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金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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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邢銘眯著眼看楊夕,鋒利的眉梢平展開來,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他在不高興。

    楊夕忐忑的背著手,瞪著一顆烏溜溜的眼珠子,“前輩……我真的哪一種都不是……我都沒有聽說過……額……”

    楊夕話沒說完,邢銘忽然伸手一抓,手下延伸出一道黑影,楊夕被那影子提溜著仍在了邢銘麵前。

    “吧唧”摔在地上。

    邢銘居高臨下看著她:“小姑娘,撒謊不好。”

    楊夕呲牙咧嘴爬起來,連忙表示:“沒撒謊,也不太會。”

    邢銘想了一下,做人不能太剛愎自用,有可能這丫頭自己不懂呢?

    大手一撈,把楊夕提起來放在膝蓋上。問道:“想進昆侖?”

    楊夕眼睛一亮,“昂,做夢都想!”

    “昆侖不能收任何未知的危險入門。既然你想進昆侖,我就得檢查一下。”邢銘一隻捏著楊夕的小腰,一手搭在楊夕的頭頂。

    絲絲縷縷的黑氣從邢銘手下湧出,歡快鑽進楊夕的腦袋,過一會兒又鑽出來。

    邢銘的眉宇間,漸漸泛起了一絲凝重。

    沒有?

    這小姑娘的腦袋裏就是正正常常,小小的一片【識海】。雖然比之同齡人算是不錯的,但也絕沒達到重生、穿越之類兩世為人的逆天程度。

    而奪舍之人,頭腦中會有兩片識海,其中一片是【死海】。

    小姑娘的識海裏麵空空如也,除了一團【離火眸】特有的幽藍火種,一看就是沒有修煉過的。並沒有住下什麽其他的靈魂。

    邢銘又把手上的黑氣遊向小姑娘的全身,沒有什麽能承受靈魂或契約的寶物。連背後的劍府裏也是空空蕩蕩。

    邢銘一張臉在幽暗的火光下白得有些滲人,眉目卻是深黑。這讓他的喜怒有點不容易看清。“身上可帶了藏匿性的法寶?”

    那些黑氣在楊夕的衣服裏鑽來鑽去,楊夕被它們撓得有點癢。

    一臉要笑不笑的模樣:“沒有呢……我買不起那麽好的法寶……咯咯……”

    還是沒忍住笑了,然後馬上又覺得自己不夠嚴肅。

    把臉板住,特別深沉:“回前輩,沒有。”

    邢銘黑著臉:“這不可能……”

    忽然,邢銘聲調一頓,眼中爆發出一種奇異的亮色。

    他想到了一種可能!

    的確是有一種情況,能保神識不受外來攻擊,卻又無法探查。那需要成百上千人心甘情願的【靈魂刻湧,因為每一個靈魂都並不強大,所以根本無從查起。可是【靈魂刻湧說白了是一種禁術,刻印的成功需以生命為待價,卻又並不能傳承什麽強大的東西,所以鮮少有人使用。

    在有限的人生歲月中,他聽聞過最著名刻印傳承就隻有一種……而這些年來,昆侖已經為此失望了太多次。

    深黑的眉眼盯住楊夕,會是嗎?

    不動聲色的,邢銘用眼睛掃了一圈小姑娘□□在衣服外麵的全部皮膚。

    對於戴著手套的兩隻小手,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他說:“嗯,你的情況,或許有些特別。我雖然沒能探查出個所以,不過……似乎是沒有危險。”

    楊夕眨眨眼,她覺得眼前這位喜怒無常的魔教教主,剛剛腦子裏肯定想了好多東西,他眼睛都直了一會兒呢。

    “那我可以像他們那樣參加考試麽?”

