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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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為防盜章 “阿漁阿漁”
一米五左右的土牆上趴著個虎頭虎腦的男孩兒, 擠眉弄眼低叫道, “快過來, 快過來。”
陸漁本不願意過去,忽然聞到一股肉香,她眨了眨眼, 腳步不由自主地往那邊挪。
“給你。”王有糧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 把碗遞到牆內,催促道,“快點兒快點兒把肉倒你家鍋裏, 然後把碗給我,知道了嗎”
奶奶說了, 得速戰速決。
見陸漁把碗接過去, 他想了想他奶奶的話, 比劃一下,瞪著眼睛道, “鍋,你知道鍋是啥樣吧”
“嗯。”
陸漁點點頭, 飛快回到廚房,把這一碗蘿卜燉雞倒進鍋裏, 又把碗還給他。
“別給我媽知道了哦, 我走了。”王有糧嘿嘿一笑, 賊頭賊腦地消失在土牆外。
奶奶還給他留了一份全肉的, 他得趕緊回去吃了
來人是陳大娘的小孫子, 跟他媽愛斤斤計較不同, 被陳大娘養的相當大氣懂事兒。隻不過有那麽一個精明的媽,他給陳大娘跑腿兒就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然一旦被發現,他媽能把他打得全村都知道。
也是因為如此,陸漁才不想跟他多接觸,怕他媽把他打殘了。
目送人離開,陸漁小白牙亮出來,把那片薄薄的肉靈芝扔進雞湯裏,加了兩碗水,架上火,開始燉煮。
想想,又把陳大娘幫著做的玉米餅子蒸上,這才坐在灶台前,看著鍋灶裏的火舌發呆。
要是隻有春夏秋這三個季節就好了。暖起來的時候有槐花、掃帚苗、榆錢,各種各樣好吃的野菜。快冷的時候,又有很多野果子。雖然野梨不太好吃,野桃也不太好吃,可柿子栗子,還是很好吃的
老陸頭屋子裏的煤油燈還亮著,他拿著手裏紫瑩瑩的東西翻來覆去地看著,還是有些不太確定。這個東西一絲腥苦味兒都沒有,聞著沁爽,光是這麽看著,都饞人,跟尋常的肉靈芝實在是相去甚遠。
“咕嚕嚕嚕”。
肚子乍然而起的轟鳴,叫老陸頭苦笑起來,那皺巴巴的臉也因為這個笑更加皺巴。唉,要是再不好起來,就得考慮後事了。
他努力翻身下床,拄著床頭放著的一根樹枝,慢慢挪著往廚房去。
這一病,他自己身體弱下去不說,孩子也跟著受苦了。
走到廚房門口,老陸頭鼻子裏猛然躥進一股肉香,隱隱夾雜著他剛才聞到的味道。
“阿漁,你陳大娘又送東西過來了”他歎了口氣,有些喘,“下次不能再要了,知道嗎”
當年他爹娘幫她,本就沒想著要什麽回報,她卻一直記在心上,讓兒子幫他修整房子,又幫他融入鄉鄰
已經夠了。
“嗯。”陸漁應了一聲,把屁股底下的小凳子遞給老陸頭,自己搬了個樹墩子坐下,繼續燒火。
爺孫倆無言靜默片刻,陸漁霍地站起身,仔細嗅了一下,把火熄滅。
現在這個味道
剛剛好
老陸頭慈愛地看著她,“阿漁瘦了。”
“嗯。”陸漁轉身,再認真不過地點點頭,那兩丸烏潤的眸子裏帶著急切,“爺爺要趕緊好過來。”
天快暖了。
老陸頭卻沒有點頭,招招手,讓她湊近,摸摸她的頭,眼裏有些不舍,“阿漁,如果爺爺不在了,你能不能離開這裏爺爺會幫你再找一家人,讓他們照顧你,好不好”
“不好”
陸漁有些生氣,抿唇瞪著他,好一會兒,才軟下來,有些不被信任的受傷,“我找的肉,很好,能讓爺爺,好起來”
很好很好的肉,跟村口老賴家的一點兒都不一樣,她一口都沒舍得吃的,也沒叫黃鼠狼吃
“假如,是假如,就是打個比方的意思。”老陸頭有些頭疼,“如果這個肉不能治好爺爺,你乖乖去那家人那裏,別再回村裏好不好”
陸漁不語。
唉,這個倔貨
老陸頭覺得,他可能死都死的不安心了。
他現在就怕自己死了,葬這兒了,這丫頭就永遠守著他的墳頭不走了。
可這裏,不適合她啊。
