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月華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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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霄宗是天下宗門之首,此次帶隊前來的又是主峰首席弟子白清夜,天衡宗不得不重視。
白清夜帶領著一隊弟子下了靈舟,剛一站穩,就見一位相貌堂堂的翩翩公子走上前來。
“白道友。”
那人名為慕容景,是天衡宗首徒,是年輕這一輩資質最好、天分最高的,前來接待清霄宗一行人,最適合不過的了。
白清夜也是認識他的,隻是兩人相交不深,隻淡淡道“慕容道友。”
慕容景依舊掛著溫和的笑容。
“清霄宗四季如春,溫暖濕潤,我們天衡宗苦寒,怕白道友不習慣,特意清掃了長春小築”
白清夜依舊是那副冷清疏離的模樣,隻間或應上兩句。
慕容景倒不在意,隻覺得白清夜越冷淡,心頭就被勾得越是火熱。
上次在清霄宗與其一見,慕容景便對白清夜魂牽夢縈,聽聞他親自前來參加萬宗盛會,恨不得插上一對翅膀,立刻飛了過去才好。
如今見了麵,就算態度再冷淡三分,也澆滅不了他心頭的火熱。
“聽聞白道友與雲浮山交好,正好長春小築旁有一處聽風小築”
慕容景話還未說完,旁邊就有弟子小聲提醒“慕容師兄,聽風小築已經有人入住了。”
慕容景有些不虞“是哪個門派的”
弟子道“上衍宗。”
慕容景一時間想不起到底是什麽宗門,隻皺眉“誰安排的”
聽風小築位置不錯,是專門留給那個大門派的弟子的,怎麽胡亂就讓一個落魄宗門入住了
“這”
弟子有些猶豫,不知該不該在外人麵前提起剛才的鬧劇。
此時白清夜開口“既然有人入住,就算了吧。”
慕容景這才打消了追究的念頭“旁邊還有一座柳汀小築,也是風景宜人、春色盎然”
白清夜興致不高,可有可無地點頭。
還未到長春小築,就見另一個方向走來了一群腰間佩劍的人。
其中帶頭的是一位圓臉少年,他見了白清夜便兩眼一亮,“唰唰”兩步來到了白清夜的麵前。
“清夜”
白清夜的嘴角柔化了一些“蕭深。”
這一行人正是雲浮山的劍修。
蕭深是個脾氣直爽利落的少年,根本不顧及一旁慕容景的臉色,拉著白清夜嘀嘀咕咕地說個不停。
“這次萬宗盛會沈師兄沒來,他已經是金丹後期,隻差一線便可晉級元嬰,現在正在閉關”
“不過沈師兄可記掛著你呢,一直叮囑我要好好照顧你”
白清夜聽了直搖頭“就你這樣子,誰照顧誰還不一定。”
隻是眼中的暖意是瞞不住人的。
站在隊伍中的周燕晴聽了,倒是直翻白眼,見他們兩個人還站在那裏說個不停,心中不耐煩,直接抬腳從兩人中間走了過去。
“我說”
周燕晴麵色鄙夷“朝三暮四、朝秦暮楚之人,也不怕心境不穩,心魔作祟幫我問問沈長臨,他晚上睡覺的時候,會不會做夢”
說罷,便直直進了長春小築。
白清夜帶著歉意道“周師妹一向驕縱,脾氣不好,還請多多包涵。”
蕭深自然是無原則偏向白清夜的,聽了直擺手“這是她的過錯,與你又有什麽關係”
不過經過了周燕晴這麽一鬧,白清夜沒了興致,借口旅程辛苦,要好好休息,便與蕭深、慕容景告別。
長春小築中布著陣法,外麵看來小巧精致,但實則空間寬闊,住下清霄宗一行人也綽綽有餘。
周燕晴先行挑了一間屋子住下,其餘弟子不如她身份高,隻得等白清夜挑好後再各自分配。
白清夜選了二樓一間坐北朝南的屋子。裏麵並不顯得奢靡,牆上隻掛了兩幅春景圖,其餘擺設皆是小巧精致,一眼望去倒是雅致。
他踱步至窗前,樓下風光一覽無餘。
長春小築,如其名,四季長春。
下方粉蕊盛開,暖風習習。
白清夜倚在窗前賞了一會兒景,正要上床休息,突然瞥見隔壁院落中多了兩個人。
一人隱於桃花下,但依舊能看出麵容姣好,與他不相上下。
白清夜眉心一跳。
他天資一般,若不是他現在還在築基期苦苦修煉,樣樣比不上旁人,唯有一副好麵容,才能贏到最後。
因為這張臉,師尊才會放寬要求收他為徒;因為這張臉,他才能在天才輩出的清霄宗站穩腳跟;因為這張臉,才能迷得沈長臨為他做出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
現在竟然有人與他不相上下。
這又是哪個宗門的人
白清夜回想起之前路上慕容景所說的話。
聽風小築,上衍宗。
“上衍宗”白清夜在記憶中搜尋了片刻,發現根本沒有這個宗門的痕跡,他皺了皺眉,正要喚來弟子詢問一二,就見另一個少年持劍而立,一招一式十分眼熟。
白清夜觀望了片刻,這才想起“雲浮山的入門劍術”
上衍宗的人,又怎麽會雲浮山的劍術
白清夜想到此處,眉眼間的鬱色一掃而空,轉而是柔和的笑意。
一套入門劍術習完,蕭潛收劍,抬手拭去額上汗水,下意識地看向了坐在樹蔭下的師兄。
江一樓回過了神,難得誇了一句“不錯。”
