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絕望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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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獄在哪裏?地獄,就在人間。
安錦抱著孩子,站在亭子邊上,看著亭子下方那一池碧水,柔和的陽光,從天空上灑了下來,灑落在他們兩人的身上。
平靜,出奇的平靜。
不知怎的,她的心裏不似這天氣明媚,卻是陰沉沉的,好像下一秒就會下起傾盆大雨來。
“轟隆隆”的一聲雷聲,響徹在這天地間,晴好的天空突然瞬間陰沉了下來,起了風,與此同時,也掉落下細細密密的雨絲來。
嗯?下雨了?
安錦下意識的收緊了懷抱,她低下頭,看著懷裏粉妝玉琢的寶貝,陰雲密布的心情像是被陽光撕裂開一個缺口來。
也許是被雷聲嚇到了,寶寶癟著嘴哭了起來。
“哇哇哇,哇哇哇……”
他哭的是如此的傷心,哭的是如此的難過,好像是得到了最壞的消息,失去了最重要的人。
安錦蹙著眉頭,疑惑又心疼的看著寶寶。
他這是怎麽了?怎麽突然哭了起來。
“乖啊,寶寶,怎麽突然哭了呢?是餓了麽?”
就在安錦對寶寶這突如其來的哭聲疑惑不解的時候,驀地,兜裏的手機振動了起來。
嗯?
安錦拿起手機看了看,是一條信息。
劃開屏幕,點開短信,竟然還是一條彩信。
這個年代,竟然還會有人使用彩信。
很快,彩信就下載完畢了。
打了開來,那是一張圖片。
到底是什麽圖片呢?
安錦勾起了嘴角,拿起手機,仔細的看了下去。
那是……那是一張什麽樣的照片啊!
安錦看著那張照片,瞳孔猛縮,漆黑的雙眸漸漸的睜大,滿是驚恐。
怎麽……怎麽會!
她的臉色驟然間慘白一片,顫抖嘴唇,大口大口的喘息著。
“啊!”
安錦抱著孩子,雙膝一軟,跪坐在了地上。
“不會的!不會的!不會的……怎麽,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這不是真的!”
安錦癱軟在欄杆旁,她一邊搖著頭,一邊咧著嘴,神情悲慟的自語道。
兩行熱淚,自他的眼眶中蹦落了下來。
“你說過會等我的,你說過的啊。”
遠在香港的一棟優雅精致的別墅中,正坐在客廳中,一邊品茶,一邊同米素,杜默生兩人講話的左西城,在收到一個信息後,突然手指一鬆,“砰”的一聲,杯子掉落在了地上。
他看著手機上的那個圖片,俊朗的麵容呈現出一種失魂落魄,越加濃厚的蒼白來。
“西城,怎麽了?”
米素看著左西城突然間的怪異的模樣,蹙著眉頭,關切的問道。
杜默生也抬起了眼簾,詫異的看著他越來越蒼白的麵色。
左西城沒有說話,隻是蒼白的臉色湧現出越來越濃鬱的絕望的,越來越無助的悲慟。
“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呢,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啊!”
左西城扔掉了手機,雙手死死的抓住了頭發,彎下身子,緊閉著雙眼,俊朗的麵容因巨大的痛苦而扭曲了起來。
“西城,你這是怎麽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米素坐到了左西城的身邊,關切的問道說。
杜默生看了一眼左西城因痛苦而猙獰了的模樣,低下頭,撿起了手機。
在細細的看過那張照片時,他的麵色上也湧上了一抹沉重和傷痛來。
他將手機遞給了米素,米素看過之後,蹙著眉頭,陷入了沉默。
身處不同地方的兩個人,在同一時刻,品嚐到了相同的絕望來。
這人世間,最沉重的絕望是什麽?不外乎是突然收到了最重要人的死訊。
原本認為一定會再見麵,一定會在一起的人,竟然突然之間,離開了這個世界。
那是一種怎樣痛徹心扉,撕心裂肺的悲痛啊!
如果你走了,那麽我現在所做的一切,又都有什麽意義呢?
