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光明(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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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道遊說兆豐近一段接二連三的新聞是有人故意搗鬼,馮喆的心懸了起來,嘴問了一句,但是蔣道遊沒有直接回答,語氣變得推心置腹了起來:當時劉縣長離開兆豐,對於誰接任縣長一職,可以說下下不同意見很多,分歧太大,後來修遠書記找了我,將省裏對你的意見提了出來,我思來想去的,覺得你來是最好的選擇。小說
你到了兆豐後,咱們班子取得了一些成績,這個市wei和兆豐人都是有目共睹的。
但是,有的人野心太大,兩麵三刀,躥下跳,擺不正自己的位置,對縣委班子威信造成了極大的危害,明顯是不顧政治團結的表現。
蔣道遊用的詞十分的淩利,馮喆覺得他似有所指,蔣道遊說:不懂規矩,不講規矩,看似忠厚,實則奸佞,這種人到哪裏都是要被孤立的。
聽出來蔣道遊不是說自己,馮喆的心慢慢放下了,臉疑惑的說:書記,你已經知道這人是誰了
馬光初。
蔣道遊一臉肅然的說:這位馬副書記從來沒有安分守己過,沙坡雞場焦點訪談的時候我覺得怪,接下來省電視台又來突擊采訪,我讓岑恒基去省裏問,果然是咱們縣裏有人唯恐天下不亂。
馮喆心裏震驚,自己當時去送亓思齊,田永璽打電話說岑恒基不在縣裏,原來是被蔣道遊指派著去了省裏。
馮喆也在想省電視台來兆豐有目的的采訪絕對不是偶然的,他一直以為是楊躍民和蔣道遊在搗鬼,是為了給自己製造麻煩,現在聽蔣道遊這樣一說,竟然是馬光初策劃的。
蔣道遊手指敲著桌子說:這是一個天生的陰謀家,他當了不縣長,對組織對市wei的安排有意見,對你有意見,對我有意見,是對他自己沒意見。
得不到要去摧毀,這是強盜的邏輯,是魔鬼的作風。
馮喆沉著臉說:我當時送團省委的人離開,田永璽匯報了之後我追到了記者住的賓館,又追到了高速路都沒追到人,人家真是有備而來。
蔣道遊說:廟窪的事情,按照你說的辦,我會給修遠書記匯報。
好,馮喆答應著,說了幾句在省裏跑修路的事情,等出了蔣道遊的辦公室,他感覺到自己脊背出了些汗。
蔣道遊果然不是簡單之輩,這個馬光初也夠能行的
回到了辦公室,馮喆給黃浩然打了電話,黃浩然說已經和屯茂林見到了省報的一個記者,那記者將材料看了說會進行報道,還要悄悄到廟窪采訪,自己這會正準備往兆豐回,馮喆叮囑他一定要注意自己安全。
接下來的兩天裏,馮喆知道蔣道遊為什麽在自己麵前明顯表現出對馬光初的反感了,蔣道遊曾經給馮喆說了要劉大宇當常務副縣長的,可是馬光初卻去市裏活動想讓另外一位副縣長張航軍,蔣道遊和馬光初互相憋足了勁,鬧得太厲害,導致的結果是這一次市裏對待這件事和以前一樣,既沒有同意蔣道遊,也沒有傾向馬光初,而是另外派了一個人來當了在兆豐的常務副縣長。
這個風傳著要來兆豐當常務副縣長的人叫謝鐵剛,原來是市委組織部負責區縣幹部的組織一科科長,當時馮喆來兆豐職,謝鐵剛和市委組織部長查光榮一起送過馮喆。
看來馬光初的能量也的確不小,再想想前幾天常委會關於人事任免時馬光初和蔣道遊的爭鋒相對,也怨不得蔣道遊如今對馬光初是厭倦之極了。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再想跳出去給別人看兆豐發生的什麽事都與自己無幹無異於掩耳盜鈴,於是接下來馮喆在縣裏娜也沒去,但是暗地裏黃浩然接連不斷的打電話報告說省裏的記者已經悄悄的到了廟窪,將關於廟窪沼氣爆炸的事情摸了個一清二楚,還暗采訪了黃運才。
