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失的記憶，像潮水一般，慢慢地湧進了我的腦子裏，後來的生活，媽媽的死，還有懷過的孩子。

    一點點都是痛，痛得讓我無法呼吸。

    整個人像是在潮水裏浮浮沉沉一樣，不知潮水要將我帶到哪裏去，渾渾噩噩得隻像是一個無主的小娃娃。

    在水裏的時間很長很長，有時是黑暗的一片，有時卻又是光明的。

    我看到了媽媽，媽媽朝我笑，我想向她遊過去，她卻搖頭，遠遠地看著我說：“小米，回去啊。回去啊。”

    “媽媽。”我笑著：“等等我。”

    “媽媽最喜歡小米好好的，小米和裴楓都好好的，媽媽再無任何的遺憾了。”

    “媽媽。”

    “回去吧，裴楓會等著你的，他會一直等著你醒來的小米。”

    “可是。”

    “媽媽很開心，媽媽的心髒很適合裴楓，以後小米跟裴楓在一起，也就像媽媽陪著小米了。”

    媽媽的話，越來越小聲，身子也越來越透明。

    “媽媽不要走，媽媽，不要走啊。”我大哭著叫，想要抓住她，可是怎樣都沒有力量。

    “小米，小米，小米她醒了，你們看啊，她的眼淚在流下來。”

    我仿若聽到有人這樣欣喜地說著話，這聲音，如此的熟，就像是打破了一切的桎梏，將我從潮水裏拉出來。

    然後就是很大的痛疼襲來，整個人都是麻木的。

    這樣的感覺過了好幾天，一直有亂糟糟的聲音在耳邊響，像是想要將我吵醒一樣，可是有一雙手，卻總是握住我的手。

    輕柔，溫暖，愛護。這一個人，是裴楓吧。

    “小米，真懶。”很靜的時候，他就一個人跟我說話：“沒關係，等你休息得夠了，以後你就討厭這樣子，你會更有活力的，不是有句話是這麽說的休息是為了走更長的路。”

    他的聲音真是溫柔，聽著好是舒服。

    他給我擦臉，給我按摩。

    他告訴我，現在是黑夜還是白天，是下雨還是晴天，他還會告訴我一些有趣的事。

    當他告訴我，他買到了今年最早的荷花，我就很想睜開眼睛看看了。

    “小米，可香呢，你聞聞。”

    我手指動了動，想要舉起來，他的手就輕輕地撫著我的臉：“小米，別睡了，我不想你再睡了，我很怕你真的不會再醒來，現在是春天了，萬物都在複蘇，很多很多美麗的花都開了，等著你出去看看，我說得再好，都不如你親自去看一眼，是不是？”

    我慢慢地睜開了眼皮子，迷糊的光從他的指縫裏透了下來，慢慢地，我看得越發的清楚，他將手收起來，讓我適應著房裏的光亮，然後又用手遮著，再又收起。

    如此反複幾次，我已經可以適應了。

    他將燈光了，慢慢地拉開了簾子。

    外麵的陽光帶著清涼的味道，吹了進來，屋裏的香味也像是活了起來。

    我看清楚了他，裴楓依然還是和以前一樣，隻是消瘦了好多，這麽久，一定讓他很累，為我的事操心得不得了。

    “小米。”他輕聲地叫著我的名字。

    “嗨。”我想很輕鬆地打個招呼，可是不爭氣的淚竟然先滑了下來。

    他趕緊給我拭起：“怎麽哭了呢，小米，你醒來是一件很開心的事啊，不哭好不好，我每天都盼著你醒來呢。”

    “對不起裴楓，我把你忘了這麽多年。”

    他握住我的手，放在他生出青胡子的下巴輕輕地紮著：“沒事，等多久都沒有關係，隻要你能醒來。”

    彼此看著，眼裏都有些淚，幸好還能來得及，幸好還能記得起來。

    陽光正好，春意正濃，我們都幸好還可以在一起。

    能醒來，是個奇跡吧，這一次的手術，差點要了我的命，但是賭羸了，腦子裏的積血也是徹底地清除了。

    我不想在醫院裏住，於是他便帶我回藍湖那裏去休養，我們以前住的房間還保存得和以前一樣，也還保留著媽媽睡過的那個房間，裏麵擺著很多的照片，都是他拍的，有些是偷拍的，媽媽在打毛衣，或是做菜，或是在笑著做什麽，和我們在一起的時光，媽媽臉上的笑，都是最甜美的。

    看得我雙眼淚汪汪的，媽媽，你在九泉之下也可以放心了，不管我記不記得以前的事，我現在都知道，我很愛裴楓，他也很愛我，我們會一起相扶著到老的。

    頭發長出來了，短得跟個男的一樣，我坐在遮陽傘下麵看著藍湖的荷花，蓮葉又高又大，那荷花也不客氣地開得如火如荼的。

    三哥來了，拿著一束滿天星笑著走過來：“小米，今天心情看起來不錯啊。”

    “天天都是這樣子啊，三哥。”

    “是真的越來越好了，也開始長肉了，裴楓肯定是費了不少的心思。”

    “是啊。”

    “他呢？”

    “他去選燕窩了，在樓上呢，安總親自送過來的，他叫人家選了還得親自選。”

    三哥搖頭失笑：“他對你的事啊，可是每一個都上心，細心得叫人發指，他這麽寵你啊，以後你就誰都看不上眼了。”

    “這可不是他的意思，三哥，現在我們商量著啊，想在這裏辦一個小的婚禮，也算是正式的綁在一塊了。不知道三哥你們的意思是什麽樣？”

    “隻要小米你自已覺得幸福，覺得開心就好了。”

    “嗬嗬。”我開心地一笑：“謝謝三哥，到時叫二哥和大哥他們一家子一塊來，可是。”

    我沒有說出來，三哥卻能明白一樣：“你不想讓爸爸來是不是？”

    “嗯，一切的恩恩怨怨，也脫不了他的關係，我們想在這裏辦呢，因為媽媽很多的東西都在這，我不想看到爸爸帶著那個人來。”

    原諒我的自私，媽媽把所有的愛都給我，我一點都不想讓她不開心。

    “行。”他點頭笑：“三哥會辦好的。”

    我抬頭往樓上看，正巧裴楓也在窗邊往下看我，相視一笑，心裏湧上很多的甜。

    或許我們一生有很多遺憾的事，但是最不遺憾的是沒有錯過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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