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無屍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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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解宏失蹤了,萬家人問遍相關之人,不聞其音,找遍幽州之地,不見其骸,他們寢食不安。

    但他們知道了林景茂回京一事,似有了幾分希望,萬解宏的孫子——監察禦史萬重琨,他就備上厚禮,帶著幾個仆人坐著黑檀木馬車,急匆匆地趕往林國公府。

    馬蹄聲噠噠,金鈴叮當作響,雲簾輕颺,馬車疾速行駛,揚起散塵三千,模糊了視簾,營造起了煙霧朦朧色。

    不一會兒,他們就到了林國公府,萬重琨下了馬車,風雅地走到府門,敲了敲門。

    府門大開,有一守門人出來了,萬重琨就從腰間解下官憑印,將其遞給他:“請把它交給景茂兄!”

    那人接過,知道了他的意圖,就急忙趕去通知林景茂。

    林景茂接過官憑印,仔細查看,知道了來人是萬重琨,就走出府門,迎接他。

    萬重琨見他出來了,就走近他,向他行禮:“重琨拜見林將軍!”

    林景茂笑道:“重琨兄不必行此大禮!”說完,便把官憑印還給他。

    他握住它,答道:“林將軍年少便征戰沙場,位居高職,有決勝千裏之才,我敬佩將軍,禮節是不能少的!”

    林景茂溫和道:“重琨兄有禮了!”

    萬重琨對他點點頭,就轉頭對仆人說道:“你們快把東西搬下來!”

    他話語一落,仆人們便從馬車上搬下一箱箱的厚禮。

    林景茂見此,眉頭一皺:“慢著,你們別搬了!”他說完,仆人動作一頓,他繼續說道:“重琨兄,你這是做什麽!我不能接受!”

    萬重琨說道:“我久聞將軍大名,卻一直未能上門拜訪,我心懺悔!”說完,便歎了一口氣:“如今我有事相問,攜禮相來是必要的!”

    林景茂擺擺手:“重琨兄,無論你說什麽,我都是不能收的!”

    萬重琨眉頭緊蹙:“將軍,禮輕情義重,你一定要收下啊!”見他神色自若,沒有接受的打算,“噗通”的一聲,他跪下了。

    林景茂見此,詫異道:“你這是做什麽!”

    他答道:“要是將軍不收,我就在這長跪不起了!”

    “你這是何苦呢!”

    “將軍要是不收下,我就長跪不起!”

    “你啊……”

    “……”

    林景茂抬頭望天,見烈日當空,晴空萬裏,就說道:“烈日炎炎,久跪容易中暑!你快起來吧,我收下還不行嗎!”

    他抿嘴一笑,站了起來,轉頭對仆人說:“你們動作不要停,快把東西搬進去!”

    於是,仆人們再次搬了起來,他和林景茂則並肩而行,走向林國公府的議事廳。

    他們到了議事廳,穿綠衣的丫鬟便魚貫而入,並排站立,等待他們的差遣。

    林景茂邀他坐下後,就說道:“你們去沏茶吧,再上些糕點!”

    丫鬟們應下,便行禮退下,去做該做的事了。

    林景茂說道:“重琨兄此次前來拜訪,想必是為了萬大將軍失蹤一事吧!”

    “沒錯!”

    他眸中流露出一絲悲哀,無奈搖搖頭:“不瞞你說,萬大將軍……已經不在了!望你節哀順變!多多保重!”

    萬重琨聽聞,雙眼睜大,回望他一眼,他似是不信:“你……你說什麽!”

    他堅決說道:“他……不在了!”

    “嗤”的一聲,萬重琨怔怔地笑了:“怎麽可能!祖父雖年老,但他武功高強,身體一向健壯,我不相信他已經死了!”他又道:“他若是死了,怎不見其屍!再者,祖父的生死,豈能由你一言而定!”說完,他便盯著林景茂。

    這時,丫鬟端著糕點和茶進來,分別給他們送上,再次行禮退下了。

    林景茂端起茶盞,揭開茶蓋,輕抿了一口:“不管你信不信,我沒有騙你!”說完,便放下茶盞。

    “若真如此,怎不見屍體?”

    “我雖不見其屍,但卻在他與陳茺打鬥之地尋到一堆灰白粉塵,由此可推斷萬大將軍已死!”

    萬重琨立馬站起身,若有所思地呢喃道:“灰白粉塵……陳茺招數……你是說陳茺用屍毒散害死了祖父!這……不……”說完,他看向林景茂。

    林景茂回望他,對他點頭。

    見此,他雙眼失神,身形不穩,往後一倒,再次坐在原位,他雙手抱頭,顫抖地喊:“啊……不……”喊完,他痛心地閉上眼,眼淚不受控製地奪眶而出。

    林景茂見狀,掏出手帕,將其遞給他,撇過臉說道:“人死不得複生!還請節哀順變,擦擦吧!”

    他接過手帕,擦擦眼淚:“龍門玉印……還在嗎?”

    林景茂望著他,搖搖頭。

    他冷笑一聲:“嗬,陳茺,我記住了!”說完,他站起身,對林景茂作揖:“在將軍這叨嘮久了,真對不住了!”

