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陽笑了笑，但是他臉上的笑，看上去並不是嘲諷的笑容，而是一抹苦笑。

    他當然明白，麵前這個男人隻是一個因為心愛的人被殺害，而憤怒複仇的男人。

    如果是在古代，殺人償命一點兒都沒錯，隻可惜他生錯了年代，在這個有法律約束的年代。“我對你的遭遇很同情，我知道如果不是因為邱豔被他們害了，你也不會做這些事，但我是一名警察，我必須知道真相！”

    何健聽到蘇陽說的話，有些驚訝，他以為所有的警察，都是那種隻為有錢人辦事，而不管平民百姓的人，也可能還沒有遇到好的警察。

    他看著蘇陽臉上的表情，臉色漸漸沉了下去，帶著決絕。

    “可以給我一杯水麽？”

    蘇陽點了點頭，轉身走了出去，看到薑旭恰巧從解剖室裏走過來。

    “開始審問了嗎？”

    薑旭的語氣平緩，但略顯失落。

    蘇陽明白，在薑旭的心裏，對待那些因為沒有被他們挖掘出來的罪惡，而犯法驅除罪惡的人，有心無力。

    “他需要一杯水，我出來給他倒水！”

    薑旭點了點頭，然後走進了審訊室，坐在何建的麵前。

    很快，蘇陽端著一個水杯走了進來，他將水放在了何健的麵前，何健端起水杯，一飲而盡，好像杯中不是水，而是酒一樣！

    “我從小就喜歡邱豔！”

    突如其來的，何建就開始了他的敘述。

    “她從小就漂亮，活潑，可愛，而且非常懂事，他父母早亡，我很希望我的父母能夠把她接到家裏生活，可是她卻不願意。她一直記掛著和劉華的娃娃親，所以去了劉華家裏，可是劉華他根本就養不起邱豔，他自己的家裏還有個病人要照顧。從那時起，我就每天盯著邱豔，希望她能跟著我一起生活。可是，無論我怎麽糾纏她，她都忘不了劉華！我真的很喜歡她，很想給她無憂無慮的生活，而不是看著她受苦。我甚至被他們誤會為變態，性騷擾的人。直到有一天，我發現邱豔和幾個人離開了村子，我去問她，她說她要進城工作賺錢。我發現，劉華並沒有跟她一起進城，我覺得這是我的機會，所以她走後沒有兩天，我就獨自進了城。可是進城以後，我卻怎麽都找不到她，不知為何，她就像銷聲匿跡了一樣！我有一個同學在城裏，他的父母很有勢力，家裏很有錢，我們的關係也不錯，我曾經在學校幫過他，所以他招待我出去玩，我就拜托他幫我找邱豔，沒想到一找就是三個多月。好不容易我找到了邱豔，可是卻發現她好像被那些人看的很緊，我跟蹤過他們，看到他們把邱豔帶進了那個俱樂部，那個俱樂部大多數進去的都是男人，一看就知道是那種不三不四的場所！我很焦急，心裏想要把邱豔趕緊救出來，可是沒想到，當我再一次看到邱豔的時候，她竟然已經死了！”

    說到這裏的時候，何健的眼裏流下了淚水，似乎是因為自己沒能早一點救出邱豔而感到悔恨！薑旭沒有再看他，而是將頭撇向了一邊，蘇陽隨即問道。

    “你看到了那個處理他屍體的人？”

    何健搖了搖頭，

    “那個人不是一直看管她的那幾個人中的一個。邱豔跳樓以後，那三個人神情很緊張，圍著她臉上都有驚恐的表情！我一看知道就是他們逼死了邱豔。後來我看到俱樂部裏麵出來了一個人，那人開著車子，將邱豔的屍體帶走，然後埋進了那個廢墟裏。我等他走了之後，就趕緊將邱豔從那個廢墟裏挖了出來，我不想她在裏麵被壓著，也不想這麽漂亮的邱豔，卻要被埋在灰塵中！我租了一間小四合院，雖然貴了一些，但是我發現那間四合院裏麵，有一個暗門，是個地下室，我將邱豔放在地下室裏。我看著她漂亮的臉蛋沒了血色，臉上隻有絕望的表情，死不瞑目！我決定要幫她報仇，其實我的第一個目標，不是楊謙，而是於海，可是我跟蹤與海，發現他定期去心理診所看病，我進到診所裏打聽他，知道他定了一個療程還沒結束，我擔心如果先殺了於海，會被那個心理醫生懷疑，這樣很可能會破壞我的整個複仇計劃！所以決定在於海療程結束以後再殺他！我去了那間俱樂部，沒想到又被我發現楊謙和舒雲還有楊天他們起了爭執，楊謙早就知道了舒雲和楊天的秘密，想要對他們進行勒索，而且已經不止一次了。在楊謙的威脅下，舒雲還是給了他錢！我當時氣憤不已，如果楊先生能夠早一點拆穿他們，就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了！我等楊謙走後，悄悄的跟蹤他，然後用刀刺穿了他的心髒，我將他帶到地下室，用我特地在黑市上買來的那些工具剝下了他的皮，他們是衣冠禽獸，人皮給他們簡直就是一種侮辱，他們根本就不配為人！”

