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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的護士大姐拿著瓶子進來換藥, 正好聽到陸進不正經的的調侃, 眼神無意中掃到薑瑜和梁毅爆紅的耳尖, 她麻利地換下了點滴瓶, 笑著說“陸進你搞錯了,這是梁毅的對象才對吧真俊。”
從這兩人的年齡來看,哪會是叔侄, 更何況,她知道梁毅家那一輩就他一個。
聽到這句話,陸進更是樂不可支, 抱著肚子哈哈哈大笑起來。
梁毅剜了他一眼, 虛弱地對護士大姐解釋道“閔大姐,你誤會了, 這是我戰友的遺孤薑瑜,聽說我受傷了,特意坐了一千多裏的火車過來看我”
他這句話一下子點名了兩個重點, 一是薑瑜的烈士子女身份,二是凸出了薑瑜重情重義。
閔大姐身為一名軍區護士, 平時見得最多的就是因為各種任務受傷的英雄,最是敬重他們。所以一聽薑瑜是烈士子女, 又不遠千裏過來看梁毅, 頓時好感倍生, 她轉過身,笑眯眯地朝薑瑜賠不是“不好意思啊,小薑, 我這人心急口快,說話不過腦子,鬧了個笑話。”
薑瑜抿起唇,羞澀地衝她笑了笑,客客氣氣地說“小事而已,閔大姐不必介懷。”
聞言,閔大姐意外地看了薑瑜一眼,問道“小薑,還在念書”
這話可不像是村裏出來,沒上過學的姑娘說的。
薑瑜抿唇一笑,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乖巧地說“沒有,六月已經高中畢業了。”
高中畢業,長得水靈靈的,出身根正苗紅,又乖巧可愛,不錯不錯。閔大姐在薑瑜身上轉了一圈,讚許地點了點頭,拿著換下來的玻璃瓶走了。
她走後,陸進也尋了個借口離開,讓他們倆單獨談一談。
薑瑜坐在床邊掉漆的木凳上,偏著頭,打量著梁毅,他的胳膊上纏著紗布,額頭上有一道結痂的疤,至於身上,因為被子蓋住,薑瑜也看不見。不過據陸進說,他昏迷了十來天,肯定還傷著了其他地方。
薑瑜在打量梁毅的時候,梁毅在悄悄觀察她。
這姑娘跟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
“你多大開始當兵的”
“你怎麽過來了”
忽然,兩人不約而同地開了口,都愣住了,接著彼此相視一笑,打破了空氣中的沉悶與尷尬,也消除了初見麵的生疏,使得兩人相處起來自然了許多。
梁毅先說話“我十二歲就進了部隊,今年二十三歲,曾經跟你父親一道共事三年。”
所以才二十歲出頭,他就已經當了十一年的兵。果然,經驗主義害死人,後世一般都要十八歲才能參軍,薑瑜也理所當然地認為梁毅也是這種情況,結果鬧了個大烏龍。
不對,照梁毅這麽說,他資助原主的時候才十七歲,那時候他還沒成年,也就比她現在的年齡大一歲而已。說起來,那時候他也隻是個大男孩而已,卻要去資助一個小姑娘,薑瑜隻能說這真是個魔幻的時代。
再次受到不小衝擊的薑瑜非常無奈地看著梁毅“你怎麽不早說”
說起這個,梁毅也有些囧“以前你爸總是帶著你的照片,沒事就拿出來看,有一次掉到地上,是我給他撿起來的,我看到了當時才五歲的你模樣,所以我是你爸的戰友,你叫我一聲叔叔也無妨的”
那時候的薑瑜就跟陸進家的小豆芽差不多大,瘦瘦小小的,臉圓嘟嘟的,兩隻黑白分明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有了這第一印象,兼之梁毅自打十二歲起就進了軍營,一年三百六五十天有三百六十天不是在執行任務就是在訓練,也沒空留意小姑娘是怎麽長大的。所以他對薑瑜的印象一直都還停留在那張黑白照片上,哪怕她已經長大寫信告訴他,她高中畢業了,這種固有的印象也很難磨滅。
薑瑜聽得囧囧的,叫他叔叔,美得他吧。
算了,看在他受傷的份上,也不跟他計較了。薑瑜索性轉開了話題“有個叔叔幫忙,給我買了火車票還把我送上了車,然後下了火車,又有你的戰友來接我。所以一路都很順利。”
梁毅聽明白了,她這是在回答自己先前的問題,便說“坐了兩天火車,你應該累了,待會兒我讓陸進帶你去吃飯,吃過飯去招待所好好休息,明天再讓他帶你在黎市轉轉,熟悉熟悉周圍的環境。”