看著那俏生生的小臉,老陸頭長長歎氣,頭疼了。阿漁長得好,又傻乎乎的,萬一被人欺負了咋辦喲
“會好的”陸漁悶聲走到灶台後邊兒,掀開鍋蓋,挑出鍋裏的雞肉,連同濃鬱的肉湯盛在一個碗裏,然後打開折疊桌,把碗和一個玉米餅子放在桌子上麵,推到老陸頭麵前。
等老陸頭接過去,她才又給自己盛了一碗湯,離他遠遠地悶頭吃著,那碗裏就隻飄著兩塊孤零零的蘿卜丁。
這是生氣了。
老陸頭又心疼,又無力,“過來。”
“不”
“光喝湯不吃肉,長不高。”老陸頭哄騙她,“風一吹,把你吹跑了,爺爺追不上會傷心,一傷心就把眼睛哭瞎了。”
陸漁看他一眼,癟癟嘴,收回視線,不滿道,“又騙我,你又騙我”
她都長大了。
老陸頭“”
果真是不好哄騙了,小的時候多乖啊,讓她在家呆著,她就能在家乖乖呆著,讓她過來就過來
現在,不行嘍。
老陸頭還想說點兒什麽,卻見陸漁霍地站起來,擰著眉毛,警惕地看著外麵。
“怎麽了”老陸頭放下碗筷,顫巍巍地拄著樹枝站起來,把陸漁擋在身後。
他老了,就要保護不了阿漁了,是得早做準備讓戰友來接了。
陸漁緊緊抿著唇,滿臉不高興,轉身,彎腰從灶台旁抓起樹墩子,在那個黑影躥進院子的瞬間砸了過去。
“唧”
黑影慘叫了一聲,倒地蜷縮成一團,抽搐個不停。
老陸頭一怔,借著月光,視線落到那黑影上麵,後沉默不語。家裏窮的耗子都不來,還有什麽是能被黃鼠狼惦記的
“我說了,不吃你。”陸漁板著小臉,“你不好吃。”
再來也不吃,臭
黃鼠狼淚光盈盈“”人類什麽時候這麽警醒了它已經夠小心了。
老陸頭上前去查看,那黃鼠狼不能動彈,隻能齜牙威脅。陸漁見它對老陸頭不敬,進屋找了個麻繩,就要把它捆起來。
“阿漁。”老陸頭擺擺手,“它估計是餓慘了才會下山,你別”
話還沒說完,視線順著陸漁的手指看過去,頓時啞了。
這黃鼠狼皮毛水滑,肚子滾圓,哪裏是餓慘了分明日子過得比他們還滋潤。“咳,民間叫他們黃大仙,好歹帶了個仙,放了吧”
“不要”
“你不是說不好吃嗎”老陸頭哄她,“咱們放了它,趕明兒叫它給你送隻兔子吃好不好”
陸漁拿著麻繩想了想,對上黃鼠狼,“送嗎”
黃鼠狼含淚趕緊點點頭。
想成個精咋就這麽難呢就差一口肉靈芝啊結果肉沒吃到,還被坑個兔子
老陸頭看黃鼠狼點頭,嚇了一跳,瞪著眼睛,“別別是成精了吧”
“成不了。”陸漁自小聽老陸頭講故事,懂得什麽叫成精,她仔細看了那巴巴望著她的黃鼠狼一會兒,搖搖頭,話說得不留一絲餘地。
想成精的黃鼠狼聞言,黑溜溜的小眼睛一翻,暈了。
商年牢牢抱著懷裏虛無的東西,竭力控製著臉上肌肉抽動的幅度,麵無表情地問。“送去哪兒”
“樓上。”陸漁望了望屋頂,收回視線道,“他要死了。”
身上的金光被死氣侵蝕,他活不過六百個數。
商年有一個多月沒有回首都,雖然不清楚樓上住著誰,但是有肖宇那廝在,想也知道那是不低於自家爺爺的存在。
那些人,都是國之脊梁
商父聽到“樓上”二字,霍地站起來。在商年動作的同時,他也立即動作起來,招呼商年跟上,一把抄起陸漁就往樓上衝。
這個節骨眼上,樓上那位絕對不能出事兒
“誒誒”老者再次被商年熏得幾欲作嘔,瘋狂拍著他的胳膊,掙紮道,“放開我,放開我,你快放開我”
商年被他打得精神都恍惚了一瞬,胳膊上那種又冷又痛的感覺像是跗骨之蛆,叫人心神都有些不穩。
“你別鬧”陸漁見商年體內的白氣被他身上的金光和死氣衝散了大半,瞪了老者一眼,不高興道,“他救你,你欺負他,羞不羞”
明明是個很好很好的老爺爺,可卻恩將仇報。陸漁不高興,便不願意再看他。
那老者一頓,有些不明白,那個快熏死他的人救了他什麽時候的事兒他咋不知道難道說被風一吹站不穩,人拉他一把就算救
“阿漁,別說話。”眼看著已經到了樓上,商父拍了拍她,附耳道,“等會兒按照你商年哥哥的指示把這個爺爺送回去,我來打掩護,你什麽話都別說,知道嗎”
陸漁對上他的眼睛,又看了看一頭霧水的老者,點點頭。
他們是要做好事兒,她得幫助他們。
樓梯入口已經完全戒嚴,樓道裏靜靜站著幾個人,神色肅穆地聽著手術室裏隱約傳來的搶救指令。
擔任警戒任務的肖宇擋住入口,眉眼深深,“商叔叔,您別為難我。無論是誰,拿不到通行令,我都沒有放進來的權利。”
