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重逢白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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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少年打掃完戰場,眾人終於落了地。兩三名劍修忙忙碌碌給幾個雞零狗碎兒的小崽子療傷。
楊夕聽見他們說:“白師兄怎麽還沒到?剛不是說已經到洗劍池嗎?”“大師伯這次帶了好幾撥小白菜給咱們,走的自然慢些。”
楊夕心中一動。他們說的該不會是……
楊夕還是有點顧忌白允浪昆侖棄徒這個身份。小小聲的問給自己療傷的劍修:“請問前輩,你們是出來接人的嗎?”
那劍修大咧咧毫不避諱,“啊,接我們大師兄白允浪,大師兄這回……”說到一半,忽然盯著楊夕的臉猛瞧。
楊夕被看得有點不自在。
那劍修突然跳起來:“哎喲,二師兄快來看!這好像是大師兄信上說弄丟的那個徒弟!”
一群人蜂擁過來圍觀。“豆丁個子!”“陰陽眼兒!”“母的!“好像真是哎!”“白包子的徒弟果然長得像個小包子!”
楊夕:“……”
白先生的原話肯定不是這麽說的!管自己大師兄叫“白包子”真的好麽……
還有我哪裏長得像包子了……
“魔教教主”翹著嘴角笑了一下,“怎麽還比大師兄先到了。”大手一揮:“帶走,給大師兄當見麵禮!”
“另外幾個呢?”有人指著被忽略的景中秀三人。殘劍頭也不回道:“一群爛白菜,讓他們自生自滅吧。”
劍修們行動力迅速,幾句話的功夫,就裹挾著楊小驢子呼啦啦飛走了。
被留下的“爛白菜”鄧遠之:“……雖然被救了,我為什麽一點感激之情都生不出來呢?”
一回頭,看見景中秀已經騎上了碩果僅存的靈獸“小明”,青鋒也正在往上爬,騎到了景中秀身後。景中秀揚眉,對鄧遠之道:“走吧,昆侖!還等什麽?”
鄧遠之嘴角一翹:“我怎麽聽說你不想去昆侖呢?”
景中秀一梗脖,切齒道:“媽蛋,被打臉打成那樣!不找回場子還叫男人麽!”
鄧遠之笑著爬到小明身上,在景中秀身後坐好。靈獸腳下踏空,風馳電掣般狂飆向昆侖山。
風中傳來少年人的嬉笑聲:
“哎,為啥你家靈獸,一個叫大毛,一個叫二毛,這個卻不叫三毛呢?”
“我給你出個謎語嘛,說是小明的父母有三個孩子,老大叫大毛,老二叫二毛,老三叫什麽?”
“小明。”
“光腚兒……你這人可真無趣。”
“你還沒說為什麽不叫三毛呢?”
洗劍池。
劍修們在城門口遇到了白允浪。
白允浪身後跟著不止程家一批孩子,粗粗看去起碼三四百個年輕人一臉憧憬的看著劍修們呼嘯而至,隊列森嚴,英姿颯爽。
可惜,少年時的夢想總是和現實差距過大。
一不留神,就破滅成了渣渣。
“哐當——”楊夕臉朝下被仍在地上。
原本拎著楊夕的劍修飛奔到白允浪麵前,一把抱住白允浪的大腿,嚎啕大哭:
“大師兄,你什麽時候回來啊,你再不回來我們快要被二師兄虐成渣了!”
榜樣的力量是無限的。
劍修們以猛虎撲食之態紛紛撲過去,占領白允浪的大腿,手臂,腰,懷裏,還有個年紀小點的看起來很想騎到脖子上。
“大師伯,我已經被二師伯虐出屎了!”
“師父,我天天都被二師叔虐出好多屎!”
楊夕趴在地上:“……”一塊兒過來什麽的,覺得有點沒臉爬起來啊……
少年們:qaq,現實,你的名紙叫殘酷……
“大師兄,你快回來管管你徒弟吧,我們都被小師侄比成狗了!”
“大師伯,你小徒弟不是人啊!他打我跟打狗似的,我活生生比他入門早了五十多年啊!”
