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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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新時代的大好青年,正處於風華正茂,意氣風發的好時候,林宇大概從來都沒有想過,英年早逝這四個字居然會應驗在自己身上。
自小無父無母,孤兒一名,被附近一處名為大光明寺裏的僧人收養,於廟宇裏長大,雖然多年來一直和一群大小光頭生活在一起,可他從來就沒想過要變成一個光頭,如一般孩童一樣,於附近的鎮上學校讀書上學。
眼看著高考高分通過,名牌大學的錄取通知書都已經寄過來了,花樣年華,美好青春才正要開始燃燒,大把大把的靚麗美眉都在不遠的前方對他搔首以待。
沉浸在無數有關未來的美好幻想中的他,不過就是在廟宇裏的大殿裏玩耍的時候,好奇心作祟,從神像底部拿出了一個黑色木雕佛像,正觀摩著這黑漆漆的奇特佛像之時,突然間,仿佛天地失色,眼前一暗。
他不禁抬頭一看,頓時傻了眼。
臥槽!什麽鬼!
大殿裏的神像居然朝著他筆直的墜倒了下來,龐大的佛身根本令他無處可避,林宇的心中仿佛千萬隻草泥馬奔騰而過,無數多年修煉而成三字經罵街口訣還未脫口而出,他那不算瘦小的身影,就被神像徹底籠罩,壓在了身下。
“我去你丫的佛祖慈悲......”
這是他意識徹底陷入黑暗混沌前的最後一個念頭。
....
大魏王朝,景寧府,天雲山脈。
這是一片原始古林,樹木高大參天,芳草遍地,草木叢生,奇花鮮豔,有飛鳥蟬鳴,有猿啼虎嘯,有清泉叮咚,有仙鶴泣唳,一派原始自然的氛圍在此間流淌。
本是安靜祥和的森林當中,此時卻是驚起飛鳥一群,有不和諧的動靜。
“臭小子!還敢反抗,你這般螻蟻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麽東西,褚師兄讓你將東西獻上是看得起你,不知好歹的家夥!”
清潭前,幾名少年此時正將另一名落單的少年圍在中間,對其大打出手,毆打倒地,還不曾停手,那拳腳之間,你來我往,疾風驟雨一般,可謂凶狠,沒有絲毫留手的樣子。
而在不遠處,還有一名錦衣華服的少年,麵容冷漠,遠觀注視著這一切,眼神淡然,毫不在意。
這般毆打持續了好一會兒,才有一名少年手裏捧著一株老參,滿臉討好的笑容,快步來到了這華服少年身前,卑躬屈膝的說道。
“褚少,是一株已達百年火候的明黃老參,這林宇已經答應獻給您了,請您笑納。”
華服少年神情不改,甚至連看都沒有看他一樣,是他身旁的一名高大的隨從,踏步上前,拿走了這株人參,對著這卑微姿態到極致的少年開口言道。
“行了,李良,這事公子記下了,回頭公子有賞,至於那小子,差不多就行了,別把人弄死了,免得麻煩。”
“是是是。”李良依然是謙恭的笑容,彎著腰,低著頭。
華服少年一言不發,根本沒有看過李良一眼,似是無視他的存在一般,見東西到手,便徑直轉身,背負雙手,緩步離開,隨從亦是快步跟上,兩人的身影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了森林之中。
李良臉上的笑容直到看見華服少年兩人的身影徹底消失在眼簾當中,瞬間,他的笑容便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滿是陰沉冰冷的神情,雙瞳裏滿是陰鬱,狠毒的意味。
“世家子弟,哼,遲早有一天....”
略微靜立片刻後,他方才轉身,看向那前方仍然在毆打著倒地少年的同伴們,目光投向那地麵上癱倒,已經是渾身草屑泥土的少年,流露出一絲不屑的意味,隨即言道。
“行了,教訓教訓他就夠了,別把時間耽誤在這小子身上,趁著離天黑還有一段時間,我們繼續在山林裏探索探索,說不定還能找到幾味藥材。”
顯然他是這群少年的主心骨,見他開口,圍毆的少年們這才意猶未盡的停了下來,更有甚者,還仿佛不滿足的又踹了地上少年一腳,這才跟上前麵的同伴,朝著山林深處走去。
不一會兒,先前喧鬧的山林又複沉寂,四周都是靜悄悄的,那粗布麻衣的少年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似乎就連呼吸聲都越發輕微,趨近消失,一旁的清潭無風無波,驚走的飛鳥尚未歸還,沒有一點點聲響動靜,落針可聞。
就這樣,寂靜的氛圍持續了很久很久,本是高懸空中的金輪大日,也漸漸的沉入西邊,暮靄沉沉,殘陽如血,天地間漸漸的昏暗了起來。
重歸平靜的潭水岸邊,又吸引來了不少飛鳥,它們落於地麵,嘰嘰喳喳的清脆鳥鳴不斷,也有幾隻調皮的,此刻正棲落於那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少年身軀之上,似是將他當成了這片草地的一部分,微尖的鳥喙,不時的輕啄著他那雜亂的頭發。
突兀地,少年的手指似乎輕微的動了一下,停頓了片刻,他的手指再度顫動了一下,緊接著他原本停止跳動的心髒似乎重複活力,沒有動靜的胸膛又開始輕微的起伏了起來,幅度逐漸擴大,呼吸的聲音愈發明顯了起來。
陡然間,少年緊閉的雙眼猛地睜開,隨即身軀猶如裝上了彈簧一般,上半身直接彈起,嚇的圍繞在他四周的飛鳥又是一陣振翅躁動,紛紛倉皇逃竄飛起,迅速逃離,隻剩下少年迷惘的雙眼不斷的朝著四周打量著。
“這裏是哪裏啊......”
少年喃喃的話語剛剛出口,便是臉色劇變,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腦袋,在草地上來回來去翻滾,那是劇烈的頭痛感襲來,他腦海中宛如洪流一般的信息紛紛湧入,一時間似乎腦袋要爆炸了一般,嘴裏發出了淒厲的哀嚎,令人心驚。
哀嚎持續了一段時間後,方才逐漸低落,平息。
少年似乎終於緩過勁來,臉色泛著病態的蒼白,遍布汗珠,渾身衣衫被汗水浸透,一陣猛烈的喘息之後,方才直起身子,坐在地麵上,他舔了舔有些幹涸的嘴角,臉上滿是驚疑不定的神情,似是不敢置信的自言自語道。
“我這是,穿越了?!”
融合了這具身體所有的記憶信息之後,林宇簡直有些不敢相信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這是一個與原來自己身處的世界完全不同的地方,像是曾經的地球古代一般,原始森林遍布,野獸飛禽凶猛,沒有現代化的科技,沒有城市化的高樓,有的都是宛如古代社會那般,雕欄玉砌,紅瓦朱閣。
這裏沒有什麽槍械武器,火箭榴彈,最強大的武力,便是猶如曾經地球流傳的某古國的武學功夫一般,謂之武道。
在原主人記憶中,武道修行高深者,擁有常人無法想象的可怕力量,能夠翻江倒海,劈山斷嶽,抬手間,翻雲覆雨,種種不可思議的威能簡直不可思議。
這裏的人們都崇尚武道,也有類似林宇所處世界的學校一般的存在,隻不過教導的並不是他曾經學過的文化知識,而是真正的武道修行法門,教導人們如何進行武道修煉,強大己身。
他現在所處的這片地方,喚作天雲山脈,是這片土地上,一個名為大魏國的封建統治的領土之內。
天雲山脈位於大魏王朝之下,九大州府之一,景寧府的城鎮之外,而他本人則是這景寧府內,一處名為青嵐學宮的門內弟子。
這青嵐學宮便是景寧府州裏,最負盛名的傳授武道的學宮之一,每年都有無數慕名而來的百姓子弟,欲拜入門下,習得那武道之法。
這具身軀的原主人,也喚作林宇,今年已經十五歲了,進入青嵐學宮修行已有三年,已經掌握了些許武道修煉法門。
這方世界的武道大體可以分為三個大境界,分別是煉體,聚氣,化神。
每一重大境界,又可分為三個小境界。
煉體便可分為,蘊力,凝血,元氣,三重境界。
聚氣境可分為,真氣,真元,先天,三重境界。
至於化神境,似乎是太過高深的境界,林宇的記憶中並沒有有關於化神境界的記載,而他本人,目前正處於這煉體第一重境界,蘊力境。
從他的記憶中可以得知,這一境界主要便是武者通過各種鍛煉身體的法門訣竅,來錘煉自身的筋骨,強壯自己的體魄,提升自己本源精華氣血,鍛煉出一副強悍的肉體,以此方能進一步突破。
蘊力境似乎又可分為三個小階段,前期二百斤氣力,中期五百斤氣力,後期一千斤,至此便算是蘊力圓滿,可以為突破到下一個境界,凝血境做準備了。
而林宇修行了三年,至今似乎才在不久之前,剛剛突破到蘊力中期的階段,一身氣力可達五百斤,這放在地球上,已經算是萬夫莫當的驚人力士了,但在這片土地上,不過是個剛剛入門的武道初學者罷了,由此便可見武道的力量有多麽可怕了。
原林宇出身卑微,寒門子弟,其父母早亡,仗著天生一副力氣不錯,他以打獵砍柴為生,三年前他聽聞青嵐學宮弟子考核之事,便想著碰碰運氣,來到了這景寧府,參加了那次的弟子選舉考核。
不曾料想倒是通過了學宮考核,進入了這青嵐學宮,成為了一名青嵐弟子,由此正式開始學習武道修行之法。
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
青嵐學宮的日子,雖然不愁吃穿,衣食無憂,但學宮裏弟子之間宛如一個魚龍混雜的小社會一般,彼此間勾心鬥角,爭端不絕。
總體而言,弟子間可以分為兩大派係,一是世家門閥子弟,一是寒門子弟。
世家門閥子弟,大多出身富貴,家族財大氣粗,豪門貴族,天生就帶著一股高高在上的姿態,性格倨傲,自命不凡,平日裏最是瞧不起那些出身貧賤,家世清貧的寒門子弟。
寒門子弟大多都是家境極差,窮困潦倒,甚至其中很多都是孤兒子弟,貧賤卑微,平日裏通常穿著樸素,甚至破舊衣衫,對於世家門閥子弟而言,這些人在家族時就連給自己提鞋擦地都不配,結果在學宮當中,還得以平輩師兄師弟互稱,這怎麽會讓這些世家子弟心甘情願,自然平日裏鄙夷,不屑是比比皆是。
寒門子弟當中也可以分為幾類人。
其一,便是那些天賦過人,修行極快的,他們雖然是出生貧賤,但是進入學宮之後,修煉天賦展現,武道修行一日千裏,頗受學宮重視,各種資源向其傾斜,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與其他弟子之間的修為差距愈發明顯,身份地位也是水漲船高,和其餘寒門子弟拉開差距。
其二,便是一些天資一般,不受重視的尋常子弟,他們為了修行的便利,彼此抱團,形成了一個個小團體,彼此間合作,完成學宮任務,出沒山林,尋找靈藥,提升修行速度。
其三,便是投靠學宮裏的世家門閥子弟,成為他們的走狗,因為青嵐學宮有規定,世家子弟,隻允許帶一名家族內貼身隨從入院,不允許過多的閑雜人進入學宮裏,這也是為了減少世家子弟之間的紛爭摩擦。
自然有些喜歡講究排場的世家子弟,很是不習慣,於是有些寒門子弟就衝著這個機會,投入這些世家子弟的招攬,成為其的走狗,以換取他們的一些月俸資源。
其四,那就是像林宇這樣,天賦普通,無依無靠,向來獨來獨往的家夥,他們還保留著自己的骨氣,不屑為奴為仆,什麽事情都得靠自己解決,這也是青嵐學宮裏,最弱,地位最低下的一批人,也是最受欺壓的一群。
世家子弟是不屑像林宇這般根本毫無前途,堪比螻蟻的寒門子弟,也自然談不上欺壓他們,而寒門子弟中的前兩類醉心修行,潛心提升武道,也不至於欺壓他們,最可恨的是第三類人。
他們不思武道進展,甘心為奴,作為走狗爪牙,明明身份也沒什麽太大變化,但又比一般的寒門子弟多了份門閥月俸,這種不上不下的情況,讓他們心理上有些扭曲。
他們是寒門子弟當中最受鄙夷的一群人,種種白眼,鄙視讓他們同樣心生怨懣,這種情況下,強的他們惹不起,就隻有時常找著那些獨來獨往的寒門子弟發泄心中的怨氣,欺壓他們。
李良便是這群家夥當中,欺壓其餘寒門子弟最凶殘的家夥,他投靠了門閥褚家二少爺,褚修武的旗下,平日裏仗著褚家的名頭,沒少為非作歹,欺壓同門。
林宇便是時常受到這些家夥的欺壓。
今日便是如此,他一個人時常如山尋找靈藥,用以修行,溫養筋骨,不久前發現的一株即將圓滿百年火候的明黃老參,他標記下來,以期功成圓滿的日子前來挖采。
不知為何,消息居然走漏了,竟被這些狗腿子知道了,李良等人便尾隨其後,不僅奪走了老參獻給了褚修武,還將他痛毆一頓,幾個人毫不留手,居然是硬生生把他打死。
理清了來龍去脈,讓林宇的心中不禁怒火升騰,眼裏寒光迸濺。
“竟然還有這種恬不知恥的家夥,既然如今我占據了你的身體,有關於你身上的因果,我便一並接下,放心!我一定會給你報仇的!”
他念頭一定,仿佛感覺靈魂中有什麽窒礙消除,一陣通暢之感在心中浮現,他知道,這大概是那原來的林宇殘留的念頭因為他的決心,而徹底消散,此時此刻,他已經真正成為了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青嵐學宮弟子,林宇。
“不管如何,當務之急,得找個地方修養,這幾個混球下手真夠狠的,傷勢不輕啊,眼下天快黑了,怕是來不及趕回學宮了,先在附近找找看有沒有落腳的地方吧。”
林宇能夠感受到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地方不疼痛的,陣陣無力暈眩感猶如潮水般湧上心頭,看著那天邊即將落下的夕陽,記憶中的青嵐學宮離這裏還有十幾裏路程,此刻他的狀態怕是不適合趕路了。
而且天雲山脈草木叢生,凶獸遍地,夜晚的山林更有毒蛇蟲蟻,極其危險,於是他咬著牙,硬是站起身子來,搖搖晃晃的向著山林之中走去,以求尋找一處地方能夠安全度過今晚。
林宇腳步踉蹌,扶著兩側粗壯的樹幹,踩著林間鬆軟的泥土,不斷前行。
這片原始古林實在是前所未見的茂盛,就連路邊的灌木叢都有半人高,視線幹擾極其嚴重,又拖著重傷之軀,林宇的狀態極差,眼裏的景象都開始有些模糊了,要不是他骨子裏有倔強頑強的性子,隻怕已經不支倒地了。
“這樣下去不行啊,隻怕還沒找到好地方,我就會先倒在這裏了,得想個辦法啊。”
林宇停下了腳步,不停的喘息,身體狀態太差,已經讓他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極大的心力,再看看前方無邊無際的蔥鬱林海,他不由的感到一陣頭疼,腦子裏念頭飛速運轉起來,思考著解決方法。
正當他冥思苦想之際,雙眼還警惕的望著四周的情形時,前方一株古木下,一朵迎風而動的白色小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目光凝聚,看清了小花形態,不由的驚咦出聲。
“咦!想不到這裏也有天麻花的存在,居然生長在這裏,也是稀奇。”
在大光明寺的日子裏,那裏的藏經閣是他玩耍的天堂,喜歡看各種武俠片的他一直對寺廟藏經閣有種獨特的情懷,總是試圖在哪裏找到什麽武功秘籍,不過大光明寺的藏經閣本來規模就不大,而且基本都是些佛經,沒有任何能夠和武功秘籍掛上勾的書籍。
十數年下來,裏麵的書籍都被他翻了個遍,這其中就有些關於醫術藥材的書籍,他向來記性極好,看上一遍就能記得個大概,眼前這小白花正是和他記憶中一種叫做天麻花的植物完全吻合,不由自主的就浮現了書典中有關天麻花的描述。
“天麻花,性寒,味微苦,可入胃清火,祛除肝火。”
“天麻花搗碎之後,其汁液氣味為野獸所惡,避之不及。”
嗯?!
腦海中浮現的天麻花的具體信息讓林宇不由的微楞了一下,眼珠子骨碌一轉,頓時喜上眉梢,他趕緊跨步上前,立刻將那朵天麻花采摘而下,放入口中,猛嚼幾下,隨即吐出,立刻塗抹在自己身上。
“天麻花的汁液是能夠遮掩氣味,甚至還能夠發出讓許多獸類厭惡的氣味,如此一來,將其塗在身上,應該能夠起到驅散保護的作用。”
林宇心念電轉,轉眼間就想到以天麻花汁液塗抹身軀,可以解一時危機,隻不過一朵花的汁液顯然不夠,幸好這附近似乎是天麻花生長旺盛的地帶,幾乎棵棵樹木之下,都有天麻花生長,林宇邊摘邊嚼邊敷,不一會兒就將全身都塗滿了。
天麻花汁液和它本身素白的顏色有些不同,微微泛綠,林宇塗遍全身之後,在昏暗的樹林裏簡直能夠和周遭環境融為一體,微綠的液體和四周蔥鬱的綠意極其和諧,待到夜色降臨,估計很難分辨出他的身影。
林宇這才略微安心,隻是這一稍微放鬆心神,他原本已經繃到極限的神經就像是經受潮浪衝擊的大堤出現了些微的裂縫,哪怕隻是很細微的一點點。
然而千裏之堤,毀於蟻穴。
“糟了!”
林宇隻感覺疲倦,無力,疼痛種種感覺猶如滔天大浪,波瀾翻湧,瞬間就衝垮了他所有的精神防備,隻感覺眼前猛然一黑,整個人頓時癱軟倒地,就此昏迷了過去。
此時夕陽已經完全沉入西邊天際,暮色降臨,黑暗的夜幕籠罩天空,山林漸漸被漆黑的顏色覆蓋,特別是在這種參天的原始古林當中,遮天蔽日的枝葉幾乎讓這片土地可見度降到了極致,沒有任何光線可言,什麽都看不見。
林宇周身都塗滿了泛綠的天麻花汁液,在這一片黑的環境裏和這片山林完美融合,根本看不見他,天麻花散發出的氣味,更是讓四周的蛇蟲鼠蟻紛紛避開,他身軀四周五尺範圍內,幾乎沒有任何生物活動的跡象。
他本人更是陷入深深的沉睡當中,雙眼緊閉,要不是還微微起伏的胸膛表明著他的呼吸,就幾乎和屍體沒有區別了。
隻是麵容平靜的林宇,卻似乎陷入了一個奇怪的夢境當中。
他的意識陷入黑暗後不久,混沌迷蒙的狀態沒有持續多久,就感覺自身仿佛清醒過來的一般,出現眼前的是一片前所未見的光亮空間。
廣闊的仿佛沒有邊界,四麵八方都是空白,置身於此,讓林宇有種莫名的心悸感。
這種奇異莫名的場景,當真是他前所未有的事情,其真實感更是讓人無法抵抗,林宇幾乎是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忍不住脫口而出。
“我去!這是哪裏啊!太不科學了吧!”