    邢銘笑笑,“當然,不過昆侖的入門考試,從來就是一個雙向選擇。你可以多了解一下,有空,我還可以親自帶你參觀一下。”

    楊夕一臉乖巧的點頭。

    她仔細琢磨了一下,覺得自己的情況一定是被搞錯了,其實自己是因為太皮糙肉厚了才沒有被震趴下。

    而邢銘的話,楊夕完全把它們當成了客氣,那些有權有勢的人多是這樣的,犯了錯不好意思承認,就會說點軟話緩和一下。

    她懂的!

    正在這時,景中秀搖頭擺尾的從後堂出來了,一眼看見楊夕坐在邢銘的膝蓋上。眼珠子差點掉下來:“哎呦,我的姑奶奶,你別亂找地兒坐,那地方租金可貴呢!”

    楊夕一聽見“貴”字兒,火急火燎的從姓名腿上跳下來,還給他褲子拍了拍灰,“前輩,那我可不是自己上去的啊!”

    邢銘眯著眼看景中秀笑:小樣兒,這一代守墓人要是對昆侖印象不好,你就準備在這兒當牛做馬吧!如果這個不是守墓人,你也準備好當牛做馬吧!

    總之,當牛做馬吧!

    景中秀出來之後,又過了不久。【奪舍】那一批人也從後堂出來了,這幾個人臉色都不太好看。

    尤其鄧遠之,他是哭著出來的。

    說是哭,也有點不太像,因為他臉上沒什麽表情,就是兩隻眼睛腫得像桃兒,眼淚怎麽也止不住。

    楊夕嚇了一跳,“沒事兒吧?他們虐待你?”

    楊夕對於昆侖劍修們哭訴的“被二師兄虐出屎”記憶深刻。

    鄧遠之兩隻眼晴一邊流著“水”,一邊用七個不服八個不忿的表情瞪了楊夕一眼:“沒事,就是給我們吃了一顆丹藥,然後做了個夢。”

    楊夕憂傷道:“昆侖的丹藥就那麽難吃麽?”

    鄧遠之:“……”

    忽然後堂傳來一陣吵鬧聲:“不可能——它不可能是妖魔!我知道了,定是你們垂涎我和神獸訂立契約,所以才胡說!”

    外麵幾人對視了幾眼,都沒說話。

    緊接著,另外一個房間又傳出怒罵聲:“憑什麽?他是老子的東西!你們說剝離就剝離!它的意見?它這叫忘恩負義!老子養了它十幾年呢!”

    首座上邢銘穩穩坐在原地,一動不動。

    不一會兒,兩個房間各衝出一個人。一個少年,一個青年。兩人都是衝出來就奔著“識”殿的大門而去。

    然而這一回,大門卻不像之前那樣,一推就開了。

    兩人轉過身來,看著上首坐的邢銘。其中那個青年眉宇間滿是暴躁的怒氣:“放老子出去,老子不進昆侖了!老子養了十幾年的仆人,修煉,升仙都靠他呢。你說放就放?你們確定個沒有危險就得了,管多餘的閑事幹嘛?”

    另一個少年卻抽抽搭搭的不說話。眉宇間滿是淒惶之色。

    “怎麽回事?”邢銘開口,話卻不是問眼前這兩人的。

    他身後閃出兩個修士。

    第一人開口道:“那孩子身上附著陰魔,即使現在剝離,壽命也不會超過十年了。可是那孩子不信。”

    第二人開口:“他有個手環,裏麵住著個隕落的上古修士。雖然不是什麽大能,但是勝在閱曆豐富。前麵換了幾任主人,都沒能活長久。我們問了他的意見,那個上古修士願意附身在妖獸身上,入我昆侖作一個弟子。”這人譏誚的笑了一下:“不過這個主人貌似不幹。他想拿人家當奴隸養呢,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邢銘看了那少年一眼,問第一個人:“這孩子剩下的命都給了這陰魔,這陰魔能重現人間嗎?”

    “沒戲,就這樣的孩子,也就是陰魔百八十萬口糧中的一個。”

    邢銘微一點頭,對少年道:“你都聽到了,還是要走?”

