開了山區巔峰，回到了聚集地中搖曳著溫暖火光的小酒館。

    叮鈴鈴。

    酒館大門打開，風雪隨之湧入，古凡與銀星並排站著。

    整個酒館中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兩人身上。

    震驚。

    疑惑。

    好奇。

    亦或者是帶著些許曖昧之色。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