今天發生的一切事情,都是對他長久以來一直形成的認知產生了巨大的衝擊,穿越重生就足夠震驚了,眼前的一幕更是無法解釋,就算是做夢,也未免太具備衝擊感了。
“我一定是太累了,做夢了,不行不行,我的快點清醒。”
林宇不停地搖頭,自言自語的宛如夢囈般說著話提醒自己,更是抬起手掌,對準了自己的臉龐,看樣子是打算扇自己嘴巴以此來清醒。
正當他手掌欲狠狠扇下的時候,突然間這偌大的空白地帶中央位置,一團有些刺眼的金色光芒閃現跳動,耀眼的光澤刺的他眼睛都有些睜不開了,下意識的擋住。
“這又是什麽東西啊!我的天,玩什麽把戲!”
隻見那團金光猶如不斷躥騰的火焰一般,範圍愈發擴大,光芒愈發刺眼,甚至林宇感覺到就連這片空間的溫度似乎都隨著它的出現而不斷提升,幾乎是幾個呼吸的時間過後,整片原本雪白的空間就被染成了璀璨琉璃的赤金顏色,更是感覺自己現在猶如置身於一座熾熱的熔爐當中一般,不斷的炙烤。
他的眼睛現在就連些微的縫隙都睜不開,緊閉的狀態下都能感覺眼皮之外的景象必然是光芒炫目,不可直視。
這樣的狀態持續了片刻之後,林宇這才感覺周遭的環境似乎漸漸恢複了先前的模樣,刺眼的光澤好像也已經消失不見,他這才小心翼翼的試探般睜開一條縫,確認無誤之後,才放下手掌,睜開雙眼。
然而,當他徹底看清楚眼前的變化之時,原本平淡的臉龐上爬滿了驚駭欲絕的神情,雙眸之中閃動著震驚的目光,嘴巴之間的縫隙更是急速擴大,一雙眼睛瞪的滾圓,驚聲而出的話語,更是結結巴巴。
“這!這是....”
印入他眼簾的,是一尊足有數千丈之高的金色佛陀,其高大的身軀幾乎充斥了整片空間,似是頂天立地的一般,一眼看不到頭,難以言喻的偉岸,壯闊之感,更有近乎鋪天蓋地一般襲來的可怕氣勢。
隻見它渾身仿佛是琉璃赤金澆鑄而成一般,身軀四周都跳動著璀璨到極致的金色光芒,更有仿佛大日火焰一般跳動的光團在它身邊跳動,林宇清楚的看到,在那光團的周遭虛空似乎都被一股莫名的炙熱高溫,給灼燒的扭曲變形。
金色佛陀雙手結印,盤膝而坐,雙眸緊閉,神態祥和,似有一股難言的奇妙韻味在它身上浮現,看見它的刹那,林宇更是感覺有浩大的梵音唱響,肅穆莊重的氣機在整片空間縈繞回蕩,隱隱約約中,更似乎有一種難言的霸道威嚴,深入人心,直達靈魂。
這般雄偉的身姿,瞬間就奪走了林宇的全部心神,他整個人猶如癡呆了一般,一雙眼睛是緊緊的盯在這尊金佛身上,沉浸其中,似乎連呼吸都忘記了。
他的雙瞳中滿是沉醉的神情,整個人像是魔怔了一般,目光聚焦,眼神卻又有些空洞,目光注視著佛陀,似是打量一般,漸漸的由下往上,最終停留在了佛陀麵容之上。
嗡!
陡然間,金色佛陀似乎感受到林宇目光一樣,它原本緊閉的雙眸猛地睜開,直襲林宇雙眼,那一刻,它的瞳孔當中竟似有赤金色光焰跳動,刹那間綻放出耀眼的金光。
而林宇更是在對視的那一瞬間,更感覺其眼眸之中似是宇宙那般浩大無邊,數之不盡的星辰在其中起起落落,片刻間,意識便完全淪陷在它的眼眸之中,腦海裏更似有什麽東西破碎炸裂了一般,轟隆聲響起,兩者之間,眸光交織,仿佛形成了一道奇異的光橋,相互鏈接。
下一刻,就連林宇的雙瞳當中,都有細微的赤金光焰浮現,他更是察覺到有一股龐大的信息洪流瘋狂的湧入了他的腦海中,伴隨著震蕩心靈的宏大梵音誦經聲響徹,他似乎看見數之不盡的金色小字從他眼前掠過,帶著無窮的奧妙,玄機,近乎野蠻的衝入他的腦海深處。
他不知道這樣的情況是持續了多久,似乎有數個世紀而過那樣的漫長,又似乎隻有一兩個呼吸那般的短暫。
隻見金色佛陀的雙眸緩緩閉合,本來浩大磅礴的佛身越縮越小,到最後幾乎隻有兩三寸大小,依然是寶相莊嚴,緊接著它化作一道金色流光,朝著林宇筆直而去,沒入眉心。
林宇兀自呆呆的站立在原地,似是陷入了一種奇妙的狀態中,雙眸看似空洞無神,卻又似乎有隱晦的奧秘在其中閃掠。
許久之後,空間崩塌,林宇也隨之消失不見,他的意識,又重歸黑暗,陷入混沌。
朝陽東升,帶著暖意的晨曦灑落,籠罩於天穹的夜幕,被這初升充滿生機的陽光逐漸驅散,萬物複蘇,淡金的光澤漸漸攀附上了大地。
山間夜晚的沆瀣深重,寒氣迫人,被這朝陽晨曦映照,兩相抵合,沒多久,山林之中,便有近乎實質一般的白霧凝結,不可見物,就連那陽光都無法穿透,整片山穀都被厚厚的大霧籠罩。
時間推移,朝陽流轉。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的時間,朝陽升空,青天大日高懸其上,溫和的晨曦也似乎漸漸升騰了幾分霸道熾熱,溫度漸生,那有些耀眼的金色陽光開始蒸發白霧間的濕氣,驅散寒意。
起先近乎實質般的白霧漸漸消散,山林間的景象也愈發清晰了起來,星星點點 透過枝葉縫隙的光斑,悄然灑落地麵。
林宇倒在地上,靠著一棵參天古木,看他那緊緊蜷縮起來的身子,隻怕是夜晚山間,寒風冷冽,濕氣深重,凍得不輕,隨著那細碎的光斑投落地麵愈發密集,甚至是爬上了他的身軀,那屬於陽光的溫暖才令他稍微放鬆了些許。
沒過多久,就見他的眼皮開始輕微的蠕動,緊閉的雙眼也逐漸睜開,帶著些許剛睡醒的惺忪迷蒙,林宇微微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嘴巴張大,打了個哈欠,從地上坐直身子,有些茫然的環顧四周。
下一秒,他眼眸中的迷惘便被震驚取代,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陡然間,整個人像是安了彈簧一般,徑直蹦了起來,臉上滿是一副難以置信的驚駭神情,配合上他那一身破破爛爛的粗布麻衣,宛如一個瘋子一般,驚聲呼喊道。
“臥槽!那個詭異的金色佛像呢!什麽情況!不動明王樁?!!”
一覺醒來,那宛如夢境中出現的種種情況,並不像往日沉睡夢境一般,記憶模糊不清,難以溯本回源,反而是猶如刻在靈魂當中的深刻,更令林宇驚訝的是,他腦海裏多出了一段莫名的信息。
不動明王樁!
不動如山,大日明王,金剛不壞,不朽不滅!
他隻是略微回想,便有種種玄妙心訣湧上心頭,更有奇異的人形圖譜呈現腦中,圖譜中人擺出了一個奇特的動作姿勢,看似尋常,但卻有難以言喻的韻律隱隱暗含其中,吸引住他的心神,單看其形,居然都讓他心靈深處浮現幾絲畏懼的情緒,仿佛看到了明王怒目,佛火勃發一般,深重的威嚴瞬間席卷了他的心靈。
恍惚間,林宇覺得自己像是化身為曾經於大光明寺所看見過的那尊明王佛像,怒目圓瞪,一股憤怒似明王怒火,欲化身大日明火,焚燒世間諸般罪惡黑暗般的暴戾情緒充斥他的精神,但又有一股神奇的安寧平和與其戾氣相互交融,竟然形成一種詭異的平衡。
都來不及反應,幾乎是下意識的,身隨心動,浮現這段口訣圖譜的瞬間,他所有的驚訝,堂皇都被這股如潮水般席卷而來的情緒取代,臉上的訝異尚未消散,他的身體就已經不由自主地跟著腦海裏那人形圖譜一般擺出同樣的姿勢。
不動明王樁各種要領訣竅紛紛在腦中浮現,隻見他雙目微闔,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皆是單手捏出印訣,單腿站立而起,另一隻腿則盤膝。
這番動作之下,居然讓林宇刹那間整個人生出幾分不同尋常的霸道氣勢,整個人都隱隱帶著一種令人心驚的難言氣機。
隻見他並非是單純的站立不動,似乎全身都在以一種細微奇特的節奏微微顫動,胸膛的一起一伏間,更似是按照一種獨特的節奏,呼吸間竟可以聽見些微奇異的聲響,不一會兒,居然是從口鼻間有一縷又一縷淡淡的白色氣流從中呼出吸進,到最後,居然就連他的周身毛孔都有淡白氣流從中流淌,那奇異的場景,不可思議。
林宇隻感覺自己的身軀隨著這一式動作擺出,竟是有不可思議的變化生成,他心神沉入其中,似乎能夠看清楚自己身體內部的種種情況,那筋骨,血肉,髒腑都是清晰可見。
更有一絲一縷微微泛白的神奇氣流湧入,可以看見他體內因為被毆打產生的種種細微暗傷,筋脈骨肉間一處有一處微微的傷痕裂縫,五髒六腑的一些淤血沉積的地方,都隨著那氣流湧入,附上,居然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修複了起來,裂縫又複平整,青黑淤血消散,甚至隨著那氣流愈發雄厚濃鬱,他體內孱弱的筋骨,器官都緩緩的強化了起來,那有些幹枯的大筋血肉都仿佛得到了滋潤一般,變得強健有力了起來。
在他的身體表麵,種種變化更是明顯,那遍布身體表麵一片又一片的淤青,血痕,都是漸漸消失愈合,就連他這具一直以來缺乏靈藥補給,根基有缺的軀體,似乎都得到了一些補充,臉上的蒼白病態,都似乎好轉了幾分,竟然是頭一次泛起了一絲絲健康的紅潤,眉宇間的精氣神都有些不一樣了起來。
他心頭震驚之餘,同樣沒有停下這一式不動明王樁法的運轉,心知撞上了天大好處的他登時全部身心投入其中,心神完全沉浸在明王樁法的種種奧妙當中,腦海裏不斷重現的那樁法圖譜,生動靈現,腦海裏似有一尊真正的明王法身,雙手結印,身姿奇特。
下意識間,他的動作和那圖譜變得驚人的一致,那籠罩在他全身周邊的淡白氣流更是隨著他姿勢不斷的完善,也變得愈發濃鬱了起來。
沒多久,他便陷入了物我兩忘的境界,外界的一切都無法幹擾到他,全部的精神都集中在了樁法當中。
如此這般,持續了大約半個時辰的時間,林宇能感覺到長久以來,他渾身饑渴已久的肌肉血脈都似乎在歡呼雀躍,貪婪的吸收這周身濃鬱的元氣。
隻是,似乎這樁法對他的心神耗損頗為嚴重,持續至今,他的眉宇間隱隱可見疲態,原本穩健的姿勢也生出幾分晃動之感。
片刻後,林宇終於是支撐不住,雙手鬆開,盤膝腳放下,閉合的雙目睜開,又複往日站立姿勢,雖然眼神當中有些許倦怠,但他已經不像昨日那般,站都站不住的搖搖欲墜,整個人都有幾分沉穩有力的感覺,他心思活躍,有些興奮。
“這不動明王樁法竟然如此玄妙,我一身嚴重的傷勢居然在這樁法的引動下,這會兒功夫居然就恢複了三成有餘,要不是對心神的損耗太過嚴重,這般修煉怕是要不了一天的時間,這一身傷勢便可盡複,甚至就連長久以來,得不到靈藥補充,強行練武而導致虧損的身體根基都能夠得到補充,真是神妙啊!”
林宇感慨不已,融合了原主人的記憶之後,他很清楚這個世界有關武道修行的知識,就連他在青嵐學宮學會的武道修煉法門都很清楚。
這個世界的武道入門煉體階段,修煉的並不是什麽打坐吐納,運行真氣的坐功,而是名為樁法的鍛煉身體的功夫。
樁法,便是修行者按照法門將身軀擺出獨門姿勢,以此來進行渾身上下肌肉筋骨的鍛煉,說穿了,便如同前世那些健身房的鍛煉方法原理是一樣的,都是通過拉伸動作,來達到牽扯筋骨的效果,然後再通過營養補充,逐漸強化,提升肉體強度。
青嵐學宮教導的樁法是以動物形態為基礎,共有五種,分別是虎形樁,鶴形樁,蛇形樁,豹形樁,馬形樁。
這五種樁法可以任選一門進行修煉,用以煉體,不同的樁法修練而出的戰鬥風格也不同,以虎形樁為例,其修煉者大多身材高大魁梧,筋骨強硬,講究勢大力沉,氣勢凶猛,而蛇形樁修煉者,則是身材矮小,筋骨柔軟,柔韌性極強,講究的是奇詭多變,手法刁鑽。
能夠達到的修煉效果都差不多,這五類樁法已經是煉體階段相當高深的頂尖功法了,其餘民間武館也有其煉體樁法,隻是能夠達到的效果和這五種樁法根本不能比。
但即使是青嵐學宮的樁法,在林宇的記憶當中,修煉時也不曾有著不動明王樁法這般,有著這樣令人咂舌的奇效,更別說能夠在不服食靈藥的情況下,能夠引動外界遊離的天地元氣入體,進行修煉。
要知道就單單是這一個能夠自主引動天地元氣入體的功效,便足以讓所有的武者都為之瘋狂。
武道修煉,煉體一途,天賦甚至都不是決定其修煉速度快慢的重要因素,最最重要的因素,就在於靈藥元氣的補充,煉體的根本就是在於通過各種樁法來消耗元氣,轉化成本源精氣,歸於身軀。
這個過程中,如果有足夠的靈藥元氣補給,那修行者自然能夠不斷的修煉,強大己身,因為如果一旦靈藥元氣消耗殆盡,再繼續修煉,那損失的就是屬於自身的本源精氣,如此修行簡直就是自毀長城,肉體看似強化,實則根基虧損,於日後武道,有害無益。
一個煉體圓滿的武道修行者,需要花費的靈藥數目可是一筆不小的開支,為什麽世家門閥子弟能夠修行進展速度極快,普遍都能夠在修煉一兩年後踏入凝血境,就是因為他們財力雄厚,有充足的靈藥資源可以補充自身,維持修煉,不像那些寒門弟子,隻能靠著自身尋找一些普通的藥材,修煉樁法不敢太過投入,以防消耗本源,損壞根基,如此修行,自然速度不快。
似林宇一般,哪怕他已經很注意修煉的時間,但長久以來沒有靈藥滋養,終究是本源有損,根基不穩。
而不動明王樁法,居然能夠在修行時,引發外界遊離的天地元氣進入己身,補給自身,這就意味著修煉者根本不需要什麽靈藥補給,可以放心大膽的進行修煉,完全沒有損耗本源的後顧之憂。
這對於林宇而言,無疑是猶如救命稻草一般的希望曙光,彌補了他家世財力的缺陷,武道修行之路自此便可暢通無阻。
並且這不動明王樁法,似乎在煉體方麵也有著超越青嵐學宮的五形樁法的效果,就以這半個時辰的修煉效果來看,抵得上他平日裏同等時間下修行學宮樁法的五六倍,這兩相結合之下,此套樁法的寶貴價值,是顯而易見。
林宇眼裏精光閃動,心頭思量。
“這不動明王樁法決不可為外人所知,懷璧其罪,要是讓他人知道我身懷這等絕世功法,必然會惹來大禍,一定要小心修行!”
“此間山林地域寬廣,人煙不多,不如就此尋一僻靜之處,先好好修煉一番再說。”
林宇幾番掂量,這套樁法事關重大,此時他武道修為淺薄,一旦被發現他身懷這等奇功,必然惹禍,而青嵐學宮裏弟子眾多,明王樁法修煉時異象明顯,很難掩人耳目,倒還不如就現在這深山老林裏,借著地勢偏僻,人煙罕至,也可放心大膽的修行。
他主意已定,不急著回到學宮,轉身又朝著這片森林的深處走去。
景寧府,安陽城。
作為景寧府的主城,安陽城的繁華在整個大魏國都算得上是前列之中,高達數十丈的寬厚城牆,皆是由黑鐵崗岩鑄就而成,陽光輕撫,城牆上甚至反射出猶如金屬般的冷冽光澤,這種岩石的堅硬程度,一般的刀劍兵刃都無法在其麵上留下一絲一毫的傷痕。
門口的士兵皆是大魏國的軍中精銳,兩排共四位軍兵,他們個個皆是身材魁梧,身披甲胄,手執槍矛,一雙虎目都是精光熠熠,神采非凡,兵甲之下更是微微凸起,顯然是肌肉虯曲,蘊藏著可怕的勁力,大魏國的強盛,由此可見一斑。
走入城內,視野頓時開闊了起來。
街道寬廣,怕是有十數丈的寬度,足以讓行人暢通無阻,街上是人來人往,好不熱鬧,兩側都有高樓玉閣,紅磚朱瓦,雕欄玉砌,各種鋪子琳琅滿目,應有盡有,一派繁榮的景象,足以震懾眼球。
而青嵐學宮,便在城南地帶,位處城南中心,占地方圓數百丈,青白牆麵高聳,樓閣無數,大門是用沉香朱木精雕細刻而成,朱紅包漿透顯著一股沉重的韻味,大門之上是初代大魏天子賜字題刻,青嵐學宮四字燙金,紫檀木製牌匾,曆史的厚重滄桑感盡顯無遺。
這是景寧府的聖地,不少來往經過於此的行人,都會不由自主的停下腳步,不敢走近,但是遙遙相望,眼神中滿是憧憬和敬仰的情緒,更有甚者都帶著些許羨慕乃至嫉妒的情緒,看著那些能夠自由通過學宮大門的身影。
今日的青嵐學宮似乎來往的人流較之平日裏多出不少,學宮入門之後,一方寬大的廣場之上,幾乎是人滿為患,密密麻麻的人群聚集於此,喧囂不已。
這是青嵐學宮每月都要舉行的弟子考核的時候。
對於所有的弟子而言,這算得上是頭等大事,青嵐學宮對於弟子的培養講究優勝劣汰,更是有外門,內門兩類弟子等級。
所有初入學宮的弟子,都是外門弟子,經過在學宮的修行,每月都有弟子考核來檢驗修行成果,若能修行到一定境界,通過考核,便可以進入學宮內門,修煉學宮真傳武學,而外門弟子在二十歲之前若不能通過考核,進入內門,便會許其從學宮出師,不得再留門內。
那些能夠進入內門修煉的弟子,幾乎最後都成為了大魏國叫得上號的高手,地位尊崇,哪怕是寒門子弟,自此都能夠徹底改頭換麵,一步登天,所以這也是學宮外門弟子間競爭激烈的主要原因。
每月進行的考核有兩種,一種是外門弟子修行成果考核,這種考核一般來說是通過試力負重,來判斷弟子的修為進展到那一步,再根據上月表現進行對比,一般來說,能夠較之上月超過五十斤的氣力增長便算是通過考核,可以繼續領取學宮每月分發給外門弟子的修行資源,若是沒有通過,則是扣除。
還有一種,便是晉升內門弟子的考核。
這種考核就不單單是純粹的試力負重了,那是需要和學宮裏捕捉回來的凶獸進行廝殺,能夠在規定時間內,斬殺凶獸,則算是通過了考核,可以晉升內門,隻是這種考核出現的凶獸都極其凶殘暴虐,不是一般弟子能夠對付的,以往的考核中,出現死傷的概率不小,漸漸地,若不是對自己實力充滿信心,極少有人去申請內門晉升考核。
此刻,廣場正前方,有一方足有數十丈長寬的高大平台,上麵擺滿了大小不一的巨石,重量不一,顯然是用來進行測力考核,一名身著青色寬大長袍的中年男子出現,他麵若冠宇,氣質儒雅,頭頂羽冠,黑發一絲不亂,顯然是極其古板嚴苛的風格。
但見他麵無表情,神情冷漠,手執一本藍皮封麵名冊,台下眾多弟子一見他出來,原本竊竊私語的舉動立馬停止,個個皆是閉嘴不言,目光注視著他,不一會兒,原本喧鬧不已的廣場竟然是變得格外寂靜了起來。
也難怪他有如此震懾力,身為外門最嚴格的導師,萬正英可謂是眼裏揉不得沙子的典型代表,每次考核的時候,但凡是他做主考官,所有沒能在他手下通過考核的弟子,不僅按照學宮規矩,扣除當月分發的修煉藥材,更是會被他懲罰加大修行力度,那種種修行,簡直是地獄般的噩夢和折磨。
令人又敬又怕的是,他從來不管弟子出身如何,世家子弟也好,寒門子弟也罷,幾乎都是一視同仁,世家子弟沒通過考核,他的懲罰甚至更加嚴重,加之他本身也是一名修為高深的武者,根本無力反抗,連那些向來眼高於頂的門閥子弟,見到他也會不由的抖三抖。
他的出現,無疑是讓很多弟子不由的心生絕望,特別是想想那些經受過他懲罰的弟子模樣,都不由的激靈靈的打個寒顫。
萬正英自然是不會理會這麽多,他見台下弟子安靜之後,便淡然出聲言道。
“學宮修行考核正式開始,下麵,我念到名字的,一個個上來進行考核,第一個,費泰華......”
