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四哥……誒，你確定姐夫他真的會選日子？”

    “會，你再叫一遍姐夫試試！”

    “姐夫”

    “雲未央！！”

    “幹啥？你難道還想欺負我？信不信我現在就去跟姐夫告狀！”

    “……”

    耳邊的聲音逐漸消失，暗室裏一片寂靜，針落可聞。

    雲瀾知道，雲未央他們是故意將時間留給他，讓他跟雲河天做個了斷。

    雲瀾站在那個巨大的鐵籠前，鐵籠裏本該是他在這世上最親近的人，可一朝驚變，自己最親的人，卻成了自己最大的仇人，何其可笑又殘忍。

    雲河天率先開口：“這大概是你我父子，最後一次單獨見麵了，你能不能……叫我一聲爸，就一聲……”

    他雲河天喪盡天良，心中沒有半分仁義道德，可對雲瀾，他到底還是留了一點慈念，或許連他自己都覺得意外，他這麽泯滅天性良知的人，居然還有這麽虛懷若穀的時候。

    兩人相隔不過咫尺距離，卻好像是隔著一道無形的冰冷厚重的牆壁。

    雲瀾忽然低低笑了一聲，“你不配。”

    雲河天陰沉的目光陡然射向雲瀾，“我沒殺你，還讓你過了這麽多年富貴生活，你難道就沒半點感激？要不是我……”

    “我寧可你當初一起殺了我，也不要這樣背負著血仇，在痛苦裏活下來，這20多年，你知不知道我怎麽過來的？每年你生祭的時候，我都會專程回去一趟，我以為我的父親是個正人君子，卻沒想到，你隻不過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真小人……他們可都是你的手足兄弟，這血脈性命本來是連在一起的，你怎麽……你怎麽下得去手！”雲瀾說到最後，仿佛是耗盡了他全部力氣，身體輕輕晃動了一下，好不容易才站穩。

    雲河天幾乎是怒吼出聲，“你懂什麽！當你的尊嚴被人踩在腳下，當你被人當成一個笑話的時候，你還有資格站在這裏跟我講大道理？憑什麽！這麽多年，我唯一知道的隻有一點，那就是隻有你變得足夠強大，你才能製定遊戲規則，你才能選擇自己的人生，你才能左右別人的命運……懂嗎？”

    他也曾經想做個好人，可是他們給他的是什麽？

    不過是冷血無情的嘲諷而已！

    沒有人天生下來就注定要當壞人，不是對這一切絕望，他又怎會踏上那條沒有盡頭的深淵？

    剛才雲塵有句話說得沒錯，他從來都沒想過凝視什麽深淵，因為他就是深淵，他的天性良知早就被人狠狠踩在腳下摩擦，難道還要他笑著去給人賠禮道歉？

    世界以痛吻我，要我報之以歌。

    他不是那樣以德報怨的人，他做不到，所以就隻好親手顛覆那一切！

    雲瀾沉默了許久，才沉聲開口：“看來，我跟你也真的沒什麽好說的了，等你死後，我也不會替你斂屍，你罪孽深重，理應受此報。”

    雲河天忽然道：“那你呢？阿瀾，你是我的親生子，還愛上了我安排給你的棋子，為了救他不惜以身犯險，如果我真的想要你們死，你覺得你能見到活著的顧越嗎？顧越這個人心機深沉，小小年紀就能殺人不眨眼，你又真的以為他是好人？都是從汙泥裏走出來的人，你為什麽同情憐惜他，卻要如此對待你的生父？”

    雲瀾額頭青筋暴跳，“我說過，你不配，至於沈越，他已經跟你沒半點關係，他跟你不一樣。”

    雲河天獰笑道：“有什麽不一樣？你知不知道，他殺死那個爛酒鬼的時候，他的手都沒有抖，那個時候，他才隻不過是6歲，一個6歲的孩子殺人連手都不會抖，你覺得他會是什麽好人？”

    “那又怎樣？”雲瀾反問，“這麽多年，他有無數次機會可以殺了我，可是他沒動手，不是嗎？”

    雲河天一怔，“你……你以為他不殺你是為了什麽？不過是因為我給他下的命令裏，沒有這一條而已！你如此容易輕信別人，遲早會被人賣了的！”

    雲瀾冷冷一笑，最後看了雲河天一眼，“那是你以為，你可以不相信這世上還有真正的情義，但……你最好不要藐視情義，否則，你今天也不會在這裏，你說得沒錯，我身體裏的確流淌著腦袋血液，隻要我活著，這世上就還有你的血脈延續，可是，這一切都已經跟你沒有半點關係，你就等著……去向雲家列祖列宗贖罪吧。”

    雲瀾說完，再也沒有一絲了留戀，轉過身，一步一步的離開了暗室。

    雲河天死死盯著他背影，突然撲通一聲跪在地麵上，聲音有些沙啞顫抖：“阿瀾……你要相信，我就算罪該萬死，可也……也沒真的想過要殺你，不要恨我……好嗎？”

    雲瀾腳步微頓了頓，眸底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痛色，隻是稍縱即逝，他低垂下眉眼，腳下再也沒有絲毫遲滯，走了出去。

    暗室裏一片死寂。

    雲河天跪在地上，直到看不見那抹身影，他身體一軟，癱坐在了地麵上。

    那一刻，他好像不再是那個殺人不眨眼的冷血怪物，他隻是一個痛失愛子的父親。

    可是，過去的已經永遠成為過去，再也不會再重來，就連回頭都不知道看向哪裏，隻能遙遙的追念不可捕捉的舊夢罷了。

    ……

    第二天傍晚，風雪終於是停歇了下來，可這種乍暖還寒時候，最是不能掉以輕心，霍庭驍和沈越兩個病號，被安排在了同一棟獨立的病房裏，左右挨著的，一是為了方便照顧，二也是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兩個病號被勒令不準下床走動，窩在床上好好休息，這也不準那也不許，兩人都是一副如喪考妣的表情。

    “這個太涼了不能喝！”

    “那個……太硬了不好咬，不許吃！”

    “那是八萬的口糧，不準碰！”

    “公司的事情有小夜夜他們撐著，亂不了，你不許管！”

    ……

    堂堂霍大總裁，做夢都沒想到，有一天會被人管得死死的，連嘴都不敢還。

    慘，實在是太慘！（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