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知暖騰的一下站了起來。“出了什麽事兒？”

    “有人用了咱們的護膚品，麵部出現紅疹。如今人正在聞香館門前鬧事，唐管事在壓著呢，不知是誰報了官，黃大人也來了。”

    “鬧事？墨羽，跟我走。”

    “是，夫人。”

    蕭元璟看她神色匆匆的，想要叮囑幾句，人早都沒影了。他輕歎一聲，哀怨道：“你那些護膚膏子，比我還重要不成。”

    搖了搖頭，帶上了人皮麵具，掩了身上氣息，也跟著往鎮上去了。

    陸知暖到聞香館時，門口已經被圍的水泄不通了，官差站成一圈，將人擋住。

    聞香館門口，黃德中和徐渭也到了，唐禹眉頭緊皺，候在一旁。

    “民婦見過二位大人。”陸知暖朝徐渭和黃德中行了一禮。

    徐渭哪敢受她的禮啊，往後錯了錯腳步，避開了。見黃德中堂而皇之的受了景親王妃的禮，徐渭在心裏默默為他哀悼。

    “你便是聞香館的主事人？”黃德中見來人竟是陸知暖，心裏也是有些驚駭。原來，拍下這間鋪子的人，是她！

    “正是。”

    黃德中怎麽想，陸知暖自是不會理會。長公主走了，也不怕有人認出她的身份。況且，她又不能總是躲著。隻要聞香館開著，就一定會有人用各種手段來挑事兒。

    若今日不趁此機會好好立威，還真當她好欺負不成！

    沒再理會黃德中，陸知暖直接問唐禹：“情況如何？起紅疹的是何人？”

    唐禹見陸知暖來了，忙將情況簡單說了一下。“是這位夫人麵部生紅疹，說是用了咱們最好的人參純露出現不適。”

    陸知暖見那夫人用麵紗遮著臉，溫聲說道：“不知可否請夫人摘下麵紗，叫小婦人看看夫人如今情況如何。”

    “本夫人的臉豈是外人隨便能看的！”那夫人掐腰扯著嗓子喊道。旋即又覺不對，收斂了幾分氣勢，將手放了下來。

    陸知暖挑眉看了她一眼，心裏已經有了底。“既然不願當著大庭廣眾摘下麵紗，不若夫人隨我進屋，若看不到夫人的麵部情況，咱們如何確定夫人是不是因為用了我們聞香館的護膚品，才造成這樣的呢？”

    “就是啊，這位夫人你還是給這小娘子看看吧，咱們一直用聞香館的東西，也沒出事兒啊。”

    “是啊，聞香館的小丫頭在咱們買護膚品之前，還要做什麽過敏測試，確定用了不會有問題，才會賣的呢。”

    “誒，當時用著沒問題，不代表過後就沒有，這聞香館的護膚品賣的這麽火，效果這麽好，誰知道裏頭加了什麽東西，可別忘了當初裕和茶樓是因為什麽被查封的。”

    有人提到了這茬，又想到眼前的聞香館可不就是那間被查封的裕和茶樓，雖然二者沒什麽關係吧，可想想那人說的，也不無道理。

    畢竟聞香館出的護膚品是她們聞所未聞的。

    “既然夫人不願露麵，那可否請為夫人診治的大夫過來，說一說夫人的病情，如何？”

    “好。”那夫人朝人群裏使了眼色，一個青年大夫背著藥箱擠了過來。

    “草民見過二位大人。”

    “嗯，說說吧。”黃德中說道。

    “是這樣，這位夫人昨夜便發覺麵部發癢，今早開始麵部出現紅疹，草民診治下，確定夫人是用了貴店的人參純露才會出現這種情況。”

    “非但如此，草民還在這人參純露中發現了少許的賽桃花。賽桃花，顧名思義，就是使用後皮膚會光滑細膩，白裏透紅。不過，這隻是一種表麵假象。待藥性擴散開，深入皮膚，則皮膚開始出現紅疹，進而潰爛，直到容貌盡毀，藥石無醫。”

    “好在這位夫人病情尚在可控範圍，隻要吃幾服藥，停用含有賽桃花的護膚膏子，就無事了。”

    在場眾人也聽明白了。

    “所以，是聞香館為了留住顧客，在護膚膏子裏添加了賽桃花，造成了一種皮膚好的假象來欺騙顧客！真是無恥！”

    “這聞香館的護膚膏子比尋常胭脂鋪子貴上許多，就是衝著效果好才來買的，如今竟添了這些不入流的東西，真是黑了心的商家！”

    “這小娘子長的美，卻是一副蛇蠍心腸，算我看走眼了，還當聞香館裏的人是個好的。那些小丫鬟們個個水靈靈的，又積極又熱心，原來是害咱們呢。”

    “哎呦，可不是，咱們在想容閣買了這麽多年的護膚品，什麽事兒都沒出過，老字號的店，就是有保障。”

    “是啊是啊，我看咱們還是去想容閣吧，這損了銀錢事小，若毀了臉，那可是大事兒啊。”一位夫人捂著臉煞有介事的說道。

    “呸，真是個不要臉的，自個長的勾人皮囊，就想著毀了咱們的臉。”

    蕭元璟混在人群中，聽著眾人的謾罵，可她卻靜靜的站在那裏，神色淡淡，絲毫不為之所動。

    其實，蕭元璟不知道，這都是陸知暖硬裝出來的。她心裏早就掀起了驚濤駭浪了好麽！

    古代這些稀奇古怪的毒，真是要了命了。

    “要冷靜，要冷靜。”陸知暖在心裏給自己打氣，又看向那夫人，說道：“不知可否將人參純露拿與我看看。”