安錦瞪著空洞的雙眼,看著房頂的天花板。
怎麽所有的一切都變成了黑色呢,怎麽什麽也看不見了呢,房頂是黑色的,牆壁是黑色的,周圍的一切都是黑色的了。
她聽不見任何的聲音,看不見任何的色彩,嗅不到任何的味道,好像整個世界,瞬間消失在了她的麵前,隻將她一個人留在了這充斥著無邊無際的黑暗的宇宙裏。
這種狀況,以前也曾經發生過,也是像現在這般,周圍遍布了黑漆漆的黑暗,什麽都看不見,什麽也聽不見。
安錦緩緩的閉上眼睛,十指緊緊的握成拳頭,讓堅硬的指甲深深的刺進了她柔嫩的掌心裏。
也許,疼痛會讓她清醒過來。
可是,心口上的疼痛已經讓她痛的麻木了,肉體上的這微不足道的疼痛,已經不足以讓她醒過來了。
詩婉死了,那張血肉模糊的照片中,雖然看不清麵容,但依舊可以看得出她的著裝和配飾,那些都是詩婉失蹤時所穿的衣服,所戴的東西。
真的麽?詩婉真的死了麽?可是為什麽她卻感覺她還活在這個世界上呢。
一定不是真的,一定是騙人的,那個人絕對不是詩婉,她一定還活著,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某一個地方,等待著她去找到她,是這樣的,絕對是這個樣子的。
不行,她不能夠再這裏繼續的躺下去,什麽也不做,她要起來去找詩婉,詩婉一定還在等著她呢。
她不能放棄,一定要堅持下去。
安錦握緊拳頭,用盡全身的力氣,想讓自己醒過來。
終於眼前的黑暗漸漸的散開,耳邊也傳來了漸漸清晰的安嫂擔憂的呼叫聲來。
“小錦啊,小錦你是怎麽了?你說句話啊,別嚇幹媽啊。”
安錦顫抖著嘴唇,好不容易從嗓子眼裏擠出沙啞,微弱的一句話。
“幹媽,我沒事的,不用擔心。”
“小錦,你可終於有意識了,嚇死幹媽了啊!”
安嫂見安錦醒了,激動的抱著她哽咽的哭了起來。
“幹媽,孩子還好麽?”
安錦掙紮著想要從床上坐起來,關於什麽時候暈過去的,怎麽暈過去的,她完全都記不住了,孩子沒有事吧,她暈過去時,沒把孩子摔到吧。
“沒事,孩子沒事,你放心吧,反倒是你,怎麽好好的突然間就暈倒了呢?真是嚇死我了啊,小錦,你還是去好好的檢查一下身體吧,是不是出了什麽狀況啊。”
安嫂疼惜不已的輕撫著安錦的額頭。
“不用了,幹媽,可能是這幾天太疲憊了,一直都沒有休息好,所以才會暈倒的,我睡上一覺就沒什麽事了。”
安錦麵色蒼白的搖了搖頭,虛弱的說道。
“唉,看你麵色這麽憔悴,什麽事需要你這麽的勞神費力啊,結了婚,生了孩子,就在家安心的相夫教子不是很好麽?何必要這麽的拚呢。”
安嫂端起一碗紅棗水來,一口一口的喂給安錦說道。
“沒事的,我也就累這麽一個階段而已,幹媽,我困了,想睡一會兒。”
安錦縱使麵色疲倦,但依舊露出了笑容,讓安嫂不要太擔心。
“好,你好好睡一覺,好好的休息一下吧。”
安嫂幫安錦往上蓋了蓋被子,輕輕的歎息了一聲,端著碗走出了房門。
她知道,安錦外表看似柔弱,可內心裏比誰都要倔強,認定的事,就是要做下去,認定的路,也一定要走下去,旁人無論說什麽,她都不會有絲毫的動搖。
聽到了輕微的關門聲,安錦才疲倦的閉上了眼簾,將被子緊緊的掖好,蜷縮著身體,像是一個蠶寶寶般,將自己密不透風的包裹在蠶繭當中。
一定不會的,一定不會的,那個人肯定不是詩婉,詩婉一定不會有事的。
她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念著這些話,除了這種方法,她再沒有其他的方法能夠讓自己得到安慰了。
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會發生這樣的事?
