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發毒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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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頭疼?

    他意識清楚了?

    原本擔心著九荒的曲悅, 瞬間轉為擔心自己。渾身僵硬成一塊兒石頭,真怕下一刻九荒就會拗斷她的脖子。

    但聽他的聲音並無不妥, 她慢慢回暖:“那回去歇著吧。”

    九荒悶悶道:“好。”

    “前輩……”曲悅傳音給君執, 眼下他們在降雪國境內鬧出這麽大陣仗, 相信很快會被降雪國的高層請去喝茶,這時候應該先跑路為妙。

    “無妨,我來處理,你先帶蓋世前輩回去休息吧。”君執猜到她的顧慮。

    “好。”

    “不過經過今夜之事,我和君舒的行蹤徹底暴露了, 會惹來諸多麻煩, 明日一早就得從降雪國內回去覆霜。”君執猶豫著問,“先生你……”

    “晚輩一起回去。”

    從此地回覆霜學院, 路上需要十天,她隻需對九荒說想去王都瞧瞧就行,十天足夠她修養好精神力,將他送回天羅塔裏去。

    在外越久, 他清醒的幾率越高。

    回到真正的幻境中, 稍後再放出來, 方為長久之計。

    曲悅已經拿定注意,等太平洋案了結之後, 她要請個長假外出遊曆,帶著他多積功德。

    或許, 她也能少些愧疚, 跨過這個心魔劫。

    說了回客棧, 但九荒沒動,額頭依舊抵在她肩窩,好半響才站起身,收了她身上的刺蘿衣,抱她回徒步往城市走去。

    這廂血屍都被控住,幾個來不及逃的魔修也被抓捕,君舒幾個下去洞穴內,為那慘死的同門收屍。

    上來後,遠遠瞧見朝他們走來的逐東流,君舒微訝:“逐師弟,你何時來的?”

    逐東流稍稍垂著睫毛:“我是追著同氣連枝牌來的。”

    他上前來,對君執行禮,“殿下。”

    “沒事就好。”君執慈愛的彎唇,又對精疲力竭的幾人道,“你們也都回去休息吧,這裏交給我處理,好生休息,明日一早咱們回學院。”

    “是!”幾人抱拳。

    逐東流回應的同時,偷偷抬眼看了君執一眼,沒有說話,手中的見微劍抓的很緊。

    ……

    曲悅剛出林子,聽見君執密語傳音:“先生。”

    曲悅:“前輩有何吩咐?”

    君執沉默了下:“回學院後,還請先生多注意點兒逐東流。”

    曲悅微愣:“他怎麽了?”

    “他歸隊了……”君執說出自己的顧慮,“但我發現他的狀態有些不對,尤其是在麵對我之時,他顯得緊張,眼神閃躲。”

    “哦?”曲悅仔細想了想,“分別還不到一日光景,會是什麽影響到他的心境?”瞳孔一縮,“莫非是牧星忱……”

    君執輕輕“嗯”了一聲:“我猜也是牧星忱搞的鬼,這孩子可能知道了點兒什麽,還望先生多盡些心。”

    曲悅將此事記在心中:“晚輩明白了。”

    君執道謝:“感激不盡。”

    “晚輩身為他的導師,應該的。”曲悅沒有繼續與他客套,心裏尋思著稍後該怎樣為逐東流疏導。

    *

    天風國,天風學院。

    “神造”飄在眼前,柄部被元化一拿在手中,他微微仰著頭,專注的看著水幕內的影像。

    那是他以“神造”設置的幻境考題,如今正在裏頭掙紮的五個弟子,正是稍後將要參加九國試煉的成員。

    他邊看邊蹙眉,指著其中一個弟子對身畔的掌院道:“他不行,換掉。”

    駱掌院頭疼的厲害,這五名弟子已經培養了三四年,哪能說換就換?

    國師也不知抽什麽風,十幾日前突然跑來學院住下,不...眠不休的親自操練他們,連累的整個學院都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元化一瞥他一眼,微笑勾唇:“怎麽,掌院認為本座小題大做?”

    “國師大人,覆霜請的導師再厲害,無非也就是個剛滿四品的小姑娘。”駱掌院知道他不願意輸給覆霜那位攝政王,但也未免太過緊張了,“怕是連決賽都進不了,未必與咱們遇上。”

    九國試煉的團隊賽初賽,是分兩組進行的,每四國一組,抽簽決定,各組決出一個小組第一。

    而上屆的魁首,則直接進入決賽。

    覆霜連續六十八屆倒數第一,天風連續七十六屆魁首,兩國之間真的具有可比性嗎?

    “哎,輕敵是失敗的第一步。”元化一不能說自己已經敗過一次了,還輸的賊他媽憋屈,“趁著還有時間,換人吧。”

    駱掌院唯有拱手:“是,國師大人您開心就好。”

    “大人。” 北陌匆匆進入殿內,見掌院也在,改為傳音,“降雪傳來消息,有關君執的……”

    元化一耐著性子聽完:“那小女樂去冰月穀摘智慧果,君執也跟著一道去了?”

    不錯啊,下手挺快的呀。

    色|誘挖牆腳之策,他不過隨便想想罷了,偽君子竟已經開始色|誘留人了?

