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鄉，西鄉守衛外，南山。

    “三郎，你看那兒，是不是有人過來了？”一位瘦弱的少年對著比他更加瘦弱的少年問道。

    “五郎，還真有過來人。是不是少寨主他們回來了。”更加瘦弱的少年反問道。

    “好像不是，那是……那是……西鄉賊。”五郎驚恐道。

    “敵人來了，敵人來了”。五郎大吼道。

    “三郎，你去請二爺過來。俺去敲響警鍾。”五郎繼續說道。

    “好的”。

    二爺是寨中年齡最大的。山寨剛剛建立的時候，二爺就在了。四十多年過去了，當年一起立寨的幾十個老兄弟就隻剩下了二爺一個。因此作為山寨裏的老人，二爺在山寨之中地位很高，無論是少寨主還是二寨主和三寨主都非常尊敬他。

    等二爺拄著拐杖，在三郎的攙扶下一瘸一拐地走過來時，寨牆上已經擠滿了人。他們有十餘歲的孺子，有五六十歲的老叟。還有不少婦女。就是沒有健壯的成年人。每個人臉上都布滿了沮喪與絕望。

    看到二爺走了過來，眾人的心才稍微踏實了一點。

    “二爺，我等該如何是好！”一名婦女有些害怕道。

    周圍的人也開始七嘴八舌地詢問起來。顯然此時大家心裏都沒有底，想要在二爺這裏找點依靠。

    “安靜，天塌不下來。再等等看。”被眾人吵著有些不耐煩的二爺輕吼道。

    說完二爺不理眾人，緩緩地走到寨牆邊上，向遠處看去。

    因為年紀大了，二爺的眼神並不好。等眼前的隊伍靠近了些，才勉強看清楚些。

    數百人的隊伍，排著整齊的陣列，每個人都裝備精良，士氣高昂。緩緩地向他們走來。說實話，有著數十年的閱曆的二爺還從沒有見過如此整齊的隊伍。能排出如此整齊的隊列，顯然也能擺出嚴整的軍陣。戰鬥力肯定不會弱。而他們身後數百名南山戰俘就是最好的證明。

    眼神不好的二爺已經看到，絕大多數視力正常的當然也能看到。許多人都發出絕望的呼聲。這些戰俘中有許多人是他們的親人。

    “戰則死，降則生。”

    “戰則死，降則生。”

    “戰則死，降則生。”

    ……

    一浪接著一浪，西鄉武卒的聲音從寨外傳來。寨牆上的人則更加絕望，更加恐懼了。

    二爺長歎了一口氣後，緩緩地走下了寨牆。

    “二爺，我等該怎麽辦？”三郎追著二爺問道。

    “還能怎麽辦！降了吧！把所有值錢的都拿出來。祈求他們饒我等一命。”二爺頭也不回，慢慢地走著說道。

    “二爺，你去哪兒？”

    “俺老了，不想走了”

    ……

    二爺靜靜地走在了回家的路上，慢慢地回想起自己這一生。也不知道是四十四年前還是四十五年前。當時的二爺還是顓臾的一個普普通通的鄉民。也是一個窮的別說媳婦，就連飯都吃不飽的鄉民。二爺還記得那年，全國的王爺們都反了。不過這和二爺沒有任何關係。但整個琅琊郡卻發生了旱災。朝廷不僅沒有降稅，散糧抗災。反而增派糧稅。城裏的小吏每天都下來催交。有不少人因為交不起，而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終於一個大俠(黑社會)忍不了，帶著願意跟隨自己的遊俠(黑社會小弟)打死了過來催收的小吏。號召眾人前去落草。

    當時二爺想都沒想就直接參加了，因為二爺家已經斷糧了。那位大俠帶著願意跟隨自己的幾十號人搶劫了鄉治所裏的糧庫後，來到了南山，建立起了寨子。也就是現在的南山寨。剛開始時，過了那陣新鮮勁後，二爺和眾人還有些害怕。擔心朝廷會發兵過來剿滅他們。可等了好長時間，朝廷都沒有派兵來。

    終於有一日，被寨主(也就是那位大俠)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來了。同時也帶來了一個消息。朝廷被胡人給推翻了，據說皇帝也被抓了。對於這個消息，大家都有些興致缺缺。畢竟無論是朝廷當政，還是胡人當政，跟他們都沒有太大的關係。不過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不用擔心朝廷會派兵過來討伐他們。後來他們逐漸發現似乎胡人並不會刻意地去管他們。西鄉也似乎被胡人給遺忘了。這等於是把一塊肥肉送到他們嘴裏。

    人的欲望總是無限的，南山寨建立之初。主要以耕種為主。後來山寨裏的人發現單靠耕種根本不可能養活他們。所以他們開始出去劫掠。不過每次隻搶劫富裕人家但卻會給那家人留下足夠多的口糧。偶爾也會救濟一些窮苦人家。隨之，“劫富濟貧”的名聲也慢慢地流傳開來。許多人拖家帶口的前來投奔。可惜好景不長，利欲逐漸腐蝕了山寨眾人的心智。山寨眾人已經不在滿足於隻能吃飽的狀態。他們想過得更好。他們不但向富戶索取更多，也把魔爪伸向了窮人。終於在一次屠滅了一家反抗的富戶人家後。人們口中的“南山寨”也變成了現在的“南山盜”。

    多年過去了，老兄弟們一個接著一個死去。現在就隻剩下二爺了。二爺見證了南山寨的建立，也將見證南山盜的毀滅。不過二爺似乎並不想這麽做。蹣跚地走回家的二爺，從一個破舊箱子裏取出了一把刀。二爺飽含深情地摸了摸這把已經鏽跡斑斑的刀。然後緩緩地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倆滴眼淚從二爺的眼中流出。二爺喃喃道：“都結束了”。

    ……

    “這裏可真險要啊！如果要強攻，不知道還要用多少人的性命來填，才能夠攻下。幸虧這次把南山盜的主力誘出去。不然肯定是場惡戰。”劉夜站在南山寨的寨牆上感慨道。

    “主君所言甚是。”劉夜的話得到了不少人的讚同。

    “當初建立這個山寨的人眼光不錯。這裏不但險要，而且還不缺水源。”劉夜繼續道。

    “據說是一個當地的大俠帶著一群活不下去的鄉民們建造的。到現在為止，當時建造南山寨的還有一個人活著。不過剛才似乎自殺了。”唐覺道。

    “自殺了？也好！畢竟我們離開後，肯定要燒毀南山寨的。”

    “戰利品統計出來了嗎？”劉夜繼續道。

    “還沒有。錢從事正在統計應該馬上就好了。不過這次繳獲的應該不會少。”欒猛高興道。

    說曹操，曹操到。剛說到錢今，錢今就飛快地跑了過來。臉上洋溢著喜悅。看來這次繳獲不少。

    “報主君，已經初步統計完成。”

    “說”

    “諾”

    “現粗略統計，在南山寨共繳獲了金五百多，數千貫五銖錢，還有百匹布帛，以及三千斛糧草等”

    “這麽多”包括劉夜在內的所有人都大吃一驚。雖然他們已經認為這次繳獲頗豐，但沒想到會這麽多。果然亂世中最肥的還是強盜。

    “還有……”

    “還有什麽？”

    “回主君，臣在南山盜的倉庫裏發現了三十多副鐵甲。”錢今奇怪道。

    眾人也被驚得說不出話來了。

    良久後，劉夜幽幽地來了一句：“強盜終歸是強盜”。（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