話音一落,台下一名身材高大的弟子,便走出人群,一躍而上,萬正英神情不變,看了他一眼,說道:“費泰華,上月考核成果,蘊力後期,六百五十斤氣力,此月應舉七百斤。”
這名弟子抱拳行禮後,便走向那一排放置好的巨石,在標記為七百斤的巨石麵前停了下來,隻見他凝目注視,雙膝微屈,手掌附於巨石兩側。
“嗬!”
吐氣開聲,隻見那足有七百斤之重的巨石竟然是被他緩緩的舉了起來,渾身肌肉顫動,小腿都在止不住的抖動,一張尚算英氣的臉龐,血氣上湧,漲紅,令人看著都不由的心驚肉跳。
如此持續了一會兒,他終於是將巨石舉過了頭頂,雖然看上去極其吃力,勉強,但終歸是將巨石舉起,萬正英看了他一眼,隨即冷聲說道。
“不通過。”
話音一落,這名費姓弟子便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一般,再也支撐不住了,巨石轟然倒地,他本人更是雙手無力的扶住膝蓋,不停的喘著粗氣,片刻之後,才調整過來,隻是臉上有些喪氣的神情,有些頹靡的走下平台,萬正英看都沒看他,繼續對著台下出聲言道。
“下一個,柯宏!”
見此情景,顯然台下的弟子都有些可憐那名失敗的弟子,一時間也不由得微微交頭接耳了起來。
“想不到費師兄都失敗了,他明明舉起那塊七百斤的巨石了啊!”
“萬師真是越發嚴苛了,隻不過是有些晃動,不算牢穩,這都被批成失敗了,太可怕了。”
“哎,我看我這個月也懸了!”
“誰說不是呢....”
台下的聲音漸漸升騰,萬正英倒是絲毫不以為然,看著台上那名弟子,舉著巨石一副吃力的樣子,他是毫無心軟的再次出聲宣布。
“不通過!下一個!”
...
學宮內的弟子考核,正在熱火朝天的舉行,廣場後方的李良等人卻是急的猶如火燒屁股一樣,滿臉焦躁不安,不時將目光投向學宮大門。
過了一會兒,有一名弟子,從大門跑了進來,上氣不接下氣的,雙眼著急忙慌的掃視著人群,李良一看到他便立刻向他招了招手,這弟子立刻匆匆忙忙的來到了李良等人身邊。
李良更是迫不及待的開口問道:“怎麽樣?那小子回來了沒有!”
“沒有,我已經去他住的弟子精舍看過了,也問過和他一起修行的弟子,他們都說已經有超過半個月的時間沒看見過他了。”
聞言,李良的眼中有一抹不易察覺的驚慌掠過,隨即他擺了擺手,這名弟子便悄悄的離開了他們身邊,融入了人群當中,而李良一行人,似乎都有些堂皇失措,低聲言道。
“良哥,這可怎麽辦,該不會林宇那小子死在了那森林當中吧。”
“是不是我們那天下手太重把他打死了啊?!”
“閉嘴!”
李良臉色陰沉似水,神情凶厲,語氣惡狠的開口嗬斥道:“你們這樣自亂陣腳,到時候真出事了,還怎麽能脫得了關係,都聽我的,要是等會萬師問到了我們,我們統一口徑,都說不知道,打死也不承認就是了,反正也沒人看到,沒證據,他也拿我們沒辦法,但是你們再這樣驚慌,那就難逃萬師的眼睛了,記住,千萬要冷靜,不要慌張!”
幾名弟子見他一副凶狠的樣子,一時間都被嚇住了,皆是噤聲不語,但彼此間卻是目光閃爍,眼神不定,似是心思詭變,李良見他們這幅模樣,眼神中寒芒閃現,冷聲言道。
“話我說在前麵,誰要是敢把我爆出來,到時候,就別怪我翻臉不認人,我的手段,你們是知道的,凡事,得考慮清楚再說。”
滿是威脅的口氣配合上那有些猩紅的雙眸,凶惡的樣子讓他身邊的弟子都不由的有些發毛,紛紛低下了腦袋,不敢再有什麽異常表現。
李良見狀,心頭冷笑,不再去理會這些家夥,隻是他的目光還是會不自主的瞟向大門,有些著急的心態,可見端倪。
這歸根結底,還是萬正英的緣故。
萬正英為人古板嚴苛,對於門內弟子考核是看的極重,考核時如果似先前幾名弟子那般,勉強完成,在他看來根本不算通過,如此嚴格的他,更是不容許有缺考的情況,但凡有人未到,他一定會記下名字,親自尋找,問清楚來龍去脈,絕不會輕易放過。
而林宇自從被李良等人在山林間奪走一株老參,又被痛毆之後,便再沒有出現過,時至今日,已經足足有半個多月的時光,這讓原本不以為然的李良等人,心頭泛起了嘀咕,都是暗忖莫不是那日下手太狠,把他給打死了吧,
又逢今日是萬正英為主考核官,這就更讓他們焦急不已,按照萬正英的性子,一定會打破砂鍋,追究到底,萬一被查出來,林宇身死,還是和他們有關,那麽按照青嵐學宮的規矩,被逐出學宮都算是輕的,重則有可能廢去修為,淪為廢人。
學宮不反對平日裏的爭鬥切磋,但堅決反對門下弟子心性歹毒,殘殺同門,一旦發現,是絕不手軟的,雖然林宇是寒門弟子,無財無勢,但終究是青嵐學宮正式收入門內有記載的弟子,落在萬正英手裏,就更加會徹底調查。
這才讓這些平日裏仗勢欺人,為非作歹的家夥慌了神,緊接而來的聲音,更是讓他們心頭一緊,猛地抬頭,看向萬正英。
“林宇,上前考核!”
“林宇,上前考核!”
萬正英的聲音響徹廣場,連續喊了好幾次林宇的名字,卻都無人應答,這讓他不由的眉頭微皺,臉上的冷意似乎又加深了幾分,他再次出聲。
“林宇,上前考核!!”
依然是鴉雀無聲,無人回應,萬正英麵色如霜,對著台下的眾多門人弟子開口問道。
“有誰知道林宇在何處?!”
青嵐學宮弟子皆是麵麵相覷,接著便是紛紛搖頭,示意都未曾見過林宇的蹤影,這讓萬正英感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氣味,他放下手裏的名冊,目光銳利如劍,掃視台下,也不言語,眾人皆是感到幾分凝重的氛圍,紛紛緘默。
“誰和林宇住一間弟子精舍?”
聞言,台下有幾名弟子舉起手示意,萬正英目光投向他們,聲音裏已經帶著幾分威嚴,詢問道。
“你們可知林宇去哪了?”
幾名弟子麵露遲疑,互相投向詢問的眼神之後,有一名弟子出聲回應。
“萬師,林宇已經有半個多月沒有回過弟子精舍了,弟子們也不知道他去哪裏了。”
“嗯?半個月沒回精舍了....”
萬正英眼神微凝,這種情況可不正常,林宇這個弟子,他還是有些印象,雖然話不多,但是向來意誌堅定,好幾次沒有在他手下完成考核,接受懲罰時的表現,那堅毅的毅力是難能可貴,他素來對世家子弟那些仗著家財雄厚,小有天資而懶懶散散的家夥很是痛恨,倒是對那些意誌力過人,精神堅毅的寒門子弟有幾分另眼相看。
對於弟子之間的一些暗地裏的紛爭勾當,他也略知一二,像林宇這種時常身上帶點傷的,他更是心如明鏡,清楚的很隻是向來沒有危及性命的舉措,也認為如此能夠更加激起門人修煉的熱情,所以就睜隻眼閉隻眼。
但眼下的情況,顯然林宇應該是出了意外,而他當下的第一反應,便是這林宇是否是被門內子弟為難,兩相爭鬥下,出了事情,連每月弟子考核都缺席未到,隻怕事情的嚴重性已經出乎意外了。
想到這一節,他眼神更加凝重了起來,萬正英環視一周,登時提氣開聲,聲若洪鍾,宛如平地驚雷炸響,震得眾人耳朵皆是嗡嗡作響。
“你們誰曾經看到過林宇?!”
萬正英身上屬於高深武者的深重威嚴氣機頓時展露無遺,那鋪天蓋地襲來的強大壓迫感,讓眾人都覺得四周的空氣都變得粘稠了起來,呼吸都變得艱澀窒礙,這般仗勢,他們也紛紛意識到,事情似乎有點嚴重了,一時間有關林宇的消息紛紛湧出。
“萬師,一個月前,我看見林宇似乎出過城,具體去哪就不知道了!”
“萬師,我看到過林宇半個多月前進入了天雲山脈附近的森林之中,之後就再沒見過他了。”
“萬師.....”
李良等人見此情景,都是眼眸劇震,萬正英這般浩大的陣勢,顯然是要一查到底了,青嵐學宮人多眼雜,再加上他們等人平日裏行事肆無忌憚,欺壓林宇,甚至那天跟蹤林宇都沒有特別隱蔽,不少人看見他們緊跟著林宇之後出的門,照這般情況下去,怕是很快就會查到自己等人身上,大事不妙。
果不其然,緊接著就有門人弟子說道。
“萬師,我記得半個多月前,我看見林宇出門之後,李良等人便緊隨其後,跟著出了城。”
此話一出,李良等人皆是心裏一個咯噔,都是暗呼糟糕,而萬正英更是陡然間轉過頭,看向他們,那兩道犀利如電的目光襲來,簡直令他們感到臉皮一陣刀割般的刺痛,心頭都是狂跳不已,那威嚴浩大的氣勢瞬間籠罩了他們,壓迫的他們氣都喘不上來了,瞬間他們的心靈防線便近乎倒塌。
正當他們六神無主,幾近崩潰的時候,人群最後方,突然一陣騷動,更有弟子大聲喊道。
“是林宇!林宇回來了!”
聞言,李良等人隻覺得渾身上下那壓迫著他們的深重氣勢陡然消失,頓覺渾身一輕,這讓他們微微鬆了口氣,緊接著皆是神情緊張,趕緊扭頭向後看去。
隻見林宇一身粗布麻衣,雖然臉麵還算幹淨,但是渾身衣裳卻是破破爛爛,成一條條的破布掛在身上,他臉上滿是茫然不解的模樣,有些摸不著頭腦的看著四周黑壓壓的同門弟子,呆愣愣的問道。
“幹什麽?你們這麽看著我幹嘛?難不成我臉上有花嘛。”
迷惘的樣子,呆萌的話語,頓時就引起了一陣哄然大笑,就連萬正英那本是嚴肅冰冷的神情都微微消融了幾分,眼神中流露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隨即他麵色一正,古板的聲音再度響起。
“林宇,我問你,為何在弟子考核當中遲到!而你這一身又是怎麽回事,有何緣故都可詳盡說來,今日我可為你做主!”
萬正英可不是隻會埋頭苦修,不通人情世故的家夥,剛剛他看向李良那群人的時候,明顯察覺到了他們目光當中的躲閃,甚至幾分驚懼恐慌的情緒,那可不是正常該有的反應,再看看林宇這狀態,他覺得自己很有必要殺雞儆猴,好好整治一下學宮風氣了。
而李良等人心頭大石才稍微放下,一聽聞萬正英居然打算為林宇做主撐腰,登時又是一陣驚恐的情緒湧上心頭,他們皆是緊張的看向林宇,為首的李良更是眼神中帶著幾分隱隱的威脅和凶狠的意味,目光直視著林宇。
如今的林宇可不再是曾經的那個木訥沉默,一根筋的家夥了,雖然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麽,但看這情形,顯然是這萬英傑是由為自己出頭的意思,再看看李良等人投過來的眼神,他不由的心頭冷笑。
臉上神情不改,恭敬的抱拳行禮道。
“萬師,是弟子在城外修行,忘記了時間,這才耽誤了參加考核的時辰。”
聞言,萬正英眉梢微挑,又繼續問道。
“那你為何如此狼狽?”
“回萬師的話,是那山林之中,草木繁多,枝葉旺盛,弟子又著急趕路,未曾留意,這才讓樹枝掛壞了衣裳。”
聽著林宇的回答,李良等人這才安了心,臉上那有些慌張驚懼的神情消失,紛紛鬆了口氣,萬正英將此間種種變化盡收眼底,眉頭微皺,但見林宇那淡定如常的神情,一時間又不知該說些什麽好,腦海中念頭疾轉,隻有將此事暫放,先進行考核再說,他心思一定,神情又複冷淡,出聲言道。
“既然如此,那便繼續進行考核,林宇,你考核遲到,按例當罰,本月考核若是通過,則懲罰可免,若不能通過,那麽懲罰翻倍,你可有異議?”
林宇搖頭:“弟子沒有異議。”
“那麽好,考核繼續,林宇,上前考核!”
“是!”
林宇挺直腰板,大步流星,走到台前,輕輕一躍,便跳上平台,萬正英看著他,翻了翻手裏的名冊,大聲說道。
“林宇,上月考核,蘊力中期,五百斤氣力,本月考核,舉五百五十斤石。”
林宇抱拳,行禮之後,便朝著另一側堆滿巨石的方向走去,隻見十數方巨石,上麵皆是粘貼好了標記,從一百斤,至一千斤不等,每方巨石間都是五十斤的差距,顯然這是經過專門測量,精心製成的測力工具。
他走到五百五十斤的巨石麵前,看著這方幾乎和自己身高持平的巨大石岩,眼神裏不由流露出一絲火熱的意味,心頭隱隱有豪情激蕩。
“就讓我看看,這半個月的苦修到底讓我精進了多少!”
他沒有遲疑和猶豫,雙手伸出,貼於石岩兩側,雙目微閉,似是用心感受這方岩石的重心。
這樣的情形,在台下門人看來,無疑又是一個考核即將失敗的家夥,一時間紛紛議論出聲。
“這林宇,怕是要倒黴了,考核失敗可是要接受萬師的加倍懲罰,嘖嘖嘖,那滋味,夠他喝一壺的。”
“哎,像他這樣的寒門子弟,又自命清高,不投靠那些世家門閥子弟,缺少資源,修煉速度又怎麽可能提升的起來。”
“這家夥,真是夠倒黴的。”
就連萬正英此刻看向他的目光,都有幾分憐憫,他深知這名弟子修行速度緩慢,並不是因為他態度鬆懈,修行懶散,相反,他對待修行極其刻苦,認真,甚至多次他都有警告林宇,不可盲目加大修行量,以免透支本源。
隻是武道修行,沒有靈藥補給,身體所需的元氣精氣跟不上,拖累修煉是在所難免的事情。
“隻有到時候,給他稍微減少一點訓練量好了,這傻小子...哎...”萬正英心頭微歎道。
周圍的聲音皆盡傳入林宇的耳中,他的嘴角浮現一抹玩味的笑容。
緊接著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但見林宇驟然吐氣,大喝一聲,他那有些削瘦的手臂,登時青筋暴起,一雙手掌緊緊的按在岩石表麵,還不見他如何動作,眾人隻覺得眼前一花,下一秒,那方足有五百五十斤的巨石,被林宇猛地舉過了頭頂,並且他神情自若,不紅不喘,渾身肌肉穩定,下盤紮實,顯然他的氣力甚至不止五百五十斤。
砰!
一聲巨響,林宇將巨石放下,似是雲淡風輕,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然而他並沒有停下腳步,在眾人有些訝異的目光下,他反而是朝著前麵更加沉重的巨石走去。
“這小子,他想幹嘛?”
“他不會是還打算舉後麵更重的測力石吧。”
“嗬,這小子倒還真是傻的可愛,太天真了吧。”
“怕是在城外修煉絆了腦殼,腦子有問題!”
見林宇這般舉動,眾人先前微微有些驚訝的眼神,皆是紛紛轉為嗤笑,輕視,皆是嘲笑他自不量力,腦子瓦特了,麵對種種神情言語,林宇是嘴角微嘲,一句悠悠的話語吐出。
“話可別說得太早。”
眾人微愣,緊接著便是冷笑四起,似是下一秒就要有無盡的嘲諷湧現,顯然,林宇不會給他們這個機會,不同於先前那般鄭重,他站在六百斤巨石麵前,沒有絲毫停頓,雙掌狠狠拍在巨岩兩側。
“嗬!”
但見那六百斤巨石在他手中就像是輕若棉花一般的存在,瞬間就被他舉過頭頂,同樣的姿勢,同樣的狀態,身軀穩如泰山,麵色不改,似乎毫不費力,人群中一陣低聲驚呼。
然而這還不是完結,又是嘭的一聲巨響,林宇將巨石放下,這回他直接跨越百斤差距,徑直走到了七百斤的巨石麵前,在眾人驚駭的目光注視下,他神情穩凝,雙掌再起。
“起!”
呼!
