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去見杜謹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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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洱?!

    不止蘇洱,連一旁的甄劍也震住,上下嘴唇久未合攏。

    “你為什麽這樣叫我?”蘇洱茫然發問,沈景致卻不再說話,身體往旁側一歪跌倒在地上。甄劍連叫兩聲珍珍蹲下去扶她,不料屋門被人驟然踹開。

    長久待在昏暗裏,突如其來的光亮叫蘇洱覺得紮,等適應光線瞧過去便見許多人往屋裏來抓人。

    陸衍之直向她跑來,解了繩索一把將她摟在懷裏,兩臂箍得發緊仿佛要把人嵌到身體裏。蘇洱感覺到埋在頸窩裏的他呼吸急促,於是低聲說:“我沒事。”

    “嚇壞了吧。”他兩手捧著她的臉,“是我考慮不周全。”

    她隻在他手心裏蹭蹭臉,唇角綻出一抹笑容來消融他的擔憂。

    陸衍之抱著她離開小屋,原來這裏是個農家小魚塘,外有蓮河四處栽林。浩浩蕩蕩一群人,甄劍及沈景致被公安人員拷住上車先行撤離。臨河的泥坡道上停著一輛賓利,老管家看完情勢關上車窗,對後座說:“少爺,我們來遲一步。”

    杜謹言沒作聲,目光一路尾隨陸衍之抱著蘇洱,一直到上車了才挪開。

    老管家說:“警察抓到沈景致,要是問起話恐怕要連累少爺。往常她還念著你,事到如今怕會狗急跳牆拖你下水。”想了想,又問:“不如通知陳先生回來一趟?”

    “不用,開車吧。”

    杜謹言拒絕他的提議,陳紀深一回來怕要再造孽,他如今是乏了。

    蘇洱隨車去往醫院,一整夜擔驚受怕現在靠在陸衍之懷裏隻覺得無盡安穩,沒一會兒便睡著了。等她醒來臉上的傷已經處理過,她趿著拖鞋走出病房,聰子正從吸煙室走出來,忙迎上去:“二小姐,你怎麽下床了?”

    “衍之呢?”

    聰子回答:“沈景致在搶救,一班人全候著呢。”

    “我去看看。”

    她說完抬腳便走,倒叫聰子傳達的好生休息的話無從落口,隻得屁顛地跟上去。等她坐電梯下樓,手術室外一幹警服人員,有個長官模樣的正與陸衍之說話。他抬頭看到蘇洱,於是站起來拉她去坐:“怎麽下來了?”

    “我想知道沈景致的情況。”

    正問著,手術室燈滅醫生推門出來,警官先上去問情況,醫生告訴他:“病人已經脫離危險,不過孩子沒保住。”

    沈景致從手術室推出來,臉色蒼白戴著氧氣罩,整個人好像即刻便會煙消雲散。因為有很多話想要問,蘇洱做完筆錄便守在病房裏。入夜九點多,沈景致才蘇醒。

    她直愣望著天花板,嘟囔:“死了嗎?”

    “孩子沒保住。”

    蘇洱冷聲回答她,她閉上眼晶瑩滾落,似在歎息:“原來從身上掉塊肉這麽疼。”

    “為什麽叫我甄洱,你到底是誰。”

    沈景致拿掉氧氣罩,似笑非笑得轉頭看她:“當然是你姐姐,同母同父的親姐姐。我媽是江世嵐,如你知道的,甄劍是我們的生父。我本命叫甄珍,沒變成沈景致之前,我和你有六分相似。”

    “你騙人!”

    沈景致嗬笑:“我都這樣還騙你做什麽?江世嵐當年被咱爸甜言蜜語騙到手,未婚先孕生下我。陸衍之既然調查過應該很清楚,甄劍從前是什麽東西,黃賭毒每一樣都沾,江世嵐就被他控製著去陪酒賣笑掙錢。後來江世嵐策劃逃家,帶著肚子裏的你走了,把我一個人丟下。我求她帶我一起走,跪下來求她,可她一腳踹在我胸口說我賠錢貨,爛架子是累贅。”她說到這裏頓了頓,鼻酸地有些哽咽:“她逃走了,甄劍把所有不滿發泄在我身上,我每天挨打、吃不飽飯,常年受到他那些債主和牌友的猥褻!後來他欠債,把我買給一個外國糟老頭,每天活得比狗都不如!我隻能靠著男人去學知識,去掌控我要的東西,脫離肮髒的深淵。”

    蘇洱問:“那麽杜謹言呢?”

    聽見這個名字,她仍有片刻晃神:“他是我的目標,看上去病弱、友善但錢多。可是他卻不吃我那一套,反而掌控住我過往罪證,以此威脅我替他辦事。”

    “沒想過擺脫他嗎?”