關於兆豐廟窪沼氣爆炸的新聞在三天後刊登在了省報,隻是在報道的口吻非常的客觀,沒有帶記者的一丁點私人情緒,也沒有絲毫的傾向性,隻是行雲流水的記敘了兆豐之所以發生沼氣爆炸的原因,還說了沼氣池曾經已經致死一人傷了兩人的惡果,並且還配了一些十分狼藉和觸目驚心現場圖片。
看了新聞,馮喆想這章能刊登,看來已經是非常困難了,也不知道刪減了多少內容,於是給屯茂林打了個電話,說了回到省裏去麵見他。
馮喆的意思屯茂林心裏有數,說省報記者那裏,不必多想了,以後有機會,會介紹馮喆和記者認識。
黃浩然投寄的材料到了省人大,剛開始人大還沒當回事,因為他們一天接到的類似的告狀信和反映問題的書箋太多了,正好省報的那篇報道刊登,人大聯係了相關部門,接下來新源市wei接到了麵的質詢,責成新源shi委將問題調查清楚,市wei讓蔣道遊去解釋情況,並對其進行了嚴厲的批評。
馮喆來兆豐的時間短,在廟窪搞新農村的事情和他一點關係沒有,加前幾天出事的時候他已經出去跑修公路的相關事宜了,而且一聽縣裏出事又很快的趕回並到事發現場指揮調度,因此什麽事沒有。
但是馮喆卻不能這樣幹坐著,他的內心是希望蔣道遊倒黴的,但是蔣道遊不可能也不會這樣輕易的倒黴了。
做事麵對強大的對手要徐徐圖之,馮喆很明白這事充其量是市wei給蔣道遊一個訓誡或者警告,不會將蔣道遊調離書記的位置,與其讓蔣道遊一個人挨批,還不如自己也去承擔一點,這樣也能顯示一下自己的高風亮節。
蔣道遊和馬光初已經是形同水火,自己來兆豐本來是一種力量的平衡,這個時候自己要做出一個態度,是要替蔣道遊分擔一些,這樣一來蔣道遊會感謝自己,二來石修遠也會對自己印象加分,同時,馬光初的日子會更加不好過了。
由此種種,馮喆和蔣道遊幾乎是前後腳的到了市wei,石修遠和蔣道遊談過話後接見了他,馮喆極力的為蔣道遊開脫,說廟窪的爆炸主要在於村民沒有最正確的按照正規的沼氣使用方法進行安全操作,當然也不能全怪村民,五裏屯鄉政府和兆豐縣府班子是有領導責任的
馮喆說,道遊同誌一向的對待工作認真負責,能力很強,作為兆豐班子的班長,工作他從來都不推卸責任,廟窪事發後他也給自己說了要向shi委向級認真反思自己的,這是主動積極負責的表現,所以,如今即便有責任也不能由道遊同誌一個人背負,自己作為兆豐縣長副書記,應該負起應該負的那部分責任,同時,道遊同誌將責任全部攬到他身,自己的心裏是十分惶愧的。
石修遠聽了默不吭聲,眼神在審視著馮喆。
在這個時候馮喆能站出來為蔣道遊說話,倒是真的出乎石修遠的意料,他和馮喆談了幾句,對馮喆到了兆豐之後做出的工作予以了肯定,但是也指出了一些存在的問題,最後,石修遠說:馮喆啊,你能有這樣的態度,值得肯定,我也感到欣慰,你們兆豐班子看起來很團結嘛,我為道遊能有你這樣的同事感到高興,這樣充分說明了,道遊沒有看錯人,當時力薦你到兆豐,是完全正確的。
這場馮喆策劃好的事故本來是針對蔣道遊的,可是沒想到最後的結果卻是引出了馬光初,用蔣道遊的話說,馬光初這個老謀深算躥下跳兩麵三刀的野心家,果然行事作風連馮喆都沒有想到,這回還真是給馮喆了一課。
接下來幾天都在處理廟窪的事情,馮喆是考慮過讓黃光明當廟窪村的支書的,但是前思後想,又放棄了:做事不隱秘,過於情緒化,會授人以柄。
對黃運才和一些受災戶做了補償,動用了車輛和推土機將沼氣池填平後,廟窪的事情終於告一段落,這天傍晚時分,已經快要下班了,蔣道遊將馮喆叫了過去,郭存根給馮喆泡了一杯茶離開,蔣道遊說:最近有人總在反映計生委在審批二胎指標時存在弄虛作假的問題,計劃生育是國策,我們當幹部的,更要以身作則。
馮喆聽了沒吭聲,蔣道遊絕不會是隨便的說說。
果然,蔣道遊像是漫不經心的問:馮縣長跟前有一個男孩
馮喆臉帶了笑:是,書記,不到半歲。
蔣道遊也笑了笑:看來你也是響應國家號召,晚婚晚育。我那會早,一兒一女。說起你一個兒子,我倒是想起一個故事,古時候有個當官的養了幾個食客,有一個食客非常的健談,有一天這個當官的又添了一個兒子,請客,一個同僚喝著酒哭了起來,大家都問怎麽了,這個哭的同僚說,兄台你多子多福,我卻隻有一個兒子,此情此景,所以難受。