這安排非常貼心了,薑瑜看了一眼他的倦容,想到他是病人,應該要多休息,便體貼地站了起來“我出去找他”
“不用,他一會兒就回來。”梁毅怕薑瑜第一次來,不熟悉迷路了,叫住了她,“我們說會兒話,你在老家可還好你繼父沒虐待你吧”
薑瑜伸出兩隻手,捏著自己鼓起的腮幫子往外扯了扯,笑眯眯地說“你看我這像是受了虐待的模樣嗎”
“噗”拿著飯盒進來的陸進看到薑瑜這幅模樣,笑得差點岔氣,“大侄女不愧是大侄女,連彩衣娛親都”
“陸進”梁毅板著臉,打住了他的話頭。
陸進舉起左手“好,我不說了,來,吃飯,醫生說你剛醒,先吃點清淡的墊墊胃,小米粥,我喂你”
話音剛落,不等梁毅接話,他自己拿起飯盒轉了一圈,然後直接塞到了薑瑜手裏“開什麽玩笑,這種事,當然得勞煩大侄女,我這雙手隻喂我們家小豆芽”
薑瑜冷不丁被人塞了一個熱乎乎的鋁皮飯盒,先是一怔,繼而又想,她正愁沒機會正大光明地碰觸梁毅的身體,沒想到機會這麽快就來了,她正好幫他先用靈力滋養一下身體。
於是她打開了飯盒,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濃濃的小米粥,傾身遞到梁毅嘴邊。
少女的清香撲麵而來,帶著點熱氣,離得太近,梁毅有些不自在,下意識地抿緊了唇。
“張嘴啊”薑瑜嗔了他一眼,這家夥怎麽這麽不配合。
“哦。”梁毅趕緊張嘴,吐下了遞到唇邊的小米粥,不過因為太緊張,嘴偏了一些,半勺小米粥都流到了他的嘴角邊。薑瑜趕緊拿出手帕替他擦了擦,按住他臉部的手指悄然將靈力引了過來。
梁毅隻覺得被她手帕擦過的地方熱乎乎的,燙得厲害,他忙別開了頭說“放這兒吧,待會兒讓護士過來喂我喝粥。你先跟陸進去招待所休息。”
說話間,趁著薑瑜沒注意地時候,他的眼刀子不斷地往陸進身上飛。
陸進皮不痛不癢,笑得非常欠揍,明擺著故意整他的。梁毅氣得薄唇一張,無聲地從中迸出一個字滾
陸進聳肩,誇張地張開嘴,用唇形挑釁地說你起來趕我滾啊
兩個加起來都差不多半百的男人,玩著這種幼稚的把戲。
薑瑜沒察覺兩人之間洶湧的暗流,她低頭又盛了一勺子粥,遞到梁毅麵前“現在過年了,醫院人手緊張,護士忙不過來,你就將就吧。”
梁毅是個病人,還是個虛弱得坐都坐不起來的病人,薑瑜完全不覺得這有什麽。
她飯都遞到他嘴邊來了,他還能說什麽當然隻能配合她了。
梁毅在心頭告誡自己,護士也是女人,他現在是病人,手紮著針,腿還受了傷,坐都坐不起來,喂個飯而已,再正常不過。
去他的再正常不過,這頓飯吃得梁毅心頭說不出的煩躁,他鼻端始終縈繞著那種帶著點淡淡臘梅的清香,揮之不去。梁毅覺得他可能會成為第一個為了能自己吃飯,早點好起來的病人。
他以為他會因為窘迫、不自在寢食難安,但出乎他的意料,幾勺小米粥下肚後,他的眼皮越來越重,連什麽時候徹底合上,昏睡了過去都不知道。
薑瑜看著他緊閉的眼,連睡著都沒舒展開的眉頭,無聲地歎了口氣。她才引了這麽點靈氣進入他的體內,他就睡著了,這傷比她想的還嚴重。
陸進也很訝異,壓低聲音說“這樣就睡著了沒事吧,我去找醫生來問問情況。”
他說完就出去抓了個穿白大褂的醫生進來。
醫生檢查了一遍梁毅的情況,微笑著點頭說“能睡著是好事,他的身體受了傷,良好的睡眠有助於他複原”
出去買東西回來的小戰士也高興地說“梁隊自從醒來,就疼得一直睡不好,這下總算能睡著了。”
醫生也道“他對止痛藥已經有了一定的抗藥性,普通的止痛藥對他沒什麽效果,隻能硬抗過去,能睡就讓他多睡一會兒吧。”
走出病房後,薑瑜問陸進“他究竟傷到了哪些地方”
陸進歎氣道“右小臂中了一槍,為了救一個隊員,從二三十米的山坡上摔了下去,全身多處骨折,大腿上劃破了一道十幾公分長的口子,還出現了腦震蕩。”
“這麽嚴重”薑瑜倒吸了一口涼氣。
提起這個陸進也很鬱悶“本來這趟任務是十拿九穩的,誰知道信息有誤,這才出了岔子,隊裏已經著手在調查了。”
具體的他也不方便跟薑瑜說,便岔開了話題道“走吧,我送你去招待所。對了,你準備哪天回去,我提前托人幫你買張臥鋪票。”
梁毅傷成了這樣,薑瑜也不放心現在就走,便說“最近天氣冷,村裏也沒什麽事,我多待一陣也沒關係的。”
