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心跳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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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暖不動聲色地輕輕點了下頭,心裏卻忍不住想,他們二人也不過是萍水相逢,這名字記不記,倒是無關緊要,重要的是,先幫他治好身上的傷。
等兩人回到江暖支教的學校時,已是晚上九點,學校的條件很簡陋,同她一起來支教的老師隻有五個,每人各分到了一間不足十平的單獨毛胚房做宿舍。好在這些人都是她大學的同校學生,其中一個還是她室友,名叫安若。
除了他們之外,夏家村還有三名鄉村教師,長年在此教學,但他們早已各自成家,所以並不在學校宿舍住。
彼時其他四名老師的屋子早已熄燈,江暖小心翼翼地將燕璟琛扶到自己房間,打開燈,待他在床上坐好,隨後拿出急救醫藥箱。
燕璟琛看見那箱子,意外地挑了下眉,“準備這麽周全?”
江暖點點頭,從裏麵依次拿出醫用小剪刀、酒精、棉簽和紗布。
“我在學校的時候,學過簡易包紮,不過這麽嚴重的槍傷,還是第一次。”
燕璟琛溫笑,“無妨,待會兒我怎麽說,你就怎麽做。”
江暖輕輕點頭,照著他的示意,先用剪刀將他左臂袖子慢慢剪開,露出裏麵已經血肉模糊的傷口。她先前隻知道他這兒受了槍傷,如今這般近距離的注視,忍不住心尖一顫,手也不禁抖了一下。
“怕了?”燕璟琛淡哂。
江暖下意識地想點頭,轉念一瞬,卻抿緊薄唇搖了搖頭。
燕璟琛知道她是故作堅強,透澈的眸子帶著笑意,“你是女孩子,第一次看到這種場麵,害怕是很正常的事,把醫藥箱留在這兒吧!麻煩你幫我把我的匕首拿出來,剩下的,我自己來。”
江暖聽話地把背包中的匕首拿給他,見他不消毒就準備往槍口處剜,麵上不由一驚。
“你不要命了?!”
燕璟琛無所謂地笑了,“這種小傷對我已是家常便飯,你轉過頭去,不要看。”
下一瞬,匕首已經刺入血肉之中,他緊緊咬著牙,硬是沒發出一絲聲音。
江暖抿抿唇,見不得他這種近乎自虐的舉動,也不知自己到底是怎麽想的,居然鬼使神差地奪過他手上的匕首。
“我來!”
燕璟琛深邃的黑眸朝她看去,暗啞的聲音緩緩從口中吐出,“你確定自己能行?”
不行……也要試試吧?
總不能真讓他自己動手,雖說她經驗沒他豐富,但細致一點,總比他直接一刀剜下去要好的多。
她抿緊薄唇,神色比起方才凝重許多,有條不紊地用酒精把匕首消了毒,隨後抬眸看男人一眼,遞給他一塊紗布。
“如果覺得痛,你就咬著這個。”
燕璟琛定定看著她,瞳仁深不見底,低沉的聲音有些突兀地從口中溢出,“怕我咬傷自己的舌頭?”
江暖對上他淡淡含笑的眸子,強行忍住把紗布扔到他臉上的衝動。
“我是怕你突然叫出聲,把別人引過來!”
燕璟琛笑了笑,隨後從她手上接過紗布。
“開始吧,用匕首先把槍口四周的血肉剜開,看到子彈後,用鑷子將其夾出來,就這麽簡單,明白了嗎?”
就……這麽簡單?
江暖忍不住眉角一抽,到底哪裏簡單了啊?
她沒有吭聲,硬著頭皮舉起匕首,離他傷口越近,她的手就抖的越厲害,抬起頭,燕璟琛的黎目卻一片平靜,好似對即將到來的劇痛毫無覺知。
她暗暗咬了下唇,深吸一氣,刀尖已經觸及他血肉。
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就連手也在顫動,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掌心已經攥出一手的汗。
燕璟琛看著她的樣子笑了笑,慵懶開口,“古時有一對很恩愛的夫妻,因家中貧寒,日子過不下去了,便相約服毒殉情。可他們身上的錢隻夠買一包毒藥,但是後來,妻子服毒死了,丈夫緊跟著也死了,這是為什麽?”
他在試圖緩解她的緊張。
江暖微微一愣,下意識地舔了下唇,“因為妻子死後,丈夫太過心痛,痛到沒有繼續活下去的希望,所以緊跟著也死了。”
有時候,人活在這世上,若心已經死了,便形同他人也死了。
燕璟琛盯著她恬靜的臉,眸子漸深,“所以,跟心死比起來,這點傷又算得了什麽。”
這話題轉的江暖有些猝不及防,不過聽著他滿不在乎的語氣,心裏的緊張確實消減了幾分。
她緊抿紅唇,垂下眸子直勾勾望著他的傷口,拿著匕首慢慢剜下去。
已經結痂的血瞬間從刀尖溢出,看的江暖頭皮發麻,然已經到這一步了,再想停手反而是給他添麻煩。
她大著膽子緩緩移動匕首,靜謐的屋子內,他們誰都沒有說話,她隻能聽見血肉在刀尖下硬生生被劃開的聲音。
而燕璟琛頭上,已經冒出一層密汗。
傷口割開一個大拇指指甲那麽大的口子後,江暖察覺到刀尖突然碰到一個堅硬的金屬物體,怔了怔,察覺到那是什麽,麵上不禁一喜。
她抿了抿唇,迅速將匕首放到一旁,隨後拿起鑷子,小心翼翼地探入傷口中,觸碰到子彈後,咬緊牙關,當機立斷地夾住彈殼,隨後將其慢慢取出來。
“成功了!”
她驚喜地叫了一聲,抬起頭,男人熠熠生輝的眸子正專注望著她。
“做的很好。”
醇厚的聲音猶如和煦的春風一般突然吹進江暖耳蝸,讓她一時心跳不止。
她低咳一聲,垂下頭將他傷口仔細包紮好,而後小聲說道:“時間不早了,你躺下來休息一會兒吧。”
燕璟琛別有深意地看她一眼,低笑,“這裏隻有一張床,我躺了,你怎麽辦?”
江暖微微斂眉,“無妨,我可以趴在桌子上將就一晚。”
男人聽罷,不緊不慢地開口,“江小姐,我如今這副樣子,恐怕不止要叨擾你一晚上。”
江暖被他毫不客氣地噎了一下,舔舔唇,突然開始結巴起來,“沒、沒關係,我……我身體很好,將……將就十天半月,不、不成問題。”
她就不信,半個月之後他還不離開。
他身份特殊,未經報告就擅自離隊這麽久,恐怕軍隊也要亂成一團,而且回去之後,說不定還要麵臨嚴厲的紀律懲罰。
轉念一想,又不禁怪自己濫發好心。
他受不受懲罰,關她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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