    元化一麵上不動聲色,依然保持著自己的高貴優雅,心裏泛起連連冷笑。

    可惜,時至今日,他已不是從前那個傻不愣登的毛頭小子了。

    論追求女人的手段,君賤人是贏不過他的。

    元化一又問:“那隻鶴怎樣了?”

    北陌麵露難色:“啟稟大人,難殺。那隻鶴整天都在覆霜學院內的浮空島上。那小女樂的師弟看的很緊,走哪都牽著,牽狗一樣,連晚上睡覺都綁在床頭。”

    元化一簡直想罵一聲飯桶:“君執他們即使明早啟程,回覆霜學院也得十日,這是最後的機會,通知晏行知,讓他想辦法。”

    北陌拱手:“是!”

    *

    回到客棧裏後,九荒將曲悅放去床上,再走到窗邊,打開窗子抓把雪,洗了個臉,腦子清醒多了。

    曲悅聽著他又將棺材給取出來,勸道:“你既頭疼,歇著吧。”

    九荒坐在地上,吹了吹刻刀上的木屑:“已經不疼了。”

    曲悅盤起腿:“那體麵劍修又不急著死,你著急什麽?”

    “早點兒完工,我還得做別的。”九荒想起珠花,耳根微微有點燙。

    他挺直脊背,一對黑眸稍稍漫過棺材蓋一丁點,偷偷看了曲悅一眼,幸好她看不見。

    “隨你的便吧。”曲悅也不勸他了,不懂天天對著一堆爛木頭究竟有什麽意思,但這是他的愛好,“頭再疼的話就早些睡。”

    “好。”九荒答應著,“你不睡了?”

    “睡不著了。”

    “哦。”

    曲悅打坐調息,卻靜不下來。腦子亂七八糟想著很多事情,她往後若帶著九荒去積功德,不能一直裝瞎子,也太不方便了。

    她試探著道:“韭黃,你去追白骨精的時候,那體麵劍修對我說,他認識一位神醫,或許可以治好的眼睛,他願引薦,以報答我們的救命之恩。”

    以前九荒也帶她去拜訪過十九洲界的神醫,因為她是自我封閉,神醫當然治不好。

    話音落了半響,也沒聽見九荒回話,她聽見他雕木頭的聲音也停頓了下來。

    隨後道:“好,無論能不能治好,我都再雕個靈牌送他,順便再贈送一塊兒墓碑。”

    曲悅:……

    三件套齊了,真不知君執收到後作何感想。

    “可我覺著,你似乎並不希望我複明。”曲悅以前就發現了,每次帶...她去看神醫,他的表現總有些異常。

    九荒緊張起來:“沒有的事情。”

    若有需要,將他的眼睛剜給她換上都行。

    卻也怕她複明以後,會怕他。

    就像他養的那些小幼崽,小的時候懵懵懂懂,待他很親近。可一旦長大一些,有了點意識,看到他便目露驚恐,甚至會發狂將他抓傷。

    曲悅以前也問過,問不出什麽,也怕問太多令他清醒過來,換了個話題:“剛才在血屍洞,你說那些白骨是被毒蛇咬出來的,我想起來你也養蛇,莫非你修煉也是這樣?”

    “當然不是。”九荒連忙解釋,“師父說,這種手段有傷天和,即使我們是邪修,最好也顧忌著天道,否則不得好死。”

    “那你怎麽修煉,我都沒見你修煉過,整天除了種毒草就是雕木頭。”曲悅的語氣不自覺的嚴肅了一些。

    九荒果然不答:“我夠厲害,不需要修煉。”

    和從前一樣的回答,每次曲悅問他這個問題,他就這樣搪塞過去。

    他的確不需要修煉,隻在將蛇從外界收回來時吸取轉化就行了。

    當年他辯解,說養蛇投放去外界,再收回來,從他師祖時代就開始了。他們師門一脈單傳,總是一師一徒。而這種變異毒蛇,是他以師門獨特手法培養的,在世間隻聽他一人的話,沒人能夠操控,連咬人都不會,根本不可能吃人。

    但拿他手裏餘下三十條幼蛇做實驗,其中有一半都對道修具有強烈攻擊性。

    盡管證據擺在眼前,曲宋依然給他機會,詢問他投放這些蛇出去幹什麽,他卻不答。

    曲宋警告他,若不說出來的話,以現在的形勢,他會被關進監獄十八層裏去。

    他卻始終不答。

    曲悅想事情時,九荒手裏的棺材已經完工。

    他站起身,圍著轉了一圈,滿意的點點頭,才將棺材收回去。

    隨後取出玉盒,挑了一顆圓滾滾的靈珠出來,捏在兩指之間仔細看著,想著該雕成個什麽模樣,嘴角不自覺的微微翹起。

    關於自己修的功法,不是他要瞞著他的六娘,隻是師父不準他說,這一脈單傳的功法,修習時都要朝祖師爺發誓的。

    若發的誓言是不得好死之類,他才不會在乎。

    可當時發的誓言,是除了弟子以外,若透露出去半個字,“此生所愛皆歿”。

    那會兒他覺得這算什麽毒誓,還不如不得好死。

    可當他明白“所愛”是什麽意思之後,他才懂得這誓言究竟有多毒。(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