陸進有些意外地看了薑瑜一眼“真是個知恩圖報的好姑娘。行,正好小潘毛手毛腳的,有你在一邊看著我也放心些。以後醫院這邊就交給你了,有事給我打電話。”
梁毅住進了醫院,隊裏其他的工作都落到了陸進身上。他能抽出這一天來接薑瑜,也是昨晚加班到十二點才挪出的時間。
把薑瑜送到招待所,給她開了一間房,再把小戰士買回來的洗漱用品遞給薑瑜後,陸進就走了。
他重新回到了醫院,不曾想,隻這麽一會兒功夫,梁毅就又醒了。
陸進拉了張椅子坐到他對麵“怎麽,又痛得睡不著”
梁毅打了個哈欠,用手按住太陽穴,揉了揉“還好,怎麽樣,人安排好了吧”
說起這個,陸進就惱火,他舉起拳頭,想像往常一樣,捶梁毅一拳,拳頭快貼到他的胸口上時,想起他現在的身體狀況又硬生生地收了回來“我被你騙得好慘,還我們家小豆芽的芭比娃娃來”
梁毅眼皮往上一耷,斜了他一眼,懶洋洋地說“別這樣,你們家小豆芽從小玩過多少洋娃娃了,少這一個不少,薑瑜估計就這一個”
“哦,你還護上了啊,有了大侄女就忘了小侄女,不厚道。”陸進不滿地說,“真該讓薑瑜看看你這大尾狼的模樣”
梁毅精神不好,懶得跟他打嘴仗,又再次問了一遍“人送到招待所了吧,門窗檢查過了嗎”
陸進聽不下去了“喂喂喂,人家獨自一個人都能從一千多裏外的浮雲縣跑到這兒來,你別真拿人家當小孩好不好你還真當叔叔當上癮了是吧”
梁毅一本正經地強調“她父親是我的戰友,從輩分上來說,我確實是她的叔叔。小姑娘大老遠地跑過來看我,人生地不熟的,咱們理應多照顧點,你明天開著車帶她去市裏轉一轉,熟悉熟悉環境。明天就除夕夜了,你帶她去買件新衣服”
陸進不幹了,他本來是來找梁毅麻煩的,結果怎麽說著說著變成被他使喚,當苦力了。
“不行,隊裏還有一大堆事情等著我呢,我哪有空。你什麽都別想,趕緊把身體養好,大家都還等著你。等你好了,你親自感謝人小姑娘不是更有誠意”
丟下這麽一句話,生怕被抓壯丁的陸進急不可耐地跑了。
薑瑜住進了招待所二樓的一間屋。這年月的招待所也很簡陋,沒有獨立的衛生間。整層隻有一個公用的衛生間和水房,半夜要上廁所,也隻能到這兒來。
薑瑜把東西放好後,就拿著盆子出了門。在火車上坐了兩天,她感覺渾身都不舒服,一定要好好洗洗。
這個招待所就在軍區醫院對麵,住的多是探病的家屬,不過因為臨近年關,除了像梁毅這種實在離不開醫院的,其他病情稍微輕一些都回家了,跟家人過一個團團圓圓的春節,所以招待所裏空蕩蕩的,幾乎沒什麽人氣。薑瑜去走廊末端的水房接水洗臉的時候,一個人都沒碰到。
別說,膽子小的遇到這種事還真有點害怕。不過這地方臨近軍醫院,應該還是蠻安全的。
薑瑜打水回去,先把自己清洗了一遍,然後從包裏拿出那塊托莊師伯買來的玉,放在手裏摩挲了幾遍。
原本她是打算在這塊玉上布置一個養生陣的,可看到梁毅的情況後,她改變了主意。
梁毅身上多處受損,空氣中靈氣稀薄,單單一個養生陣太慢了。她準備布置一個九九回元陣,這個陣法由九個小陣銜接而成,自成一體,補靈養元,是她在金丹後期自創的。
在修真界能幫助元氣流失過多的修士快速複原,用到凡界,效果雖然大大折扣,但對凡人之軀來說,應該足夠了。
在做這個陣法之前,得先把玉石拆成九塊,薑瑜隻有一把刻刀,沒有任何其他的工具,所以速度自然很慢。熬到半夜十二點,才勉強將一整塊玉石製成了九顆珠子,不過她到底不是專門做這個的,所以弄得很不規則,珠子的大小也不一。
算了,她盡力了,外表不好看,好用就行嘛薑瑜拿起刻刀,引動靈氣,流入玉珠中,等將九顆珠子都布好了陣,薑瑜眨了眨酸澀的眼睛,抬起頭一看,窗外天光大亮,金色的陽光撲騰在窗棱上,打出一片如夢似幻的金紅交織的光影。
她站了起來,拉開窗戶,對著外麵涼涼的口氣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打水洗臉,拿著玉珠匆匆趕到醫院。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鯊鯊扔了1個地雷(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