在一陣又一陣的驚呼聲當中,林宇再一次將這方足有七百斤重量的巨石,高高的舉過了頭頂,幾近光著的上半身甚至可以看到一塊又一塊高高鼓起的肌肉,圓潤飽滿,顯然肌體得到滋養,筋骨極其強健。
特別是林宇那興奮的神情,粗暴的狂吼聲的襯托下,那不算高大雄偉的身軀,居然讓眾人感到了幾分偉岸霸氣。
一時之間,眾人都驚呆了,個個都是嘴張的老大幾乎都能塞下好幾個雞蛋了,一雙雙眼睛都是瞪得滾圓,眼瞳裏滿是不敢置信的震驚,碩大的廣場瞬間變得鴉雀無聲了起來,甚至都能聽到喉嚨上下滾動的聲響,倒吸冷氣的聲音,接二連三的響起。
良久,終於是有弟子張口結舌,結結巴巴的脫口而出。
“這,這不是真的吧.....”
真武宗,流雲峰。
“許師妹,唐師妹,這便是我真武宗,流雲峰上的一處奇觀,謂之琉璃金海,流雲峰山勢奇高,雄偉陡峭,與相連山峰間有連綿蜿蜒的白雲匯聚,當大日橫空,陽光普照之時,這雲海便會被那鎏金日光映照的金光璀璨,就像是那剔透晶瑩的黃金琉璃一般,端是動人心魄,心曠神怡。”
山道間,有一男兩女正在緩步而行,隻見那青年身著淡青長袍,劍眉星目,頭頂玉冠,白淨臉龐上頗有一股英氣,整個人透著飄逸瀟灑的氣質,倒是生的一副好皮囊,他正為身邊的兩名女子講述著這四周的景觀氣象,黑白分明的雙目看似目不斜視,專心講解,實則不時偷瞄,那眸底深處隱隱透著一抹火熱。
而站在他身旁的兩名女子皆是姿色絕麗,國色天香,隻是氣質卻是天差地別,那身著鵝黃色長裙的少女,麵容俏麗,笑眼彎彎,透著一股天真爛漫的單純氣質,臉上不斷出現的笑顏就像是孩子般純淨,令人心動。
而另一名白色長裙的女子,卻是縈繞著一種近乎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冰冷氣質,柳眉纖細,秋水明眸,青絲如瀑,臉色近乎冰雪般的蒼白,與旁邊那名少女不時的笑容相比,她神情淡漠,不苟言笑,沉默寡言,整個人就像是不斷散發著寒氣,積雪不融的萬年冰山一般。
這樣俊男美女的組合,顯然在真武宗內不甚常見,引得那山道不遠處,一間間茅屋精舍當中的真武宗弟子,紛紛趴在窗沿上,滿臉癡迷的死盯著那三道身影,一眨不眨,也有人問道。
“那女子當真絕色啊!柳師兄真是有福啊!”
“誰知道那兩名女子是何方人士啊,竟然能讓柳師兄犧牲修煉的時間,給她們當起向導來了。”
“哇!要是能給她們當向導,我也願意犧牲修煉時間啊!”
“嘿嘿嘿,我也是,不過說真的,這兩名女子到底是何方神聖啊!”
“我聽說了,今天星雲門的冰蓮上人來拜訪柳長老,我看這兩名女子,多半是星雲門人吧,可能是冰蓮上人門下的弟子。”
“真希望她們能呆久一點....”
...
對於柳言武來說,這大概是他人生至今最幸福的時刻,以他的修為和身份,雖然平日在宗內,也有不少女弟子對他暗送秋波,投懷送抱,但他大多不屑一顧,又或是聊以慰藉,排解無聊罷了,從來都沒有真正心動過。
然而今日隨著冰蓮上人來訪的這兩名女子,卻是破天荒的讓他感受到了久違的心動感,那是自他武道小成以來,頭一次心境失守,不能自已的心動,甚至是心悸。
無論是那俏皮可愛的唐巧慧唐師妹,還是那位清冷高貴的慕雪玉慕師妹,絕美的容顏,不可方物的氣質,當真像是九天仙女下落凡塵一樣,那空靈的氣質簡直令人陶醉,是靈魂的悸動,都是人間極品啊!
當然,已經不是初哥的他自然懂得怎麽樣在女生明顯把握分寸,展現自己的魅力,看著那些從精舍窗戶裏探出頭,滿臉豬哥像的家夥們,他心中嗤笑不已,就你們這樣,這輩子是別想和這等女子有所瓜葛了。
轉過頭來,他早就換上了一副淡然的笑容,恰到好處的溫和聲音輕言道:“唐師妹,慕師妹,在往前麵深處走,那就是我白雲峰上最值得一看的壯闊景觀。”
聞言,那開朗俏皮的唐巧慧自然是忍不住開口問道:“柳師兄,是什麽樣的壯闊景觀呐!”說著,她那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還盯著柳言武看,宛如兩顆無暇剔透的黑寶石上還有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的。
被這樣的注視,讓柳言武這種花叢老手都不由的瞬間心跳加速,呼吸不暢,幾乎心神失守,連忙退後了兩步,不著痕跡的平和了呼吸,勉強維持著淡然的語氣說道:“兩位師妹跟著我來就是了。”
緊接著他趕緊轉身,帶著兩名女子沿著山道朝著白雲峰深處走去,此間是草木茂盛,花香陣陣,有飛鳥輕鳴,有靈溪潺潺,四周更是有著朦朧的山間白霧繚繞,種種景象,端是一派出塵仙氣,靈氣盎然,置身其中,那是一種令人迷戀的自然奇景,仿佛身心都會受到洗滌,躁動的心靈都會在這裏得到安撫。
柳言武帶著二人前行,在出現幾條蜿蜒的山道時,朝著其中一條細窄通往一旁林間的山道走去,進入這山林深處,四周都是一種沁人心脾的翠綠,靜謐安詳的氛圍在此中流淌,隨著他們的深入,漸漸的有些微不尋常的聲音響起,這讓兩名女子都不由的微露詫異,就連生性冷淡的慕雪玉,那明亮的雙瞳裏都不由的掠過一絲驚疑。
柳言武將二人的神情變化盡收眼裏,不由的嘴角微翹,笑意浮現,卻不多做解釋,隻是依然帶著她二人前行。
那先前尚算微弱的聲響是愈發轟鳴,快走到這片山林的盡頭之時,那震耳欲聾的動靜已經讓兩女都秀眉微皺了起來,心中愈發好奇了起來,腳步有下意識的加快了幾分。
三人皆是武道小有所成的年輕高手,這一發力,僅剩的一小段路程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而已,便跨越而過,當踏出山林的那一刻,三人眼前皆是赫然一亮,所謂柳暗花明又一村,大概說的便是如此場景。
視野陡然間便空曠寬敞,不再有先前高大蔥鬱的樹木遮擋,上方天際,是萬裏無雲的碧藍蒼穹,宛如最純淨的深藍寶石一般,而那先前令人雙耳轟鳴的震天聲響的來源就在眼前。
那是一條足有百丈落差的巨大瀑布,從高聳的山崖墜落而下,似是挾雜著萬鈞之力,從九天之上砸落塵間,砸在了瀑布底端的那一顆碩大渾圓的巨石之上,發出了振聾發聵的轟鳴聲響,飛濺起來的水珠在陽光的照耀下,劃出一道晶瑩的弧線,形成了一道又一道細小的七彩彩虹橋之後,又落入下方匯聚而成的溪水當中,繼續向下流動。
匯聚而成的溪流潭水是清澈見底,下方細細的砂礫,碧綠的水草,青黑的鵝卵石,還有其下四處遊動,通體呈青色的活魚,這是何等令人迷醉的景象啊!
巨大的瀑布奔騰聲響下,轟鳴的場景中又蘊釀著一股祥和平靜的氛圍,剔透的水流映射著陽光,在這片山穀當中那悄然浮現的琉璃彩虹,華麗的令人無法置信,這一切的一切,都絕非人力所能成就的,這是自然偉力造就的雄偉奇觀。
哪怕是見過許多次這般景象的柳言武,每一次再見,都如同初見之時那般震撼,一時間都不由的被這瑰麗的風景給吸引住了心神,更遑論這兩位第一次來到白雲峰的星雲門人了,慕雪玉那萬年不變的冰山容顏上都已經出現了震驚的神情,像是溪水一般透亮的明眸中那深深的迷戀都是一覽無遺,而唐巧慧更是毫無淑女模樣的大張紅唇,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珠瞪的溜圓,呆愣愣的注視著眼前的一切,無法自拔。
三人就這樣呆呆的站立在一旁,感受這那撲麵而來的溫潤水汽,鼻間縈繞著經過水霧淨化之後的清新氣息,眼前看著那自然渲染而出的五彩斑斕的美麗景色,似乎忘了時間的流逝,忘了一切表達感受的言語,隻是靜靜的感受著大自然的洗禮。
嗤啦!
在瀑布轟鳴的聲音下不甚突出,但對於他們三人這樣,耳聰目明的修行者而言,已是極為明顯了,不和諧的聲音正從他們前方不遠處的溪水深潭中傳出,那聲音,宛如裂帛,像是某種尖銳劃破什麽的聲響。
這一下就將他們從先前的沉醉狀態中驚醒了過來,唐巧慧有些遲疑的對著柳言武言道:“柳師兄,這潭底是還有什麽特別的景象存在嗎?”
聞言,柳言武也有些搖擺不定,眉宇間也有著幾分疑問,他雖然來過這裏幾次,但都沒有特別的把這裏探究清楚,大多隻是覺得這裏景色不錯,偶爾修行之餘,來此略微遊覽,便就此離去,此時的這番異響,他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到底是不是這片神奇的山穀中獨有的景觀造成的,隻有慕雪玉的雙瞳似乎有些閃動,看起來好像心中有幾分推斷,但又半信半疑。
沒多久,原本平靜的潭水表麵,有些許漣漪浮動,一圈又一圈從中心的某個地方,朝著潭邊擴散,那撕裂的聲響也越發劇烈,三人都不由的有些緊張,屬於武者自身的防備警惕的姿態自然流露而出,身軀看似鬆弛,實則力道已起,蓄勢待發。
嘭!
陡然間,潭水表麵猛然炸裂開來,無數蒼白的水流從中激射而出,向四周飛濺,三人身形同時向後倒飛而出,而柳言武已然是雙手成掌,衣袍無風自動,淡紫色的真氣已經在他掌中浮現,就連麵容上都有紫意流動。
鏘!
倏爾,一道清脆的劍吟聲響起,在三人驚異的目光當中,一道身影從潭中向上飛掠而出,在空中宛如蒼鷹翱翔一般,輕盈的轉折之後,悄然落於地麵。
那是一個青年,甚至是少年,不算太高,臉龐稚氣未退,一頭黑發被水打濕,肆意的耷拉在臉孔兩側,眉宇間倒是生的極為俊朗,一雙黑瞳深沉如夜,似能令人深陷,他全身隻穿這一條灰布長褲,上身裸露,身形極為削瘦,單薄的體格沒有半分武道中人的肌肉線條分明感,配合上他那有些蒼白的臉色,整個人沒有半分少年人的熱血生氣,反而有幾分暮氣沉沉的感覺,特別是再配上他掌中的長劍。
那是一口通體烏黑的長劍,從劍柄到劍鞘,就像是最深的夜空中,不見絲毫光明的暗黑,單單是看著這柄劍,就讓人有些毛骨悚然,背脊發寒,劍未出鞘,不見其鋒,不過顯然,先前的異響,那極端鋒銳下的撕裂聲響,就是由它造成。
隻見這少年似乎完全沒有看見他們一樣,破水而出後,隻是略微的擦拭了一下劍鞘,緊接著便懷抱長劍,自顧自的朝著另一個方向離去,自始至終都沒有看過他們一眼。
三人就這樣近乎癡楞住了一樣,目送著他的離開,直至身影完全消失在山林的掩映之中,唐巧慧這才有些如夢初醒般,有些結巴的說道。
“這,柳師兄,他是人,還是鬼啊......”
柳言武沒有回答,雙手已經放下,真氣消散,一直微笑淡然的臉孔上,滿是複雜的神情,眼眸中劃過一縷無法言明的精光,猶如自言自語般,近乎呢喃的聲音在此時重歸寂靜的氛圍中響起。
“他啊,大概是癡吧。”
山道折轉,縱橫綿延,這是白雲峰山林間最深處的一處偏僻靜地,不是真武宗人,大概誰也想不到在這等地方,還會有木屋聳立,有人居住。
就像是這奇特到宛如詭異的木屋一樣,方遠在真武宗門人的眼裏,也差不多就是這樣的一個存在。
沒有人知道他是什麽時候拜入真武宗的,唯一讓他的名字都為眾人所知的是,他的入門是大太上親自領入的,甚至一入門內,便被收入內門當中,成為身份尊貴的真武弟子。
真武宗門人大致可以分為兩類,內門弟子,外門弟子。
真正能夠代表真武宗,在外遊曆闖蕩,可以說自己是真武門人的,也就是這些內門弟子了,外門弟子最多說自己在真武宗修行,卻絕不敢輕易說自己是真武門人。
隻因內門弟子和外門弟子之間的修為差距實在太大。
真武宗內外門人弟子數量成千上萬,然而真正的內門弟子,就隻有一百零八位。
宗門有令,每一代真武宗內門弟子的數量,隻能是一百零八位,可少,決不可多。
拜入真武宗便是一件極不容易的事情,會有門內長老高手,摸骨探測,非根骨突出者不收,這一步便足以淘汰無數人選,能夠進入真武宗修行的弟子,可以說都是萬中挑一,天賦過人。
而進入真武宗,一般而言,隻有從外門弟子做起,一步一步,經曆武道修行,潛心學武,完成一係列宗門考核之後,才有競逐那一百零八位內門弟子的名額,由此便可見這真武宗內門弟子的身份是有多麽了不起了。
而且成為內門弟子後,也就意味著從此真正成為真武宗核心支柱,各種功法資源享之不盡,應有盡有,種種好處,數不勝數。
可以說真武宗創宗曆史上,從來沒有過入門即內門的先例,隻是這一代大太上實在過於強勢,修為高深不說,一生當中便為真武宗帶來數之不盡的奇功異法,在當年真武宗曾經危機的時刻,更是力挽狂瀾,以一條手臂,身受重傷的代價為真武宗留下生機,才有如今的再回巔峰。
可以說一生盡在真武,鞠躬盡瘁,勞苦功高,這輩子唯一僅有的對宗門的要求,便是要將方遠直接收入內門,而且不要求他能夠享受真武宗內門弟子的所有待遇,每月隻需按照正常內門弟子的十分之一的份額給他資源,各種武學功法更需他完成相應的宗門任務,做出相應的宗門貢獻後才可自行借閱,不受門內高手指點。
這般要求,無非是隻給了他一個內門弟子的名號罷了,沒有什麽其餘實際的好處,再加上大太上態度堅決,宗門高層商議之後,也就給了他個內門弟子的名額,位列最末,是第一百零八位內門弟子。
此事一出,也算是掀起宗門的一陣軒然大波,要知道還有多少外門弟子,正在為著這一個內門弟子的名額,拚了命的勤修苦學,磨礪武道,這卻突然冒出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家夥把這個名額奪走了,這怎能不讓人心生不滿。
更別說在眾人第一次見到方遠後,居然發現他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甚至連最基礎的武道煉體都沒有完成的家夥,這就更加令人憤懣了,多少宗內長老上書抗議,表達反對,隻是最後,都在高層的堅決態度下,不了了之,隻得作罷。
宗門弟子心中無望,對於那些修為通天,武功高強的長老宗主他們是無可奈何,一腔的怨氣全都發泄在了方遠身上,不止一個,都想要逮著個機會找他的麻煩,誰知方遠在舉行完入門儀式後,便自此銷聲匿跡了一番,深居簡出,根本碰不上他,甚至就連住都沒有如同門內弟子一般,住弟子精舍,完全找不到他的蹤影。
這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樣,所有的怨氣怒火麵對的隻有空氣,無可奈何之下,唯一的發泄途徑就是更加勇猛精進的修行,和時常做著宗門試煉任務,這一來二去,倒是讓這一屆真武宗弟子的修為較之以往普遍高上一個層次,這大概是宗門未曾預料的意外驚喜吧。
時間的流逝是能夠衝淡一切的。
當那場入門風波過去三年之久的時候,方遠在某一個時刻,又出現在了真武宗內,大家對於他的關注早已不複當初,特別是在他這個內門弟子名不副實的內幕流傳而出以後,大多數門人對他的隻有鄙夷和嗤笑,也不屑和這等下作的家夥再去計較什麽。
自然也不是所有人都這麽想的,但當他們看到經過五年時光的方遠,居然還是當初那副不曾修行過武道一樣的瘦弱模樣時,幾乎所有人都傻了眼,緊接著就是一波又一波的嘲笑,這得是什麽樣的人才能在經曆過五年的修行之後,還是一副病怏怏的無力姿態,毫無成就,這種家夥,根本讓人提不起教訓他的興趣,就連當年最有希望競爭那一個內門弟子名額的家夥們看到他之後,都是不約而同的嗤之以鼻,隨即轉身離開,懶得理會。
不過方遠似乎一點也沒有受到這些外界目光看法的影響,某一天開始,突然手裏就多了一口漆黑的長劍,每每見到他的時候,他都是一個人自顧自的在那裏修煉劍法,肆意揮動。
好奇,都很好奇。
就有好事者偷偷在一旁窺伺許久,想看看他到底賣什麽名堂,然而一番深究下來,更加令人捧腹大笑的事實出現了,他每日每夜練習的,就是一套最基礎不過,甚至就連一般的小武館都有傳授的基礎劍法套路,翻來覆去,就是那些刺,劈,撩,掃,挑,斬,撥這些基本的用劍動作。
甚至,劍都沒有出鞘。
對於他的戲謔言論自然是愈演愈烈。
“你別說,咱們這位方師兄,一柄劍舞的是真好看啊,和那些青樓酒坊裏的舞劍歌妓相比,是毫不遜色啊!哈哈哈哈!我看咱們這位師兄再過幾年,大概就能夠把這些風塵女子的飯碗搶個幹淨了,在下實在是佩服佩服啊!哈哈哈!”
“哎!你懂什麽,咱們師兄怎麽會和那些女子搶飯碗呢,怎麽說也是能夠代表真武宗遊曆天下的精英弟子啊!別人是另有玄機,咱們這些凡夫俗子是理解不了的!哈哈!”
“沒錯沒錯!瞧瞧人家那舞劍的時候,專心致誌的樣子,簡直就達到了咱們修煉武學的高深境界,物我兩忘,人劍合一啊!嘖嘖嘖!看看人家這癡迷的樣子,活生生就是真武劍癡啊!隻可惜咱們這位劍癡和別人家的比起來,好看是難分高下,對敵是天差地別啊!哈哈!”
“得了得了,都別說了,千萬別打擾咱們方師兄的劍道修行,要是耽誤了人家神劍修成的功夫,少不得將來就是一劍一個。”
“一劍一個什麽啊!”
“一劍一個老母雞啊!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就這樣,方遠真武劍癡的名號不脛而走。
方遠就好像從來沒有感受到外界一切的白眼,嘲諷,譏笑,不屑,每天不間斷的練習那套最基礎的劍法套路,日複一日,從不間斷,日夜不輟,就這樣,又是三年。
對於他,真武宗弟子,甚至就連嘲笑他這種行為都不屑針對於他了,每個人看見他就像是看見了空氣一樣,熟視無睹,徑直離去,時至今日,他不過是個被人刻意無視和遺忘的人罷了。
不過對於慕雪玉和唐巧慧而言,今日碰巧看見的這一幕,大概會停留在她們的記憶中很久很久,那浩大的聲勢,奇幻般的場景渲染,加上方遠確實相貌堂堂,配合著那張無表情的臉孔,對於這種情竇初開的少女而言,這種初初見麵的情形,實在是有些難以抵擋的魅力。
這不,唐巧慧就不停地追問著柳言武有關方遠的事情。
“柳師兄,你說這個人是個劍癡啊!那他的劍法一定非常高超咯!”