    林景茂溫和道:“重琨兄言重了!”

    “我該走了!告辭!”萬重琨說完,便轉身離去。

    林景茂望著他的背影,嘴角上揚:“嗬!”

    自此以後,萬大將軍府舉行喪葬之禮,但府中之人不許外人吊唁,儀式也不隆重,皆為外人稱奇!

    別人不懂,隻有他們知道,無屍的喪葬禮,是有多可笑!

    白綢滿府飄揚,靈堂裏置有一口空棺材,府中人跪拜著它,圍棺而泣,萬重琨則站在靈堂外,望著如灰綢絲一般的天空,無悲無喜。

    不知過了多久,潘茗仲慢慢轉醒過來。

    她睜開雙眼之際,映入眼簾的一絲光芒,讓她目眩神迷,頭痛欲裂。

    她輕撫上額頭,摸到裹著一圈圈的草藥紗布。

    她看向四周,熟悉的珠簾床帳與房間布置,正是自己的閨房!

    她沒死!她還活著!

    這時,睡在圓桌上的雪蓮漸漸清醒過來,她轉眼一看,便見到潘茗仲的手動了動!

    她神色一喜,趕緊跑到床邊,看望潘茗仲:“姑娘,你終於醒了!”再次看到她額頭的傷,她隱隱心疼,忍不住責怪她:“姑娘,你怎麽這麽不小心!這下好了,把自己摔疼了!”

    見她麵無表情,她繼續說道:“幸好大夫說了沒什麽大礙,否則你就後悔一輩子吧!”

    潘茗仲想起了之前的事,忍不住問道:“我睡了多久?有沒有外人來過?”

    她如實告知:“你足足昏迷了四天!不過,除了林二表哥抱你回來之外,沒有外人來過!”

    聞言,潘茗仲不自覺地揉皺了衣袖。

    是他!竟然那麽恨她,為什麽還要救她?是想要繼續折磨她嗎?

    “姑娘……姑娘……”雪蓮喚她她不應,她又見她眉頭緊蹙,思緒飄向遠方,就伸手在她眼前擺了擺:“姑娘,你想什麽呢?想得那麽入神!”

    見到她擺動的手,潘茗仲回過神來,她對她微微一笑:“沒什麽!我沒事了!你不要過於擔心!”

    雪蓮雖用懷疑的視線看著她,但聽她那麽說了,她也隻好說道:“好吧!你好好休息,再過幾日便能拆紗布了!”

    潘茗仲點點頭,就閉眼睡去了。

    又過了幾日,潘茗仲拆了紗布,傷口也漸漸愈合了!

    但是,雪蓮卻發現潘茗仲說的話變少了,待在浴房的時間也越來越長了。她覺得訝異,卻不敢多問,怕她情緒再次失控。

    一次,雪蓮一如既往地坐在房內做女紅。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了,也不見潘茗仲從浴房出來,她心裏有些擔心,就獨闖浴房,悄悄走到她身邊。

    她內心忐忑,一步一停地走著。在離她隻有幾步之遙之時,她見她全身浸泡在水裏,久久未抬頭,她更是詫異了。

    忽然,雪蓮想起她反常之態,又想起及笄之夜的她的紅痕,她眼眶微紅,一切都明了了。

    她靠在她的浴桶邊,輕輕一撩浴水,手裏的溫度更加冰涼,她顫聲道:“姑娘……水涼了!”

    潘茗仲“嗯”的一聲,便無言了。

    “還不起來嗎?”

    “快了!”

    “嗯,我刺繡……有些針法不懂,你出來教我吧!我等著!”雪蓮說完,不等她的回答,便走了出去。

    潘茗仲細聲道:“你刺繡明明比我厲害,為何還要我教?難道你也要像其他人那樣,欺辱我嗎?”說完,便冷笑幾聲,從浴桶中出來,穿衣走出去了。

    雪蓮見她出來了,心裏一陣喜悅,就拿起繡布:“姑娘……”

    她還沒說完,潘茗仲就打斷她:“我已經出來了,就別跟我提繡法了!”

    雪蓮聽了,沒有說話。

    兩人各坐一端,心思各異,無言良久,靜瑟的夜裏,顯得十分孤寂。

    自從潘常平覓婿的消息透露出去後,潘府每天都接收到官家子弟的庚帖,潘常平和楊夫人為了澄仲的婚事,操碎了心,忙得不亦樂乎。

    待他們商定好了之後,楊夫人就拿著庚帖走到潘澄仲的閨房。

    室內冷香凝凝,窗邊的花幾上置有一青花菊瓣紋青釉柳葉瓶,瓶中放有幾束夏菊,金鬱燦燦。隔間四季花卉屏風後有一紅木琴案,琴案上置有一色澤沉穆的紅木梅花古箏,左邊是張美人榻,潘澄仲側臥於上。

    她聽到開門聲響,側目一看,見到來者是母親,就起了身:“娘!你來了!”

    楊夫人緩緩向她走近,握起她的雙手,邀她一同坐下,她笑眼盈盈地看著她:“澄仲,你長大了!生得愈發標致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