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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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也不等另外兩個暗衛猶豫,杜九便搶先開了口,直道眼下也隻能按著姑娘的吩咐走了:“這小子雖然未必會有同夥兒,這也不是什麽久留之地。”

    韓宓輕笑點頭,心頭也不免暗暗讚歎道,喬崤給她選來的這個車夫還真是個明白人,不像另外幾個暗衛似的那麽迂腐。

    隻不過韓宓也清楚得很,她明明在半個時辰前就下學離了溫靖侯府,如今她卻掉頭回去了,說不準當時便得將府中之人嚇一跳,至少也會令下人們得知,她應當是遇上了什麽事兒。

    她便先叫杜九摘了她馬車上韓家的徽標,等一路回到了侯府所在的坊門外,她又叫杜九選個不起眼的地方停了車,這才招呼那個叫錢虎的下車去給莊岩報信兒,期間務必別驚動他人。

    要知道莊岩當年也猜到了,韓宓陪著孫氏與蘇櫻娘兒倆回蘇家老宅給蘇老太爺祝壽,一定是受了什麽委屈,否則她就不會在蘇老太爺的壽辰之後,便一口咬定要與他退親。

    隻可惜韓宓始終咬緊牙關不承認,是金朝德在蘇家偶遇她、又欺負了她,生怕因此牽連了溫靖侯府的名聲,他始終也就不曾弄清,在蘇家老宅到底發生了何事,等他終於明白了,那已是十來年之後。

    那麽現如今韓宓既然重活了一回,那金家卻又將黑手朝她伸來,她雖然不想再與金家打什麽交到,她也得叫莊岩知情,再由他決定對不對金家出手不是?

    眼下可不是從前了,她韓宓萬不能再吃這種暗虧,莊岩也不能,對她下手便是對莊岩的傷害——隻是她若能將知情者的範圍放小些,也是對溫靖侯府的保護與尊重了。

    錢虎倒是瞬間便明白了韓宓的用意,也就立刻領命道姑娘放心。

    這之後不過是兩刻左右工夫,莊岩已是帶著一輛平頭黑色馬車迎了出來,他先叫人避開耳目將長慶挪到那輛馬車上去,自己這才上了韓宓的馬車。

    “宓妹妹可曾受驚?”他握住她的手輕聲問道。

    見她笑著搖了搖頭,手心也不涼,更沒出什麽冷汗,他就點了點頭表示信了:“那我便叫他們先將那人押回府去關了,等我先陪著妹妹找個酒樓用了晚膳,送你回了韓家再回來審他。”

    這一路人馬也便分了三路,一路帶著長慶回了溫靖侯府,一路分出一個人來先回韓家報個信兒,說是韓大姑娘遲些才回家,剩下的人馬便護著韓宓的馬車,徑直去了蜀鄉樓。

    等韓宓在酒樓裏的雅間與莊岩麵對麵坐定,又喝了半盞茶,她這才知道,若是她方才不趕回來,莊岩用罷晚膳便要去城北何家見她大舅舅。

    “那禮王府上不是今兒才鬧起來麽?”韓宓不由得有些疑惑。

    禮王府那個琴姑娘既然今日才小產,秦修儀就算想拿禮王妃李瑩玉出氣,至少也得等明天。

    而她大舅舅手下的那些禦史言官,彈劾人之事早就爛熟於心,根本不用提前打草稿兒,那麽莊岩此去何家,難不成是有別的事情與她大舅舅商議?

    這時韓宓也便想起來,李瑩玉雖然性子急躁善妒,又沒什麽心眼兒,可她既然惹了事,想必也不會坐以待斃,而是定會提前給李家這個娘家報信兒,還有英國公府這個外祖家。

    那李瑩玉的親爹可是戶部的營繕清吏司郎中,正兒八經的正五品……

    莊岩或許也是清楚這個,這才打算先與她大舅舅商量一下,哪怕秦修儀明日便鬧起來,也不如先將彈劾秦閣老的事兒再放一放,等順勢將那李朗中也牽扯進來再動手吧?

    莊岩卻是沒想到,韓宓也能如此敏銳的將禮王府此事與李家那位李朗中聯係起來,而李瑩玉本也正是因為李朗中,這才敢於有恃無恐。

    他頓時就輕笑起來,連道真怪不得韓家表姨夫總嫌你不是個男孩兒。

    “宓妹妹若真是個男孩兒,你們韓家下一代也有人頂得住門戶,當得了家裏的頂梁柱了。”

    隻是玩笑歸玩笑,一句半句的過後,還是得聊正事兒。

    他便一邊給韓宓麵前的吃碟裏布了菜,一邊叮囑她不妨用著晚膳聽他學說,也免得菜都涼了。

    這般等得韓宓聽罷莊岩的簡短敘說,她也就知道果然被她猜著了,原來秦閣老之所以能那麽順利的往戶部伸手,多半是仗著戶部有那位營繕司李郎中是自己人。

    那秦閣老與秦修儀當初之所以定下李瑩玉給禮王做正妃,又何止是瞧著英國公府這個落魄公府的麵子上,倒是李朗中自己個兒的官職起了大作用。

    那若是等得秦修儀不管不顧的將李瑩玉懲治了,這何止是傷了秦家的門風,這豈不是還得罪了李家,根本還不等外人如何動作,秦閣老一派自己內部便先起了內訌!

