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晴天霹靂(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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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銘睜眼的第一句話就是:“結束全部殺怪的戰鬥,怪是殺不死的。”
花紹棠挑著眉毛疑惑:“上古神怪弄不死,不是上次知道饕餮在死獄被宰了,就已經確定……”話音突然一頓,花紹棠難得的變了臉色:“你是說……”
蘇不笑這個人精子剛好站在旁邊,愣愣的就接上了下麵的話:“所有的怪,都是殺不死的。”
在場的一千多個劍修,以及剩下的幾百名內門非劍修,頭皮都炸起來了。
那可是,所有的怪!
上古神怪不死,這事兒不少人都已或多或少的清楚。並且對他們來講,其實不算太壞的事情。
上古神怪戰力太強,殺死一隻耗費的人力物力時間,直逼天文數字。可如果這東西,如果每一種從頭到尾隻有一隻,困住它理論上是很困難,可再困難畢竟也是一次性勞作。
還有人幸災樂禍的想:蓬萊那幫二缺,就這麽任十幾隻上古神怪憋在死獄裏,也不知道營救一下,白白送給了咱。
可如果所有的怪都是殺不死的……劍修們打了個寒顫。北部雪山,南海戰場,各大秘境,漫山遍野都是怪,戰場上的修士們正在不停的同它們戰鬥。
每時每刻都有修士或者凡人在死去,而它們卻不會死?
殺不完,除不淨,那仿佛無窮無盡怪潮豈不是成了一場沒有終結的噩夢!
那……不殺了,和平共處行不行?大不了把南海和雪山讓給它們。
別傻了,怪是要吃修士的。你願意和平,也問問人家怪幹不幹!
看看那些散修,看看那些小門派的低階弟子,遇上零星漏網的怪獸,就是鬼哭狼嚎任人宰割的下場。無色峰下附庸過來的人還少麽?
要沒有大門派的強大戰力在前麵頂著,隻怕都死得絕了戶了!
可大門派的強大戰力,又不是你們家的看門大爺。人家肯頂在前麵幹,是等著把怪潮滅了,修真界恢複老秩序,他們又可以享受高高在上的地位和既得利益。
就算是有教無類的昆侖,高階戰力不停的死下去,這戰爭又沒個結束的,你看它願不願意給整個修真界看大門?
看看這三年的消極抵抗,大行王朝的國土已經被鯨吞蠶食了五分之一。
三年前慘敗至此,可不是蓬萊的突然襲擊一下敲定的。
那是……集合了整個修仙界的力量,都已經有了頂不住的跡象啊……
所有人都望著仍然僵硬難以起身的鬼修。
花紹棠開口,說出了眾人的心聲:“邢銘,你死活要上那個島,是看見了什麽?”
花紹棠是沒有多少心機的,想到什麽就問什麽。可高勝寒卻是警醒的,立刻出言提醒:“掌門,邢銘剛醒,不如先讓他休息,其他事回頭再問吧!”
邢銘卻道:“不必了,四兒。這種消息,是必須要公之於眾的。”
高勝寒張了張口,最後選擇了沉默。
於是剛剛從神識受傷中緩醒過來的楊夕,就有幸聽到了,這個晴天霹靂般的第一手消息。
原來,在聞人無罪向花紹棠告知,上古神怪殺不死之時,邢銘通過“珍饈錦盒”向楊夕做過確認。
回報給花紹棠的,隻是饕餮的確可能是近期才死。上古神怪不死,從頭至尾隻有一隻這個猜測,屬實的可能性很大。
可他一向謹慎周密,比旁人想得更多。
是以心中仍存疑慮——蓬萊如果重新得到了上古神怪,不會不知道地下有人能夠消滅它。就這麽放任?
而且神怪憋在南海地下三年,戰場上再也不曾被動用過。難道蓬萊就不覺得是損失?
神怪對他們來說不重要?
還是他們有更重要的事?
邢銘用心想了很久,終於發現了一個,早該察覺,卻被忽略的可能。並為這個可能,脊背發寒。
他一不留神掃見了,之前準備傳給楊夕,卻因為畫廢了沒傳出去的餅。
“何物困住,人,地勢,怪?”
那丫頭是怎麽答得:怪,然而很特別的怪,很大很大的怪。
邢銘一陣恍然,小丫頭年紀輕,沒受過許多年修仙界知識熏陶。所以在她眼中,上古神怪就是怪的一種而已。
那上古神怪殺不死,那普通怪呢?那成千上萬,數之不盡,來勢洶洶的怪潮。
會不會,也是殺不絕的?
