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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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衣擺緩緩落下。

    劍光消散,隻餘幾聲幽魂的哀嚎。

    “你”

    白清夜不可思議地看著近在咫尺的少年, 慢慢地低下了頭。

    一抹清亮的劍刃貫穿了他的胸膛。

    這劍太快了。

    快到白清夜沒有感覺到一點疼痛。

    啪

    一點鮮血從劍刃上滴落, 輕輕地打在了地上, 綻放了一朵血花。

    白清夜的身體晃了晃, 伸手抓住了胸前的白刃,手上黑霧吞吐, 想要將劍刃包裹起來。

    蕭潛察覺到了白清夜的意圖, 冷哼了一聲。數星劍劍身嗡嗡震動,將周身的黑霧震碎, 緊接著手腕一轉,直接將劍刃拔了出來。

    “咳咳”

    白清夜低頭看著胸口的大窟窿,無力地跌落在了地上,雪白的衣擺沾上了泥濘的雨水,變得肮髒不堪。

    “你們想走”他的嘴角滑下一道血紅,笑得肆意, “我要你們一起死”

    他咳出了一口鮮血,縷縷黑煙從中冒出,以極快的速度朝著四麵八方而去。

    他這是在給別人傳信

    周燕晴立馬反應了過來,立刻掐了一個法訣,一簇簇冰淩冒出, 攔截下了一部分的黑霧。

    蕭潛也抬劍砍去, 可這黑霧實在太多了, 根本來不及阻攔, 已經有幾縷黑霧飄搖著消失在了天際。

    “算了”周燕晴當機立斷, “我們走”

    在這裏也是平白浪費時間。

    蕭潛點頭,收起了劍,抱著江一樓跟在了周燕晴的身後。

    白清夜趴在地上,生命力不斷地流逝,麵容漸漸蒼白了起來。

    又一次,離死亡這麽近,但他毫不畏懼,反而噙著笑,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

    沒過多久,接到消息的鹿堯匆匆趕來,看見得就是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白清夜。

    他的臉色不太好看,但還是輕念法訣,將無數魔氣湧入白清夜的身體,將他從重傷瀕危的狀態中拉了回來。

    鹿堯一見白清夜清醒,就立刻發問“發生了什麽”

    白清夜掙紮著從地上爬了起來,擦去嘴角的血跡“有人來救江一樓了。”

    “沒用的東西”鹿堯罵了一句,“在哪裏”

    白清夜含糊地說“他們身上,有我留下的魔蹤。”

    說著,白清夜的手指微動,濃稠黑暗的魔氣形成了一隻猙獰的烏鴉,翅膀一拍,就往著遠處飛去。

    雲浮山很大。

    有十萬大山那麽大。

    花費了許久時間,一行人才將將踏入雲浮山外圍的樹林之中。

    剛踏入其中,就感覺到遠處黑雲遮天蔽日而來,瞬息間就抵達了麵前。

    周燕晴停了下來,仰頭看著上空的黑雲,其中魔氣翻湧,氣勢逼人。

    “我們不是他的對手。”她喘了一口氣,“得想個辦法。”

    蕭潛停了下來,看了眼懷中之人。

    江一樓的身體有些虛弱,一路奔波,早就昏迷過去了,一雙眼睛緊閉,不知周身發生了什麽事。

    “我來攔他。”蕭潛說,“你帶著師兄走。”

    “不行。”周燕晴想都沒想就拒絕了,“我帶著師兄,走不了的。”

    她是靈修,體質就不如劍修,在帶著一個人的情況下,根本跑不遠。

    在交流的短短片刻時間,原本還在天邊黑雲已經重重地壓了下來,隱約可見其中一道人影。

    周燕晴壓低了聲音“我有辦法。”

    她從儲物袋中掏出了零零碎碎的東西,擺在了地上,頭也不抬地說“你幫我護法。”

