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想聽？”陸九雲望著舒夜馨，嘴角浮起一抹耐人尋味的笑。

    “都說了，洗耳恭聽。周伯伯，不會浪費你時間吧？”

    “當然不會。”周先生讓人倒上了酒，“聽聽你的故事，我們喝點酒。”

    “在我四歲那年，我爸爸去世了，我爸的好友收留了我和我媽，一直在照顧著我們。”陸九雲端起酒杯輕輕晃了晃。

    “他在當地算是有些財力，也小有名望，當時有很多謠傳，說我是他的私生子。我媽非常過意不去，可是我還小，身體又不好，三天兩頭生病進醫院，我媽根本沒辦法去工作。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我十歲，我媽終於倒下了。這位伯伯就接我到他們家先住，伯母請人去醫院照顧我媽。”

    “這位好心的伯伯你一定要好好報答人家。”周先生開口道。

    “那是肯定。住進他們家後，我和他們家的小兒子年紀相仿，關係相當不錯。伯伯家的另外幾個子女，都已成年，也結婚生子了。”

    不知為什麽，聽到這裏的時候，夜馨心裏有股不自在的感覺在盤旋。

    “伯伯家還有兩個兒子，我就稱為大哥和二哥。大哥大嫂的女兒已經四歲了，長得非常精致漂亮，二哥家的孩子才兩負。你們說孩子間的感情是不是最真實最單純的？”

    “那肯定。”

    “我告訴你們，錯了。我親眼看著四歲的孩子把兩歲的小妹妹往魚池裏推，說是把小妹妹推下去，她的漂亮衣服和玩具都是自己的了。”

    舒夜馨瞪著陸九雲，一雙拳握得緊緊的。

    “那麽小的孩子，她能知道什麽？”

    “是，她小，她不知道。可她父母知道吧？她的母親就站在邊上捂嘴大笑，要不是我和小兒子一起跳下去，把小妹妹抱起，她可能就溺亡了。”

    “水池很淺的吧？如果是在自家的魚池裏，怎麽可能會溺亡！”舒夜馨突然叫了起來，“你這樣說是故意歪曲事實！”

    坐在邊上的周軒然一頭霧水。

    “哦，對！我記錯了！那天水池是幹的，因為被推下去，兩歲的小妹妹被我們抱起來時，腦門上撞了個口子，當時鮮血直流對吧？”

    舒夜馨沒吭聲，隻是瞪著陸九雲。

    當我們抱著兩歲的小妹妹往屋外奔時，大嫂叫住了我們，輕描淡寫地說，“隻不過是破了個口子，沒什麽大不了，她來上藥就行了。我們當時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就聽了她的話。結果她把一瓶的消毒水直接砸在了小妹妹頭上。小妹妹那個時候的尖叫和哭泣聲已經深深地刻在我的腦子裏，午夜夢回，隻要我聽到淒厲的慘哭，我就會驚醒。幸運的是，家裏的保姆剛好買東西回來了。否則小妹妹真的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

    “你確定你沒記錯？不要呆會又說不是磕破腦袋，是摔破膝蓋。”舒夜馨一臉不屑。

    “這次真沒記錯。我一起去了醫院，小妹妹當時因為失血過多，還因為驚嚇過度，已經休克了。所以，我相信她的回憶裏這段記憶一定是沒有的。但是推人的那個妹妹，一定牢記在腦海裏。”

    “陸大哥，我們是來聽你的故事，不是聽別人的。”舒夜馨不想再聽下去了，因為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像在影射她。她小時候確實把小吉推進過池子裏，她隻記得她快死了，具體怎麽又活過來的她一點也不清楚。陸九雲說的事應該是巧合吧？她對他並沒有任何印象。

    “不著急，這是故事的起因。”陸九雲笑道，“這事發生後，我和伯伯家的小兒子，隻要在家，就會牢牢盯著小妹妹，生怕這個才四歲的姐姐再對她下黑手。姐姐雖然才四歲而已，可是那心思真不止是一個幼兒的狀態，她會告黑狀，會跟二哥二嫂說，我們欺負小妹妹，把她關起來，不讓她玩。還會為了搶走小妹妹的玩具，去跟伯伯哭訴，說兩個小叔叔欺負她。”