商父“”
商父無法解釋自己為什麽來,更沒有什麽通行令。如果現在去拿通行令,根本就來不及。按照保密等級,他能猜出來肖宇得到的指令是什麽,強闖的話,估計真得動火。
掉頭,他夾著陸漁往下走了幾個台階,神色焦急卻又無計可施。商年沉默了兩秒,開口,“爸,你去找院長。”
他看了陸漁一眼,見她沒有什麽別的表情,便知道懷裏現在圈著的是什麽。想到剛才陸漁被拖著往上飄,他隻能喊親爹去跑腿。
“院長可能已經在裏麵了。”商父明白兒子的意思,皺眉道,“如果沒猜錯,相關醫生也在裏麵了。我們想跟著醫生過去不現實。”
倆人愁得不行,可商年懷裏的老者卻絲毫沒有自己快嗝屁了的覺悟,兀自盯著樓上神色沉沉的肖宇道,“這人看著熟悉啊,可是我怎麽就看不清楚呢”
除了陸漁,他看什麽人都是模模糊糊的一個光團,奇了怪了
而且,他搓了搓手,納悶“怎麽就莫名想打他呢”
商家父子正商量計策,商父忽然聽到樓梯裏傳來急促的奔跑聲,當機立斷,對陸漁道,“阿漁,等會兒我可能跟不過去,你和你商年哥哥一起,別怕。”
“嗯”陸漁眨了眨眼,有些不明白怎麽又變卦了。不是要打掩護嗎
爺爺給她講過地道戰,打掩護是個很重要的事兒呢。
隻是她還沒等到回複,就聽下麵有人喊,“快讓開”
話音落地,一群白大褂迅速衝了過來,商父一把抓住領頭的那個,迅速道,“劉叔之前都在念叨商年,讓他過去說說話,或許能爭取一線生機”
領頭的就是院長,電梯突然壞了,一群人隻能爬樓梯上來,這會兒到了目標樓層,喘著氣兒聽完,一揮手,“不能太多人,商年跟上吧。”
老劉視商年為未來的接班人,或許真能來個奇跡也說不定。知道老朋友身體狀況的院長,不得不抱著一線希望讓他進來。
“商年,快跟上”商父一個眼色,商年迅速單手圈住懷裏的老者,另一隻手抓著陸漁,迅疾地跟在醫生身後上了樓。
看著兩人上去,商父才鬆了口氣,他也沒下去,就在樓梯口等著消息。
院長抵達手術室,給助手說了一聲,人就進去了。商年一上來,那助手趕緊給他穿上無菌服,雖然覺得他姿勢怪異,但擔心裏麵的情況,也就沒說什麽。
商年“我妹妹也需要進去。”
助手皺眉,“院長沒說。”
商年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她是陸爺爺的孫女,陸爺爺是劉老當年最得意的左膀右臂。那年一別,再沒見過”
助手頭疼道,“沒有適合她的衣服,而且萬一她被嚇到,大喊大叫”
“我保證不會。”
知道自己不能多耽擱,助手無奈找了件小號的無菌服,給她包裹嚴實,這才領著人進去。
搶救已經進行到白熱化的程度,顯示屏上的數據糟糕到不能再糟糕。
院長頭上豆大的汗珠子不斷出現被擦掉,再出現再擦掉,整個人顯然緊繃到極點。
搶救時間不足三分鍾,若是這個時間裏不能把人搶救回來,便隻能宣告死亡的消息。
“咦,這人是誰”老者探著頭往裏看,納悶道,“我怎麽好像見過他”
這是除了陸漁之外,他能看清楚的第二個人。
那握拳的姿勢,像是抓著什麽
“去那兒。”陸漁又看了一眼他的腿,指指石牌樓上麵的二龍戲珠,不說話了。
這座石牌樓一間二柱,高約三四米,正常來說,倆人身高加起來再舉著手,大約是能摸著那上麵的龍的。
商年抬頭看了看,把她拎到柱子旁,連比帶劃了一番,然後雙手交握,讓她踩著他的手,扶著柱子踩到自己的肩膀上,這才慢慢往石牌樓中間的二龍戲珠靠近。
到達正中心,商年站定,無視行人看神經病的眼神,穩穩馱著肩膀上輕飄飄的人。
陸漁小心將拳頭靠近石牌樓上麵風化的幾乎看不見鱗片的石龍,正欲張開手心,結果視線一錯就落到了另一條石龍上麵。
她呆了呆,不由抿了抿唇。
不夠
“我放到,球球裏,你們,一起吃。”她眼裏盈著水光,聲音低悶,“我以後,還來。”
餓肚子很難受。
吸吸鼻子,陸漁看它們近乎失去了吞咽能力的樣子,輕輕摸了摸那微不可見的龍角,紅著眼睛認真想了想,朝中間的小球吐出一團白色的氣,叮囑道,“要,一點一點,吃。”(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