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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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阿硯神色淡淡的,仿佛這真是一個並不認識的廚師。
何小起抬眸看了阿硯一眼,坐在那裏準備燒火。
阿硯低頭看過去,他的手指曾經是白淨有力的,如今在火光映襯下,卻見那手上布滿了繭子以及傷疤,顯見得他是吃了不少苦頭的。
她眸中泛黯,不由得歎了口氣。
何小起聽到了,抬起頭來看向她。
阿硯猛然間隻覺得那跳躍的火光中,他的眸子泛著紅。
她咬了咬唇,故意大聲道:“你怎麽燒火的?”
何小起低下頭,不說話。
阿硯故意繃著臉道:“出來,我要好好考一考,看看你是不是混進來的。”
周圍的人都看過來,他們顯然是知道阿硯身份不一般,都並不敢說話。
阿硯帶著何小起來到了廚房外麵的回廊旁,看著周圍沒有人了,這才問道:“好好的,你怎麽跑到這裏來?當初的事兒,殿下怕是不知道,可是萬一被發現了,你還能有命在嗎?”
孟漢跟著蕭鐸離開了的,可是柴大管家還苟延殘喘。
阿硯算是看出來了,這個老不死的,每天咳血看著要死了,可是他就是不死,不但不死,還實際掌控著府裏的一切動靜。
柴大管家是個厲害人物,如果何小起被他發現,是死定了的。
何小起發紅的眸子倔強地看著阿硯:“我是來帶你離開的。”
“你?帶我離開?”阿硯疑惑地看著他。
何小起點頭:“是。我得到一個消息,蕭鐸乃是克母克妻克子女,注定孤寡一生的人,你跟著他,沒有什麽好下場的,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往火坑裏跳。”
阿硯歎了口氣,無奈地道:“小起,我是否要走,那是我的事情。在考慮我的事情之前,你還是把自己照顧好吧。你是從哪裏得到這個消息,也不知道真假,就這麽冒冒失失地跑進府裏來,你怎麽知道我一定會跟你走?你怎麽知道那個人是不是騙你利用你?你又憑什麽把我帶走?憑你假裝廚子進來這府裏嗎?憑你手裏一把炒菜鏟嗎?”
她這話一出,何小起那清秀的臉龐上頓時沒了血色,一雙發紅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她。
阿硯頭疼地望天。
她知道何小起對自己好,何小起是為了自己好。
可是何小起隻是個凡夫俗子,而且還是凡夫俗子中最普通的那一個,他一定不知道自己和蕭鐸之間有著怎麽樣的糾葛,更不知道柴大管家是何等神通的人。
他傻,傻得一根筋,被有心之人利用,根本不知道踏前一步已經是懸崖!
他用這麽尖刻的言語來挖苦他,隻希望他對自己徹底死心吧。
自己麵前是一個獨木橋,稍有不慎便是萬丈懸崖,這樣的路,她寧願自己走,不需要別人來為自己承擔。
誰知道何小起卻上前一步,死咬著牙道:“阿硯,跟我離開。我一定能把你帶走的。”
阿硯聽了這話,調頭就走,冷笑一聲:“我不需要,你趕緊滾,滾得遠遠的!我不想看到你!”
如果以前還不確定,那她現在比以往都清楚地明白,何小起看起來是喜歡她了。
這已經超越了所謂的師徒之情。
男女之情,她不需要。
何小起原本要跟過去,可是看看周圍有侍衛走動,到底是怕被發現了,把個拳頭攥得青筋畢現,硬生生忍下了。
阿硯狠心地連頭都不會,徑自來到了湖邊,看到那碧波蕩漾楊柳逶迤,她深吸了口氣,無奈地閉上了眼睛。
剛才對何小起說了那番話,其實她心裏也難受,曾經那個單純固執的少年,雖對自己百般不喜,可是依舊心存善良的倔強少年,如今怎麽成了這樣?
他誤入歧途了,阿硯心裏比誰都清楚。
隻可惜她自顧不暇,如今能做的,也就是把他推遠了。
誰知道她走出沒沒多遠後,便看到前方站著一個孤零零的人影。
是寧非。
寧非也沒說話,就站在那裏,阿硯見此,幹脆也不說話了。
他來找自己,自然是有話要說,他不說話,她就慢慢等著。
果然,等了片刻後,寧非開口了:“何小起來了。”
阿硯點頭:“是。”
何小起以為自己聰明,但其實他在別人眼裏就是個笑話吧,府裏多少眼睛,怕是都心知肚明呢。
“跟著他走吧。”隔著麵具,寧非的聲音有些暗啞。
“跟著他走?”阿硯驚訝地抬起了頭。
“是。一切我會安排的。趁著蕭鐸不在,這是你離開的最好時機。”
“柴大管家呢?”阿硯知道,柴大管家看似病重咳血,可是那條命,卻看起來長久得很。
他也盼著自己離開,可是他會放過背叛了蕭鐸的何小起嗎?
