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無言的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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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王和陰後之間的故事相當漫長,具體內容無須在這裏贅述,說到底,還是男女感情的那些事,不過在混雜了所謂的魔門大計之後就變了味道,經過數十年的醞釀發酵之後,在雙方內心中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想法,即使是最優秀的心理學家,也很難說得清楚。
但這個故事終究是有了結尾,在一場轟然巨爆之後,方圓數丈之內萬物無存,極度濃縮的天魔真氣從一點向四周爆開,在其極度的毀傷作用之下,再強大的護體真氣也毫無作用,隻能以極速逃出波及範圍才是正理。
整整數刻之後,嶽鬆方才從地上爬起,強撐著一身骨骼似乎都已經崩碎的傷痛,趔趄的靠在一棵被炸斷一半的樹身上,喘息著看著麵前的場景:混雜著土石的地麵生生被一股巨力擰成了螺旋形,以祝玉妍曾經站的位置為中心,方圓十丈之內皆成焦土,而在一個扇形區域內,一片紅色正慢慢的為重新歸於大地的灰塵所掩蓋。
石之軒死了。
無論他有什麽樣的野心,怎樣的智慧,結果卻仍是死在了這處荒野裏,死在了陰後的玉石俱焚之下。
即使在他的不死印法和幻魔身法兩相配合的狀況下,即使是四大聖僧圍殺也難以取他性命,陰後祝玉妍的天魔飄帶與力場配合的天魔da fa也隻是能xian zhi住他的移動範圍,依舊難以把他留下。但在嶽鬆的配合下,陰後就有了這麽一個舍棄自身,擊殺對手的機會!
全身上下無處不痛,體內爆竄的真氣在不停的破壞著經脈,身上衣服更是徹底變成了乞丐裝,貫穿皮膚的無數血口開始愈合,而在嶽鬆的臉上既沒有大敵皆亡的歡喜,也沒有劫後餘生的慶幸,在這蕭索景象之前,他的嘴唇蠕動了幾下,想要說些什麽,但最終也隻是化作一聲自己都無法聽清的歎息。
嶽鬆和陰後並沒有什麽正式的盟約,甚至都沒有直接談論過這件事,隻是在他表現出自身擁有幻魔身法和足夠強大的武力之後,默契自然就產生了。
搖了搖腦袋,將天魔音的影響驅散了一些,嶽鬆踉踉蹌蹌的向著山梁下他之前看到的一個山洞走去,現在他體內自身的真氣都已經表現得極為不穩,還是先理清自身,恢複一定戰鬥力再說。
至於遠處的異樣感覺,嶽鬆還是選擇暫時無視了,反正自己在這個世界的任務已經完成,那件死物已經不再重要了。
掙紮著將自己的身形掩蓋在黑暗中,嶽鬆盤坐於地,開始閉目療傷。
時間過去的極快,在黑夜降臨之後,嶽鬆終於恢複了一定的行動能力,而在他走出山洞,向著自己感覺到的方向走過去的時候,萬籟俱寂之中,之前那慘烈的戰場已經被風沙掩埋了不少,想必不出一個月,就很難有人會發現曾經在這裏有數名天下間頂尖的高手葬身於此。
不做停留,嶽鬆走入坡道上的山林內,那本來放在青石上的寶貝被交戰的氣勁所波及,便掉落到了這片山林之中,若非盛放它的銅函都被震出了缺口,要找到這個寶貝還真不是太容易。
而在越過草叢看到它的時候,嶽鬆卻是啞然失笑,在這數日以來,頭一次感到了一些快樂:那個外表樸實的銅函現在正正地靠在一棵大樹的樹枝上,在它的後麵有一個被擋住了大半的小小的樹洞,在那裏麵,有‘吱吱’的聲音傳出,以嶽鬆的感官,自然能看到那是一隻毛茸茸的鬆鼠在自己的家裏察覺到了有人來到。
手臂輕展,嶽鬆將那個銅函取了下來,鬆鼠的吱吱聲響了一陣之後瞬間消失,它失去了一個可以堵門的好東西,隻好換一個樹幹去住,倒是讓嶽鬆扔到裏麵的鬆果白白的跌落其中。
站在樹木頂端就著月光,嶽鬆擰掉鎖頭之後小心翼翼的打開了銅函,再揭開裏麵仔細包裹的那一層布之後,荊山之玉,和氏璧,傳國玉璽,這件最終湮沒於曆史的至寶,終於出現在了嶽鬆的麵前。
和史書上的記載一樣,這是一方純白無瑕,寶光閃爍的玉璽,璽上鐫雕上五龍交紐的紋樣,手藝巧奪天工,但卻旁缺一角,以黃金補足。更重要的是,這小小的玉璽正散發著一股冰寒交加的異樣波動,受到這股異能的影響,嶽鬆體內真氣的運行速度明顯開始加快,連被鎮壓在竅穴之內的真氣都開始暴動,讓現在真氣隻是恢複了五成左右的嶽鬆瞬間有些難受。