    “因為這事，我們倆沒少挨訓。終於在有一天，我們的衝突激發了。小姐姐趁著我們放學還沒回家，搶走了妹妹的洋娃娃，把整個娃娃肢解了，又丟進了水池裏。被肢解娃娃的屍首就在水麵上漂浮著。妹妹使勁往水池上爬，想要去拿她的娃娃，就在這個時候，姐姐抬起了妹妹的腿，幫她爬上了池子邊上，結果你們都想得到吧？”

    “九雲，這事是真的還是假的？”周軒然聽了滿心不是滋味，“這小小年紀怎麽可能這麽惡毒？世上沒有這樣的孩子吧？你最近是不是轉行寫了？”

    “我說的每一句話千真萬確，我還可以找來當年親曆事情的人。”

    “誰知道那些人是不是被你收買了，隻是為了證明你故事的真實性。”舒夜馨一點都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了，“換個話題吧！陸大哥，你可以聊聊你的愛情故事。”

    “我也覺得。這個話題太沉重，讓我聽了心裏非常不舒服。”周軒然也開了口。

    “不不不，你們一定要先聽完這個故事，才會明白，為什麽我今天的性格會變成這個樣子。”

    周先生點了點頭。

    “當小姐姐把妹妹的腿抬起來時，妹妹可想而知，掉下去了。隻不過那時候我們剛好放學回家，保姆也在。她大叫一聲，在小妹妹要摔進池子的時候，妹妹自己抓住了欄杆。保姆被嚇到了，連忙抱起妹妹，伸手就往小姐姐身上拍了一下。四歲的姐姐頓時大哭，然後轉身要去找媽媽告狀。我們怎麽可能讓她走？把她抓到水池邊上，讓她站著，隻要她一動就會掉下去。”

    “你們兩個大男孩這樣對一個小女孩，太無恥了！”

    “這隻是十歲的我們能想到的懲罰辦法，也就因為這事，伯伯被大嫂硬逼著要把我送回家。我被我媽揍了一頓，我告訴她，這世上做了壞事的人沒有被懲罰，還因為她年紀小，大家都在為她說話。而我們隻是想讓她知道，她犯錯了就要受到懲罰，結果變成全是我們的錯。”

    陸九雲看著眼前的兩個人道，“你們怎麽看待這件事？”

    “九雲，我理解你媽媽當時的心境，你別怪她。”

    “我那個時候對她充滿了怨氣，導致後來我和這個伯伯再也沒來往。我覺得她不能因為我們受了人家的恩惠，就分不清是非。直到我叛逆得要淪落為街頭混混時，她跟我說起了這件事。覺得那個時候的我上進又有正義感，為何卻突然變得她已經不認識我了。我和她之間的矛盾到那個時候才化解。”

    陸九雲突然轉向舒夜馨，問，“夜馨，你怎麽看待這件事？”

    “我不知道。我覺得你們對小女孩的懲罰太過了，就沒想過給她留下心理陰影嗎？”

    她印象中確實有被小叔抓到水池邊罰站的經曆，以致於她好長時間都不敢站在水池邊上，這陰影到她十幾歲的時候才消去。”

    “心理陰影？”陸九雲突然笑道，“如果這個心理陰影能讓她不再傷害人，我媽再爆打我一頓，我都樂意。”

    “九雲，這兩個小女孩現在怎麽樣了？”

    “都長大了，小妹妹過得相當不錯。雖然經曆了很多磨難，可是看到她現在生活得這麽幸福我很挺她開心。”

    “那小姐姐呢？”

    “你很快就會見到她了。”陸九雲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怕不怕？”

    “我並不想見她。”周軒然道，“我隻是想知道這樣一個小女孩，長大後會是什麽樣子。”

    “見了麵自然就知道了。”

    舒夜馨暗暗鬆了口氣，不是在說自己就好。

    午餐結束後，陸九雲就說自己還有要事，已經訂了下午的機票，這讓夜馨心裏雀躍不已。這家夥跟顏如玉一樣讓她討厭。

    下午周軒然要帶客人們去自己的公司參觀，舒夜馨一起跟著出發了。阮建寧看到她立馬上前噓寒問暖，問她人有沒好一些。

    “好多了，你們今天玩了什麽？”

    “你不在，我都沒心思玩。想回去陪你，你媽讓你自己呆著，呆到好了你就會來找我們。你媽果然夠了解你。”