    何健的表情凶惡，好像還想再殺了他們一次似的，看的蘇陽一陣心驚。

    他深吸一口氣，隨後又繼續說道。

    “起初我隻是為了泄憤，可是後來我看著他血肉磨糊的屍體，還有那塊被我剝下的人皮，我覺得十分的痛快，我要讓他們看看，看看他們的同伴是怎麽一個一個，被我剝下皮，被我殺死的！後來，我就決定用同樣的手法將他們全部殺掉，我將他們一個一個幹掉之後，卻始終找不到楊天，與此同時我也發現，警察已經注意到了俱樂部，我很高興，我知道你們一定會發現他們賣y的事情。可是，當我再到俱樂部的時候，卻看到楊天竟然還完好無損的出現在那個俱樂部，他居然沒有被你們發現！”

    薑旭和蘇陽對看一眼，眼裏充滿驚訝。

    這怎麽可能？他們明明關照過，隻要發現了楊天，就必須立即報警，可是俱樂部裏的員工經理和董事長竟然沒有一個人匯報，這就說明俱樂部裏的人有意的在隱藏楊天的出現！很可能俱樂部還存在其他的問題，所以他們才不敢跟警方合作。

    薑旭看著何健，似乎有些按耐不住了！

    “那我問你，一次性剝下人皮這個手法是誰教你的。”

    何健平靜的看著薑旭。

    “我是學醫的，雖然村子附近縣城裏的學校，沒有市裏的醫科大學有那麽好，但是我很用功，成績一直是學校裏最好的！而且我師傅也是城裏首屈一指的外科大夫，他教了我很多東西，其餘的都是我在書上學，我用一些狗，還有一些大型的動物，來做實驗早就爛熟於心了！”薑旭點了點頭，跟他想的差不多。他的醫學知識，竟然成為了他殺人的籌碼！

    “既然你已經把他們都殺了，為什麽不跑？”

    薑旭又繼續問道。

    何健麵如死灰，對自己的人生已經沒了任何希望。

    “我從小到大，就隻追著邱豔身後跑，無論她怎麽羞辱我，怎麽討厭我，我都愛她，她是我人生唯一的希望，既然她都死了，我又有什麽逃的必要，我總不能丟下她獨活。”

    薑旭有些生氣。

    “你還有父母，他根本不愛你，她愛的是劉華，你早就知道了不是麽？”

    提起劉華，何健的眼裏閃出了一抹凶光。

    “沒錯，如果不是他，如果邱豔跟我在一起，他根本就不會遇到這些事情，劉華根本就不愛他，如果愛她，他根本不會放任她一個人進城，也不會對她受了那麽多苦絲毫不知曉！”

    薑旭無奈的點了點頭。

    確實，其實在第一次遇到劉華的時候，薑旭就知道劉華對邱豔不是愛，隻是一種占有而已，是因為邱豔的美貌，可以讓他顯得很有麵子，是因為邱豔願意幫他掙錢。

    他看著何健失控的模樣，如果讓何健知道，劉華早就已經猜到了邱豔被他們帶進城的目的，卻沒有阻止，那麽劉華很可能也會是其中一個受害人！

    整個故事被薑旭和蘇陽猜的七七八八，最後的一些，也都被何鍵補齊了。

    審訊結束後，何健被帶到了拘留所判刑。

    薑旭回到解剖室裏，坐在解剖台上，直直的看著自己桌上那些工具。

    蘇陽走進解剖室，麵對麵看著他。

    “手上的傷沒事吧！”

    薑旭搖了搖頭。

    “我沒事！”

    蘇陽隨即又問道。

    “你在這想什麽呢？”

    薑旭笑了笑。

    “我在想，如果像何健所說的那樣，邱豔選擇了他。也許，何健現在會是一名出色的外科醫生，而邱豔會是一個在家裏享受著幸福生活的太太！這一切的悲劇都不會發生。”

    蘇陽也笑了起來。

    “可如果是這樣，可能賣y案永遠也不會浮出水麵，即使不是邱豔，也會有很多很多的女孩子繼續受害，我們可能永遠都沒有辦法得知真相，世界上的事情就是這樣，總是有利弊兩麵，雖然邱豔被他們三個害死，雖然他們三個也都被何健殺了，可是最終我們還是找到了一切的真相，我們也拯救了很多很多，受到痛苦的人！”

    薑旭點了點頭，然後看向了門外。

    門外，一抹俏麗的身影，笑看著他們。

    “恭喜你們破案了。”

    蘇陽看到舒情進來，笑了笑。

    “怎麽了？迫不及待的要來見蟲子？擔心他的傷勢啊？”

    舒情白了他一眼，不好意思的‘哼’了一聲。

    “哼！我為什麽一定要來找他的？我難道不能來看你嗎？”

    薑旭抬起頭，走到了舒情的麵前，用兩根手指輕輕的敲了一下他的小腦袋。

    舒情沒想到薑旭竟然會這麽做，捂著腦袋嬌嗔的問道。

    “你幹什麽啊？”

    薑旭沒有回答，看了看手表。

    “時間不早了，早就過了下班時間了，要不要一起去吃飯？”

    薑旭不是一個喜歡出去應酬的人，一般吃飯也就是隨便叫個外賣，或者自己回去做兩個小菜。舒情第一次收到薑旭的邀請，驚喜的看著他。

    蘇陽也不可思議的看著薑旭，薑旭還是第一次主動約他們。

    “那必須去啊，你約吃飯，多難得，這個麵子，必須給！”

    三人收拾了東西，一同出了警局。

    走在外麵已經空無一人的街道上，薑旭沒來由的渾身發抖，天氣漸漸轉涼，他將雙手插進口袋，卻摸到了口袋裏，一個紙片兒。

    他沒有拿出來，眼神沉了沉，在漆黑的夜裏，顯得異常的犀利。

    口袋裏放著的是那張他從血泊中拿出來的，喬靖的名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