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時想想那幾萬人的災難，便覺得深深地自責。如果自己再謹慎一點。或許這場無謂的犧牲，就是可以避免的。

    如今事實已然如此，傅明時匆匆跟管家吩咐了聲，自己要出趟門，免得沈南絮醒來又著急。便往段明傑的住處去了。

    他心中閃過千萬種可能，隻等見到了毛成陽倆人當麵談論清楚。還是以前那個氣派的大門，和熟悉的別院。

    傅明時不免想起上次與毛成陽在此中高談闊論，他是意氣風發，胸懷高誌。不知這位沉穩的革命黨領導人，在經曆此戰役如此嚴重的損傷後，又是何等心態。

    他剛剛走進大門，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似乎，格外冷清、安靜了一些。懷著一絲不好的猜測，他加快步伐走進屋子裏。

    果然，偌大的屋子空無一人，但地麵和陳設上都沒有灰塵，還看得出來那些人在此生活過的痕跡。

    若不是地上沒有絲毫血汙，屋內也沒有一點打鬥過的痕跡，他都要懷疑是革命黨的總部也一起被保守黨給端了。

    他按著記憶，一步步走到了地下室。情況還是跟樓上差不多，人早已搬走。“革命黨的叛徒，回來做什麽？看我們死透沒有麽？”

    後背突如其來的聲音，將傅明時嚇了一跳。但他表麵上還是不動聲色，轉過頭去。原來是常常跟在毛先生身邊的杜武。

    還未來得及說話，又聽見一聲：“杜武，事情真相還未出來，不得無禮。”竟是毛成陽從陰影裏慢慢站了出來。

    傅明時見兩人在此，到時覺得不虛此行。開口：“傅某今日便是來與二位討教此事。”

    杜武用著充滿諷刺的語氣，惡狠狠地說：“害人的凶手，跟我們有什麽好談的？”

    傅明時並不接話，他知道杜武在軍中聲望頗高，隻因其在戰場上奮勇殺敵，槍法又精準，是一員猛將。但他沒有做虧心事，自然不需承擔他的責罵。

    是以，他隻是看著毛成陽。

    毛成陽似在看傅明時的反應，見傅明時麵對杜武的責問不卑不亢，毫無異色。這才出口調解：“還請傅少爺多多擔待，今日早上我方損失慘重，他們又都是跟隨杜武多年的兵，他難免情緒激動了些。”

    見傅明時並未說話，毛成陽才繼續說：“我是自然十分相信傅少的為人的，要不今日也不會帶著杜武來到這裏與您一敘。”

    傅明時這才開口：“我今早聽聞這個消息也覺得十分震驚，但是事實既已如此。傅某能做的，不過是揪出真凶，然後攻城一事，繼續從長計議罷了。”

    毛成陽點點頭，表示讚同，開口：“我等均在城外，對於今早的事，其背後緣由，絲毫不知情。還請傅少講講，為何明明約好的時間，等待我們的不是已經控製好的局麵，而是一個連環計呢？”

    傅明時知毛成陽心中肯定有些不舒服，也沒有理睬他語氣中的質問，隻是實事求是的分析：“我昨晚參加宴會時，左流設法告訴我，今晚行動取消。後來我回到家中，更是收到了左業成派人送來的信，信上說這消息，他已經派人告知你們。我今早收到你們攻城的消息時，也是十分震驚。”

    杜武拍了下桌子，桌子的木板也害怕的抖了幾下才停，氣憤的說道：“胡鬧！早已商議好的事情，豈能臨時改。況且從頭至尾，我們從來沒有收到過什麽所謂行動取消的消息。”

    傅明時說道：“今早我在想的時候，還以為是你們這邊出了奸細，可保守黨竟是有備而來，給你們來個甕中捉鱉。我才意識到，是我們幾個之中的問題。”

    杜武冷笑一聲，意味深長的說：“不知傅少說的，出了問題的人，是跟了我們好幾年的左業成，還是一直幫助傅老爺資助我們的左流呢？”

    傅明時見他句句針鋒相對，句句都在質疑。也回了句：“既然出了問題，就要好好分析，我隻是講事實，不論人情。況且家父也曾秘密捐贈了海量的資金，若是賣弄人情，誰都能逃脫嫌疑。”

    毛成陽製止了杜武還想爭吵的行為，對著傅明時問：“那麽傅少認為，誰才是這真凶呢？”

    “左業成我不清楚，可就我掌握的消息來看，是左流。他告訴我行動暫停，然後差人裝作是左業成派人來送信，杜絕我告知情報，然後他又回過頭去，將此事報給上頭，撈個好處。保守黨自然設下陷阱，對我們造成了嚴重的損失。”

    毛成陽細細想了下，說道：“傅少說來有理，隻是在沒有調查清楚的條件下。我們不得冤枉一個好人。況且每次令尊捐贈的巨資，都是由他來兌給我們。我實在是想不清他的動機啊。”

    傅明時道：“那時左流與我講，他痛恨保守黨，隻因保守黨士兵曾將他害的家破人亡。如今看來，全是鬼話罷了。對於今早的慘痛犧牲，傅某深感抱歉，若是我再多一些覺察，可能也完全可以避免這場犧牲。”

    頓了頓，又繼續做出承諾：“傅某不是個愛管閑事的人，不過是覺得身上多了份責任，要替這幾萬的死傷找到幕後真凶。傅某回去後便盡全力偵查，等結果出來，再來見毛先生吧。”

    毛成陽今日本來也想悄無聲息地讓傅明時幫他查這個真相，沒想到自己還沒有提出，他便自覺提起。自然覺得好，便說：“傅少果然是個有擔當的，如此便麻煩傅少了。隻是，既然左流有可能是某後真凶，那麽傅少的處境，不也十分危急麽？”

    “毛先生不用替我擔心，若是我礙了他的道。隻怕昨夜，我還在睡夢之中，就已性命不保。既然能留我命到現在，想必是還有什麽用處。”

    毛成陽點了點頭，又囑咐道：“這件事，看起來必然不似表麵上那麽簡單，傅少多多保重。”

    傅明時點點頭，道了聲告辭，就回去了。

    這頭，杜武則恢複了他一向的睿智模樣，與剛剛那個武夫判若兩人。對著毛成陽說：“今日，我這紅臉，倒是唱的成功了，”

    毛成陽也搖著頭說：“時局太過混亂，傅少是個好幫手，我必然得把他拉過來。讓你指責他兩句，倒是真的奏效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