    阮建寧懸在她身上的心終於放下來了。

    在參觀金色帝國大樓時，舒夜馨滿肚子的酸水，尤其是看到淩淅挽著周凡樂的手臂接受下屬們恭敬的問候時，她跟阮建寧又沒辦法好好說話了，弄得阮建寧一頭霧水，相當尷尬。

    陳美喬把她拉到一旁小聲喝斥道，“管管你的脾氣，別把建寧給氣跑了！你剛才不在，他一直惦記著你。現在還有哪個男人會對你這樣好？你的風言風語弄得鄰居都不和我們來往了，隻有他一點都不介意，你還不懂好好珍惜！到時候成老姑娘，別指望你爸媽來養你！”

    舒夜馨一臉不耐煩，正想走開時，陳美喬又拉住了她，突然紅了眼，“我跟你爸這麽多年，從來都不知道被一個人惦記是什麽感覺。就連我生你那會，那也隻是象征性地來醫院瞅瞅我就走了，更別提家裏遇到事，他除了會打我，其他什麽也不會。”

    “媽，你這是幹什麽？”舒夜馨甩開了陳美喬的手，“這麽多人你哭哭啼啼不嫌丟人？”

    “媽是擔心你嫁不到好人家。建寧一心一意對你好，你好好和他在一起，不要再多想了。我知道諶家兩兄弟都比他強比他能掙錢，就連淅丫頭找的這個男人家底也特別好。可是不管怎麽樣，建寧他會對你好就行。”

    “我知道了，你別再說了！”舒夜馨低聲喝道，“還嫌咱家丟的臉不夠嗎？”

    陳美喬趕緊擦掉眼淚，“好了，不說了！你對建寧態度好一些。”

    舒華也看到這母女倆站在一邊嘀嘀咕咕不知在說些什麽，心裏頭不免有些煩燥。他大步走過來，低聲道，“你們說完了沒有？人家正等著你們！出門在外，怎麽連點分寸也沒有！”他瞪了眼陳美喬，又對女兒道，“建寧在那邊等你。”

    舒夜馨一抬眼，發現大家果然都在那等她，便加快腳步回到建寧邊上。周軒然看到她，還點了點頭，她朝他擺了擺手表示沒事。

    她和周軒然之間的互動，讓小吉有些驚訝。就剛才的舉動，他們看起來似乎有些交情了。這讓她不免開始觀察周軒然和夜馨之間的舉動。她觀察了好一會兒，終於可以確定，周伯伯對夜馨似乎是有些關愛，但那隻是長輩對晚輩的感覺，而夜馨雖然表現出一副非常敬重長輩的樣子，可那眉目裏總是透著一股風情。

    算了，夜馨除了對自家的男人沒流露出這些感覺，對外邊哪個男人不是這樣？她收回心神，把心思放到淩淅和周凡樂身上。

    這兩人果然是有夫妻相，舉手投足間看起來十分默契，無論是淩淅說什麽或者做什麽，周凡樂總是側耳聆聽，還不時體貼地幫她遮去透過玻璃牆的陽光，看起來相當賞心悅目。

    她非常慶幸老天讓她無意間認識了周凡樂，又讓凡樂和淅姐相遇了。淅姐這麽溫柔心善的人，當然要得到幸福。

    “媽媽！”邊上的小家夥突然叫了她，她這才發現自己居然落在隊伍後麵了。

    諶霆野轉過臉無奈地望著她，等她走到邊上了，便緊緊握住了她的手，“要不是兒子發現你沒跟上，我還不知道你丟了。”

    “挺挺，看緊媽媽，不能讓她再丟了。”

    “好。”小家夥認真地點了點頭。

    參觀完金色帝國，一行人腿腳都酸了，在大廳坐下來休息。舒老爺子和周老先生坐在一起談著兩家今後聯手發展的方向。

    “老公。”小吉突然開口，“這座大樓是不是你今後發展的方向？”

    諶霆野笑了笑，“不是。”

    “哦？不可能，你隻是不想承認人家比你強吧？”

    “強不強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要的是什麽。”

    諶霆野的話讓小吉盯著他看了好一會，“那你想要什麽？”

    “曾經認為讓我的生意遍布世界就是我想要的。現在覺得事業持續發展，上有老下有小，家庭和睦才是自己想要的。”（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