“你說他到現在都還沒有進行武道煉體,沒學過任何武功啊!不會吧!我看他好像挺厲害的啊!”
“柳師兄,這個方遠他住在哪裏啊!”
“柳師兄......”
柳言武滿頭都是垂下的黑線,頭一次發現,這樣的絕色美女一旦嘴皮子利索了起來,囉囉嗦嗦的也很討人厭,哪怕是心裏已經翻了無數個白眼了,他明麵上還是得硬著頭皮,強顏歡笑的一一回答道。
突兀地,一直沒有做聲的慕雪玉開口言道。
“我觀此人不簡單,破出潭麵的那一刻,居然讓我都感受到了幾分危險的氣息,不像是尋常之人。”
柳言武楞了一下,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慕雪玉就對著一旁滿臉興奮的唐巧慧,冷聲言道:“唐師妹,走吧。”
活潑開朗的唐巧慧大概也是對自己這位素來麵若冰霜的師姐有幾分心理陰影,慕雪玉一開口,原本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的她立馬閉嘴不言,乖巧的跟在慕雪玉的後麵,隨著她快步離去,都沒敢和柳言武打個招呼,兩人就這樣快速的消失在了山林之間,隻留下直愣愣站在原地的柳言武,在風中淩亂。
“危險?不會吧,不過那一下子確實有些不太尋常啊!難道這小子就是傳說中的花叢聖手,人見人愛?”
柳言武有些想不通的撓了撓後腦勺,兀自扭頭看了一眼先前方遠消失的方向,隨即微微搖頭歎息,有些無奈的自己離開了。
就這樣,山穀再度恢複平靜,隻剩下那瀑布衝擊巨石發出的聲響還在不止歇的轟鳴...
...
真武峰,真武堂。
這是一座宏偉的大殿,門口上還有朱紅牌匾,上麵真武二字,端是筆走龍蛇,氣勢非凡,短短兩個字,卻似乎蘊含著無窮玄奧,闡述世間無數武道真意,傳聞這是初代真武宗宗主親自提筆寫下的,一筆一劃間,都有他貫注的武道意誌。
大殿之內是寬敞無比,在四根近乎參天的支柱當中,有兩排精製紫檀木所製成的木椅,木桌,中間還有一方碩大的青銅製成的香爐,其中淡青色的檀香煙霧嫋嫋升起,整個大殿內端是一副古色古香的滄桑感。
而大殿深處,正中央的地方,擺著一方蒲團,背後的牆麵上掛著一副畫像,上麵畫的真是真武宗開山立派的祖師,隻見其一襲黑白相間的長袍,須發皆白,麵容和藹,一派仙風道骨的出塵氣質,令人折服。
這裏一般是真武宗高層有要事相商的地方,同樣也是真武宗宗主,戈天雄日常修行打坐的地方。
此刻,戈天雄正坐於蒲團之上,身穿的是曆代真武宗掌門人的黑白道袍,這位當代真武宗主不過五十有餘,一身修為卻是極為可怕,近幾年來更是深得道家養氣的真髓,喜怒不形於色,麵龐如玉,極為儒雅的氣質流露,他雙眸緊閉,呼吸微不可聞,似是入定極深。
大殿裏還有一名老者,在其右手側下方坐著,似乎神情激動,幾分薄怒,不停地在大聲說著什麽。
“宗主,您忘了咱們真武宗一百零八位內門弟子的標準了嗎?當年祖師早有定論,這一百零八位弟子絕不是固定位置,凡是能夠發起挑戰,挑戰成功者便可取代,優勝劣汰,如今又怎麽能因為太上長老的一句話,就直接無視了從祖師爺開山立派時就定下的規矩呢!”
“您忘了當初宣布讓方遠那小子直接成為第一百零八位內門弟子時引發的騷動了?多少弟子,長老都是憤憤不平,就算是太上長老說方雲先輩對真武宗有恩,讓他呆在內門弟子的位置上,甚至不許門人對他發起挑戰,任憑他在那個位置呆了六年,整整六年啊!他卻至今連武道煉體的境界都未曾跨過,連武者的本源真氣都未曾修煉出來,如此資質又怎麽能夠再繼續坐著那個位置!”
“就因為他霸占了這個位置,明明外門裏有大批天賦過人,根骨奇佳的弟子,卻始終隻能呆在外門,做一個普通的外門弟子,無法真正接觸到真武宗核心武學,進境因此受阻,這般下來,簡直是在扼殺真武宗的未來啊!”
“我們十數名長老一直認為,應當剝奪方遠內門弟子的名額,讓有能者居之!”
這老者一番話擲地有聲,言語鏗鏘,一張老臉都似乎因為情緒激憤有些發紅,大殿裏不斷的回響著他的聲音,而戈天雄卻依然沒有出聲回應,雙眼緊閉,沒有半分要睜開的意思,平靜的麵孔宛如深山枯井,無波無瀾。
“師兄!”
老者似乎有些按捺不住自己激動的情緒,脫口而出的稱呼已然不是平日裏習慣的尊稱。
“師兄!你也是看著浩兒長大的,你忍心看他明明有資格進入內門,接觸到我真武宗核心的四大絕學進行真氣境的修行,卻因為這麽個外人廢柴,而斷送了他一生的前途嗎!”
“你也知道,就外門的基本凝練真氣的法門,修練而出的真氣不過九品而已,踏入真氣境便已算是到了盡頭,再想往上走根本毫無可能,為什麽隻有內門一百零八位弟子才算是真武宗的真傳弟子,才能夠真正算是真武門人遊曆天下,你應該都很清楚啊!”
“浩兒的天賦你也很清楚,他若能得宗門栽培,將來成就不可限量,當年這個內門真傳弟子的名額本來就是給他準備的,要不是太上長老中途橫插一手,浩兒早就凝練真氣,成為宗門新一代年輕高手了,如今卻因為這個方遠,憑生生的浪費了六年的時光,還不夠嗎?!真的就要因為這麽一個外人,放棄這個你看著長大的同門師侄嗎?!!!”
“師兄!!!”
老者一番言語仿佛是用盡了全身所有的力氣在呐喊一般,近乎歇斯底裏的咆哮,然而令他失望的是,戈天雄的臉孔依然沒有絲毫的變化,甚至就連他的衣角都不曾顫動。
老者似乎是死了心,像是被抽了魂魄一般,整個人瞬間老了十多歲一樣,渾身透著一股頹喪的氣息,心灰意冷的轉身朝著大殿外走去。
“咦,那不是星月學院第一天才孟浩白麽,他被放出來了?”
“哼,什麽第一天才,這等不知廉恥,禽獸不如的人渣,根本不配在星月城生活,他就該被放逐廢土,讓他和那些不通開化的蠻人一起,我呸!”
“哎,真想不到孟浩白居然是這樣低劣的渣滓,虧我曾經還視他為榜樣呢,唉,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啊。”
“誰說不是呢,聽說他的導師這次都因為他散盡了功勳,才將他從牢獄裏保了出來,真是個害人精,害人害己!”
星月城的大街上,幾乎每個過往的行人,眼光都聚集在了一個削瘦的身影上,眼神裏皆是帶著鄙夷,不屑,厭惡,就像是看到世界上最惡心的東西一般。
而引起這一切情緒的主人公孟浩白卻是渾然不覺,眼神空洞至極,失魂落魄的向前呆愣,毫無方向目的的走著。
行人人群中,一人眼神閃爍幾下,與身旁幾人相互示意之後,迅速的分散到四周人群當中,準備就緒後,隻見他帶著幾分不懷好意的冷笑之後,迅速拿出一顆鳳雞蛋朝著孟浩白狠狠丟去,精準無誤的砸中了孟浩白的頭上,頓時一片汙黃順著頭發向下流淌。
“你這個人渣敗類!滾出星月城!!!”
先前幾人紛紛向著孟浩白砸出雞蛋,異口同聲的叫喊著同樣一句話語,人們就是這樣,隻要出現幾個領頭者振臂一呼,往往就容易不加思考,隨波逐流。
有第一個,就會有第二個。
人們對於孟浩白的怒火仿佛紛紛點燃了一般,刹那間,天空中仿佛下起雨一般,各種汙穢雜物紛紛朝著孟浩白而去。
“滾出去!”
“別汙染了我們星月城的空氣!滾出星月城!”
“人渣!!滾出去!!”
看見成功煽動起了群眾怒火後,先前幾人嘴角浮現一抹得意的譏笑,隨即迅速消失在人群中。
孟浩白對這一切都仿佛毫無察覺一般,不管不顧所有人的謾罵,指責,甚至仿佛感覺不到由於個別重物打在身上的疼痛感,隻是傻愣的向前.....
....
孟浩白,曾經星月城的驕傲,在聯合政府舉辦的綜合大比中,創造出星月城史上最佳戰績,團體榮獲第七,僅次於六大主城,在三十二座人類城市當中可謂是戰績傲人,更是第一次力壓一直以來與星月城相互競爭的日耀城。
而在隨後的個人戰機甲武鬥大比中,更是闖入前三,要不是他出身平民,底子薄弱,隻擁有低階機甲,他甚至有可能力壓群雄,勇奪第一。隨後的體測當中,更是以一百四十三點魂力驚豔全場。
如此成就,讓得星月城可謂是大大的漲臉,一時間星月城的居民都以孟浩白為驕傲榜樣,此番大比,更是讓他破格得到星月城政府市長的接見,晉升三等公民,風光無二。
更令人值得稱道的是,孟浩白今年年僅十六歲,戰勝他的人都比他打了兩三歲,再過兩年都要從各自的學院畢業,可以預見的是當這批人畢業後,未來必然是孟浩白的,星月城力壓六大主城,榮獲第一,指日可待。
星月城因他刮起一陣旋風,無數星月城學生都以孟浩白為榜樣,甚至家裏父母都會以孟浩白之名來教育孩子,向他學習。
如此萬眾矚目的天之驕子,本該前途無量,風光無限,走上人生巔峰,就此振翅高飛。
這一切的一切,卻在三個月前的一個晚上,全幅度扭轉,令他萬劫不複。
邱婉蓉也是星月學院的學生,她長相秀麗,清純可人,同時在學院的成績表現都是極其優秀的,而她與孟浩白更是從小一起在福利院長大,兩人日久生情,是學院公認的絕佳情侶。
就是這樣一個孟浩白最相信,最信賴的一個女人,卻成為了他這輩子揮之不去的夢魘。
三個月前,孟浩白接受完一切的外界對他褒獎活動之後,得空下來,他便第一時間和邱婉蓉聯係見麵,想要和她分享這份成功的喜悅。
為了備戰大比,孟浩白與邱婉蓉已經有很久不曾見麵了,對於邱婉蓉的思念讓孟浩白幾乎是迫不及待的就和邱婉蓉約好地方,興衝衝的前去了,兩人見麵,自然又是一番耳鬢廝磨。
在邱婉蓉早就到達的酒店房間裏,孟浩白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就喝下邱婉蓉遞過來的一杯酒液,一飲而盡。
不多時,孟浩白便覺得頭暈暈的,在被邱婉蓉扶到床上後,便就此昏睡,一覺不醒。
然而醒來後,卻莫名其妙的發現自己渾身衣衫被脫的隻剩下一條短褲,而且身邊還多了兩個赤身裸體的女子,甚至在孟浩白的探查下,發現兩名女子都已經停止了呼吸。
正當他不知所措的時候,突然房間的大門被粗暴的打開,隨後更是湧進了一大波人群,記者,警察,好事人群,一時間閃光燈四起,刺的他睜不開眼睛。
當下他就被警察帶上手銬,甚至都沒讓孟浩白穿好衣服,就這樣衣冠不整的被帶上了警車。
當天,天之驕子,星月驕傲孟浩白涉嫌強奸殺人的報道便傳遍了大街小巷,所有能夠看到的媒體信息版麵頭條,都有那張一臉茫然的孟浩白,下意識遮擋光芒,渾身隻有一條遮羞短褲的狼狽模樣的清晰大圖。
一夜之間,天之驕子,就此狗屎。
在監獄裏的孟浩白幾乎像是被抽空了靈魂一般,他隻知道,這件事,絕對和邱婉蓉逃不了幹係。
在警察的調查下,所有的線索證據,都顯示孟浩白強奸殺人的嫌疑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的。
星月城的居民更是憤怒不已,他們都感覺自己被一個天大的謊言給捉弄蒙蔽了一樣,根本無法想象,這孟浩白竟然會是這樣一個心狠手辣,毫無品行的豺狼。
更為要命的是,這次大比中,因為輸給星月學院的城市代表幾乎同一時間,紛紛落井下石,都是無一例外的對孟浩白,包括星月城在內,進行了體無完膚的嘲諷奚落,這一舉動,更是讓星月城的居民怒火勃發。
激憤之下,所有星月城的居民都聯合上書,要求立刻處決孟浩白。
這個時候,孟浩白的導師,莊少秋上訪政府,散盡多年來所有積累的功勳,以他武道宗師之名,終於是讓孟浩白僥幸逃脫一死,就此被釋放了出來。
隻是被放出來又能如何?
一個生活在所有人眼光下的人,任何一點點微不足道的舉動,都有可能被放大背後的含義,更別說如此一件挑戰人類法律界限的事情。
孟浩白注定寸步難行,就算僥幸苟活,卻也是前途斷絕,昏暗一片。
“吱呀。”
依然是傻愣的推開那扇已經鏽跡斑斑的鐵門,拖著沉重的腳步,帶著滿身的汙穢,孟浩白雙目無神的走進了屋裏,連門也忘了關上,任憑渾身的汙濁流淌,不管不顧的就這樣,直挺挺的倒在自己那張有些破舊的床鋪之上。
盯著那灰暗的天花板,許久,他那空洞的雙目,終於是漸漸的水汽彌漫,眼角兩行清流,悄然的流下。
天之驕子,還未曾感受多久榮耀的喜悅,就立時體會到了人世黑暗的殘忍,對於這個十六歲的少年而言,一切都來得太快,太急,以他那稚嫩的閱曆,脆弱的心靈,早已支離破碎。
留給他的,隻有無盡的絕望,看不到前方的道路。
不在沉默中爆發,便隻能在沉默中滅亡。
孟浩白的雙眼漸漸閉上,魂海裏的魂火越發黯淡無光,那原本茁壯燃燒的火焰越來越小,黯淡的火光最後完全消失。
星月天驕,孟浩白,卒。
“殺!不能放走一個孟家之人!”
明明是一片修建的極其氣派壯大的山莊,瓊樓玉宇,雕欄玉砌,然而此刻卻沐浴著熊熊烈焰,不斷的飄起一股濃濃的刺鼻黑煙。
到處都是哭喊聲,到處都是廝殺聲,一個又一個身影淒厲的哀嚎後倒下,流淌出的鮮血將這一大片的青灰色的石崗岩鋪就而成的地麵染得就如同那鮮紅的烈焰一般,奪目,驚悚。
涇渭分明的兩撥人。
一撥清一色的青衣勁服,而另一撥則是各種衣裝不一,似乎是來自許多各不相同的勢力。
他們或執劍,或握刀,或赤手空拳,彼此廝殺,映照著濃濃的火光,他們臉上,充斥著仇恨和殺意。
在那最裏麵的位置,是五個人將一名身材雄偉,黑色長髯,就像是說書人常說到的武聖關公那樣氣質的中年人緊緊的圍在中間,似乎對其極為忌憚,個個身體貌似鬆弛,實質是內力早已提運至十成,不敢有絲毫的放鬆。
孟渭早就將周圍所有的情景收入眼中,偌大的山莊,可以斷定就此毀於一旦,哪怕英豪如他,也不由的麵露慘笑,看著這將自己死死圍住的五人,他心中就算是他,今日也難以脫逃。
孟家莊,至此而滅,已是定局。
“孟德功,我知道是你,你又何必還故弄玄虛,帶著個麵紗,就當我認不出你這狗賊了嗎?!!”
孟渭看著這五人中那名臉帶黑色麵巾的人,眼神中流露出濃濃的怨毒神情,在他那幾欲噬人的目光中,這名蒙麵人緩緩的揭下麵巾,露出真容。
倒是頗為儒雅的麵貌,麵如冠玉,盡管年入中旬,卻依然能夠感受到他的英氣,劍眉濃厚,隻是那對有些狹長的眸子,閃爍著寒光的眼神,讓人有些不寒而栗。
但見他灑然一笑,直麵徐渭那凶狠的目光,完全沒有絲毫被影響,笑的那麽開心,仿佛看到了天下間最好笑的事情一般,笑的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孟渭啊,怎麽樣,看著自己苦心經營一輩子的東西,就此毀滅,感覺怎麽樣,是不是很暢快啊,哈哈哈哈哈!”
孟渭雙目直欲噴火,心情激蕩之下,數十年修成的雄厚內力不由自主的激發鼓蕩,青色的長袍瞬間就像是鼓足氣了一般,膨脹了起來。
其餘四名圍攻的江湖人士皆是眼皮一跳,下意識的握緊了幾分手裏的兵刃,隻有孟德功似乎沒有看見一般,毫不在意,依然是笑容滿麵,隻是看向孟渭的眼神,有著說不出來的寒意,像是毒蛇一般,陰冷,無情。
“孟渭,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去下麵給婉兒磕頭道歉去吧!給我上!”
孟德功話音一落,徐渭終於是無法忍住心中的殺意,仰天長嘯,孟家莊家傳神兵青蓮劍陡然出現手裏,手腕一抖,那宛如秋水清泓一般的劍光刹那間宛如照亮了整片天地一般。
像是大海滄浪,夾裹著千軍萬馬一般奔騰呼嘯的氣勢,亂石驚空,驚濤拍岸,在那連綿澎湃的碧藍水光中,暗流湧動的,是那悍然而發的淩厲劍意。
孟家莊家傳絕學,流蘇劍訣三大絕招之一,暗流湧。
精妙至極的劍招真意,以孟渭數十年性命相修的內家真力催動之下,包括孟德功在內的五人頓時被那磅礴淩厲的劍光給籠罩其中,四處都是青蓮劍碧藍幽深的劍光閃耀。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孟家莊是武林中極享盛名的勢力之一,莊主孟渭內功深厚,劍法超絕,一手祖傳碧水流蘇劍劍意精妙,剛柔並濟,以其一身修為,足以躋身當世頂尖一流高手之列。
孟渭含恨而發,已是全力而為,率先出招,劍鋒淩厲,威力之強,就算是五位高手一齊圍攻,也隻有暫避其鋒,已失先機。
五名高手齊齊吐氣開聲,各種精妙招數齊出,內力鼓動,護住己身,不敢有絲毫的縫隙,更遑論出手反擊了。
碧水流蘇劍,本是孟家祖先觀滄海碧水流動漂浮十五年方才得悟而出,劍招奧妙盡得水光流動真意,劍勢連綿,猶如水銀瀉地一般,無孔不入,一旦占得先機,招招緊密,無縫銜接,渾然天成,無半分破綻可言。
饒是這五名圍攻之人堪稱如今江湖當中一流好手,以常理而言,五人圍攻一人,雙拳難敵四手,占盡便宜。
然而場麵情勢卻完全出人意料,孟渭一人一劍,卻是壓得五人根本喘不過氣來,毫無還手的餘地,哪怕孟德功深知碧水流蘇劍法的招式套路,此時此刻也隻有瘋狂的貫注真力於手裏長劍,將周身舞得密不透風,不求傷人,但求護己,場麵一時陷入循環困局。
....