楊夕謹慎的抬起一點臉來,看見還在原地冷靜站著的,隻剩下了“教主大人”,和那個白衣服的小少年。
少年眼睛紅紅的,一臉激動。好像全沒注意各位師兄師叔們,告他的小黑狀。
“教主大人”看起來自持了許多,隻是臉上略顯溫馨的神情嚇了楊夕一跳。
“白師兄,這些年過得可好?”
白允浪掛著一身的師弟、徒弟、師侄,哈哈笑著挨個拍拍頭。
“我挺好,就是掛心這幫小畜生。邢銘啊,你也稍微對他們留點情麵嘛,你看今年昆侖又要收徒了,在小輩麵前,起碼也得給他們留點麵子嘛。”
邢銘笑著應了一聲“好。”竟是很聽從的樣子。
楊夕明白,自己是多心了。白允浪在昆侖不但不是忌諱,恐怕還是很受愛戴的。
殘劍邢銘,青鋒說過他是昆侖下一代的掌門。因掌門之爭叛出昆侖的白允浪,竟然和他也有這麽好的交情。
那邊劍修們還在絮叨個不停:“大師兄,你不曉得,你不在的時候掌門脾氣越來越差了,每天招三頓飯的頻率罵我啊,下輩子投胎好想去做豬啊!”
“大師伯,你不在的時候,沒人管得住你師父,大長老他又開始拿我們試藥了!上次我在床上活活躺了七個月,看起來才不那麽綠了!你看,現在看起來還是個青色兒的!”
“師父你別聽他瞎說,他臉青是讓小師弟揍得!躺了七個月是因為偷看青瑤師叔洗澡,鼻血流多了……”
楊夕對他們這種撒嬌耍賴,覺得很羨慕。
雖然聽起來,好像昆侖沒有一個正常人似的……
不知過了多久,邢銘才終於出聲:“行了,你們這幫兔崽子,都在叨叨些什麽,想把來拜師的孩子都嚇跑了麽?”
少年們:qaq……我們已經嚇得不敢跑了……
劍修們這才紛紛摸著眼淚鼻涕,從白允浪身上下來。“大師兄,跟我們回門裏坐坐吧。掌門人和大長老都很想你。”
白允浪輕輕搖頭,掏出一條皺巴巴的手帕,給身邊一個劍修擦鼻涕。
“師伯,其實您不用那麽守當初那個誓的,那種東西,大夥兒都不在乎。您這些年人雖不在昆侖,還不是為咱昆侖把心都操碎。”
白允浪輕柔的道:“誓言不是發給別人的,是發給自己的。”說完巴拉過身後幾個少男少女,抬起頭對邢銘道:“這些都是好孩子,他們的父母信任昆侖,才把他們交給我,我現在把他們帶到你麵前。你……你還是虐得輕點……”
邢銘這一次卻沒有順從,而是道:“師兄,昆侖的情況你是知道的,不合適的,就不能留下。他們現在若是吃不起苦,丟不起臉麵。將來吃的就是虧,丟的就是命。”
白允浪歎了一聲,沒有說話。
他巴拉過來的一個孩子卻突然大聲喊起來:“楊夕——你沒死?”
楊夕從地上爬起來,抬頭一看:“十九小姐?”
程十九這個虎超超的小妞,黑著一張臉,越眾而出,蹭蹭蹭幾步越過抱成一團的劍修們,站到楊夕麵前,一拳搗在臉上。“你個混蛋!”
楊夕沒反應過來,一個不慎被她打倒在地。隨即又跳起來打回去,她沒有程十九力氣大,所以打起來連掐帶撓:“你個王八蛋!我舍身救你,你居然打我!”
後來,楊夕畢竟不能直接出殺招秒了程十九,拳腳功夫又完全不是對手,被程十九追得滿場跑:“你你你,你狗咬呂洞賓!”
