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槿桂番外:雙姝並蒂不相親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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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春生知道,葉槿跟著藍百川離開後,他今生恐怕就再難見她一麵了,所以,他定定的凝望了熟睡的葉槿好一會兒,他要把她的容貌記住,記一輩子,即便他的靈魂飛躍了忘川,他也不要忘記,那麽,他就可以在下輩子遇到她,認出她,與她再續今生沒有了卻的緣分。
謝春生了解他哥哥的性子,昨天將他連嚇唬帶騙的哄走了,他肯定會聯合村裏的老少再過來,若是再帶著他們的爹娘過來,當年爹爹對小槿有救命之恩,若是老人過來求情,以小槿的個性,斷定是不可能走了,為了小槿,他這次不再躲避,及早趕回村子,攔住那些阻礙小槿奔向幸福的人。
謝春生匆忙離開醫院,趕上了頭一班車,往村子的方向而去。
車子在蜿蜒的山路上行駛,謝春生坐在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他呆呆的望著車窗外的風景,腦子裏全是與葉槿過往的點點滴滴。
忽的,他看到眼前的一切開始旋轉,而他的身體也隨之一起旋轉,在沒有完全弄清發生什麽事的時候,他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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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意外的車禍,將謝春生的生命永遠定格在了二十二歲——這個朝陽般年輕的年齡上。
謝家二老傷心不已,是啊,謝春生是他們全部的驕傲,那麽出色的兒子,怎麽就這麽沒了,老天爺不長眼啊。
而對他們的打擊並不隻有這一件,另一件就是葉槿被謝冬生打得流產並且不能再生育的事實。
天啊,這不是要讓謝家絕後嗎?!
謝家一片愁雲慘霧的同時,葉家也發生了天塌地陷的大事。
葉槿的事情不可能瞞過葉家二老,葉教授本就剛剛病疾初愈,得知葉槿小產的事情之後,情緒激動,再度倒下了,而這一倒,便沒再醒來。
葉教授的夫人在時隔兩個月之後,也駕鶴西去,是啊,老兩口風雨一生,不離不棄,相依相伴,一個先去,另一個的天也就塌了。
依照二老的遺願,葉槿將父母葬在了從未見過的哥哥的墳墓旁,一家三口也算是在另一個世界裏團聚了,可是,卻將葉槿一人孤零零的丟在了這個世界上,宛如飄萍一般。
葉槿在遭受孩子、父親、母親等這些至親的先後離去之後,大悲之後,她變得更加沉默寡言,時常是一天都講不到三句話。
原本謝母對她的態度尚好,畢竟當年是兒子理虧,人家沒計較,而且,以謝冬生這種不著調的品性能娶到葉槿這樣的妻子,算是造化了,故此,她對兒媳的態度因為虧欠才和緩著。
可是,時間一長,當初的愧疚便漸漸淡薄了,不能生育更是成了心頭的一梗,又加上那個姓藍的一鬧,雖然謝母不認為葉槿會做出傷風敗俗的事,但這樣容易招蜂引蝶的兒媳,讓她越看越不順眼。
在謝春生周年祭日的時候,謝母將醞釀心中許久的話說了出來。當然,她還是照顧了一下葉槿的情緒,說得比較婉轉。
大致意思就是想給謝春生結一門親事,但是,由謝冬生替兄弟留一個後代。
這是一種舊時的陳腐的且不文明的婚姻形式,當未婚的兄弟亡故,便由活著的弟兄替其娶妻生子,延續子嗣。在一夫一妻的現代社會,不論是法律,還是當事人,特別是作為弟兄的妻子的女人是斷不能允許的。
然而,聽了這個消息的葉槿,她的反應竟然是漠然,沒有發表任何意見,隻是淺淺的道了一句:“隨娘的安排。”便不再多言。
謝冬生沒什麽意見,他本就不是個老實規矩的人,在男女關係上也相當隨便,結婚前後,都沒斷了去崔寡婦那裏風流快活,若能多一個女人供他玩樂,自是滿意的。
謝母能夠提出來,也是有了合適的人選,旁村的一戶姓洪的人家,洪老爹好賭,不僅把家裏輸的一窮二白,更是欠了不少債,洪老爹的媳婦受不了,早早就跟人跑了,家中還有個女兒。
好賭之人基本也好酒,一次喝多了,不小心滑到井裏淹死了。可是,人死債不銷,賭場的人找洪家的姑娘要債。欠的錢數不算大,可對於沒有家底的洪姑娘來說,那就是天文數字。
謝母找人說合,讓洪姑娘賣了房子還債,不夠的就由謝家替她出了,但是,她要嫁給已經死去的謝春生,再通過謝冬生給謝家生個一男半女。