    各式靈物按照一定的規律擺在了地上,形成了一個奇怪的形狀。

    這是一個一次性的傳送陣發。

    雲浮山內有陣法保護,傳送陣法無法生效,但現在他們正處在雲浮山的外圍,周燕晴這才想起還可以用傳送陣法逃生。

    蕭潛“嗯”了一聲,握著數星劍,警惕地看著四周,為周燕晴護法。

    傳送陣繁瑣複雜,不是一時片刻就可以繪製成的。

    周燕晴心知是在與時間賽跑,幾乎用了畢生精力來繪製,一雙秀氣的眼睛都變得通紅。

    在傳送陣即將完成的時候,她胸前一痛,“哇”得一聲吐出了一口鮮血。

    蕭潛還以為發生了什麽事,急忙問道“怎麽了”

    周燕晴擺擺手“沒事。”

    她連嘴角的血跡都來不及擦拭幹淨,擺下了最後一枚核心靈石。

    隱隱好像傳來“叮”得一聲。

    一道流光在傳送陣上轉動,一條條紋路亮起。

    就在最後一道紋路要亮起的時候,森林中突然刮起了一陣邪風,直接將傳送陣的一角給吹散了一地。

    “要走”

    一道身影緩緩走了進來。

    “沈長臨”周燕晴脫口而出,說完後,立刻否認,“不、你不是沈長臨”

    她身為靈修,自然對靈氣較為敏感,現在這個“沈長臨”的身上傳來的是一股濃鬱的魔氣。

    鹿堯微微一笑“眼睛倒是挺亮,比那些蠢貨聰明多了。”

    周燕晴一邊說著,一邊將蕭潛擋在了身後,警惕地看著麵前的人“你到底是誰”

    可能是實力相差懸殊,鹿堯也不急著動手,隻站在那裏,隨意地說“不管我是誰,今天你們都走不了了。”

    周燕晴背在身後的手掌飛快的掐著法訣,表麵上還是和鹿堯對持。

    兩三句交談下來,周燕晴的法訣也捏完了,一點光芒從手指間冒出,落到了一旁的傳送陣上,她用力推了一把蕭潛,將他推入其中。

    “快走”

    周燕晴急促喊了一聲,轉過身,對上了一臉陰沉的鹿堯。

    蕭潛隻覺得一陣地轉天旋,周身的靈氣湧動,形成了一個屏障,將他罩住。

    而周燕晴還在外麵。

    蕭潛下意識地上前一步,想要去拉周燕晴。兩人之間相距不遠,可有一層薄膜隔在其中,怎麽樣也穿越不過去。

    “沒事。”

    周燕晴的聲音輕柔“我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人,他們不會要我的性命的,大不了”

    她停頓了一下,艱難地說“拿我威脅你們,快走”

    傳送陣的光芒突然大盛,掩蓋住了眼前的所有景色。

    蕭潛最後隻看到一支雪白的百雀花緩緩飄落,最終落在了肮髒泥濘的地麵上。

    白雀花依舊純潔,隻是花瓣邊緣滴上了點點血珠。

    “小巧你了。”

    鹿堯沉聲,收回了沒入周燕晴小腹處的手掌,手指上站滿了血跡,看起來血淋淋的。他甩了甩手掌,點點血珠落在了一旁的百雀花上。

    周燕晴的身子晃了晃,無聲無息地倒在了地上,她的眼中正好倒映出了那支百雀花。

    雲浮山的百雀花最出名。

    小小一支,雪白玲瓏,盛放時猶如鳥雀紛飛。

    在很久以前,江師兄給她帶了一支,她就喜歡上這可愛的花。

    可惜

    “百雀花開了啊”

    她的嘴唇微微一動,濃稠的鮮血湧出,無聲地說。

    百雀花開了,可惜看不到了。

    映著百雀花的眸子,一點點的黯淡了下去。

    直至,再無聲息。

    “你怎麽殺了她”

    匆匆趕來的白清夜瞥了一眼地上的屍體,有些抱怨“這下少了一張籌碼。”

