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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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平二十六年夏,開元寺六合塔。
六合塔上下各有九層,位於塔尖的第九層是佛法造詣最高之人的修行之地,等閑之人不得進入。
然而此時此刻,在第九層東邊窗戶旁,一位身穿石榴紅齊胸襦裙、披著月白色披帛的女子懶洋洋的倚靠在窗邊,用手裏的團扇輕點塔底下那些燒香拜佛的人們,“了塵大師,倘若底下這些人曉得他們跪拜的神佛中,藏了本宮這麽一個奸妃,會不會把你這六合塔給拆了?”
原來這位不過雙十年華的絕色女子,竟是寵冠六宮的蕭貴妃。
被喚作“了塵大師”的是一位年輕的小和尚,他身姿挺拔的盤坐在案前,一手執於胸前、一手敲打木魚,麵上波瀾未起、一派安詳。
蕭貴妃見他不搭理自己,心中微惱,忍不住嬌聲威脅道:“倘若本宮振臂竭力一呼,底下那些百姓定會前來救駕,屆時你囚禁宮妃的罪名可就跑不掉了!”
“你堂堂慧能大師的高徒,卻觸犯戒律、沉溺美色,將當朝宮妃囚禁於佛家聖地,別說是這開元寺要處罰你了,怕是那些個佛祖菩薩都不會饒過你!”
“你趁著你師傅雲遊的機會,將本宮囚禁於此,就不怕你師父回來後將你逐出師門?”
蕭貴妃一疊聲的討伐了塵,了塵卻從頭到尾都不言不語,隻閉目念經。
這六合塔第九層高聳入雲,蕭貴妃心知她即便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聽到,自然不會傻到真的衝底下的人求救。
她見了塵不為所動,暗暗的撇了撇嘴,聲音不由嬌軟了幾分,“罷了、罷了!本宮身份尊貴,若是像市井婦人那般大呼小叫,不免有些失了身份。不如你將功贖過,尋個黃道吉日將本宮送回皇宮,本宮不但既往不咎,還保你開元寺為天下第一寺……如何?”
了塵還是不語。
“若是你覺得不夠,本宮還能薦你成為國師,屆時你可就是開國以來最年輕的國師了!”
了塵神色淡然,絲毫不為所動。
“怎麽?你不信本宮?本宮可是皇上最寵愛的女人,讓你成為國師對本宮來說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兒。”蕭貴妃嬌豔如花的臉龐半掩在團扇裏,嬌滴滴的嗓音讓人聽了連骨頭都酥了……可了塵依舊無動於衷。
蕭貴妃這下真的惱了!
她被這臭和尚囚禁在六合塔塔頂五年,五年來日日變著法子哄這和尚放了她,軟硬兼施、威逼利誘,偏這和尚回回都無動於衷,隻用念經來回應她!
他越是心如止水、對她不理不睬,她就越要破了他道行、攪亂他心池!
蕭貴妃美眸一凝,瞬時蹬掉珠履,將襦裙往下扯了扯、微微露出溝壑,又把肩上的披帛滑到臂彎,眉梢一挑、眼波一轉便似換了個人似的,先前小女兒般的狡黠嬌媚悉數化作嫵妖嬈撫媚,點著腳尖一步步朝了塵走去。
她一邊蓮步輕移,一邊眯著眼打量了塵,憑著那雙被特意訓練出來的火眼金睛,一眼便看透了塵那具藏在白色袈裟下的身軀,非但不似書生那般羸弱,還比許多幹重活的男人健碩——肩闊腰窄、臀翹腿長,隱在袈裟下的肌肉隱隱鼓起。
是了,了塵這廝看似斯文無害,實則是個武藝高強之人,否則五年前他也不可能隻身一人將她從皇宮內廷擄走,神不知鬼不覺的將她帶到這六合塔頂。
蕭貴妃對了塵這副充滿陽剛之氣的身軀很是滿意,暗暗寬慰自己,色.誘這副身軀、倒也不算吃虧。
她接著去看了塵的臉,目光不可避免的落在他臉上那張遮住眉眼的黑色麵具上——了塵從出現在她麵前那一刻起,臉上就一直戴著這張黑色麵具,五年來從未見他脫下來過。
她這五年來絞盡腦汁的變著法子,對了塵或哄騙或撩撥或調戲,期間無數次生出揭下他臉上麵具、看看他廬山真麵目的心思,然而卻一次都未曾成功過。
倒不是了塵刻意阻攔,而是他臉上這張看似尋常的黑色麵具,卻是那隱世名師之作,上頭附有精細的機關,打開機關方能解下麵具……若無人告知,任誰都尋不到機關,也就無法解下麵具了。
蕭貴妃早就死心不再打麵具的主意,不過這倒也無妨,戴著麵具的了塵看上去別有風情,白袈裟、黑麵具,黑白相間襯得他的薄唇深了幾分,頗是賞心悅目、很是對她胃口。
蕭貴妃心思輾轉間已行至了塵身側,她望著他那張波瀾不起的麵容,輕笑了一聲,旋即玉腿一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跨坐到他身上。
她雙手輕巧的攀住他脖頸,緩緩俯身,湊到他耳邊吐氣如蘭,“你將本宮囚禁於塔頂,不就是為了渡化本宮嗎?本宮今日便給你機會渡化……隻是你若想渡化本宮,光是動嘴皮子念經可不管用。”
她說完貝齒輕啟,似有似無的輕啃了塵的耳垂。
了塵手裏的木槌終於落不下去,被輕輕擱在木魚旁。
他緩緩睜開雙眼,一臉平靜的同蕭貴妃對視,“五年了,施主依舊執迷不悟,放不下心中仇恨嗎?”
