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我爸爸跟奶奶臨時租住的平方裏麵，我站在門口有些不敢進去，這裏很陌生，也很冰冷，沒有一點溫情氣息，更加沒有親情的溫暖，我開始有點懷念大叔的家裏，盡管我的房間也不大，可我很喜歡，那是屬於我自己的地方，唯一的地方，大叔都不會擅自闖入。

    可這裏……

    兩張髒兮兮的小床，上麵鋪蓋著黑花的床單，在幽暗的房間裏麵散發著難聞的氣味。

    我多呼吸一口，都覺得胃中難受，實在忍受不了，自己提了包裹坐在了外麵的凳子上。

    奶奶癟嘴出來，鼓了鼓腮幫子，一口發了黃的假牙吐在水缸裏麵，跟著回頭罵我一句，“小騷狐狸，就出去幾天嫌棄這裏髒了？別忘了是我們把你養大，德行！”

    奶奶對我依舊態度不好，我已經習慣，盡管內心排斥，無比想反抗，可我聽了大叔的話，不能亂說話，辯解都不想，隻任由她不斷的謾罵。

    倒是一喝酒就對我不好的爸爸今天很反常，自己從屋子裏麵翻出來一個酒瓶子，咬開了瓶嘴自己仰頭喝了一口，哈口氣很是滿意的笑了起來，嘿嘿嘿，就像我們村頭那個整天不穿衣服亂跑的二傻子。

    “姑娘大了，會賺錢了，不白養活，嘿嘿嘿……”

    奶奶卻說，“大了也成了人家的白菜，你這頭蠢豬，就隻知道喝，早晚喝死你。”

    爸爸也不應聲，仍舊沉浸在自己的興奮中，眼神空洞，雙頰緋紅，不管我奶奶如何罵，都沒聽到一樣。

    我實在是忍不了奶奶的謾罵，起身要走，她尖叫著追上來，扯我耳朵將將我拉回去。

    “小騷狐狸，往哪走，拿到了錢就想跑？包給我看看，你是不是藏錢了？”

    我倒是想，可我還沒機會，這一次的工資大叔當著我的麵全都給了我爸，我一分都沒拿到，之前的一些構想全都泡湯了，我還失望了許久，回來的路上我都在盤算怎麽跟大叔說我工資直接交給我，或者是少給一部分也好，可我都沒想好怎麽說。

    這會兒奶奶汙蔑我，我更加心裏不是滋味，看爸爸早就喝的坐在門檻上不動彈了，我也不怕有人打我，直接還嘴道，“我沒拿，大叔直接給了我爸，你不相信去問他，問問他買了多少的酒，是不是你一分沒拿到？那你自己去賺啊？！”

    她的圓眼珠子頓時瞪出來，該是沒想到我會這麽說，一伸手，那滿是汙泥的手就要拍我的臉。

    我隻輕輕的扭腰就躲了過去，跟著說，“你打不動我了，再打我，我就還手，現在家裏隻有我一個人賺錢，我要是被你們打了，我回去告狀，大叔會給我出頭，或者大叔直接將我開除，沒了收入，你還要睡大街。”

    我說的都是都是初心窩子的實話，也是奶奶最擔心的。

    從山裏出來後我們在街上走了很長時間，走走停停，睡不過天橋，走過泥濘的城中村，還倒在馬路上休息，吃多了煙塵，也再見不得那些嫌棄的眼神，我想這滋味奶奶比我都要清楚，她已經很老了，自己賺不來錢，那臭脾氣也更不會得來誰的可憐，如果我這邊唯一的收入來源斷了，明天就會端梁。

    看家裏收拾都很幹淨，看樣子也是在租了沒多久，門口放了很多外賣盒子，那該是我爸這幾天都沒買米，整天叫外賣的。

    他就是會享受，之前在山裏賣了一頭牛賺錢後也這般享受，整天吃烤肉，喝好酒，不出半月就敗光了，奶奶管不了他，也打不過，隻能忍氣吞聲的受著，回頭就像這份怒火撒在我身上。

    可現在，我也不想忍了。

    誰賺錢誰就是大爺，我暫時做不了大爺也不想做小蟲，想打我，沒門！

    我衝她哼了一聲，自己往屋裏麵走，看一眼門口早就依靠在門邊上睡著的爸，我沒好氣的蹬了鞋子，隨便扯開被子就睡覺。

    奶奶進門敢怒不敢言，甩甩打打，吵得我睡不著。

    我氣的坐起來，警告她，“明天大叔就來接我，我要睡不好，回去做飯做不好了大叔肯定會是知道，如果扣我錢，看你怎麽辦？”

    她一怔，狠狠的看向我，伸著手裏的水瓢，氣的顫抖，可隻在咬牙切齒後隻泄氣的歎氣，再沒吭聲。

    我躺在床上聞著床上奇怪的味道，也是睡不著的。

    嘴巴厲害了我也得不到好處，隻是以前沒敢做的今天一並做了，氣死那個老太婆我才心安。

    迷迷糊糊到了後半夜，爸竟然睡起來了，在外麵院子裏麵撒了泡尿，歪著身子網屋裏麵走。

    這裏一共就兩張床，我睡了一張，另外一個肯定是奶奶睡了，那他……

    我頓覺不妙，豁然起身，果真看到他朝我這邊走來，竟然還在笑。

    我立刻爬起來，登上鞋子就往外麵走。

    他力氣大，狠狠的扯我的手將我拽了回去，一陣天旋地轉，我就看到了他張開的雙臂，跟著笑嘻嘻的問我，“給爸看看，你被人家玩壞了沒有？別回頭壞了小崽子還要我樣，我可養不起啊！”

    我要把我的扯斷了，我淚水都湧出來，狠狠將他推開，可到底是沒他力氣大，人沒推走，反倒將我徹底的更近，我急了，一伸腳，直接往他肚子上踹，頓時一陣殺豬叫。

    “啊……”

    奶奶也從床上爬起來，抄起桌子上的水瓢就砸向我，我沒躲開，那水瓢拍在了我的臉上，頓時一陣火熱，眼前也黑了黑。

    我蹲在地上緩了會兒，不等起身，奶奶抱住我的腰，大叫著喊我爸，“你個沒用的，給我拿繩子，小狐狸精翅膀硬了，現在想造反，給我綁了。”

    爸給我踹的狠了，蹲在地上哀嚎，哪裏聽的到我奶奶的叫喊，隻不停地蹬踹四肢，一張臉都憋的通紅。

    奶奶見這情況也慌了，鬆開我，跑上去將他拉起來。

    趁亂，我抓著自己的小包往外麵跑。

    身後傳來奶奶的尖叫，“給我等著，小狐狸，你跑不了，回頭我鬧到你那個有錢人家家裏去。”

    我聽不得她的警告，隻一直向前衝，沿著昏暗的路燈，不聽奔跑，腦子裏麵閃過無數次他們一起打我的畫麵，一隻隻驢鞭子抽打在身上，痛的我渾身抽搐，大冬天的也不會過來看看我，不管我的生死。

    可那時候我逃不出去，最遠隻能在一條湍急的河流被被村裏人抓回來，現在沒了別人抓我，我會跑很遠。

    可我能跑去哪裏？

    我停下來，慌亂的看著路邊一樣的路燈，一樣的街景，一樣的車輛，卻是如此的陌生。（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