後院,一間小屋裏。
一名身著青色衣衫的年輕女子,神色極為慌張,手裏卻是推著一名坐在輪椅上的少年,急忙的進入房中,女子將書架上的一處筆筒匆忙的扭轉,隻聞得吱呀一聲,另一側的牆麵居然出現了一個暗門,女子趕緊將這輪椅少年推向門內,他們兩人進入後,房間裏的情形再度恢複正常。
這道暗門之後,盡是一條幽深的甬道,牆麵四周都有火把照亮,女子腳步急促,飛速的推著輪椅。
這少年臉上卻是全無懼色,隻是有著幾分著急的神情:“青姐!快帶我回去,我要和我爹一起!”
“浩白!不能回去!孟叔把你托付給我,我就一定要帶你逃出去!”
這少年就是孟渭之子,孟浩白,而這女子是則是他的堂姐,莫文青。
孟浩白聞言更為焦躁,當下就想掙紮,莫文青登時就看出他的意圖,立馬大聲叱道:“你忘記了孟叔是怎麽和你說的嗎?你想要孟家莊就此斷絕,再無傳承嗎?!!”
聞言,孟浩白登時一僵,緊閉雙眼良久,這才猶如被抽空了身體一般,倒在椅上。
生下來先天殘疾,雙腿殘廢,經脈窄小,無法修行武功,就連日常生活起居,都難以自理。
隻是他從未因此頹廢喪氣,他比任何人都熱愛生命,樂觀開朗,而今日,他頭一次這麽痛恨自己的命運,要不是這般廢物的身軀,今天孟家莊浩劫,他也能夠執劍上前,護衛山莊。
可是此時此刻,他卻根本無能為力,甚至是一個累贅負擔,還要拖累他人。他頭一次這麽迫切的希望,自己身軀完好,擁有一身絕世武功。方遠昏迷不醒,沒有一絲一毫睜開雙眼的趨勢,方流塵要不是在數次查探之下,發覺他體內並無異樣,氣息尚算平穩,沒有性命之虞的話,隻怕早已承受不住打擊。
即使如此,三日間,源源不斷地傳輸自己的本命真氣,不曾休息過一分一秒對於這個年逾七旬的老人來說,是一種極大的負擔,若不是他武道修為精深,身體早就先行崩潰了。
“小遠!”......
一個魁梧的少年從門外急忙的衝了進來,是柯奇誌來了,隻見他火急火燎地衝進房內,看見沈天鴻的時候,稍微愣了一下,匆匆行禮之後,便直接來到了床邊。
沈天鴻也是毫不在意這些細節,柯奇誌和方遠都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他本人一生未娶,無子無女,看待他們便猶如看待自己的後輩一般,也就不在意一些宗門的繁文縟節。
柯奇誌也是沒有一般弟子,對於掌門宗主的敬畏之感,生性豪爽大氣的他,此刻也慌了神,心神都係在自己這個自幼一起成長的好朋友的身上,對著方流塵便是開口問道。
“師叔祖,小遠,還沒醒過來嗎?!!”....
方流塵依然是微微地搖了搖頭,隨即不再理會,柯奇誌麵露傷痛的神情,一雙明亮黑眸裏有淚光閃爍。
沈天鴻見狀,微微搖頭,上前一步,寬厚的手掌輕輕拍在柯奇誌的肩膀上,輕言說道:“行了,你我都出去吧,讓方師叔和小遠靜靜,別打擾他們了。”....
柯奇誌強忍難過,看著老人那悲涼的模樣,再看看那躺在床上,對於外界一切,渾然不知,麵目安詳猶如酣睡一般的少年,他心裏縱有千言萬語,也知此時不應該打擾這位老人和他的嫡孫間,有可能是最後的一段相處時光。
他輕拭雙目,沒有言語,跟著沈天鴻的步伐,一起離開了房間,悄然掩上木門,留給爺孫二人一個安靜的環境。....
許久,不知何時,方流塵的眼眶中已是積滿淚水,老淚縱橫,肆意地沿著他那蒼老褶皺的臉龐,緩緩地向下流淌。
....
一滴,兩滴,三滴。
....
滴落在他那幹枯的手背之上,又滑落,墜於地麵,支離破碎。
......
“是爹沒用呐.....是爹沒用呐.....不僅連你們夫婦倆,爹都沒能保住,如今,連你們遺留於世上的唯一血脈,爹都無能為力啊,是爹沒用,是爹沒用呐!”
.....
房間裏,回蕩著的是老者猶如夢囈般的低沉呢喃,催人淚下的話語,一股悲涼,沉痛的氛圍,悄然出現,縈繞。
...
方遠對房間裏發生一切,都完全不知
此刻,他似乎來到了一個極其詭異的地方。
他的四周,都是荒蕪一片,寸草不生的黃土地,有山丘不斷,此起彼伏,入眼皆是觸目驚心的死寂,令他都有些背脊生寒。
空氣中有一股壓抑沉重的氛圍,讓他胸悶不已,不由地,他想要仰頭,打算習慣性地望望天空,放鬆一下緊繃的心弦。
豈料,他一抬頭,那本是有些倦意的瞳孔驟然擴張,震驚之情瞬間驅散了他的疲倦,嘴巴更是張得老大,臉上滿是驚駭欲絕的神情。
“這是!!!”
但見,整片天穹之上,被一層濃厚的烏雲遮蔽,厚厚的雲層,讓整片天地都黯然失色,昏暗不已。
黑暗的烏雲當中,似有什麽東西在其中翻滾不息,攪動風雲,在方遠的眼中可以看到,這方天穹當中,好像醞釀著某種恐怖的存在,仿佛下一秒就要破開重障,現身時間,頓時,一股令人心悸的氣機漸漸地蔓延開來。
空氣都似乎變得粘稠了起來,方遠隻覺得心中宛如壓上了一塊萬斤巨石一般,呼吸都變的艱難了起來,那可怕的沉鬱感,讓他心情都變得沉重了起來。
他有些惘然的看了看四周,低聲喃喃道.
“這到底是哪裏啊.....我怎麽到這種地方來了,我記得我明明還在自己的房間屋頂上,怎麽會突然跑到這種鬼地方來了.....可惡,好像那個時候,有什麽東西,衝進了我的腦袋裏....然後...然後我就昏了過去好像。”
“難道,這是夢境?”
方遠有些恍惚,他知道自己一旦入睡,便很容易做噩夢,但是如此刻這般,那腳踏實地傳遞出來的強烈真實感,那還真是第一次出現,無論是麵前那無邊無垠的荒蕪黃土,還是那頭頂天穹上,翻滾著的令人心寒的可怕黑雲,都是這般真實。
眼前出現的一切,都令他難以接受,自幼在鎮嶽宗長大,生長在天雲山這種靈脈寶地的他,又何曾見過這般枯寂,死沉的景象。
得虧他心誌尚算堅毅,還不至於被眼前種種可怖的景象嚇破膽子。
他打起精神,心中又有幾分好奇,邁開步子,朝著前方走去,邊走,便目光掃視,入眼皆是荒涼,蒼莽。
似乎這片空間裏,除了他,就沒有第二個生命一般。
隨著他的前行深入,方遠發現這四周,好像發生過大戰一般,到處都是殘垣斷壁,坑坑窪窪,有不少深坑,巨洞,深不見底,宛如深淵一般。
地麵上,更有一道又一道深深的溝壑,像是被某種利器,狠狠地切割開來一般,短有十數丈,長的更是一眼望不到邊際,起碼有數百丈長度,彼此間,縱橫捭闔,犬牙交錯,透著一道道隱隱鋒銳的氣息。
方遠走過這裏的時候,都能感到徹骨的寒意,心頭發怵,渾身的汗毛都豎立了起來,有些膽戰心驚。
這要是人為造成的,那麽此人的修為,該有多麽可怕啊!
怕是自己那位修為深厚的爺爺都無法造成這般恐怖的景象!
方遠不由地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步履間也變得小心謹慎了起來,一雙眼瞳,充滿著警惕意味,不斷地打量著四周的情況。
吟!
突兀地,沒有任何征兆,一道莫名的聲音,陡然間響徹天地,清脆嘹亮,宛如深山古刹裏,蕩氣回腸的古鍾聲響,仿佛直接透過耳膜,直入人心靈魂,震蕩心靈。
方遠整個人都懵了,緊接著,一股凜冽凶猛的風浪,從莫名的遠方鋪天蓋地地襲來,宛如澎湃洶湧的潮水一般,接踵而至。
這股龐大浩然的風力,令方遠壓根沒有抵禦的能力,他整個人都被這股劇烈的風浪給拋了起來,在空中宛如殘敗的落葉一般,沒有自主能力,隨著風勢不停地轉動。
啪嗒!
也不知過了多久,風浪漸歇,幸虧剛好把方遠卷到一座高峰的上方,距離地麵沒有多遠,風一停,他便猶如破舊的沙袋一般,從空中筆直降落到地上,結結實實地和地麵來了個親密的接觸,摔得他是昏頭巴腦,七葷八素的。
他勉力支撐膝蓋,站了起來,心底湧起一股鬱悶邪火,不由地狂吼出聲道。
“這到底是個什麽鬼地方!!!”
然而,話語方才出口,聲音變戛然而止,方遠整個人猶如見了鬼一般,目光緊緊地盯著他前上方的方向,眼瞳裏有著掩飾不住的緊張和恐懼的意味。
唰!
衣袂被罡風吹動,獵獵作響,卻不是他的衣衫發出的動靜,而是那名宛如鬼魅一般,突然出現在他眼簾當中的家夥。
那是一名青年。
他的麵龐棱角分明,線條剛毅,劍眉筆挺,有些清瘦,身材不甚高大,卻猶如青竹一般直立挺拔,他的臉色還有些蒼白,配合著那一襲白衣,不知為何,看著他,就讓方遠心中湧起一股無法遏製的深重寒意。
這白衣青年,神情冷淡若霜,眼神漠然,眸子湛亮,整個人都透著一股猶如傳說中萬年積雪不化的天池玄冰一般,令人望而卻步。
陡然間,這青年瞳孔驟縮,眼瞳中寒芒閃現,幾乎是同時,天穹之上,烏雲翻動的幅度,前所未有的劇烈了起來。
刹那間,方遠隻覺得一道龐大深重的氣勢從天而降,更充斥著數之不盡的負麵情緒,邪惡無比的感覺從他心底升騰而起。
眼前一暗,頓時有無數猙獰的惡鬼,骷髏將他包圍了起來,發出刺耳的尖叫,刺痛耳膜,令人直欲作嘔,種種恐怖的場景變換,令他瞬間沉淪,心底似乎湧現出無窮無盡的暴虐殺意,凶戾的情緒升騰。
漸漸地,他的瞳孔附近的眼白都攀上了令人心底發毛的血色,整個人的神情變得極為猙獰可怖,宛如九幽地獄的厲鬼一般,嘴裏發出猶如他聽到的聲音,一般無二的尖銳叫喊。
鏘!
一道清脆的劍吟聲,宛如晨鍾暮鼓一般,傳入他的腦海當中,頓時,他腦海裏種種異象都被瞬間驅散幹淨,本已漸趨空洞的眼瞳又複清明神采,瞬間清醒了過來。
“剛剛發生了什麽!怎麽會有這麽恐怖的幻象出現!”
方遠心有餘悸,適才發生的種種,令他瞬間汗如雨下,背脊濕透,臉上滿是驚慌,他不由地將目光投向那名白衣青年。
隻見白衣青年神情如常,似是完全沒有受到影響一般,然而,他整個人的氣勢和先前截然不同了起來。
一股驚人的氣機從他身上綻放,鋒銳,犀利,那是一種幾乎能夠撕裂天地,洞穿虛空的可怕鋒芒,單單是看著他,方遠都覺得雙目刺痛。
吟!
有劍吟聲響起,恍惚間,方遠看著這白衣青年,他感覺站在他前方的,並不是一個,而是一口劍。
是一口足以驚天動地,翻江倒海的通天神劍!
他渾身上下,都流淌著一股銳利無匹的可怕鋒芒,偶有飛屑掠過他的周身,瞬間就那鋒銳切割成了粉末,不存於天地。
那是劍的鋒芒!
這個人,就像是古老神話當中的絕世劍仙,手中無劍,而天地萬物,皆可為劍,他本人,就是一柄最鋒銳的神劍!
隻見他雙指並攏,直指天穹,一道雪亮森寒的劍氣頓時從他指尖激射而出,似是劃破天際的閃電一般,瞬間衝入雲海。
轟隆隆!
天上翻滾的黑雲似是痛苦掙紮一般,翻騰的更加猛烈,緊接著,一道古老滄桑的聲音,帶著無盡的怒火,猶如悶雷炸響一般,從天穹之上傳來。
“萬劍生!你休想阻攔我等!我族入主這方世界,乃是天命,大勢所趨!任你如何掙紮,不過是白費力氣,徒勞無功!”
青年眼中鋒芒漸生,輕言道。
“修行本就是逆天之舉,武者順應天命,簡直就是自相矛盾,滑天下之大稽!你說是天命,那我就斬了這天命!大勢所趨,我就逆了這大勢!”
“冥頑不靈!”
黑雲之中的存在似被他的話語激怒,咆哮聲不斷,滾滾黑氣不斷升騰,天穹如墨,似乎下一秒,就有黑暗降臨大地,人世間再無白晝。
而這白衣青年,神情冰冷,一字一頓的說道。
“以身化劍,萬劍歸宗!”
話音剛落,方遠隻覺得白衣青年身上的鋒銳氣機更甚,無盡的鋒芒劍氣,從他身上狂湧而出,四周的空氣都被切割的支離破碎,虛空中都被這銳利無匹的劍芒洞穿,一個又一個黑洞,散發著令人心悸的氣息,悄然出現。
不知道是幻覺還是什麽,方遠隻覺得此刻的白衣青年,像是化作了一柄饑渴已久,鋒芒積蓄之後,猛然出鞘的驚天仙劍,帶著森寒冷冽的劍光,似是要將這片天地都給刺穿一般。
鏘!
又是一道劍鳴聲響起,陡然間,青年身上寒光大盛,雪白的劍芒驟然擴大,這昏暗無光的天地,都被這道驚人至極的明亮劍光映照的宛如白晝一般,那奪目的鋒銳寒光,刺激的方遠連眼睛都睜不開了,甚至眼皮都能感到刺痛,讓他不由得連手掌都放置於眼前遮擋。
天地間,似乎隻有這不斷顫動升騰的劍鳴聲響徹,似乎是蘊釀著恐怖的攻勢,隱隱待發。
咻!咻!咻!
陡然間,方遠耳邊響起無數淩厲的破空風聲,仿佛無數口鋒銳的長劍,劃破空氣,穿越虛空一般,單單是聽著,就知道是何等可怕的攻勢。
砰!
又是一聲驚天動地的爆鳴聲響起,震耳欲聾,方遠耳膜都被震得生疼,一時間什麽聽不到了。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緊接著一股沛不可擋的磅礴巨力,猶如重錘一般,狠狠地撞擊在他的身上,劇烈的疼痛瞬間席卷了他的靈魂。
一下子他就昏迷了過去,整個人的意識,又陷入混沌,黑暗。
人逢喜事精神爽。
這句話從如今的方遠身上,可以說是表露無遺,一路走來,嘴角邊總是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眉毛更是不由自主地向上挺,眉宇間是神采飛揚,整個人以往的那股頹喪的氣質是煙消雲散。
不過也是得虧這一路沒碰上宗門內的人,不然少不得明日起又會多一條有關他的流言:著名鎮嶽宗廢物方遠,終於精神崩潰,淪落瘋癲。
無論如何,方遠心情很是亢奮,激動,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小屋裏,和方流塵分享這個天大的好消息。
一想到老頭子聽到這個消息時,臉上會呈現出的精彩表情,就讓方遠不自主地笑出聲來,腳下的步子更是下意識地又加快了幾分,沒過多久,他就來到了院落之前,還沒進院,他忍不住高聲大喊。
“爺爺!爺爺!”
呼喊了好幾聲,院落裏卻是靜悄悄的,沒有絲毫動靜,方遠不由地微微愣了一下,不應該啊,按照爺爺以往的性子,要是這麽呼喊,他早就從房間裏衝了出來了,哪能這麽安分。
方遠壓下心頭的疑惑,推開院落大門,徑直朝著中央主屋而去。
砰!
“爺爺!爺爺!”
猶如惡作劇般的,方遠猛地推開房門,衝進屋子裏,帶著幾分調皮模樣,一進房門就鼓足中氣,大聲呼喊。
如今能夠修煉以後,他也似乎終於卸下以往心靈上的沉重枷鎖,整個人都變得開朗了幾分,調皮嬉笑的模樣,滿是活潑向上的生氣,這才像個十多歲的少年本該有的麵貌。
隻是方遠在房間內左右張望,依然是空無一人,房裏還是安靜一片,到處都找不到方流塵的蹤影,這讓方遠有些呆懵地撓了撓後腦勺。
“奇怪,人去哪了?”
...
接下來,方遠幾乎是找遍了整個院子,都沒有發現方流塵的蹤影,甚至就連方流塵那一口隨身兵刃都消失不見了,看起來似乎是被他帶走了。
“到底是發生什麽事了?”
能讓方流塵將隨身兵刃都帶在身上,看起來似乎有些不太尋常,方遠摩挲著下巴,眼瞳深處有幾分隱隱的憂色。
眼下,他也隻有回到自己的房間,等著方流塵自己回來了。
回到自己的房間,剛把門關上,方遠轉過身,雙眼一瞟。
“嗯?”
桌子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張白色信筏,用茶杯壓好,方遠一個大步上前,拿起信筏仔細看了起來。
“乖孫子,爺爺有事出去一趟,短則三五天,多則一兩月,寧神香已經放在香爐旁,每天晚上記得點一支,注意安全。”
方遠認得,這歪歪扭扭的字跡,不是方流塵又能是誰留下的。
這寥寥數語,確實是方流塵的風格,看來自己估計的沒錯,隻不過自家老爺子這一趟,三五天的可能性是不太大了,怎麽的也得個把月的時間。
對於自家這位老祖宗,方遠還是很清楚的,不過以他老人家的修為,一般情況下也難得有什麽局麵能夠對他造成威脅了,雖然還有些許擔憂。
方遠一臉意興闌珊,欣喜之情無法分享,是有幾分可惜,不過回想起今天這個可說是他人生至今最幸運的一天,他的心頭還是不由地湧起幾分火熱,一雙眸子極其明亮。
意猶未盡般的咂了咂嘴,方遠還是決定好好睡上一覺,此刻的心境有幾分紊亂,已經不太適合修煉了,雖然要分秒必爭,但是必要的休息還是必不可少的。
看著那已經沉入天邊的紅日,沾染了幾分夜色的天穹,方遠將院落裏的房門都鎖好之後,回到自己的屋子裏,稍加洗漱,便直接上床睡覺了。
不過,他似乎忘記點燃方流塵說過的寧神香了。
....