馮喆笑出了聲,蔣道遊也笑著說:這時,請客這家的那個食客說了,大人啊,豈不知道子好不需多乎
這個同僚破涕為笑,請客的大官皺眉了,問,那我好幾個兒子,豈不是愁死了
這個食客說,哎呀大人,豈不知子好不愁多乎
蔣道遊和馮喆說笑了幾句,將一個材料夾放在了馮喆麵前,馮喆眼神詢問著將材料打開,裏麵是一份審批馬光初二胎生育指標的複印材料,這些材料裏有馬光初申請二胎的報告,有省醫院關於馬光初妻子生女兒的病曆表,還有縣裏計生委關於討論馬光初二胎指標的會議記錄以及相關人員的的簽名。
蔣道遊要整馬光初的黑材料
馮喆翻完了疑惑的問:書記,這材料看不出什麽啊手續很完備嘛。
蔣道遊說:你再看看。
馮喆嘴裏問著眼睛在搜尋,說:書記,哪有問題
會議記錄。你看,計生委會議記錄裏麵發言的,基本都是不同意給馬光初辦二胎的,既然不同意,計生委後來又怎麽給馬光初辦了同意手續呢
馮喆注意了一下時間,是六年前,當時馬光初還是縣裏的一名副縣長,那時候計生委負責計劃統計的則是現在的五裏屯鄉鄉長韓連良。
見馮喆似乎明白了,蔣道遊說:計生那邊歸檔的會議記錄是後來偽造的,這份是有人覺得馬光初弄虛作假,悄悄的留下來的。
原來這樣,馬副書記有兩個孩子,第一個是女兒,聽說,是有殘疾的
有什麽殘疾,根本子虛烏有,省醫院關於他女兒殘疾的病曆表也是偽造的,你看後麵,裏麵有一份省醫院的病曆原始記錄,麵寫的清清楚楚,馬光初大女兒根本沒問題,身體好得很。
馮喆皺起了眉,計劃生育是國策,有些領導幹部生二胎也不是秘密,但是像蔣道遊這樣有心的挖出了馬光初的違規證據,那目的非常的明顯了。
蔣道遊這次絕對是要讓馬光初刺刀見紅,石修遠恐怕也不會輕易饒了馬光初。
書記,你看怎麽辦我聽縣委的。
蔣道遊很滿意馮喆的表態,第二天,市紀委和計生委分別來人到兆豐和省醫院對馬光初二胎的事情做了調查,接著市委做出了對馬光初的處理,馬光初被撤銷兆豐縣委副書記的職務,另作他用。
兆豐縣裏對兆豐計生委相關人員也做出了處理決定,對五裏屯鄉鄉長韓連良做出撤職處分,降為副科級幹部另行安排工作。
馬光初離開兆豐的那天下午晚霞滿天,馮喆站在窗口看著馬光初了車離開了縣府大院,這時火紅的雲霞將縣府大院影射的紅光一片,連樹木草地都成紅彤彤的,心裏有了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的感歎。
黑暗降臨前光明格外的絢爛,光明來臨前黑暗也最濃重,兩者從來都是誰也不服誰的。
馬光初這時給馮喆打了電話,說自己這次是失敗了,要馮喆在兆豐要注意保護自己,還說蔣道遊真的不好對付,問馮喆為什麽在該出手的時候為什麽不痛下殺手呢憑著常務副書記和縣長的聯手,還對付不了他蔣道遊這下你要單打獨鬥了。
馮喆不知道馬光初所說的對蔣道遊痛下殺手的時機在哪裏,隻能理解馬光初是判斷錯誤了,蔣道遊是那麽好對付的石修遠會看著蔣道遊出事不管
至於單打獨鬥,自己什麽時候不是孤軍奮戰
隻是馬光初這麽好心這跟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一點都拉不關係,隻能理解是他要離開了,但是心有不甘而已,還在給自己眼藥,這有點類似於當初梅山的易本初對嚴守一。
事已至此,馮喆對馬光初說了句肺腑的話:馬書記,你太急了。
我不急怎麽能行我和蔣道遊一樣年紀,再不奪,沒機會奪了,再說誰不安插自己的人,沒自己的人,沒人支持,你怎麽能有權
馮喆看著遠近的景色想說我不讚同你的話,他想給馬光初說你有能力才能吸引人,有了權,人都是你的,可是這話沒必要說了,因為馬光初已經離開了兆豐,說什麽,也沒意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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