    那夫人身邊的小丫鬟依命將人參純露遞給了陸知暖。

    陸知暖仔細辨認一番，確定了這瓶子的確是出自聞香館。她打開蓋子聞了聞，卻發現這小瓶東西的味道不對。根本就沒有人參純露特有的味道，反而是土腥味中又混雜著些許腐蝕性的味道，還有一種濃重的香氣。

    聞起來，更像是用香水來掩蓋腐臭的味道，說不出的怪異。

    “不知這位夫人是哪日從咱們聞香館購買的這瓶人參純露？”

    那夫人眼神閃了閃。“記不清了。”

    “夫人，聞香館開業至今不過十天，夫人總會記得個大概的日子吧。”

    “大概就是五天前，對，五天前。”

    “這位夫人，你確定這人參純露是購買於聞香館？”

    “當然確定，我叫我的小丫鬟來買的。”

    陸知暖彎了彎嘴角，說道：“大家有所不知，咱們聞香館的人參純露乃是用北苑極品人參製成。人參本就昂貴，北苑人參更是難得，在製作純露的過程中又會有些許損耗，故而，一斤的人參也隻得不到半瓶的純露。”

    “所以，人參純露價格昂貴，且數量稀少。這一批的人參攏共製得純露四十瓶。除卻送往京城二十瓶，聞香館還餘二十瓶。其中，有十三瓶是辦理美容卡的幾位夫人留下了，剩餘七瓶，賣與李家夫人，劉家夫人各兩瓶，鄭家夫人一瓶，孫家小姐一瓶，陳家小姐一瓶。”

    “而早在開業第一天，這人參純露就已經售完了，就是不知，貴夫人的小丫鬟是從何處買來的這人參純露？”

    “誒是啊，我家夫人第二日叫我來買人參純露的時候，就已經沒貨了，聽聞香館的小丫頭說，下一批人參純露要等月底才能有呢。”

    “我家小姐日日都派我在聞香館守著，就是因為有的護膚膏子剛一出貨，就一搶而空，不過，這些日子，還真沒看到有賣人參純露的呢。”

    那夫人聽大家這麽一說，有幾分焦急，不就是一瓶護膚膏子麽，竟連賣給誰都記得這麽清楚！溜溜轉了轉眼珠，道：“那許是我記錯了，那時候買的應該不是人參純露吧。”

    “對對對，夫人您記錯了，那日您派奴婢來，買的是茉莉純露，這人參純露是旁人送的。”

    “哦？不知這‘旁人’，又是哪位啊？”陸知暖似笑非笑的看著那蒙麵紗的夫人。繼續追問道：“請這位夫人說一說，這人參純露是哪位送的呢？咱們也好查閱一下售貨記錄不是。這位夫人如此推三阻四，莫不是心裏頭有鬼？”

    “是啊，誰送的就直說嘛。早些弄清楚了，咱們大家夥也好放心。”

    那夫人站在那裏有些不知所措，她怎麽都想不明白，她是怎麽被眼前這婦人給套進來的。

    正尋思間，突然刮起了一陣輕風，那夫人臉上的麵紗吹落，露出一張紅腫的臉蛋。

    “呀，這不是吳家大少爺的侍妾方氏麽。”豆腐陳氏跳出來指著那夫人說道。“還夫人，真是好笑，方春花，咱們鄰裏鄰居的這麽多年了，化成灰老娘都認得你。”

    陸知暖抬頭望了望天，這陣風來的還真是時候啊。

    “這位陸娘子，咱們說的是這人參純露有問題，你何必一門心思的追問是何日購買，又是何人所送，這樣避重就輕，是想著給自己開脫不成？”

    眾人回頭一看，說話者正是吳家少夫人趙懷欣，清陽縣想容閣的東家夫人。

    “少夫人！”方氏見趙懷欣出麵了，心頭一喜，不然若再叫這陸娘子問下去，難保不會露餡兒。

    “吳少夫人。”陸知暖朝趙懷欣微微點了點頭，這算是兩人第一次正式見麵。

    趙懷欣打量著陸知暖，這婦人生的極美，皮膚嬌嫩，完全不像是生過孩子的婦人，一身簡單素色衣裙，不施粉黛，卻天生麗質。身上又自有一番氣度，叫人難以忽視。

    同時，陸知暖也在打量著趙懷欣，往日都是遠看，今日細看之下，這女子眼裏精光流轉，倒比那趙夫人更勝一籌。

    “吳少夫人此言差矣，剛剛所問並非避重就輕，而是要弄清楚，這瓶人參純露的具體來路罷了。”陸知暖笑道。

    “哦，這樣啊，這人參純露是本夫人賞給她的。”

    “吳少夫人確定？”

    “當然確定。”

    陸知暖又轉頭看了眼方氏，見她眼睛溜溜的轉，似有幾分心虛。而看趙懷欣趾高氣昂的模樣，又似十分篤定。

    陸知暖心思微轉，隱約明白了什麽。

    她微微一笑，道：“可吳少夫人似乎從未在咱們聞香館消費過啊，那這瓶人參純露……”

    “本夫人的確沒買過，這瓶人參純露是劉夫人所贈。本夫人用了一次，效果甚好，又正巧趕上方氏姨娘生辰，便將人參純露轉贈。”

    “哎呀，說起來，還真是本夫人對不住方姨娘呢，若是早知道這純露有問題，本夫人是說什麽也不會送的，方姨娘可莫要怪本夫人啊。”

    “少夫人說的哪裏話，妾身怎麽會怪少夫人呢，都是這聞香館害人。”

    “哦……”陸知暖意味深長的看了眼方姨娘，轉身朝黃德中說道：“大人，民婦要狀告方氏姨娘蓄意汙蔑！”（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