‘啪’的一聲將蓋子合上,這股異樣的感覺方才削弱了大半,對真氣的控製瞬間回複到了正常的程度。
“難怪可以借助這件寶貝來xiu lian禪定之法。”搖了搖頭,嶽鬆將其收入懷中向外部走去,眼下距離自己離開還有兩日,正好去周圍的小鎮上搜集一些物資,順便留上幾封信給這個世界的熟人們。
來到韓城這個太史公的故鄉,嶽鬆在接下來的幾天內為自己采買了相當分量的食水,給寇徐兩人和宋師道分別寫了一封信,而就在一切準備得差不多的那個夜晚,當嶽鬆把信封封好放到桌子上的時候,一陣香風吹過,兩道倩影出現在了這陋室之中。
嶽鬆本人坐在房屋中間的桌子旁邊,一雙小腳斜斜的搭在窗台之下,而在門口,依舊是一身儒服打扮,一雙素手攏在衣袖之中隱而不發。
給自己倒了杯酒不言不語,嶽鬆完全不看她們兩人,直接自言自語道:“陰後邪王同歸於盡,大明尊教大尊身死,傳國玉璽現在在我手中,內中的玄能我自有用處,卻是不能交給你們了。”
小小的房間中,空氣似乎已經凝固,殺氣,刀氣,劍氣相互之間衝擊激蕩,最終還是歸於平靜。
輕輕的歎息響起,仿佛能勾起人心底所有的哀愁:“祝師得償所願,你說,我該為她感到高興嗎?”如泣如訴,質問著嶽鬆的同時,臉上的表情隻會讓看到的所有人都在痛責自己,為何沒能保護好她?為何自己會讓佳人傷心?!
嶽鬆的回答毫無遲疑,簡單幹脆的說道:“你確實該為自己的師尊感到高興,婠婠。xiu lian天魔da fa數十年,卻又無望xiu lian到最高境界,陰後的生命潛能早就被她壓榨得所剩無幾,縱然沒有和石之軒同歸於盡,她的壽命也注定所剩無幾!”
站在門口,臉上的悲傷之意並無作假的師妃暄同樣出言道:“師姐,陰後最終得償所願,想來去時並無遺憾,我佛慈悲,希望陰後來世不再為仇恨所牽絆,能得到普通人的平安喜樂。”
言辭誠懇,師妃暄在說話時始終能給人以如沐春風之感,雖然雙方互為敵人,但此刻的關心也並非虛假,而是源於內心的慈悲之意表露在外。
但這樣的回答對婠婠來說,聽起來就並非如此了。
仍有甜甜的笑聲響起,但婠婠在離開時,隻是留下了這麽一句話:“這一生一世,我對你的仇恨永遠不會消失!”在這句話的最後,那淒厲的喊聲足以讓人心驚膽戰,而嶽鬆隻是麵皮抽動了一下,便將頭轉向門口的方向。
師妃暄感慨一言道:“婠婠師姐到底還是難以擺脫仇恨,陰後此行,不僅掃除了陰癸派的大敵,更是讓師姐下定了最後決心。”
“事實上,她隻是仇恨我為何沒有一同死去罷了。”語氣平淡之極,但嶽鬆和師妃暄都明白,她心中的恨意究竟來源於何方。
“先生若是要借助傳國玉璽xiu lian,妃暄可以代表佛門不會再向先生索要此物,但,也請先生安心修行,不要再幹涉天下大事,讓黎民百姓能有喘息之機。”聲音溫和動聽,但內中的意誌卻是堅定而無可動搖,嶽鬆更是清楚,若自己不答應的話,最晚在明日清晨,四大聖僧就會出現在這裏。
雖然實質上已經沒有意義,嶽鬆依舊說道:“可以,之前那一戰,我雖然僥幸逃生,身上的傷勢沒有數年也難以恢複,本來就準備隱居山林。不過,還有一件事,希望你能替我去做。”
指著桌子上的幾封信,嶽鬆希望師妃暄能幫忙將它們遞送到對應的人手裏,這樣的小要求自然得到了允準,在關心的話語之後,師妃暄便同樣告辭離開了。
由她去送信,嶽鬆自然不用擔心信中的內容會遭到泄露,雖然對她的行事風格有著不小的意見,但對方的人品絕對無可指摘,承諾辦到的事自然會去做到,基本不用擔心對方會對你使什麽小心眼。
當然,如果她針對的對象是真正意義上的邪魔歪道的話,那麽為了正義,些許的權變或許就是必須的了。
孤身一人坐在房子裏,嶽鬆現在非常少有的感到了一絲孤獨,在這個世界同樣呆了數年,教授過弟子,見識過佳人,和高手論武,與藥王實驗。但在離開之時,身邊仍是孤寂。
麵上漸漸的顯露出笑容,嶽鬆為自己倒下了一杯酒,倒入口中,咽下之後,以微不可察的聲音說道:“真是難喝啊……”
之後,江湖上再無嶽鬆之身影,但這場逐鹿天下之大戲,卻還遠遠沒有達到它的最gao chao。而在收到嶽鬆留下的信之後,寇仲堅定著信念,將自己的一生奉獻給了權力之中。
最終的勝負?誰人可知!唯強得勝!