    少年顫抖著嘴唇,“不……不可能的……你們騙我。上神說,世人懼怕他的力量,總是千方百計的謀害他。”

    一室靜謐中,邢銘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無喜無悲的冷酷:“人的路,都是自己選的。捷徑的盡頭,往往就是死路。你要一條道走到黑,我能攔你一時一刻,也攔不住你一生一世。隻希望,你死的時候能夠像個真丈夫一樣認栽,不要隻會哭。”

    邢銘一揮手,識殿大門緩緩在少年身後打開。少年迫不及待的跑了出去,似乎是急於離開這個人人都要“謀害他的上神”的地方。

    楊夕覺著,看這男孩子哭成這樣,臨死不哭的可能性有點低。

    “那他身上的陰魔怎麽辦?”大殿裏一個中年忍不住出聲問道,成年人想問題顯然要比楊夕這種小丫頭深遠。“放任它吃了一個又一個?”

    邢銘身後那個略微溫柔的修士道:“我已經在那孩子身上布下了【散魔陣】,這孩子陽壽耗盡就會發動,那陰魔本也沒成什麽氣候,肯定就隨之身死道消了。”修士溫柔一笑:“這陣法昆侖人人都會,卻要比剝離陰魔容易多了。”

    那中年人點點頭,似乎對這樣的做法十分認可。

    眼見著大門打開,那個“打得一手好算盤”的暴躁青年,開口道:“我也不願入昆侖了,我也要走。我的東西,你們憑什麽做主?假仁假義!”說罷大搖大擺也要跟著出去,卻被一團黑氣攔住了去路。

    青年眉頭一挑,“怎著?我身上的手鐲搶起來容易,你們昆侖不打算放手是吧?”

    這話說得實在無賴,在場包括剛剛那個中年人在內,不少人都皺了眉頭。

    然而,他馬上又做出了更無賴的行徑。

    他眼見著硬闖不過那團黑氣,居然暴起發難,挑了個軟柿子捏。一把抓住離得最近的一個女孩子擋在身前,一把匕首抵上了女孩兒的脖子。“放老子出去,不然,我就拉她一起死!”

    很不幸的是,他挑的這顆“軟柿子”,正是楊夕。

    楊夕麵無表情的看看景中秀和鄧遠之。

    景中秀看著楊夕,擠眉弄眼看好戲的模樣。

    鄧遠之看著楊夕身後的“暴徒”,一臉看“傻逼”的表情。

    楊夕:這兩個沒義氣的……說好的心急如焚呢……

    邢銘定定看著楊夕身後的青年:“你的情況與他不同,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昆侖不會放你走。”他語調拖得慢慢長長的,看著那“疑似守墓人”的小姑娘,無波無瀾的繼續道:“而且,我也不認為,你能拖著她一起死。”

    仿佛是為了印證邢銘的話,就在邢銘話音剛落的一瞬間,楊夕忽然使出【天羅絞殺陣】——縛字訣。

    靈動的絲線,先纏匕首、再纏手臂,等那青年反應過來,整個人就隻剩了一顆頭露在外麵。一臉錯愕的看著一張“包子臉”的小姑娘。

    楊夕一低頭,從他手下鑽出來。

    板著臉想了想,又使出【纏字訣】,隻見他身上的絲線一陣湧動,不一會兒,從中間的縫隙裏,擠出一隻金色的手環。

    落在地上,“當啷——”一聲。

    楊夕輕巧的把手環撿起來,遞給邢銘身後那位修士看:“是這個麽?”

    那修士挑著眉毛,說了聲“是”。

    邢銘接過手環,對著那頑固不化的青年笑了一下:“你以為,敢來考昆侖的,真有什麽菜鳥不成?”

    青年眼看寶物被奪,雙眼盯著楊夕的後背直欲噴火。

    與此同時,邢銘手上,那枚古樸稚拙的手環,忽然發出一陣耀眼的白光!

    一個膚色黝黑、圍著獸皮的男人虛影,被投射在地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