這個世界總是出乎你想象的殘酷,有時候,你看到的,隻不過是它偽裝的很美好的另一麵,其實,它的法則一直都是弱肉強食,適者生存。
安錦將自己裹進被子中,而同一時刻,在遙遠的香港的左西城,也同安錦一樣,緊緊的將自己裹進毯子裏,扔在了沙發上。
事情一定不是你想象的這樣,一定不是。
左西城神情痛苦的,緊閉著雙眼,他不敢睜開眼睛,不敢麵對這真實的世界。
他寧願相信,這不過是一個噩夢,睜開眼睛,夢就醒了,這一切也都結束了。
可是真的會像他所想的那樣麽?睜開眼睛,這恐怖的噩夢般的一切就都會結束了嘛?
他不敢賭,他害怕輸!
如果這殘酷的一切都是真的,那麽他要怎麽才能夠承受的來。
米素站在左西城的門口,抬起手,頓了片刻,又放了下來。
也許,這個時候,還是讓他一個人靜一靜的好。
歎息了一聲,米素轉身離開,向客廳走去。
“讓他一個人靜靜也好,這個時候,我們能幫上的忙太有限了。”
杜默生倒了一杯茶,細細的品嚐了起來。
“你還有心思喝茶,估計這會工夫,安錦也同左西城一般,經曆著生不如死的痛楚呢。”
米素看了一眼杜默生悠然自得的模樣,有些好奇的說道。
“那我能怎樣,不喝茶又能做什麽呢?”
杜默生垂下眼簾,唇邊勾起了一抹落寞的笑容來。
“我倒是想做一些事情,比如擁抱,比如親吻,可是,我有什麽資格來做這些事呢?我是他的誰啊,誰都不是。”
左西城喝光杯中的茶,忽然莫名的有了些醉意。
難道茶也會醉人麽?
“說的也是。”
米素點了點頭,拿起茶壺,也為自己倒了滿滿一杯。
“就像是,如果連宇凡遇上了這樣的事,你會怎麽來安慰他,應該也是跟我差不多吧,一個人躲在暗處,偷偷的努力。”
杜默生喝光了茶,把玩著精致小巧的茶杯。
有的時候,人就是這樣,明明很關心,明明很在乎,但卻隻能選擇冷眼旁觀,裝出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
就算再關心,就算再在乎,可是已經沒有了關心,在乎的資格和理由了。
米素看了杜默生一眼,沒有再說什麽。
愛得明不明朗,又有什麽關係,反正都是一樣的痛苦。
黑暗中,連宇凡將房門推開了一個小小的縫隙,看著躺在床上的將身子縮成了一小團的安錦。
連夜坐飛機趕了回來,隻為了看到她蜷縮成一團的身影。
看到了她,他的心就稍稍的安了幾分。
連宇凡俊美的麵容上湧現出濃濃的疼惜來,他知道她現在的心情是怎樣的,就如同是跌落在絕望的深淵裏,滿是冰冷的黑暗,沒有希望,沒有溫暖,也沒有陽光。
曾經有一度,他就是被這絕望的黑暗團團包圍著的。
那時,他以為他這一生都隻能如此痛苦,絕望的活下去了,可,沒想到,這殘忍的命運,竟然,也會有溫柔的時候,她,出現在他的生命裏了,成了他的光,成了他的希望,照亮了他的世界,驅散了黑暗。
他也想,也想成為她世界的光,成為她的希望,為她驅散這世界的黑暗和冰冷。
連宇凡猶豫再三,最後,還是決定走進門去了。
他要陪在她的身邊,要將她小小的身體抱在懷裏。
連宇凡走到床邊,躺在了安錦的身邊,張開修長的雙臂,用溫暖的大手握住安錦冰涼的小手,將她纖瘦,蜷縮成一團的身體摟進了的寬闊溫暖的懷抱裏。
安錦並沒有睡著,所以在被連宇凡摟進懷裏的時候,她身體一僵,微微一怔,但在聞到連宇凡身上那淡淡的古龍水味道時,她緊繃的身體就瞬間放鬆了下來。
是他,是連宇凡!(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