程十九腳下的速度,則照楊夕不是慢了一點兩點,一邊氣喘籲籲的追,一邊狂吼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我以為你死了!我好幾次差點自己跑回去找你!你跳船去殺人不能跟我解釋一句嗎!還有你跳船之前笑什麽?笑什麽?有你那麽笑的跟訣別似的嗎?”
邢銘負手而立,看著兩個狗蹦的一樣的丫頭,淡淡道:“不錯,有昆侖風範。”
當天,邢銘和一眾劍修帶走了大多數的少年少女。
卻也留下話說,想入昆侖,還有一場極嚴苛的考試。最後能留下的,不會超過十分之一。
白允浪決定留在“洗劍池”的客棧裏。等到考試完畢,他要親自把落選的孩子們送回去。
因為考試還有些日子才開始,一些對“洗劍池”好奇的孩子們也紛紛留了下來,想要玩一玩,逛一逛。
楊夕也留下了,跟著白允浪進了“洗劍池”最破的一家小客棧。(師父太窮什麽的,實在是太討厭了。)
湊巧的是,程家幾個小主子全都留了下來。程十四、程十六和二十一這三個沒心沒肺的,是為了逛街。程十九是一定要楊夕給她講,最後怎麽滅了那個刀疤男,又是怎麽自己跑來昆侖的——真是個愛冒險的姑娘。
倒是程十三讓人十分意外,程十三向來心思狡猾,一心往上爬。若是平常,他早就去巴結那些昆侖劍修了才對。
楊夕跳過了程家的故事不說,隻同程十九講了兩次“大戰疤臉男”的故事,又告訴她,鄧遠之也到了昆侖。
程十九表示,丟下主子跑掉的劍仆不是好劍仆,她一定要狠狠教訓鄧遠之一頓。楊夕表示:幹得好!不用給我麵子,不要大意的□□他吧!
好容易打發掉了程十九,楊夕終於騰出空來,敲響了白允浪的房門。
“誰呀,等一下,我把外衣披上。”
楊夕卻等不及那麽多,推門而入,把房門在身後牢牢關好。
白允浪見楊夕進來,老臉一紅:“你這丫頭,怎麽老往男人屋裏鑽呢?”
他此時隻穿了單薄的中衣,看起來倒比穿著長衫精壯了不少。隻是那質地輕軟華貴的中衣,與他沒來及披上的破舊外袍,十分的不搭調。
楊夕涉世不深,沒有想那麽多。一顆黑黝黝的眼珠子盯著白允浪:“先生,程家被人滅門了。”
“什麽?”白允浪手上的衣服,輕飄飄落在地上。一副晴天霹靂的表情:“你說,程家怎麽了?”
這反應比楊夕想象的還大了不少。楊夕在程家生活了八年,對此雖也心中傷感,竟還及不上這如遭雷擊的模樣。
她開口道:“我那天從船上跳下去,解決了那些亡客,就回去程家殺程忠了。我到仙來鎮的時候,程家已經被人滅門了。”
楊夕從沒見過白允浪那樣魂飛天外的表情,隻見他顫抖著道:“阿城他……也死了?”
楊夕腦子裏麵轉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阿城”是誰。同時,心裏邊兒“啊”了一聲。覺得好像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楊夕道:“我覺著……家主可能沒死。程家所有靈根的人,死後都剩了一捧沙子。程玉樓就是在我眼前化成沙子的。但是我見到了家主的一隻胳膊,肉的。不過……他是築基期的修士,其他死掉的都是練氣期,也可能不太一樣。”
白允浪彎下腰去,從地上撿起外袍開始穿。“能知道是誰幹的嗎?”
語調聽起來平靜了不少,怎麽也扣不上扣子的雙手,卻出賣了他。
楊夕垂了眼皮,走上前去幫白先生扣扣子。
白允浪苦笑一聲,順從的彎下腰來讓楊夕幫忙。此時此刻,他無比慶幸眼前的小丫頭是個膽大包天,又頑固執拗的小混蛋。
如果換了個嚇破膽的普通孩子,隻怕程家化成了一片廢墟,程思成化成了一把枯骨,他都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更別提像現在這樣,從一個目擊的孩子口裏問點有用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