    鹿堯挑眉一笑“你在質疑我”

    他雖在笑,眸子裏卻是冷的。

    白清夜連忙低下了頭“不敢。”

    鹿堯走了過去,強硬地捏起了他的下巴“你的命,是我給的,你最好安分一些。”

    白清夜打了個顫“是”

    鹿堯鬆開了手,手指一點,一股魔氣衝向了傳送陣。

    輕微的爆裂聲響起,接著縷縷青煙飄出,傳送陣被攪得亂七八糟。

    “他們走不遠。”鹿堯轉身看向了遠方,“去,追上他們,把人帶回來。”

    白清夜的眼中閃過了一絲晦澀不明的光芒。

    他低下頭“是。”

    各種扭曲的畫麵從眼前一閃而過。

    也不知過了多久,蕭潛才感覺踩到了實地上,他閉了閉眼,再次睜開,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城鎮中。

    行人來來往往,倒也沒有注意到大路中央突然出現了一個人。

    蕭潛低頭看了眼懷中之人。

    江一樓還在昏迷之中,也許是穿梭時空的時候有些難受,他的眉頭緊鎖。

    蕭潛伸手,想要將他的眉間撫平,指尖剛一觸及,就感覺到了一股不正常的熾熱。他臉色一變,趕緊抱著人,沿著青石板路跑去。

    “怎麽樣了”蕭潛緊張地盯著麵前的大夫。

    大夫是個留著胡須的中年人,他摸著胡子,搖了搖頭,也沒說什麽話,神色凝重。

    蕭潛心中焦急,連聲問道“大夫,到底情況怎麽樣”

    方眉雲端來了一壺茶水,見蕭潛如此反應,柔聲勸道“這是城中最好的醫修了,你放心些,一定能治好你師兄的。更何況,診治也不是看一眼就能診出病症的。”

    蕭潛是關心則亂了,聞言,立刻安靜了下來,隻是一雙眼睛還是緊緊地盯著躺在床榻上的江一樓。

    片刻後,大夫收回了診脈的手。

    “他身上似有什麽東西阻礙了經脈中靈氣流動,生氣也一直在流失。常人若是如此,早就生死難知了。”大夫說道,“但是卻有一道生氣吊著他的命,奇怪、奇怪”

    蕭潛沒有說話。

    他知道是之前在春城兩人一同服下的並蒂蓮,使得兩人壽命共享,才能吊著江一樓的命。

    還好當時青帝提出了這個辦法,不然他早就失去他的師兄了。

    蕭潛問“大夫,有法子治嗎”

    大夫想了想說“我得先看看是什麽阻礙了靈氣流動。”

    蕭潛“應該是這個。”

    他掀起了江一樓的衣袖,可以看見關節處都插著一枚長釘,渾身上下足足有十二枚。

    大夫仔細一看“真是太歹毒了,這可是魔道中的秘法,這釘子一旦入體,就無時無刻不在吸收宿主的生命力,至死方休。”

    “有辦法嗎”

    “有兩個辦法。”大夫斟酌了片刻,“一是將他送去春城,讓青帝用龐大的生命力喂飽這些魔釘”

    話說到一半,江一樓的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了眼睛。

    “春城太遠了。”他聲音低弱,“還有什麽辦法”

    大夫說“二是,直接,但是其中過程十分痛苦。魔釘中封印著萬鬼,若是直接拔出,萬鬼必定傾巢而出,噬咬你的身體,你現在身體虛弱,不一定能受得住。”

    蕭潛一聽就受不了,半蹲在了江一樓的床前“師兄,我們去春城。”

    “不。”江一樓眸光堅定,“來不及了。”

    “沒什麽來不來得及的。”蕭潛的手覆蓋上了他冰冷的手背,“春城一去一回最多半個月。”

    江一樓無力地閉了閉眼“那你周師姐呢”

    蕭潛一怔。

    他想起了那支染血的百雀花,隻能沉默不語。

    江一樓平靜地說“直接拔。”(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