…………………………
又回到這座冷寂的大殿內,嶽鬆還是先把那些物資都扔到一邊,自己癱坐在地上完全不想動彈。這個殿堂和上次相比完全沒有任何變化,一樣的清冷,晶石依舊在那裏不緊不慢的旋轉著,仿佛會永遠這樣下去。
但看著外麵虛空中那一片片廢墟,嶽鬆完全放空的腦內終歸還是蹦出了要堅持下去的想法,直起身來看向那塊晶石。
即使實力又有突破,嶽鬆現在依舊無法看出這塊晶石的實質,唯一能確定的一點便是自己還是要按照對方的安排繼續走下去。
走到晶石旁邊深吸一口氣,嶽鬆伸出手來握住尖端,想要嚐試著輸送一些真氣進去看看有沒有什麽反應,但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在自身真氣進入它的一刹那,這神秘的晶石卻和自己身上的那塊玉石起了反應!
即使隔絕著精心打造的銅函,那塊來曆莫名的玉石立時瑩亮生輝,彩光流溢。嶽鬆渾身巨震,有若觸電。卻是和氏璧仿佛具有生命,在經過無數歲月的長眠之後醒了過來般,除了有一股寒流狂暴的衝入自身經脈之外,還放射出無與倫比的精神異力侵入到嶽鬆的腦海中。
奇怪而陌生的景象紛紛呈現,或是恢宏廣闊,完全無法理解的建築物,或是一招一式皆有滅天之威的恐怖戰鬥。但這些畫麵皆是殘缺,而且紛至遝來的在腦海中閃現,令人煩躁得幾欲瘋狂大叫,仿佛陷身在不能自拔的噩夢裏。
一口鮮血直接噴出,體內的真氣竟是難以和對方抗衡,已經恢複到七成左右的內氣被這股寒流所帶動,在經脈中無所xian zhi的狂飆運轉,甚至連嶽鬆冒極大危險,鎮壓在竅**部的邪王真氣都直接流竄出來,隻是還沒有來得及造成破壞,便被裹挾著在經脈中來回運轉。
嶽鬆這個時候幾乎已經不能維持住意識,周身氣脈遭受著令人難以想象的痛苦,這種感覺和千刀萬剮相比也絕不遜色,他現在隻能勉強以自己的右手作為輸出口,將體內和氏璧的能量和自己的內氣一股腦的灌入晶石之中,縱然功力會耗損殆盡,也要比爆體而亡好上一些!
這樣的痛苦折磨根本不清楚持續了多久,嶽鬆隻覺得自己的意識仿佛是被人送入攪拌機之中徹底打碎,又重新拚起來一般。但當他重新恢複意識,發現自己跌坐在地上,右手青筋畢露的依舊握著晶石時,他才鬆了一口氣,知道自己總算是留下了一條性命。
把懷裏的那個銅函直接取出來砸到地板上,從翻開的盒蓋裏卻隻漏出一大片粉末和一小塊變形的黃金,那傳國玉璽居然就這麽消失了?!
檢查自身,嶽鬆麵上的表情很快就從驚愕轉化為狂喜,右手翻動,真氣湧動之間,似乎有金紅兩色的光芒在照亮著這片虛空。(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