日換星移,天幕暗黑。
柔和的月光,灑落大地,透過窗戶,照射在了方遠的身上,向上緩緩攀移,沒多久,月光直接照射在了方遠的臉上,將他一張小臉照的是亮堂一片。
方遠睡得很熟,雙目自然鬆弛的閉合,神態安詳,即便是沒有寧神香的情況下,他也睡得極好,完全沒有以往那樣,無法入睡,噩夢連連的情況。
不一會兒,似乎是潛意識裏,察覺到光芒刺目,他無意識的抓了抓自己的臉孔,一個翻身,仿佛是要避開月光一般。
就在這個時候,陡然間,一陣強烈的暈眩感從方遠腦海深處襲來,越擴越大,還沒得方遠醒轉反應,他隻覺得猛烈的天旋地轉之後,自己的意識突地一空。
似是穿越了無盡時空。
唰!
下一秒,方遠終於停止了眩暈,意識清醒,回神一看,頓時令他眼瞳驟縮。
隻見出現在眼前的,赫然便是那天夢境裏的一樣,四麵八方,都是荒涼的黃土地,死寂,枯竭。
甚至就連風都沒有。
還是那樣的昏暗,方遠有些驚惶,他下意識的抬頭望天,天穹之上,依然是烏雲密布,暗無天日。
但是好在,並沒有如那天一般,黑雲翻滾,邪氣衝天,僅僅是覆蓋於天空中,不見光日而已。
方遠有些懵了:“我怎麽又到這個鬼地方來了!”
那天夢境裏的種種,他可還是記憶猶新,深刻的很,那樣恐怖又詭異的場景,他是不想再經曆第二遍了。
不過,事與願違,通常才是人生常態。
在方遠驚恐又無奈的目光當中,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悄然於空中浮現,依然是一襲白衣,身板筆挺,神情若霜。
“哎,又來了.....”
方遠有些頭疼的揉著太陽穴,苦笑著抬頭看著這位名為萬劍生的白衣青年。
隻見萬劍生沒有言語,甚至那一對亮若晨星的眸子都沒有看過方遠一眼。
他淩虛禦空,寬大的純白長衫中,一雙修長寬大的手掌從中伸出,背負雙手,遙望遠方,一動不動,似是雕像一般。
而不遠處的方遠,已經是直接一屁股坐下,無精打采的耷拉著腦袋,漫不經心的看著萬劍生。
“趕快打,早點打完,早點醒來.....”
那一副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的無所謂模樣,倒真讓人有幾分啼笑皆非的意思,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有些出乎方遠的意料。
眼前的白衣青年萬劍生,突然間緩緩抬起自己的右手,在方遠近乎呆滯的眼神中,他手掌虛空一握。
嗤啦!
一道宛如裂帛般的撕裂聲響起,緊接著有數之不盡的純白元氣在天地間湧動,紛紛聚集在他的右手當中,一股又一股元氣相互交融,凝為一體。
幾個呼吸間,居然是在萬劍生的右手當中凝結成了一柄通體純白的古樸長劍!
隻見這一口瑩白長劍劍刃之上,閃動著刺目的寒光,一股子鋒銳的氣息撲麵而來,鋒芒銳利,劍氣激蕩,簡直就是一柄削鐵如泥的絕世神劍!
虛空聚氣,憑空成劍!
這萬劍生倘若是真實存在的人物,那他一身劍道修為簡直堪稱恐怖,如此強大的劍意,一手虛空成刃的絕頂功夫,在方遠的認知當中,就連如今鎮嶽宗第一高手,當代宗主沈天鴻怕是都望塵莫及。
緊接著,萬劍生動了!
隻見他持劍的右手提至胸前,一劍而出,朝著前方虛空中,緩緩刺出,速度很慢,就像是被放慢了數千倍一般,就是簡簡單單的一刺,卻仿佛過了數個世紀那般漫長。
然而,方遠的眼中卻感受了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機,不同於上次見到萬劍生那般的鋒芒畢露,劍意凜然,殺機四起。
這一刺劍,雖然遲緩,但卻生出了幾分雄渾,厚重的感受,仿佛劍身之上,有萬斤巨石不留餘力地壓迫著,如山如嶽般的沉渾,凝練。
這一劍,無風無波,既無衝天而起的驚人劍芒,也無鬼神辟易的無雙鋒銳,但萬劍生似乎魔障了一般,劍刺至盡頭極致,緩緩撤回,又再度重複先前的動作,還有那一刺,沉重又遲緩的向前遞出。
一劍!又一劍!
連方遠都認識的這一招劍道基礎當中的刺劍訣,萬劍生重複了不下上百遍,隻有這一刺,任何絢爛花俏的招法變化都沒有。
然而,漸漸地,這一劍,在方遠眼裏生出幾分不一樣的變化。
萬劍生這極為尋常的一劍刺出,湧動在周身的天地元氣匯聚的更加濃厚,猛烈,而且他的身軀似乎更是以一種驚人的速度,吸納著這些元氣入體。
他渾身各處,每一處筋骨血肉,似乎都隨著這一劍而出,產生了極其細微的顫動,肉眼幾乎難以察覺,其中更是有一種難言的玄妙奧秘。
而隨著他這一劍又一劍而出,元氣似乎不僅湧入了他的氣海丹田,更多仿佛都隨著那獨特的筋骨顫動而深入血肉骨骼當中,散於他四肢百骸。
不一會兒,方遠驚奇的發現,萬劍生的肉體體魄居然也如同那一劍一般,逐漸升起幾分厚重沉凝的氣息,仿佛是他的軀體在這片刻之間,活生生的加重了不少,可是他的外表軀體卻還是沒有絲毫變化,仿佛是身體內部發生了不可察覺的神奇變化。
下意識般,方遠目光緊緊地跟隨著萬劍生的動作,每一個細微的變化,他都盡收眼底,牢記於心,身軀都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雖然手中無劍,但他學著萬劍生,右手虛提,也是一下又一下的向前遞出。
不知是過了多久,萬劍生隻怕是刺出了有數千劍之多,就連方遠這般跟著學,也是感到渾身筋骨酸麻疼痛,額頭汗珠遍布,整個人都有些受不了了,癱坐在地上,隻有眼睜睜的看著萬劍生。
突兀地,沒有任何預兆,萬劍生又是一劍而出,然而這一劍甚至比之前他所有刺出的劍還有來的遲緩,同樣也前所未有的沉重。
更讓人驚悚的,是他這一劍緩緩而出,每過一處,都是將空氣激蕩起肉眼可見的波紋漣漪,虛空仿佛被這一劍給不停的洞穿,劍刃四周,到處都是空間塌陷之後,產生的可怕黑洞,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可怕氣息,劍身之上的雄渾凝重感幾乎發揮到了極致。
砰!
劍尖到了盡頭,它所觸及的虛空,居然是憑空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黑洞,虛空坍塌,凶猛的罡風,宛如刀子一般,朝著四周激射而出,狂風四起,卷起無數風沙,就連方遠都要趴在地上,死死的抱著一塊巨大的山岩,才能讓自己不被這狂風吹走。
許久,風停。
方遠這才狼狽的起身,渾身都是沾滿了泛黃的泥沙,帶著驚駭的神情,他目光投向萬劍生。
此刻,萬劍生手裏的那口虛空凝聚而成的長劍已然消失,他又複雙手背負的傲然姿態,卻是麵對著他,一雙湛亮的眸子看著他,嘴裏緩緩吐出幾個字。
“伏天劍樁。”
伏天劍樁?!
方遠愣神,這是什麽意思。
還不等他反應,萬劍生的身體陡然驟縮,瞬息間就化作一個小小的光點,霎時,光點移動,宛如流光劃空,直接撞上了方遠眉心間的位置,消失不見。
而方遠更是被這一下,又是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向後倒立,昏過去前,腦子裏的最後一個念頭閃過。
“為什麽每一次結尾,總是這般枯燥悲催的昏迷.....”
“小羽子!”
老周等人驚呼出聲,無奈身上都被麻繩束縛,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張子羽倒地受傷吐血。而張子羽胸口氣血翻騰,喉頭一陣發甜,根本無法壓製,噗的一聲,嘴邊不斷有鮮血溢出。屠永成沒有趁機而上,他不動聲色的將右手背負向後,眼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震動。
這小子,年紀輕輕,怎麽會有這麽一身精深的內功修為,看起來似乎已臻至地煞三重的渾厚程度。
更奇怪的是他的內力竟然如此剛猛霸道!我以赤練真氣包裹拳頭,居然都被震得手掌酸麻,真是不可思議!
屠永成眼中閃過一抹狠色,這小子,不能留!他以自身雄厚內力不斷的湧入手掌,舒緩不適之感,又自持身份,對付一個無名小子,還在大庭廣眾之下,更加不能夠乘人之危,隻等這小子再站起來,屠永成就會全力施展,痛下殺手。
張子羽此刻的狀態很糟糕,他能夠感到自身體內,一陣陣的絞痛襲來,神秘人傳授的內功真氣已經開始紊亂,無法控製,他已經無法提運內力了,眼前一陣模糊。
他意識漸漸模糊了起來,精深非常疲倦,周圍的聲音都開始聽不太清楚,眼神一陣渙散,空洞,仿佛隨時都會這樣沉睡過去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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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兒!你一定要記住,咱們張家人,寧死不屈!絕不向任何人低頭!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我張家兒郎,一身傲骨,頂天立地,寧可站著死,也決不跪著生!”
“羽兒!站起來!站起來!死!也要死在衝鋒的路上!”
已經意識模糊的張子羽隱隱約約聽到一個很熟悉的聲音,不停的呼喊咆哮。
是誰,是誰在說話。他模模糊糊的感到了一些什麽。
漸漸的,他腦子裏出現了一個雄偉的身影,很模糊,看不清,但是很熟悉的聲音,很熟悉的內容。
“羽兒!站起來!站起來!不能倒下去!”
隨著不斷響起的雄壯聲音,一道身影在張子羽眼前逐漸逐漸的清晰了起來,那熟悉到令他鼻頭發酸的臉孔輪廓,那深邃明亮充斥著不屈戰意的瞳孔眼神,那看上去寬闊偉岸的健壯身軀,那常年穿在身上英武不凡的鎧甲披風……
“爹,爹!”
張子羽終於壓抑不住那深埋心底的思念,眼睛的淚水奪眶而出。
“爹!孩兒……孩兒真的,真的好想你啊!”
那常年衝鋒陷陣,飽經滄桑的英武麵孔,沒有多麽的英俊瀟灑,俊美清秀,然而那由內而外散發出的鐵血氣質,剛毅氣息,一舉一動間透著股豪氣幹雲的氣度,讓人深深的感到折服。
他眉宇間帶著幾分和善,眼神裏淨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就那樣深深地注視著張子羽。
“羽兒!站起來!張家男兒,寧死不屈!站起來!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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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小子!別在那裏裝死!給我起來!”
屠永成眉頭一皺,大聲喊道。他很清楚自己那一拳的威力,輕視之下,十成功力不過發揮了七成,就憑這小子一身剛猛雄渾的內力,絕不至於讓他就此身亡。
一旁的黃老三看見如同死狗一般癱軟在地的張子羽,原本縮頭烏龜一般的畏畏縮縮躲在一旁的他又瞬間滿血複活一般,滿臉驕橫,從桌子底爬了出來,宛如小醜一般對著張子羽狂噴唾沫。
“張子羽,你也有今天!你不是一直很囂張嘛!起來啊!來打我啊!你他娘的,別在地上裝死啊!看看你現在這幅慫樣!你就是條死狗!”
非常典型的小人得誌,有些歇斯底裏的黃老三,那一副醜惡扭曲的嘴臉讓蘇州百姓心中都是憤怒不已,拳頭緊緊的攥起。
屠永成有些意外,對著黃老三喊道:“你是什麽人!”聞言,黃老三立馬收起那副囂張的樣子,轉而是一臉卑躬屈膝的諂媚笑容,對著屠永成說道:“小的拜見屠教頭,小的是小侯爺的貼身家侍,去年您教侯爺家侍衛武功的時候,小的還在一旁跟您老學習呢!”
屠永成當然不記得這回事了,不過這小子常在小侯爺身邊轉悠,倒還有著幾分麵熟,當下便點了點頭道:“原來是你小子,去,去看看那小子是不是在裝死。”
聞言立時,黃老三臉上的笑容一僵,訕笑道:“屠教頭,你看這,這有點不太好吧。”
屠永成眼睛一瞪:“怕什麽!有我在這,那小子傷不了你!還不快去!不然老子先宰了你!”
黃老三都快要哭了,這他娘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麽,自己瞎出來插什麽嘴,這他敢去張子羽麵搞事情?萬一這小子真的裝死,自己靠過去,那不是等於找死麽!
可現在屠永成這老混球硬是逼著自己去,沒辦法啊!去有可能死,不去一定死啊!
這個老王八,遲早有一天我要你好看!黃老三心中狠狠地想到。
轉過身來,看著地上一動不動的張子羽,他下意識的喉頭滾動一下,哭喪著臉,小心翼翼的挪步靠近。
“給我快點!”屠永成不耐煩的說道。黃老三心裏暗罵不已,加大了步伐,走到張子羽身邊,試探性的踢了他一腳,張子羽沒有任何反應。
黃老三加大力度,又踢了張子羽一腳,還是沒有反應,這下黃老三徹底安心了,看著張子羽這張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臉孔,那些年被他視為一生恥辱的場景漸漸的出現在了腦海裏,散去不安的臉上漸漸爬上了幾分猙獰扭曲,心頭的恨意滔天,刹那間,他瘋狂的對著張子羽身上踢去,聲嘶力竭的叫囂道:“張子羽!你不是很囂張嘛!你不是看不起我嗎!你不是號稱要讓我這輩子都沒臉回蘇州嗎!”
“你他媽的當年把老子推進糞坑!老子當時就發誓,有一天,一定要殺了你!一定!”
“現在老子風光回來了!你依然隻能在這個蘇州城當一個小跑堂!你拿什麽和我拚!你憑什麽!”
“起來啊!起來啊!”
大堂裏回響著黃老三充滿怨毒意味的叫喊,看著他宛如瘋子一般,蹂躪著張子羽的軀體,不少百姓都扭過頭去,不忍心再看下去,而老周他們都是滿臉憤恨,對著黃老三狂吼嘶喊道:“黃老三!你這個天殺的狗雜種!有種來殺老子啊!來啊!來殺你爺爺啊!”
“他媽的!真以為老子不敢殺你嗎!拿刀來!”
黃老三雙眼充血通紅,徹底陷入了暴走境地,像是得了失心瘋的瘋子一般,被老周他們所激怒,他衝到一名官兵身邊,拔出他腰間懸掛的長刀,一把推開了這名官兵,徑直衝到老周麵前,對著這名滿臉絡腮胡子的胖子,獰笑說道:“死胖子!當年你也瞧不起我,你一直瞧不起我!今天我給你個機會!跪下來給我磕三個響頭!再叫我一聲爺爺!我今天就放了你這條狗命!”
“呸!”
老周一口唾沫直接吐在黃老三身上,口中大罵道:“做你的春秋大夢!指望老子給你磕頭!下輩子你都別想!”
黃老三臉上流露著讓人發毛的陰毒笑容,緩緩的看了一眼被唾沫吐到的地方,眼瞳裏漸漸有了瘋魔般的意味,隻見他慢條斯理的說道:“死胖子,你知道嗎,當年離開蘇州以後我多了一個新的忌諱!”
“誰他娘管你的什麽狗屁忌……額噗……”
老周怒罵聲戛然而止,瞪大著眼睛,看著黃老三手裏的那把刀,插進了自己的胸口,黃老三臉上滿是狠毒殘忍的詭笑,緩緩說道:“我有潔癖,很嚴重的潔癖,上次有個小子,把泥巴弄到了我的鞋子上,我把他的手腳都給剁了下來,戳瞎了他的雙眼,拔出了他的舌頭,才一刀結果了他!看在咱們熟人的份上,我不會讓你過多痛苦的,你看,就這一刀,我隻砍你一刀!”
“嗚噗!”
黃老三殘忍笑著,手裏握著刀柄一個旋轉,刀尖在老周體內順勢而動,鮮血瘋狂的湧出,像是決堤了的河岸大水,無法停下。
“老周!老周!!”“黃老三,你不是人!你是畜生!”“黃老三!你他娘的遲早會遭報應的!”
煙雲樓眾人見往日對他們好生照顧的掌櫃老板這般慘狀,悲從心來,皆是滿臉恨意的朝著黃老三瘋狂咆哮著
“報應?”黃老三任由老周噴湧出的鮮血濺在他的身上,猙獰笑容,看上去可怖至極。
“就算我有報應,你們也看不到了,因為,你們都會死在我的前麵!”
“噗嗤!”
又是一刀,煙雲樓同樣和張子羽跑堂的阿全,眼睛裏兀自帶著對黃老三的恨意,緩緩倒下。
“還有誰!還有誰不服,看不起我黃老三的!”
張狂囂張的嘶吼,回蕩在空曠的大堂上空,久久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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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你要去哪!帶上羽兒!不要丟下羽兒一個人啊!”
那道熟悉的身影,不知何時,開始慢慢的變小,仿佛漸漸的遠離張子羽,向後飛速退去消散,這讓張子羽立馬呼喊了起來,他竭力的爬起,朝著那團光影瘋狂的奔跑追逐,他呼喊著,他挽留著,哪怕他明知道,這都是徒勞而已,但他不肯放棄,也不敢放棄。
當失去的人或物,在某一個瞬間,它出現在麵前的時候,無論是真實也好,幻覺也罷,在失去的那段時光中,痛苦煎熬的心情會一瞬間引爆,一股腦的湧現心頭,在那一刻,哪怕明知道不可能挽留的住,不可能破鏡重圓,我們依然不願意放棄追逐,就算隻剩下千萬分之一的可能,就算最後衝的頭破血流,我們也毅然決然的追趕不息,哪怕最後,它還是走了。
張子羽追趕的速度,遠遠趕不上那團光影消失的速度,不一會兒,那熟悉的的身影便仿佛從未出現過一樣,徹底消失不見,而張子羽宛如癡呆了一般,愣愣的站在原地,緩緩的癱倒下去,明亮的眼瞳逐漸化為暗灰色,空洞的眼神,讓人心酸。
這個時候,那低沉厚重的聲音又在這個空間裏回蕩響起。
“羽兒!很抱歉不能陪著你走以後的路途,也很抱歉不能夠陪著你一起長大,這樣的時光中,你會很辛苦,會很難熬,會有絕望,迷茫,也許每分每秒,你都想要放棄生存下去的機會。”
“但你要記住,你是張家兒郎,是我張憲的兒子!再害怕!再絕望,你都必須往前走,不能倒下!我張家絕無孬種,絕不屈服,哪怕千夫所指,萬夫所敵,也絕不卑躬屈膝!”
“張家人!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絕不倒下!”
“張子羽!站起來!站起來!!!”
張憲最後的雄壯聲音,在張子羽腦海裏回蕩不止,猶如洪鍾大呂,不斷的敲擊著張子羽的靈魂,腦海裏漸漸浮現往日的情景,張憲曾經陪伴著他的時光。
有練武偷懶被張憲嗬斥責罰;有京城下雪,父子二人一同幼稚的互砸雪球歡喜雀躍;有出征之前,張憲對他的叮嚀囑咐,叮囑他好好練武,不可懈怠。
種種一切,那往日的一幕一幕,猶如時光倒流,電影倒帶一般,在他的眼前不斷重現回放。
“寧死不屈!我張憲絕不會受你秦檜的威脅!要殺就殺!要我與你同流合汙,汙蔑嶽帥!絕不可能!”
