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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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雲楓頓時就笑了,直道哪怕他一直都不願承認,原來他的宓姐兒真是長大了,不但長大了,還一日更比一日精明。&

    “這還真是個好主意,那我這便吩咐苗剛,先叫他停下找宅子的事兒,改為去尋兩個好鋪子,再瞧瞧哪個莊子上合適安置若蘅這個人。”

    “隻是我也忘了問你,你去年秋天叫岩哥兒替你買下的那塊地,不是打算建倉房的麽,怎麽我前兩個月還聽說……那地裏還種著莊稼?”

    言之意下便是與其叫他用那打算置辦新宅子的銀子買鋪子,還不如將這筆銀子貼補給女兒建倉房去,也省得女兒手頭兒缺銀子卻不說話,這才一直叫那塊地幾近閑了去,種一年莊稼賺來的銀子還不夠打發長工。

    他當然知道,這丫頭買下這塊地便是將來做私房的,她也便不好意思開口跟父母要,誰叫這事兒看起來仿若是要跟穎哥兒搶家業。

    可他也不覺得貼補給女兒些便是剜了他的心頭肉,更不會以為這就是搶了穎哥兒什麽啊;他這個做父親的再不開口,豈不成了不配為人父母?

    韓宓卻是聞言就笑了,連道都怪她沒跟父親深聊過:“您可聽說朝廷打算開海禁?”

    她便將她叫那塊地又種了一年莊稼的緣故講了,說是既然她要為開海禁才建這倉房,也好在通州碼頭上占得先機,總不能在開海的事兒還未定準時、便大動土木。

    “那倉房若是蓋起來後閑置太久,梁柱容易遭蟲蛀不說,空房太多可容易生事。”

    倉房可不是一間半間等閑民房,十數間屋子哪是一兩個人裏看顧得來的,難不成為了這麽些空倉房,便得請上十來個護院日夜巡邏?

    可這空房擱在那裏萬一一眨眼照看不到,便叫它成為什麽壞人的窩點兒了,譬如三五個小賊時不常便摸進去分個贓,或是強盜們藏在裏頭商量個打家劫舍的,豈不是白白給自家找麻煩?

    她父親是順天府同知不假,可這也容易燈下黑不是?

    若是有那聰明的小賊,情知藏在韓家的倉房裏更不會被誰捉了去,將來事敗又該叫韓家如何自處呢?

    因此上哪怕就叫那塊地常年種著莊稼,韓宓也不會冒這個風險,白白蓋起庫房空放著惹是生非,更不想叫那開海禁的話兒從她這兒打了頭兒傳出去。

    這就更別論她早就對建造倉房的銀子來路有了數兒,哪裏就用得著她跟父母張口呢。

    誰知這時她就聽得她父親咦了一聲:“你今兒白天既然去了你外祖母那兒,就沒聽你二舅母提過海禁真是要解了,或許不出明年二月便會正式頒布?”

    原來韓宓二舅母管氏的娘家三哥便在兩浙市舶司當差,前幾日差人回來送冬節節禮,便特地給家中送回了這麽一個消息,因此上韓雲楓也就是不知韓宓的倉房竟是為開海準備的,否則他早就跟她講了。

    韓宓頓時樂了——她當初之所以說是朝廷可能要開海禁,便是二舅舅那時不但在泉州做知府,二舅舅的三舅兄也是兩浙市舶司的副提舉,否則她也沒那麽容易說服莊岩替她買下那塊地,更不可能拉著宋太太和莊二夫人入夥。

    敢情如今還真與當年一樣,這海禁的確是快開了?

    那她也得抓緊時間將她那個計劃實施下去,也好盡早將銀子摟到手,等到開春便得大動土木!

    韓雲楓卻是被女兒之前那些替自家著想、這才沒早早蓋起倉房的理由感動得不行,等他說罷海禁確實要開了,便起身去書架上取下一個小匣子,打開來拿出兩張銀票遞給韓宓。

    “父母為快要出嫁的女兒多多準備些陪嫁產業不也是應該的?”

    “我和你娘午後商量著換宅子時,便先準備了六千兩銀子,你先拿著這兩千兩給倉房備料,若是不夠再說話。”

    別看韓雲楓這話是這麽說了,他心頭也是清楚得很,自家可不止有宓姐兒一個女兒,他還有穎哥兒,何氏肚子裏如今又懷上一個,哪怕他再恨不得多給女兒貼補些,也隻能如此了。

    韓宓卻是終歸是沒想到,她父親竟然能將準備買宅子的銀子給了她,還一給就是兩千兩。

    雖說這宅子暫時不用買了,兩千兩也可以盤個小鋪子生銀子呢,給了她卻不知道何時才能回本兒了。

    而她當年出嫁時,他可不是這樣兒的,甚至連她娘的陪嫁產業都打算不給她一分一毫,還是她兩個舅母親自來送她出嫁,這才逼得他不得不拿出兩個莊子給她。

    她便一邊暗笑“有的人還真是欠調.教”,一邊又將那銀票推還給她父親,口中亦是笑道,她可不要這銀子。

    “難不成我方才遊說父親暫時別換宅子了,其實圖的卻是將這銀子拿過來自己使?”