蕭潛年紀尚輕,被這麽一誇,竟麵頰微紅“還是師兄教導有方。”
“行了,別互相吹捧了。”江一樓漫不經心地說,“怎麽,有事”
一眼就被看穿了的蕭潛上前一步,半蹲在了江一樓的麵前,低頭道“還請師兄教我更高深的劍招。”
入門劍招他已經融會貫通了,見了之前江一樓與宋瀾之交手的場景,蕭潛是心情激蕩,恨不得立即學有所成。
“貪多不爛。”江一樓點了點蕭潛的腦門,“欲速則不達。”
蕭潛抿了抿唇角“我、我知道,可是”
他實在是等不及了。
江一樓表示理解。
少年人,總是如此,誰又沒曾少年過
他笑著搖頭,起身從樹蔭底下走了出來,伸了個懶腰“小潛,我告訴你,其實劍招,是最沒用的。”
江一樓手指一勾,蕭潛手中的桃木劍就憑空飛起,落入了他的手中。
劍入手,他好似變了一個人,懶散的模樣一掃而空,轉而化為了一株風吹不動的青竹。
“劍招可破。”
他虛虛一出手,院落中竟傳來海浪拍岸之聲。
正是定風波第七招,海無量。
江一樓隻看了一眼,就能一模一樣地使出來。
蕭潛見那劍鋒一轉,指向了自己,頓時就覺得萬傾波濤壓來,冷汗淋漓,喘不上氣來。
眼前水霧彌漫,天地失色,恍惚間,他隻聽見江一樓遠遠傳來的聲音“唯有劍意不破。”
海上,生明月。
月華冷清,卻如利刃,破開波濤。
“這是我的劍意。”江一樓收回了劍,“月光。”
他眉眼帶笑“這一劍,夠你受用十年,比什麽劍招都管用。”
蕭潛什麽都沒聽見。
他隻看見月色籠罩下,江一樓正對他笑得溫柔。
比那月色還溫柔三分。
蕭潛正在發怔,突的看見一道黑影破空而來,他下意識伸手接住,低頭一看,正是那柄桃木劍。
“看傻了”
江一樓屈指彈了一下蕭潛的腦門。
蕭潛這才徹徹底底的回過神來“師兄的劍好美。”
“當你在誇我。”
江一樓“哼”了一聲,有些得意“你還沒見過我真正的劍。”
蕭潛若有所思“那是何等模樣”
“日後”江一樓笑道,“自然有機會見到的。”
“不過在此之前,還是先練你的劍吧。”
他打了個哈欠,走回了樹蔭底下,在轉身的一瞬間,對上了隔壁院子中的一道雪白身影。
江一樓的腳步一頓。
他與白清夜對視了片刻,嘴角緩緩展開了一個笑容,但黑白分明的雙眸中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冷意。
“師、弟。”他嘴唇微張,無聲吐出這兩個字。
他從來不怕被發現真實身份。
江一樓明顯的看到白清夜露出了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接著那扇木窗就被重重地合上,足以體現屋中人的驚慌失措。
天光乍破,晨曦初現。
由於來到了陌生的地方,蕭潛醒得比往日要早一些。
他在床上躺了一會兒,發覺睡不了回籠覺,就幹脆爬了起來。
春日的早晨還有些料峭。
蕭潛打開房門,就被寒風吹了一臉,他捂著衣服打了個寒顫,望了一眼遠處,一片霧蒙蒙。
等稍微適應了這寒意後,蕭潛轉身進了小廚房。
天衡宗的安排可謂是妥當,考慮到各個門派中還有沒辟穀的弟子,準備了各色食材,整整齊齊地擺放在廚房內。
蕭潛看了一圈,想到師兄嘴唇蒼白,有些氣血不足,便煮了一鍋紅棗蓮子粥,用小火慢慢溫著,正好等師兄醒了起來喝。
離粥煮熟還有一段時間,趁著這個空隙,蕭潛來到了院子中打算練劍。
隻是他剛剛熱了個身,就見院子門口站了一個人。
霧氣蒙蒙,蕭潛沒看清這人的麵容,隻朦朧地看見一個人影。
他提起木劍,走了過去。
“請問”蕭潛正要問有何事,但當他看見那人的樣子後,卻突然止住了。
“是你”
沉默片刻後,蕭潛與蕭深同時開口,皆是一副意外的模樣。
兩人都是蕭家人,說起輩分來,還是表哥表弟的關係。
隻是蕭潛身份特殊,兩人未曾深交。
還是蕭深先反應了過來“蕭潛,沒想到是你。”
蕭潛離家多年,遇到親人也是淡淡的“是我又怎麽樣”
蕭深打量了他片刻,在蕭潛即將出言逐客的時候,突然拔出了腰間的劍。
兩人無冤無仇的,蕭潛並沒有防備,麵對著突如其來的一劍,他下意識就抬手用桃木劍去格擋。
叮
蕭深隻是試探一二,沒有全力出手,兩劍一觸即離,他的臉上有些複雜“沒想到你真的偷學了我們雲浮山的入門劍術。”
昨夜白清夜與他對月相談,不經意間提起這事,他還以為是白清夜弄錯了。
入門劍術雖不是什麽高深的劍招,但到底是出自雲浮山,故而蕭深就打算來一探究竟。
沒想到,還真的有人偷學了雲浮山的劍術。
蕭潛這才想起,剛剛蕭深出劍的姿勢何其熟悉,就是入門劍術裏麵的一招,而他用來抵擋的,也是入門劍術中的一招。
“是誰教你的”
蕭潛沒有說話。
這是師兄教他的,教的時候也直言,這是雲浮山的劍術。
“不說”蕭深的臉色沉了下來。
蕭潛握緊了手中的劍。
他不會說的。
“我不知道。”他的聲音沙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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