    沈景致突然對著空氣笑了兩聲:“後來是我心甘情願,他雖然可惡但對我也有好的時候,有時候我會想隻要陪在他身邊,哪怕做盡壞事。不過,是你,我受到他命令率先回國追蹤你的行蹤匯報給他,我才知道自己不過是個替身。而你正是江世嵐的女兒!我活得生不如死,你卻過的清白過的衣食無憂!老天真是不公平,不公平啊……”

    蘇洱聽地糾結,杜謹言與她簡直是病態。

    “你和杜謹言都會受到法律製裁。”

    這句話不知哪點觸碰到她,沈景致突然緊張起來:“不會的,到這一步他不會放過我。”

    “警方已經介入,衍之不會擅自傷害你。”

    “我說的不是他。”沈景致抓緊床單,目光閃爍著驚惶:“陳先生知道,一定不會讓我活下去。”

    蘇洱疑惑道:“陳先生是誰?”

    “陳先生是杜謹言的背後靈,是守護人……”

    她開始胡言亂語起來,嘴裏嚷嚷要離開這裏,否則命就沒了。

    蘇洱攔住她,說:“警察都在門外,不會有人來殺你。”

    比起杜謹言,沈景致似乎更畏懼這個“陳先生”。

    沈景致掙紮幾次突然僵住,像座雕像古怪得轉動眼珠,問她:“聽見沒有?”

    “什麽?”

    等蘇洱靜下來聆聽,隻隱約聽見寂靜幽暗的過道外傳來一陣口哨聲,聽似小曲兒卻聲聲如重錘捶在沈景致心口,她一下子縮到被子裏,渾身劇烈地顫抖:“他來了。”

    說完,門外傳來重物落地得沉悶聲,病房門緩慢推移開,沈景致現在真抖若秋末落葉,瞳仁瞪大得望著蘇洱身後。

    蘇洱感覺到後方不尋常氣息,沒等回頭後頸處傳來一記蚊蟲叮咬般微疼。

    她手去摸,拔下來一支小拇指大小的針劑。

    沒等蘇洱想到這是什麽,便有眩暈襲卷而來將她吞沒。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陸衍之就守在床邊,拿著半幹毛巾給她擦臉,蘇洱這才發覺自己竟然出了滿頭滿腦的冷汗。腦子裏飛速運轉,她握住他的手問:“沈景致呢?”

    陸衍之眸光一閃:“死了。”

    “死了?怎麽會,昨晚……”她頓住,下意識去摸後頸,昨天夜裏的感覺仿佛還遺留在皮膚上。

    陸衍之察覺到她舉動,說:“麻醉槍,昨晚你和守門的警員以及這一層的護士全中了麻醉劑,早晨巡防員來換班才發現沈景致已經死了。”

    蘇洱指尖發麻:“怎麽死的?”

    “窒息。”

    窒息,難道真是沈景致口中的陳先生所為?

    杜謹言,又是杜謹言。

    蘇洱氣息不穩得掩住臉,想到昨晚人還活得好好的,一眨眼就沒了。她又做了次筆錄,這次著重把杜謹言以及陳先生的事說清楚。

    醫院裏的氣氛讓她感覺壓抑。

    她當天做完調查跟著陸衍之回陸宅,陸衍之多番與專案組周璿,杜謹言也被請去局裏喝過幾次茶,但皆因證據不足釋放。蘇洱在家不敢讓自己閑散下來,容易亂想,於是搶了家裏傭人的活,裏裏外外做打掃。打掃書房時,那隻瓷娃娃不慎被她手肘拐到,呯得一聲摔得粉身碎骨。

    她蹲下去撿,鞋底踩到一塊硬硬的東西,挪開看,發現是枚小小的竊聽器。

    寒意頃刻自腳心竄上頭頂。

    杜謹言竟然在陸宅安了竊聽器!

    她一下子想到沈景致說的那番話,最後一次的錄音藏在家裏。蘇洱沒敢浪費時間,換了衣服攔車去往沈景致住所,隻可惜等到了發現門沒關,屋裏狼藉一片到處是亂翻亂找的痕跡,簡直像遭過賊。

    她心裏已經沒底,果真每個角落找下來,壓根不見錄音。

    蘇洱隻能想到杜謹言,這大約能證明了沈景致說杜謹言的事是真的,自幼的夥伴情比家人的朋友,竟然是傷她最深的人!她衝下樓去馬路上攔車,先去了杜家,得知杜謹言最近身體不好又連遭警察冤枉正在白漾湖養病。等她到了白漾湖,摁很久門鈴也不見人來應。

    最終隻出來一個管家,“蘇小姐,少爺不在。”

    “我知道他肯定在!”

    “既然明白少爺不想見你,請回去吧。”

    若不是圍欄門關著,她真會衝過去大喊大叫,蘇洱冷冷得瞪著管家,說:“我要見杜謹言!”

    “蘇小姐!”對於她的頑固,老管家有些生氣:“你向警方作證指控少爺已經傷透他的心,現在還跑來這裏是準備再給他造成傷害嗎!”

    傷透杜謹言的心?

    她不禁好笑,便真的笑出聲來:“到底是傷透他的心,還是不敢麵對我!杜謹言要是沒做那些傷天害理的事,就出來和我對峙!他心裏要是沒鬼,為什麽不敢出來見我!”

    “簡直不可理喻!”

    管家嘭得關上裏門,聽見蘇洱嚷嚷:“我會在這裏等他!”(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