如果這樣,那怪潮的怎麽殺都不見減弱,似乎就說得通了……
這個猜測太可怕,邢銘沒有聲張,而是給戰部三位在外帶隊爭戰的次席下了死命令。盡一切可能,消滅所有會飛的海怪,直到我回來為止。
海怪之中,會飛的十分稀少。
所以這個任務的難處不在凶險,而是戰部弟子必須一天十二個時辰的派出斥候,打探哪裏又出現了會飛的海怪,然後再撲過去剿滅。
邢銘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堅持帶隊趕到了蓬萊。
“一棵樹,一棵大得無法想象的樹。上麵不停的結出透明的蛋,怪就是從裏麵孵出來的。樹冠是飛行類的怪,中間是走獸類的怪,樹根下麵是地下的怪。樹上長出許多騰須,騰須垂到水裏,水生的怪就是從那裏麵孵出來的。
“我還看到一顆被圍攏在樹冠中央的特別大的蛋,如果沒看錯,裏麵在孵化的是鳳凰。”
這樣的場景描述,幾乎讓在場的人全部震碎了常識三觀和思維。
“那怎麽確定,這些怪就是我們殺死的那些?”
“首座,那你怎麽可能出得來?”
“樹上長出怪來?走獸從蛋裏出來?”
邢銘昏迷的時間很長,對於他來說那震撼的場景也不過剛剛過去而已。
他鎮定心神,盡量用容易理解的語言敘述:“我走之前,特意交待過戰部在這段時間傾全力撲殺飛行怪。大師兄也在召集民間人手同時做這件事。而我在那個島上,親眼看到樹冠上的飛行蛋很多,絕不是我們平時遭遇飛行怪的比例。
“而且……”邢銘頓了一頓,深黑的同仁更黑了一點:“我親眼看見那樹冠上同時生出幾百個飛行怪的蛋。”
“可這依然不能確定!”說著話的是蘇不笑,他看起來一臉崩潰的樣子:“這隻能說明可能性很大而已。”
這也是不少人的心聲。如果怪是殺不死的,我們還要活不要活?有這種殺不死的天敵在,我們哪裏還有活路?
九薇湖則是不讚同的皺了皺眉:
“邢師叔,你這太個人義氣了。你就沒想過,你要是出不來怎麽辦?”
眾人同時一驚。
邢銘看了花紹棠一眼,不說話。
卻聽高勝寒一聲冷笑:“咱們昆侖邢首座多嚴謹個人,哪能犯這麽低階的疏漏。戰部的遺書立好了吧,萬一沒出來,十有*蓬萊島上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海怪殺不死基本成立,可對?”
邢銘歎了口氣,算是默認了。
有個朝夕相處了幾百年的兄弟,有時候真不是什麽好事兒。
眾劍修紛紛義憤填膺:“首座你太胡來了!”
高勝寒還要更了解邢銘一些,吊著眼梢兒刺人:“你們邢首座哪有胡來的時候,這麽大的事兒,他跟誰說能放心?而且遺書多快呀,不拘有沒有靈力隔絕,不拘有沒有距離,前腳兒死了後腳我就能收到信兒。哎我說邢首座,那遺書有我一份兒吧,別是死了都沒打算讓我知道。那你這身後事可算的太精了哈!”
邢銘又歎了口氣,知道高勝寒這事兒得念叨他挺久。
可是他也猜的沒錯,蓬萊第二海島上,果然就有跟死獄地下一樣的封靈陣。而他也真的差點出不來,直接弄死自己,真的是最有效的傳信方式。
高勝寒看他這樣兒,頭頂上幾乎冒火。
一扇子就想給還是病號的邢首座扇飛出去!
不過並沒有飛多遠,花紹棠把邢銘撈住了。
花紹棠關心的問題,顯然更加直擊根本:“那棵樹,能毀嗎?”
邢銘繃緊了嘴唇,這才是他覺得最危機的情況:“我開到靈劍三轉,那樹,文斯不動。”
花紹棠和蘇蘭舟同時眯起眼睛,若比手段,他們未必就比邢銘他們高杆。但要說經見過的風浪,遇到過的危機。
經曆了昆侖創派的他們,還真不十分把滅門之災,滅頂之災放在眼裏。滅世,或許能讓那堅硬如鐵石的心弦稍稍波動一下吧。
花紹棠於是道:“大師兄,準備一下,明天我去試試。”
蘇蘭舟幹脆利落的接了一個字:“好。”
花紹棠又轉回頭來對著邢銘:“抬你回來的鬼修,並沒見到你狂化的樣子,說你是在海上飄著被撿回來的。你到底是怎麽跑到近海的?”
邢銘深黑的眼瞳漆黑,眼瞼微微垂下,似乎思量了一下,複又抬起:“我不知道……但我想,我可能遇到了景中秀。”
“什麽?”高勝寒整個人都不淡定了,“你的意思是景中秀救了你?”
邢銘搖頭:“不,我不確定,那個時候我已經昏過去了。”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頭,“這裏麵有點東西,像是景中秀的。”
邢銘說的如此含糊,昆侖高層集體抬了抬頭,有誌異同的對視了幾眼。
“接下來的,去掌門大殿談吧。其他弟子,就地散開。”
楊夕也屬於其他弟子,於是“被就地散開了”。就沒能親眼目睹,剛剛被自己費力救醒的邢首座,再一次被自己親師父花掌門打屁股打到暈過去。
花紹棠親手拎著板子:“邢小二,你還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作死都作出花樣兒來了!遺書傳信兒,你夠有創造力的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