“柴大管家,我來應付。”寧非這麽說道。
阿硯盯著他那冷硬的背影,沉默了一會兒,忽然挑眉問道:“你對柴大管家很了解?”
背對著她的寧非聽了這話,忽然就笑了下。
這讓阿硯有些吃驚,因為她幾乎以為寧非這樣的人是不會笑的。
寧非笑了下後,便慢慢地收斂了,淡淡地道:“我知道,你是想套我的話,想知道些以前的事情。”
阿硯鬧了個臉紅,點頭承認道:“是。我以前生來死去的,總覺得自己是不幸的,甚至不明白為什麽這種命運會落到我頭上。現在才知道,或許這一切都是有起源的,可惜沒有人告訴我為什麽,你們都不會說。”
寧非聽她這番話後,輕歎了口氣,回過身來望著她,那雙眸子平靜猶如深海:“阿硯,這是最後一輩子了。”
阿硯略驚,不解地看著他。
寧非垂下眼睛,平靜地道:“這是我最後一輩子跟隨你們在人世間輪回了,所以我總是要為你做點什麽。”
阿硯抿唇不言語,沉默地等著,她知道他一定還會繼續說。
果然,寧非又道:“這一次,你跟著何小起走,我會安排好一切的。至於柴大管家,我來應付。我和他已經鬥了這麽多世,對他也算是頗為了解了。”
阿硯仰起臉來,微微擰眉,盯著寧非那雙諱莫如深的眸子:“你和我是什麽關係?在我能記住的過去七世前,是不是還有一世?我一定是認識你的,你是我的朋友,還是親人,抑或者是愛人?”
寧非垂下眸子,淡道:“我是守護你的人。保護你,是我的職責,隻可惜這麽多世,我鬥不過你們所謂的宿命。”
阿硯盯著寧非,越發問道:“我是誰?他是誰,你又是誰?”
此時有涼風習習吹來,她身上泛冷,冷到了骨子裏。
她忽然有一種預感,再踏前一步,可能就是萬丈深淵。
鐵麵具後的那張臉應該是沒什麽神情的,他沉默了許久後,終於道:“有些事,不是我不說,而是你不想聽。”
阿硯咬了咬唇,仰起臉,繼續問道:“我非要離開他嗎?不離開不可以嗎?不離開,我還是會死,一定會死,甚至不但我死,還會害了他,還會害了很多其他人,是嗎?”
寧非點頭,他點頭的時候竟有一絲溫柔和遺憾:“是。”
他輕聲補充道:“我知道你不會對我有印象,可是這麽多世,其實我一直陪在你身邊。隻有第六世,你為神醫那一次,我成功了,阻止了柴火出現在你和蕭鐸身邊,可是你……”
接下來的話,他沒說,可是阿硯卻已經明白了。
那是她最幸運的一次,蕭鐸算是死在她手裏了,可是她卻自己把自己害死了。
死於心疾,死於動情,死於她終究愛上了那個她不該愛上的蕭鐸。
低頭苦笑了聲,她點頭道:“好,寧非,盡管我根本想不起來你是誰,也不知道你到底和我是什麽關係,可是我相信你。”
她停頓了下,喃喃地道:“我自然會離開的,跟著何小起離開。你既然說你會安排好,那我就跟著他離開。”
當她這麽說的時候,其實言語有些顛倒含糊,不過她並沒在意。
她腦子裏猶如混沌初開時一般,已經不分上下。
心底泛起一種苦澀的滋味,她知道那叫絕望。
清晰明了地知道,她和蕭鐸,絕無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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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硯做的膳食已經呈現到了胡貴妃麵前,胡貴妃頗為震驚,連連點頭,讚歎不已:“這麽多菜,都是你做的嗎?”
阿硯笑著搖頭:“當然不是啦,這麽多菜,一時半刻我一個人自然做不出來,不過這個甘露羹,是放了何首烏燕窩等,美容養顏護發的,倒是我親手做給娘娘的,也算是我的一點孝心。”
胡貴妃聽得真是心裏舒坦,品嚐著那甘露羹,連連點頭:“極好,極好,這味道極好。你這廚藝,可比先皇後不知道好了多少。”
一時不免歎息:“沒想到小九兒不但眼瞎,這舌頭也是個不管用的。”
阿硯做得膳食,怎麽可能和先皇後一模一樣呢!
一旁的小十七見此情景,調皮地衝著阿硯眨了眨眼睛,一副心照不宣的模樣。
阿硯心裏明白,小十七一定認為那粥根本不是自己熬的,他是壓根不信自己能做出好膳食的。
不過,也就讓他這麽認為吧,反正她明天就要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