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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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麵陽光明媚正好,沅靈棲站在那回頭瞅了一眼,書屋那裏還是寒氣沉沉的,口袋裏那個小人不停在掙紮,扭得像個毛毛蟲。
沅靈棲下手輕輕敲了一下,那個小人頓住,而後慢慢安靜下來,不怎麽掙紮了。
她這才收起從書屋出來後就冷冰冰不苟言笑的樣子,眉眼舒緩下來,轉身似乎很是自得地蹦噠去了。
直到走回屋子,她那張看似輕鬆愜意的假麵具才撕下來,依舊是冷凝而帶殺氣的。
把口袋裏的小人往空中一扔,絲線頓時散開,小人在空中手忙腳亂地撲騰了一會才勉強穩住不掉下來。
“你剛剛說……煉屍,是真的嗎?”小人小心翼翼地問著。
“真的,我騙你們做什麽?”沅靈棲麵無表情,“靈對煉屍的厭惡比你們深得多”。
小人沮喪地低下頭,一抽一嗒的,沅靈棲沒管他,隻是遞給他一片葉子,“作為對我動手的代價,你幫我去一趟蒼惘山,告訴那裏一個道人,說他徒弟沒事,隻是在外遇到了點麻煩,三年就回來”。
“蒼惘山……?”
沅靈棲看著小人納悶的樣子,歎氣,“以前叫太蒼山,懂了嗎?”
小人忽地瞪大了眼睛,“太、太蒼?”
“對啊”沅靈棲皮笑肉不笑地說著:“出過傳說中那個最強煉屍的太蒼山”。
小人瑟縮著,不停搖頭。
“蒼惘山現在不是太蒼山了,沒有煉屍也沒有別的東西,就一個守道觀的老人,你要是不去……”周圍數不清的絲線逼近,看得小人抖成篩糠。
“等著被綁個百來年吧”。
傳說,很久以前,妖其實並不存在,隻有靈,人和鬼以及精怪,妖是由靈墮落而來,而這最開始墮落的靈,便是煉屍而起,從順應天地的靈物變為沒有理智地吞噬的怪物。
而後一步步演變,就成為了現在的妖,妖有心智但是不全,妖會修煉但是暴戾而血腥,對人而言成為除了鬼以外最大的禍害。
而這最開始煉屍的靈便是出自太蒼山,太蒼山因此遭遇屠戮,此間常常徘徊無辜被殺的魂靈,後麵於是稱太蒼山為蒼惘山。
所以作為蒼惘山的出來的靈,沅靈棲對煉屍,尤為痛恨。
“什麽蒼惘山正氣不純易養邪物,人千百年都不知道出過多少魔頭了哪來底氣說我們?”初期知道這些事情的時候,沅靈棲還氣呼呼地和山神罵那些人,後麵雖然不討厭人了,但是對煉屍還是相當厭惡。
在沅靈棲再三保證和威逼之下,小人最後淚眼汪汪點了頭,還被綁了個線,說是要敢逃跑隨時都能把他拉回來。於是小人一路嚎著跑遠了。
直到沅靈棲滿意地目送他遠去,才突然想起,似乎,還沒問過那個小精怪的名字的……
沒事,下次再問吧,比起這個——
沅靈棲鬆了鬆手腕,看向書桌上的筆紙,輕哼了一聲,手中凝起一團淡淡的淺金色的光霧,毛筆以光霧為墨,在紙上徐徐畫著詭異的圖案。
人以字為言,靈以圖為語,或是表達自己的意思,或是從別人那裏得到消息。
畫完之後,她又從手心抽出一絲黑氣,那是在祁言的法器裏,找出來的屬於賀月旻的氣息。
咬破了手指,將血滴在紙上,又將黑氣融進去。
眼前閃過一副又一副景象,這個方法隻能探查到賀月旻接觸法器時候的事。
“把這個東西賣出去,別人要是問起來,你就說這是很久不出山的大師做的”,一個女孩子驕橫地說著。
“可是”,一個聲音畏畏縮縮問著:“這些東西,真的沒問題嗎?”
“大師都說了沒問題了,你哪來那麽多廢話?賣不賣?不去賣今天我就讓你母親滾出醫院!”
“好……我照做就是,求你……”
剩下的就是賀月旻低聲下氣求那個女孩的場景了,沒什麽實際有用的內容了。
照這樣看來,那個女孩子強硬地把東西交給賀月旻,就是料到那些法器賣出去會有什麽後果了,看起來像是拿賀月旻當替罪羊。
可是這有什麽用?
腦子裏隱隱覺得有什麽東西在聯係著,但就是想不到是什麽。
沅靈棲又看了看沾了血的白紙和漸漸模糊掉的圖案,一手拂過,圖案忽然開始聚攏,慢慢形成一朵花苞,慢慢開放,最後開到極致便消散,在紙上隻留下幾行字,寫的是賀月旻的生辰和死亡時間。
死亡時間甚至在她附身前兩天,那麽別人是怎麽沒有發現賀月旻已經死了的?
沅靈棲緊皺著眉,怎麽也想不明白。
山神大人讓她呆在這保護祁言,祁言有什麽好保護的……
不對!那個時候的結契!
像一個塞子忽然被拔開,所有思路瞬間暢通起來。
因為賀月旻賣了法器,所以祁言會重視,會到那個宅子去見她,而在那裏剛好有一個獻祭的大陣,陣眼那裏還恰好有一個讓人暫時眩暈的術法,木牌還被下了強行結契的法印。
如果那天她沒來,會是怎麽樣?
祁言被強行結契,煞氣入體。
可這有什麽用?依祁言的本事隻要小心一點,這點煞氣對他也沒什麽影響啊。
思路一下子卡斷,再次陷入了死胡同裏出不去。
沅靈棲煩躁地撓著自己的頭,最後不耐煩地一拍桌,管他們的,保證祁言不掛就行了吧?
再把幕後煉屍的人抓回來毒打,然後交給人類,反正人類對不合拍的人,法子最多。
這邊沅靈棲抓耳撓腮煩躁不已,那邊祁言已經坐在那一動不動很久了。
沅靈棲別的話他還會抱著懷疑的態度,但是那一句,他沒有別的餘地去懷疑。
他父親的遺體,很早就不見了,現在的隻是個衣冠塚,這件事沒幾個人知道,除了被不軌之徒偷走,也想不出還有什麽別的結果了。
拳頭緩緩握緊,麵上卻是沒有任何反應,連眼神都是平靜不已,除了被指尖紮疼的掌心之外,沒有任何的感覺了,似乎遊離在世界之外了。
“先生……先生?”薛選試探地小聲問,他瞧著,先生不太對勁。
祁言這才突然清醒過來一般,愣了會,才轉頭對薛選吩咐:“把她叫來,說我有事和她商量”。
“是……”薛選麵露難色,他不知道師父要叫的是誰啊。
“昨天帶回來的那個女孩子”。
“是”。(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