    齊王手中若再已經抓住了戶部比較重要的把柄,兩廂這麽內外一夾擊,秦閣老一派轟然倒塌也不過是不遠將來的事兒!

    韓宓想通了個中環節的重要,便飛快的將飯菜用完了,再也顧不得這般狼吞虎咽會不會不端莊,更顧不得莊岩連聲叫她慢點兒吃——莊岩要去找她大舅舅商議的可是要緊事兒,哪裏還能再繼續因為她浪費時間。

    此時的她又哪裏知道,也正是她的這般狼吞虎咽惹得莊岩心疼了,等得他深夜從何府趕回家中後,便連夜審起了長慶。

    那長慶雖是一直一口咬定,他並不知道金朝德與蘇櫻私下裏到底是怎麽商量的,可莊岩是什麽人,哪裏容得他這般糊弄?

    莊岩便沉聲問道,既是你自己個兒交代過,你已經跟著韓家的馬車跟了小一個月,你還真當你不說就瞞得過去麽。

    “你既是一直猜測這也許是蘇二姑娘自作主張,還覺得這麽做容易丟了小命兒,也便沒敢按著蘇二姑娘的命令行事,這小一個月就沒抽空兒給你主子報個信兒?”

    長慶的臉色頓時因此灰敗了下。

    他倒是很願意替爺周旋,拚命想說爺不是個知情的,也架不住對方太過明白不是?

    原來長慶自打到了京城,待得知蘇二姑娘竟然打了那樣的主意,他當時便被嚇飛了三魂七魄。

    那位韓大姑娘可不單是順天府同知大人的獨女,將來還是溫靖侯世子夫人,管皇後娘娘還要叫一聲姨母!

    蘇二姑娘竟然叫他找準時機害了韓大姑娘,這不是叫他不得好死麽?

    他就一邊與蘇櫻拚命斡旋著,說是那位韓大姑娘隨從眾多,他也得找時機,一邊就迅速給天津衛金家去了信兒,求金朝德萬萬別摻和此事,以免帶累了金家都不自知。

    誰知金朝德幾天後倒是給他回話了,卻是叫他隻管聽蘇二姑娘吩咐,信中又頗為惱怒的說,誰叫那韓大姑娘搶了金家在通州想要買的那塊地。

    要知道金家雖是幾十年的皇商,自打先帝將他們家給了平樂長公主做“家奴”,這每年的收入便要分給平樂長公主府一半,金家上下早就非常不滿了。

    之前好不容易遇上個好機會,金家經由孫氏牽線搭上了長公主的駙馬蘇寅生,那蘇駙馬說是自有妙計令金家脫離長公主的掌控,誰知道也不等商議細節,孫氏卻死了,還死在金家位於直沽的宅子裏!

    這般一來也便證明那位蘇駙馬並不可靠,也不可信了,否則那孫氏又怎會在那種節骨眼兒上被人殺了?

    那蘇駙馬分明是明裏安撫著金家,暗地裏卻與長公主沆瀣一氣,想借此給金家一個顏色瞧瞧,叫金家徹底死了脫離長公主掌控的心!

    畢竟人家才是真正的夫妻倆!

    因此上金家再不願意繼續給長公主當牛做馬,卻也不得不放開目光,想著不如多置辦一些私下裏的產業,悄悄多賺些收入,而這些收入最好是長公主不知情的,也便無法參與分割。

    誰知那韓大姑娘與溫靖侯世子卻在此時橫刀殺了出來,非常輕易的便將通州那塊地奪了去,令金家還未下手買地便铩羽而歸?

    金朝德可不就惱怒非常,又被怒火攻心忘了個中利害,無論如何也要叫長慶聽蘇櫻命令行事?

    ……長慶便撲通跪倒在地,連連磕頭道,世子爺英明:“事到如今,小的情知再怎麽替主家圓謊,也圓不過去了。”

    “還請世子爺看在小的也是金家教出來的,小的卻不曾對韓大姑娘動手,就饒了金家和我們爺吧。”

    莊岩不禁撲哧一笑,直道你小子倒是個忠仆:“隻是你既然也說了,那金家本是先帝爺賞給平樂長公主的家奴,這到底能不能饒了金家,可不是我說了算數了。”

    “那位蘇二姑娘又是長公主夫家侄女兒,這本就是長公主的家事,哪有我插手的道理?”

    他倒是可以堅持那金朝德既然想對韓宓下手,他便饒不了金家,可長公主如今又不是外人兒,還能平白叫宓妹妹白吃這種虧不成!

    更何況這金家既然早早生了二心,一門兒心思想要脫離平樂長公主的掌控,這檔子事兒可比抹黑宓妹妹的名節大得多,還是盡早交給長公主處置是正理兒。

    至於那蘇二姑娘……她雖然也不是個好鳥兒,到底也是內宅姑娘家,他莊岩又不能伸手去蘇家後宅捉人,不如也一並交給長公主、隻等長公主給他和宓妹妹一個說法兒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