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求而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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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加速奔跑,如同發了瘋一般,即使在未曾開發過,沒有人跡痕跡的山坡上,阮沅也用盡了全力,深一腳淺一腳的奔馳著。

    憤怒在湧動,思緒在循環。

    他腦海中,翻來覆去的都是顏琳的那條短信,都是他爸發來的那三個字,都是他媽那似是而非的勸解。

    是。

    他承認,他已經二十四歲,卻還處在起步階段。甚至還不如人家那些即使拿著普通的工資,但是已經安頓下來的人。

    更不如自己的女朋友顏琳,畢業後雖然沒有選擇本專業的工作,而是為了盡快取得一個職務成為了一名銷售。

    而現在,她們那個公司現在已經在南方開立了分公司,並且讓她去當銷售經理。

    可是,他有自己的夢想啊。當時選擇上醫學院,後來在醫院呆了一年,考取了心理治療師的資格證。

    是因為他想要成為一名治病救人的醫生,想要讓人們在身體健康的同時也擁有健全的心理。

    真的不能給他一次機會嗎?真的不能再等等嗎?他還年輕,他覺得自己即使失敗了還可以重來。

    可是父母在催促,顏琳在催促。他就不能按照自己的腳步一點點的慢慢來嗎?

    阮沅很混亂,他不知道該如何選擇。

    他就這麽繼續,磕磕絆絆的在這落葉深厚的山坡上狂奔。直到不知道腳下絆到了什麽,整個人摔倒在落葉裏。

    一邊嘶吼著,發泄著自己自己內心的憤懣,一邊用力的撲騰著,像是溺水的人在求生。

    折騰了好一會兒,直到力氣用盡。阮沅這才安安靜靜的,如同死去了一般躺在落葉堆裏,望著枝幹遒奇,蜿蜒展向天空的樹木。

    望著那碧藍的天空,以及,沒有溫度的陽光。

    不知道是不是光影的問題,眼前的景色慢慢扭曲成了衛褚的模樣。衛褚,虛無的,漂浮在半空中的模樣。

    阮沅下意識的伸手想要去碰觸,但是回蕩在掌心的卻隻有冰涼的,冬天的空氣。

    衛褚……

    衛褚。

    衛褚!

    我已經被逼到絕境了,你能不能行行好,能不能,讓我知道,我可以堅持下去。

    我可以選擇,堅持下去。

    求求你,求求你。

    阮沅收回手掌,將臉頰埋進手掌中。側身蜷縮著,將自己縮成一隻大蝦。

    他不知道自己在這落葉中窩了多久,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麽回到的洋房。

    他隻知道,等到他意識清醒的那一刻,他就已經在衛褚的房門外了。

    盤膝坐在地麵上,正對著,就是衛褚房門。

    抬手,輕輕的敲了敲,仿若已經恢複了平靜的情緒,阮沅的聲音很沉穩:“衛褚,我想見見你,就隻有一麵就好。”

    隔著一扇門板,阮沅的聲音非常清晰的傳到了房間內,正窩在轉椅上專心工作的衛褚耳朵中。

    他有些詫異的停下了敲擊鍵盤的動作,望了門板的方向一眼。沉寂了三秒鍾之後,轉回頭,繼續工作。

    然而,門外的人依舊不依不饒。他加重了敲擊門板的力度,聲音也陡然拔高了一個度,隱隱的帶上了些許的急迫與說不清的情緒。

    “衛褚,求求你,隻要一麵就好。我就站在門外,不進去,你隻讓我見你一麵,隻要一麵。”

    阮沅緊貼著門板跪著,攥握成拳的手掌重重的砸在門板上,一下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阮沅那不同於平常的情緒,衛褚隻停下了手裏的動作。

    從椅子上下來後,整個人神經質般的咬著自己的指關節,用牙齒碾磨著。

    同時,赤著腳在房間中來回來去的踱著步子。

    就像是有什麽東西在背後追趕他一樣,腳步越來越快,越來越快,也越來越雜亂無章。

    在走動的過程中,他不時的看一眼門板的方向。似乎在猶豫,似乎在掙紮。

    但是,卻並沒有走向那裏的意思。隻手指關節上的牙印越發的深重,臉頰上弧度越繃越緊。

    兩個人如同在對峙。

    門外的阮沅苦苦哀求著,而門內的衛褚雖然在掙紮,卻依舊可以說得上是無動於衷。

    隻是,隨著阮沅的哀求中帶上某種歇斯底裏,而又有著破釜沉舟的悲哀後,衛褚看向門板的頻率越來越高,手指關節在他的折磨下已經見了紅。

    那雙被遮蓋在長劉海下的眼眸中掙紮越發的劇烈,明顯。倏地,他停下了腳步,隻像是腳下有一片看不見路徑的泥淖般,試探著邁出了一隻腳。

    嘴巴也不自覺的鬆開,將那混有唾沫跟血液的指關節從口中釋放出來。

    慢慢地,一步步的向著房門的方向邁進。

    此時,阮沅的聲音已經停止了。

    他整個人如同被放了氣的氣球,蔫兒蔫兒的垂著頭顱跪坐在門板前。

    他知道,他早就知道,衛褚不會答應,衛褚不會出來見他。

    可是真到了認清楚事實的時候,阮沅還是經受不住這湧動而出的挫敗感。

    就在屋內的衛褚即將將手掌搭上門把手的時候,阮沅的聲音透過門板輕輕巧巧的傳來。

    他說:“算了,我不強求。”

    這句話的就像是一根羽毛,飄飄忽忽的從空中落下。可是,半空中突然卷來了一陣風,將那跟羽毛吹得立起。那尖銳的一端,狠狠的紮進了衛褚那冰封了十幾年,將將有一點解凍的心髒上。

    看不見鮮血,卻生疼。

    捂著心髒的部位後退幾步,準確的坐在椅子上。衛褚蜷起雙腿,抱著膝蓋在椅子上縮成一團。

    手掌狠狠抓著心髒的位置。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

    是生病了嗎?又是什麽病呢?

    衛褚那雙紫水晶般的眼眸中,滿是迷茫與不解。

    門外,阮沅扶著門板起身,如同行屍走肉般走到自己的房間。

    拉開抽屜,將那些他這幾個月來畫的衛褚的畫像全部拿出來。一張接一張撕成細小的碎片,如同,一點點的,將自己與衛褚的關係盡數抹去。

    深深的望了一眼垃圾桶內的紙屑,阮沅別過臉頰,拉開座椅,拿出紙筆,在信紙上寫下了三個大字——辭職信。

    他想好了,他跟著顏琳去南方,去那個沒有衛褚,卻依舊有病患,有心理診所的南方。(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