“我張憲寧死不屈!”
張憲最後的仰天怒吼,像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無言的淚水,從張子羽那灰暗的眼眶中,不斷滲流而出,他就像一個被拋棄了的孤獨小獸,靜默無聲的流著那思念的眼淚。
“寧死不屈!寧死不屈!寧死不屈!!!”
這四個字反複出現在張子羽的腦子當中,每一字轟擊在他的心靈上,就像是撣掉塵埃的無形之手,他的眼瞳灰色漸退,黑白分明的眼珠再度顯現,而張子羽的眼神也越發的堅定了起來。
“我張家人,寧死不屈!寧可站著死!也不跪著生!”
“爹!放心!我絕不會給張家丟臉的!絕不!”
“我要站起來!站起來!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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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誰不服的!給我站出來!”
黃老三還在肆意叫囂,臉上流著剛剛一刀捅入煙雲樓雜役阿亮後拔出刀時飛濺而出的鮮血,殘忍的樣子,讓的圍觀眾人頭皮發麻。
“嘿嘿,下一個,就輪到你了,張子羽!!!”
黃老三陰狠的笑著,他轉過身去,惡毒的笑容卻猛然凝固,臉上驟然浮現一抹驚愕。
他清楚的看見,張子羽的手指開始動彈了幾下,眼皮似乎也在蠕動,那微微顫抖的衣衫,似乎他馬上就要醒過來了,這讓黃老三大驚失色,他連忙幾個跨步,搶到張子羽身邊,狠狠的一刀對準張子羽的頭猛然劈下。
就在這一刻,張子羽陡然睜開雙眼,雙目間神光湛湛,看著那劈頭蓋臉的一刀,他毫無懼色,強行運轉神秘人傳授的內功,右掌成拳,猛然轟出!
“砰!”
黃老三手裏長刀直接被張子羽擊飛出去,連退了幾大步,驚駭欲絕,他虎口震裂,鮮血長流,臉上盡是恐慌,立馬朝著屠永成瘋狂跑去,嘴裏大喊:“屠教頭!救我!”
此時張子羽站起身來,盡管身形還有點搖晃,但他終究是站了起來,眼光一掃,臉上流露出震驚的神情,他身形一閃,立時就來到老周身邊,抱起老周那肥胖的身軀,急呼喊道。
“老周!老周!”再看看這旁邊七零八落的屍體,都是煙雲樓的熟人夥伴,張子羽一時悲從心起,仰天長嘯。
“是誰幹的!”張子羽悲痛的嘶吼道,煙雲樓隻剩下幾個人,他們臉上掛著悲痛的神情,對著張子羽痛哭道:“是黃老三那天殺的幹的!小羽子!你要為老周他們報仇啊!”
“黃老三?!”
張子羽犀利的目光朝著黃老三看去,嚇得黃老三又是一陣雞飛狗跳,倉皇找著地方躲藏,那手足無措的樣子,哪裏還有剛剛一絲一毫的飛揚跋扈的樣子。
“黃老三!不取你狗命!我誓不為人!”張子羽憤怒咆哮道。
這時屠永成冷笑一聲,輕蔑的說道:“臭小子!少在那裏胡吹大氣,有我屠永成在此,哪裏輪得到你在這裏耀武揚威!”
張子羽放下老周的屍體,臉上充斥著恨意,身形閃爍,一掌擊飛旁邊的官兵,搶過長槍,舞出一個槍花,對準屠永成凶猛直刺而去。
(官兵表示日了狗了,滿臉憋屈,我他媽隻是個吃瓜群眾,就想當個屏風,憑什麽誰都要上來欺負我……)
“臭小子!你還早的很呢!看招!”
屠永成暴吼出聲,腳下連踏幾步,瞬間跨越和張子羽之間數丈的距離,那包裹著血紅赤練真氣的碩大拳頭猛然朝著槍頭硬轟而出。
猛烈的勁風吹著張子羽的衣衫發縷不住飄動,甚至刮的張子羽臉上隱隱作疼,這一拳的威勢之強,由此可見。
然而張子羽毫無懼色,甚至臉上隱現瘋狂神色,心底那股不屈戰意越發濃烈,骨子裏那傳承自軍人的鐵血血性洶湧澎湃,他此時瘋狂的運轉那神秘內功,經脈都帶著劇烈的撕扯痛感,狠狠咬著牙的他硬是忍住,嘴唇都被他咬破滲血。
在他的不要命般的催動之下,體內深處,不知從何處再度湧現一股神奇而充沛的勁道,帶著些許的灼熱之感,暴烈的湧入他的經脈。
“啊昂!”
他渾身的經脈仿佛要裂開了一般,劇烈的疼痛讓他仰天咆哮,皮膚表麵毛孔居然滲出了血珠,如此可怕的外相讓屠永成心裏都不由的一涼,緊接著映入眼眸的是見張子羽那已經血紅一片的猙獰雙瞳,凜冽的殺意,讓這個平日裏視人命如草芥,殺人如麻的冷血屠夫都心頭發寒。
“納命來!”
張子羽怒吼,抓住槍杆一抖,立馬長槍筆直挺立,足下又是猛地一蹬地麵,那青石磚地居然被他踏出一個小坑,化為粉塵的磚屑四處飛濺,他身體如離弦之箭一般,長槍筆直刺出,宛如黑色閃電,劃破天際,槍尖刺破空氣,發出令人心悸的氣爆聲,朝著屠永成而去。
這不可能!!!
屠永成有些不敢相信,這一槍的威力,絕對已經達到了地煞四重的程度,可這小子,最多隻是地煞三重的境界,怎麽可能這突然一下功力暴漲了這麽多!
然而那鋒銳犀利的勁風已經襲來,刮得他赤裸的上身隱隱有刀割般的痛感,屠永成沒辦法再去糾結原因,將渾身內力運至十成,赤練真氣運轉到了極致。
“轟!”
拳槍相碰,發出震耳欲聾的狂暴聲響,一圈肉眼可見的氣浪從二人交手碰撞的中心地帶向四周擴散,圍觀眾人皆是被這凶猛的氣浪吹的眼睛都睜不開了,好一陣子,勁風方才漸漸停息,眾人第一時間朝著起先二人交手的地方看去,出現眼簾的情景,讓眾人臉上滿是驚駭。
隻見張子羽手裏的長槍再度被反震之力震得片片寸斷,手裏隻剩下一截黑色的槍杆,雙手虎口已裂,鮮血長流,更令人感到恐怖的是張子羽臉上七竅都在滲血,麵目可怖。
反觀屠永成,他的情況比起張子羽而言雖然要好上不少,但同樣淒慘,他那碩大的拳頭攤開,血跡斑斑,從他右手的拳頭到手肘初,皮肉裂開,血痕密布,沿著手臂流下,滴答滴答的落於地上,而他的嘴角緩緩的流下血漬。
看著前方不遠處的張子羽,屠永成眼裏盡是震撼。
剛剛那一拳他已經是全力施展,地煞境六重的深厚內力提至十成,這一拳就連一般的地煞七重的高手,都隻有暫避其鋒,退避三舍。
可是張子羽不僅接下這一拳,甚至沒有任何取巧,純粹的以力破力,居然一槍震退了自己,還讓他吃了大虧,這簡直不可思議啊!
這小子才多大?他屠永成習武至今,足有四十年的光陰,一身功力方才能夠登堂入室,踏入地煞六重之境,這小子不過十五六歲,居然已經能夠傷得了他!
特別是臨敵之際,毫無懼色,骨子裏透著一股令人震驚的鐵血不屈,哪怕凶殘如屠永成也不由的在此刻對張子羽升起了幾分折服之情。
“小子,你很好!倘若今日不死,將來江湖上絕頂高手必有你的席位,可惜,老子接下來這一拳不會再有任何留手,以你現在的情況絕不可能接的下來,注定了你今天隻有身殞這一條路,可惜,可惜!”
話音剛落,屠永成雙目猛然一睜,裸露出來的皮膚表麵緩緩的染上一層血紅氣勁,仿佛全身都被鮮血染紅一般,肆意披散的黑發都在無風自動,這令人不寒而栗的惡鬼般的模樣,血手屠夫之名果然名不虛傳。
而張子羽此刻的狀況糟透了,身體仿佛被掏空了一般,腳步虛浮,內力枯竭,渾身經脈都像刀割般疼痛,他知道這是他強行運功帶來的惡果,此時他連站都是全力支撐,手都抬不起來了。
看著屠永成這凶悍狠惡的外相,他知道自己已經是凶多吉少,恐怕在劫難逃,但他依然勉力挺直腰板,雙眼眨也不眨,就這樣不閃不避的看著屠永成,臉上帶著幾分決絕,沒有一絲一毫因為即將到來的死亡陰影而感到害怕的恐懼神情,如此氣度,如此傲骨,在場之人,無不心裏暗讚一聲。
“好!小子!今天若你僥幸這一拳不死,我必保你安然離開蘇州城!”
如此血性,屠永成心頭都激蕩起一股豪氣,熱血沸騰,也不知為何就說出這樣的話。
不過武者對對手最大的尊重便是全力以赴,哪怕此刻屠永成已經沒有殺他的念頭,但他也不能收手,這是武者的氣節!
“小子!接招吧!”
屠永成的氣勢累積到了極致,再也無法壓抑,他咆哮出聲,猶如九幽地獄爬出來的惡鬼,狂暴到了極點的一拳朝著張子羽爆射而去。
張子羽看著那眼前不斷放大的拳頭,無念無想,無懼無怕,此刻他的心很平靜,就這是這樣看著這如同催命符一樣的猛烈一拳不斷的逼近。他嘴唇抖動,手臂顫動,他拚了命的想要催動體內的內力,哪怕是一丁點,他也奮起抵抗,他不能在這裏就倒下死去。
奇跡總是留給渴望的人,因為他們的足夠渴望,也足夠努力,幸運才會眷顧他們。
突兀的,張子羽眼前一花,一個有幾分熟悉的背影,全身被黑衣籠罩,宛如幽靈一般,毫無預兆的出現在自己的麵前,擋在屠永成這狂暴一擊的前麵。
屠永成心頭一驚,這突然出現的詭異身影,讓他有些驚異,但他沒有停下來的打算,雄渾的內力提至十成,不會有絲毫的留手,他瞳孔裏一抹狠色,一拳對準黑衣人猛然轟出,他有自信一拳貫穿兩人的身軀。
拳風凜冽,眼看著這一拳就要打實,黑衣人右掌快如疾風,在空中一道殘影劃過,一掌搶先揮出,與屠永成一拳猛然碰撞在了一起。
“砰!”
皮肉相觸,居然發出一聲沉重的聲響,在這無聲無息,其貌不揚的一掌之下,屠永成就像是斷了線的風箏墜落一般,筆直的倒飛而出,在空中鮮血狂噴,宛如破舊的沙袋一般,沉重的落地聲響起,便再也沒有了動靜。
黑衣人立刻轉過身來,眉頭一皺,右手兩指並攏,閃電般的點過張子羽胸前十多處穴道,張子羽已經失去了意識,這才緩緩的倒地,猶如爛泥一般,黑衣人心頭暗歎,將其帶到一旁,右手掌抵住他的後心,渾厚的內勁源源不斷的湧入張子羽的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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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還沉浸在血手屠夫被這神秘的黑衣人一掌擊飛,生死不明的震撼當中時,突然間,場內四麵八方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一群蒙著麵的江湖人士,手執刀劍,不約而同的朝著已經嚇呆了的張良辰衝去。
“保護小侯爺安全!”
打了半天醬油的官兵這個時候終於醒過神來,高聲呼喊聚集,紛紛將張良辰圍在中心,警惕的對著這群神秘的江湖中人。
“上!活捉張良辰!”
領頭的蒙麵人低沉的聲音響起,身後的江湖人士仿佛士兵聽到了號令一般,紛紛衝向成群的官兵,場麵頓時變得混亂不堪了起來,這樣的大規模廝殺,讓門口一直圍觀的百姓紛紛抱頭逃竄,一時之間喝罵叫喊聲,不絕於耳。
很顯然,這群江湖人士有組織有預謀,已經躲在一旁很久,利用張子羽拖住屠永成,直到看到屠永成被黑衣人打得失去再戰之力,這才現身,而他們的目標很明顯是衝著張良辰而來。
他們的武功路數很雜,大多數人似乎修為都不高,普遍內功粗淺,武功一般,但對付這群隻知道平時魚肉百姓,欺壓平民的官兵已經是綽綽有餘。
砍瓜切菜,一刀一個,官兵的數量肉眼可見的逐漸稀少,不一會兒,一地的屍體,這群江湖人士損傷無幾,驚恐至極的張良辰暴露在他們麵前。
“你們……你們是什麽人!我告訴你們!我爹是當朝忠武侯張俊!你們……你們要敢對我不利的話!我爹一定會帶兵剿了你們!”
張良辰聲音顫抖,顯然怕到了極點,這個紈絝子弟到現在也還不忘記用他爹的名聲來威脅別人。
俠以武犯禁,這些江湖中人風裏來雨裏去,朝堂之上的官位大小又豈能對他們造成影響,絲毫沒有機會張良辰的威脅,領頭的蒙麵人伸手一指他。
“綁了他帶走!”
兩個人從他們中走出來,手裏不知何時多了一條麻繩,上來就要把張良辰捆起來。
“幹什麽!放開我!放開我!來人啊!來人啊!”張良手足狂舞,亂踢亂打,拚命掙紮。
“媽的,給我老實點!”
這名蒙麵人怒吼一聲,揚起手掌徑直朝著張良辰脖頸斬去。
“嗖!”
突兀的,一聲猛烈到了極致的呼嘯破風聲響起,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隻聽得一聲慘嚎,揚起手掌的那名蒙麵人整條手臂被齊肩斬斷,血如泉湧。
“老齊!”領頭的蒙麵人一聲驚呼。“是誰!給我站出來!”他環顧四周,憤怒的喊道。
“你往哪看呐。”一聲慵懶帶著魅惑的女聲響起。領頭的蒙麵人猛然抬頭朝著二樓看去,卻突然呆愣住了。
這是怎樣的一個妖媚尤物啊!
頭上發髻斜插碧玉龍鳳釵,披散而下的黑發如瀑,臉蛋輪廓線條分明,卻極為自然柔和,水汪汪的大眼睛黑白分明,仿佛蒙上一層迷蒙的水霧,當真是眸含春水,清波流盼,紅潤飽滿的雙唇,風情萬種,一顰一笑間流露著讓人驚心動魄的妖豔魅力,渾身被紅衣籠罩,雙肩卻裸露在外,那晶瑩如玉的嬌嫩肌膚,特別是一片酥胸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偶爾顯現的深深溝壑,更是讓人遐想連篇,素腰一束,竟不盈一握,一雙欣長勻稱的秀腿裸露在外,金蓮玉足,坐在二樓圍欄上一搖一晃的,那無可抵擋的妖媚豔冶,當真是傾國傾城的絕世佳人!
隻見她嘴角微微彎起,淺笑間讓在場所有的男人都是心神一蕩,眼睛都瞪大看直了。
“剛剛那廝的手臂是奴家出手砍斷的,怎麽了,有何不妥嗎?”
溫軟細語,紅唇一張一合,就連聲音都帶著無限妖嬈的誘惑感,這讓領頭的蒙麵人都仿佛癡呆了一般,喃喃說道:“沒,沒有什麽不妥……”
話一說出口,他便感到不對,立馬一咬自己的舌尖,疼痛讓他清醒過來,隱藏在麵巾之下的臉上浮現深深的驚駭,環顧四周,似乎所有的人都已經癡呆,傻愣愣的盯著這紅衣女子。
他立馬提運內力,舌綻春雷一般大喝道:“醒來!”這一聲猶如平地驚雷炸響,刹那間所有人的眼神都回複清明,一時間麵麵相覷,看向那紅衣女子的眼神不再是迷醉,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深深的忌憚。
“嗬嗬。”紅衣女子再度輕笑,紅唇微啟:“地煞六重,閣下好深厚的功力,居然都不中奴家的七情欲魔心訣呢,真是厲害,奴家最喜歡向你這樣的英雄豪傑了呢。”領頭的蒙麵人暗自吞咽了口口水,色厲內荏的喝道:“蕩婦!少在這裏賣弄風騷!”
聞言,紅衣女子美眸中閃過一縷寒芒。臉上還是嫵媚輕笑,道:“閣下還真是不解風情呢,奴家很是傷心呐,既然這樣,奴家就隻有送你們上路了。”
話剛落音,隻見紅影一閃,紅衣女子刹那間便消失了蹤影,仿佛根本沒有出現過一般,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隻聞得一聲慘嚎從後方響起,他們急忙轉身向後看去,隻見那紅衣女子不知何時悄然來到了他們後方,一名蒙麵人竟被她如玉素手硬生生的拗斷了脖子,當場身亡。
“大寶!”
這群江湖人士一陣悲鳴,領頭的蒙麵人悲痛怒吼:“妖女!我要你償命!”
“嗬嗬,奴家真希望你有這個本事,別說命了,就連奴家都是你的了呢。”
這群蒙麵人一齊而上,刀劍寒光閃爍一片,眼花繚亂,將這紅衣女子包圍了起來,宛如天羅地網一般,密不透風,隻見這女子嬌笑幾聲,腳下連點,身法猶如幽靈鬼魅,場內隻見得無數紅影閃動,殘影道道,一群人圍攻而上,卻根本連她的衣袍都無法碰到,反而這女子每次出掌,必會帶走一個人的性命,皆是被拗斷脖頸而死,手段毒辣,慘不忍睹。
領頭的蒙麵人萬萬沒想到,眼看此行即將功成,卻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不僅樣貌豔絕當世,武功之高更是令人咂舌,看到死去的同伴的慘狀,再加上這麽詭異的身法,一個足以令人聞而色變的名字出現在他的腦中,他臉上露出極度驚恐的神情,忍不住顫聲而道:“你!你是媚姬!月亦瑤!”他早該想到的,如此容貌,一身紅衣。高深莫測的輕功身法,凶殘狠辣的殺人手段,除了媚姬月亦瑤還能有誰!
媚姬月亦瑤是江湖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一流高手,她絕世容顏,妖媚風姿,本該是讓所有的男人都對其心心掛念,悸動不已,然而月亦瑤本身功力多年前便已破入地煞九重巔峰,武功深不可測,更令人心寒的是她武功極其陰毒,殺人手段極度殘忍,許多想要一親芳澤的黑道巨雄,都落得個身死道消的結局,並且死狀極其可怖。媚姬,這個令人本該遐想連篇的稱號,卻成為許多人心裏忌諱莫深的存在。
“嗬嗬,真是讓奴家好是傷心呢,竟然現在才認出奴家呢。”月亦瑤嫵媚笑道。
“月亦瑤!我四方會與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為何你要下此毒手!”領頭的蒙麵人終於是忍不住了,透露了身份,憤怒斥道。
“嗬嗬,奴家殺人,從來都不需要理由,想殺就殺了。”
明明是聽起來讓人愉悅無比的動人聲音,但話語內容,卻讓人心底發毛,這麽點時間,這一群看上去人多勢眾的蒙麵人,便隻剩下這個孤零零的領頭蒙麵人了,看著這一地剛才還是鮮活生命的同伴,此刻都已經變成不能言語的死屍(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