“放下?”蕭貴妃不屑的嗤笑了一聲,“這二字你說的倒是輕巧!父兄含冤被斬,母親被辱致死,甚至連才七歲的妹妹也被那喜歡玩弄幼童的老太監糟蹋……換做是你,這樣的血海深仇你能放下?”
蕭貴妃十歲前,是身份尊貴的國公府小姐,上門求娶的人絡繹不絕,各家貴女也都擠破腦袋爭相結交。
誰曾想一朝巨變、滿門落難,她四下求助,昔日好友卻個個對她避而不見……唯一一個肯搭救她的人,竟是昔日不曾被她瞧在眼裏的妓院花魁。
她當時被判沒入教坊充當官妓,救她的花魁花了大把銀錢上下疏通,最終將她帶出教坊安置在妓院裏。
之後五年她跟隨在花魁身邊,悉心學習魅惑男人之術,學成後入宮魅主,用旁人最不屑卻最簡單的辦法複仇,成為魅惑君主、霍亂朝綱的奸妃。
當年家族慘案錯綜複雜,她進宮得寵後費盡心思也隻查出端倪。所幸的是有幾個明麵上的仇人,她無需調查,隻需哄得皇上高興便能想法子將他們除去。
誰曾想她剛剛哄得皇上下旨殺了幾個人,複仇大計才剛剛起步,就被了塵擄走軟禁在這六合塔上,被迫日日焚香聽經。
了塵見蕭貴妃胸脯起伏劇烈,心知她憶及往事心緒難平,及時念了句佛號,“阿彌陀佛!施主,冤冤相報何時了。”
蕭貴妃轉而單手勾住了塵的脖子,將臉頰緊貼在他臉側,“大師此言差矣,殺光仇人並斬草除根,此後再無人找本宮報仇,這恩怨便了了。”
了塵搖頭,淡淡說道:“霍亂朝綱乃百姓之禍,貧僧絕不會放施主回宮魅惑君主。”
蕭貴妃氣極反笑,嬌笑過後她猛一抬頭深深吻住了塵的薄唇,粉舌不顧了塵的意願長驅直入,帶著幾分怒氣肆意攪亂、恣意品嚐。
了塵巍然不動,似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像,任憑蕭貴妃在他嘴裏攫取,心神分毫不亂。
蕭貴妃倒也不氣壘,唇角浮現一抹淺笑,長腿微曲、緊緊纏住了塵的腰,雙手窸窸窣窣的鑽進他的袈裟,覆在他胸前凸起的肌肉上,似有似無的輕拂……她的指尖拂過他胸前時,清楚的覺察到他身軀微微一顫。
下一刻,了塵挺直身姿,薄唇迅速開合、飛快的念起經文,以求穩住心神不受蕭貴妃的撩撥。
蕭貴妃得意輕笑,手下動作越發沒規矩,嗓音似嗔似怨,“了塵大師,你既想渡化本宮卻又不出力,哪有這樣的好差事?”
了塵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施主待如何?”
蕭貴妃嬌媚的衝他拋了個眉眼,“本宮等你渡化。”
了塵問:“如何渡?”
蕭貴妃答:“寬衣解帶、服侍本宮,本宮若是被服侍得樂不思蜀,興許就不回宮報仇了。”
了塵:“……”
蕭貴妃哪管了塵答不答應,玉手一伸、三兩下便將他的袈裟扯下,柔若無骨的身子頃刻間便緊貼在他胸膛上,下一步便要去扯他的褲帶……了塵大駭,一時間額頭冒汗,一顆心竟不受控製的加快跳動。
他自幼聰慧、對佛法悟道極有天賦,雖年紀不大卻已修佛十餘年,自來對自己的定力頗為自信,自認無任何事物能動搖他心智。
過去五年間,他也沒少被眼前這嬌媚如妖精的女子撩撥,可卻沒一次像眼下這般,竟隱隱有把持不住的跡象!
“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大師,地藏王菩薩曾說過‘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你為渡我入地獄、沉淪欲海,也算是功德一件呢!”
蕭貴妃欲再使手段將了空僅存的意誌攻破,塔底下卻突然傳來一陣騷動,緊接著六合塔竟隱隱搖晃起來……一時間地動塔搖、橫梁四倒,眼看著一根橫梁就要砸到蕭貴妃身上,了塵突然伸手抱緊她,一個翻轉將她牢牢護在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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