走投無路的洪姑娘也隻得答應了,於是,半個月後,洪姑娘進了謝家的門,因是冥婚,沒什麽喜慶的儀式,隻是於傍晚時分,一身素服的她在媒人的陪伴下跨進謝家的門檻,沒有賓客宴席,隻是抱著靈牌拜了天地父母,便一個人進了洞房。
當然啦,之後,謝冬生也去了新房,又做了一回新郎。
葉槿始終都是蔫蔫的,仿佛發生的一切事都與她無關似的,她不想理會,這樣也許更好,謝冬生不會再來折磨她了,她願意一個人度過長夜。
果然,為了能讓洪姑娘快些懷孕,謝母讓謝冬生天天都在洪姑娘的房裏過夜,起初還跟葉槿解釋兩句,時間一長,一句交待也沒有了。
葉槿真的無所謂,她倒是樂得過這種清冷日子,每晚在屋裏讀書,葉家的藏書,她基本上都閱覽一遍了,於是開始重讀。
她喜歡讀書,因為,在讀起那些印刻在紙張上的文字時,她似乎能隱隱聽到父親曾經對她的教誨,仿佛又回到了無憂無慮的童年,在燭光下讀書寫字,抬眸之際,便能看到威嚴的父親和慈愛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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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過去了四年,洪姑娘進門之初,也是遲遲沒有懷孕的跡象,謝母帶著她去縣裏省裏的醫院查了一圈,確認無事,便懷疑是謝冬生經常在外麵荒唐,影響了她的子孫大計,於是乎,強令謝冬生不許再去瞎混,謝冬生倒是聽父母的話,安分了幾個月,沒多久,洪姑娘有了孕象。
懷胎十月,一朝分娩,然而,不知何故,孩子生不下來,謝家人急急忙忙的將產婦送去鎮上的醫院,結果,孩子已經胎死腹中,而洪姑娘也一命嗚呼。
飽含希望的謝母遭此打擊,當場就暈倒了,醒來後,哭天搶地,不斷的問老天爺,為什麽這麽對他們謝家人。
為了送洪姑娘去醫院,謝父謝母和謝冬生都跟著一起去了鎮上,家裏隻剩下葉槿一人,她這幾年更加沉默了,一天連一兩句話都沒了,謝家人也把她當成透明人一般。
待一眾人返回村子後,一進院門,謝母看到葉槿在院子裏看書,心裏的怨氣一下子升騰起來,怒聲道:“全家人都在忙活,就你還能沉下心來看書,不能下蛋也不做活,早知如此,還不如當初讓你跟那個野男人走了算了,也省家裏的一份口糧。”
謝冬生心裏本就有氣,看到葉槿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氣兒就更大了,再加之母親提起舊事,即便葉槿沒跟那個男人有過什麽,但也是他一直耿耿的惡心事兒,於是乎,他惱怒的將葉槿手中的書奪了過去,往地上重重的一摔,反手又是扇了她一個耳光,罵道:“喪門星,別在這裏礙眼。”
謝母沒說話,冷眼看著,謝父搖頭歎息,折身回了房間。
葉槿那雙晦暗的眸子閃了一下,很快又泯滅了,如木偶般的站起來,走到書旁,彎腰去撿拾,卻被謝冬生厭煩的一腳踢開,踢到了牆角,葉槿又走向牆角,謝冬生憤然,快兩步,撿起書就是一撕,一本書分成了兩半。
葉槿隻是微微抬首瞄了謝冬生一眼,繼而又去拾她的書。
謝冬生的憤怒徹底爆發了,他一腳踹倒葉槿,不顧輕重的踢她的後背和兩條腿。
疼痛刺激了葉槿,她哀嚎著,卻絲毫換不來謝冬生的同情心,謝母也不理會,倒是謝父從屋裏出來,厲聲喝止道:“行了,家裏出一件喪事還不夠?難道你又要給家裏添罪孽?!”
謝冬生停止了踢打,啐了一口,折身離開。
謝父給謝母使了個眼色,謝母不情不願的走過去,去攙扶葉槿。
剛剛,謝冬生出手很重,每一下都傷及筋骨,踢得她站都站不穩了,可謝母並不是真心想扶持她,當她的身體不支,歪歪晃晃的一斜,便又摔倒在地,隻是,手中始終攥著那兩半的舊書。
最後,謝父謝母兩個人將葉槿抬進了房裏,放在了床上。
謝父讓謝母給葉槿熬個湯,謝母不情願的嘟囔了兩句,卻也不得不聽丈夫的話,去廚房將那些本來準備給產婦補身體的好東西轉而做給那個不能生的女人來吃。
謝父明事理,不可能像那母子二人對待葉槿,隻是,終究是個鄉野粗人,家裏又發生變故,雖不至於胡亂將罪責扣在葉槿的身上,可仍有些迷信的覺得葉槿不是個有福相的人,不過,他還是將葉槿當成一家人,淡淡的寬慰了兩句,讓她靜心養傷。
葉槿躺在床上不語,手裏還在緊緊的抓著書,謝父見了,沒說什麽,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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