    “我當然知道父親不會這麽想,可父親還記不記得天津衛那個金家?”

    暫且不論這金家前世對得住她與否,隻說那金朝德去年可是與那蘇櫻沆瀣一氣,派了個長慶來京城意圖毀她名聲呢。

    雖說莊岩當時便將人交給平樂長公主處置去了,她韓宓也裝作可以既往不咎,可她不追究不等於她好欺負!

    “那金家既是背著長公主與蘇駙馬蠅營狗苟,怎麽看怎麽都是個背主的,長公主如今早就不待見他們家了,我此時不出這口氣還待何時?”韓宓笑道。

    “父親真不必為我拿什麽本錢造倉房操心,這筆銀子我找金家出。”

    韓雲楓自是知曉那金家去年對他女兒做過什麽,當時若不是莊岩早就派出兩個暗衛一直護著宓姐兒,說不定早被那金家得逞了去。

    可是即便如此,他也還是沒想到,他女兒竟然想叫金家因此付出代價,雖說這代價不過是叫金家出點銀子當教訓了。

    這丫頭小小年紀便如此了得,這、這究竟是好是壞呢?

    韓雲楓便忍不住語重心長的開導起韓宓來,教她得饒人處且饒人:“你也說了,岩哥兒早將人交給長公主處置去了,這一年多來長公主也沒叫金家好過了去,更是叫他們家險些丟了皇商這個肥差。”

    再說長公主雖然懲治了金家,那金家無論如何也還是長公主的“家奴”,打狗也得看主人不是?

    他可不是就得適時教導女兒,叫她務必不要小小年紀便學得如此戾氣,也省得樹敵太多、叫她今後應接不暇。

    其實韓宓若不是早知道她父親的性子,知道他當年雖然在女色上毛病大得很,在其他的為人處世上卻遠遠不是心狠手辣那種壞人,她早就容不下他了。

    她就笑著點頭道,父親的教導我知道了:“我也隻是叫金家心甘情願掏些銀子、權當來給我賠禮,金家任何一個人的狗命我都不稀得要呢,我又哪裏肯得罪長公主。”

    韓雲楓隻得無可奈何道,既是宓姐兒知曉如何掌握深淺,若是有難處盡管對他講。

    “論說當初金家想要欺負你,我這個做父親的便不能善罷罷休,莫說他們是長公主的家奴,就是皇上的家奴也得要個說法兒。”

    可是誰叫那金朝德勾結的是孫氏的女兒,這兩人還是未婚夫妻?他若再出麵窮追猛打,豈不是又叫人想起他曾與孫氏……

    他韓雲楓既是在孫氏身上有短處,打落牙齒和血吞也得和血吞,他總不能叫那孫氏的女兒滿大街哭喊他的醜事兒去,再毀了他好不容易才回頭經營好的名聲,毀了這個家!

    再說那金朝德打得可不是別的主意,而是派了個小廝來日日跟蹤宓姐兒;若他非得追著金家給個說法兒,豈不是反害了自己女兒的閨譽了?

    韓宓自也是知曉這個,而她本來也不打算親自出麵收拾金家,叫金家大張旗鼓的拿著銀子給她賠不是,她就輕笑道,宓姐兒懂得父親的意思。

    “宓姐兒若是個不懂事的,雖說我鞭長莫及、奈何不得天津衛的金家,我當初也早就對那蘇櫻動手了,實則我還不是早就想到了,生怕打狗反被狗咬?”

    “實則是我這一年來又抓到金家一些小把柄,父親盡管放心,我到時自會連去年那檔子事兒提都不提一個字,便叫金家乖乖捧著銀子給我送來,還不知道我到底是誰呢。”

    話說到這兒這才算叫韓雲楓真正放了心,原來這丫頭竟然並不是打算拿著去年那事兒說話,而是另有金家旁的把柄握在手裏。

    那麽他也就不用擔憂宓姐兒的閨譽又一次被人提起甚至抹黑,剩下的也就是她要人他出人,她要力他出力了。

    他便並不曾將韓宓推回來的銀票收起來,而是又重新遞給她:“你娘午後本來就說,也該給你置辦兩個鋪子了,你先拿著這銀子,等鋪子都選好了、還差多少我和你娘再給你添。”

    論說這種給女兒置辦陪嫁產業的事兒,便不該交給女孩兒家自己辦,這實在是好說不好聽——孩子又不是無父無母的,哪裏就用得著這麽親力親為了。

    可誰叫他這女兒與旁人家的女孩兒不一樣呢?若是他都將此事交給苗剛,萬一苗剛選的並不合宓姐兒心意,又不如宓姐兒自己想得周到呢?

    這孩子實在是太精明了,選鋪子的事兒還是交給她自己去打理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