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病入膏盲

    天色一片灰暗陰沉，烏雲密布的天空到處是沒有規律的輪廓的雲層，層層疊疊的遮掩了太陽，伴隨著不時從雲層中掠過的弧光，隆隆般沉重的雷聲從中傳出，令人不自覺的退縮著。

    黑雲之下一座盛大的城池，城門之上懸掛著一塊由黑木為邊框的牌匾，上麵書寫著“奉天城”三個大字，細雨如輕紗般的撒落，位於城池街道旁的商戶，擺著地攤，賣著小飾物的小販正匆匆的收拾著占用街道貨物，個個商販不時抬頭望天，擔心著，接下來更為沉重的雷雨，這場蓄蘊已久的雷雨似乎比城中凶惡的協管還要來的有效率。

    街道上的地麵一片濕濘，反映著片片朦朧的亮光，一處處長期使用，而被侵蝕的壑壑坑坑的街道，在雨水的堆砌之下，積著一攤又一攤的雨水，街道上為數不多的行人多數雙手掩蓋著頭頂匆匆跑著躲避著雨水，一個行色匆匆的行人一腳踩入水坑，水花濺濕了街道旁一道枯褐色的木門。

    木門之內一個小小的院子，院子中一個小木房內，一個少年身穿粗麻布編織而成衣衫，一條紅色的細繩隨意紮著長頭發，雙眼聚精會神的盯著爐火，火灶之上一個藥煲，白色的蒸汽不斷的從藥煲的管子呼呼的噴出，一個個褐色的氣泡“叭叭叭”的冒出，不斷的撐起煲蓋，煲蓋落下，叮叮的響動從煲蓋處冒出。

    少年雙眼一動，動作麻利的從爐灶中抽出柴火，放進早已放置一旁的盛滿水的小木桶中，“哧”的一聲響，落入水中的濕掉的柴火冒出滾滾的白煙，遮掩著少年的目光，咳，咳，咳，的少年一手掩著鼻子，一手不斷的撥開濃濃的煙幕，皺著眉頭的打開身旁的早已穿了數個紙洞的小木窗，同時拿起插在褲帶的一把小蒲扇，不停的把小木房內的濃煙扇走。

    少年急急的把爐灶中的柴火全部抽出，此時少年的額間早已布滿了一層密密的汗珠，但少年沒在意這點小事，反倒是急衝衝的伸手想去拿其藥煲，誰知藥煲管子冒出了一串蒸汽正正的衝向他伸出的手背，“嘶”少年閃電般的抽回了手，緊皺著眉頭，呼呼的往手背吹著氣，把手伸到冷水盆上浸泡著，雖然手背還是火辣辣的刺痛，但冰涼的感覺讓緊皺的眉頭慢慢的舒展開來。

    此時額間的汗水緩緩的滑落，額頭一片熱熱的癢癢的，少年才慢慢用衣袖檫過額頭。

    手上拿起一塊浸濕的抹布，緊緊的握著藥煲的把柄，緩緩的把藥倒進一隻缺了口的瓷碗中，直至藥煲裏的留至最後一滴，滿屋彌漫著甘苦的藥味時，少年的臉色才有了一絲的放鬆。

    少年把盛藥的瓷碗放到冷水盤中，小心翼翼的晃了一小會，才把手指放進去試了試溫熱，這才把藥端起，在屋簷下少年抬頭望著屋簷外下的雨，敲打出滴滴答答的響聲，望到一片黑壓壓的天空時，少年忍不住的咬了咬嘴唇，重重的吸了一口氣，用衣袖蓋著藥碗，操著小碎的步伐向著院子裏最大的一家木屋走去。

    當他走到木屋的房簷下時，上身的衣衫已經濕了大片，雨水染濕了發端，從發尖滴到了臉上，少年曲起手指輕輕的敲著木門，咚咚響著，過了好一會，屋內才傳出“嗯”

    少年才輕輕的推開木門，隻是陳舊的木門發出陳舊的聲音，似乎不堪少年輕輕的一推。

    “爺爺，該吃藥了”少年柔和地望著躺在床邊的枯瘦的老人，隻是一抹忍不住的痛難以掩抑。

    老者無力的睜開雙眼，令人詫異的是老者的臉上有數十條觸目驚心的傷痕，蒼老的五官令人肉眼上難以辨別，獨獨令人印象深刻的是老者那枯黃的眼睛中黯淡中，透著一絲屬於智慧的滄桑，還有額頭上深深的溝壑是歲月印在眉間的證據，老人皺著眉頭，勉力的用手肘撐著身體，似乎要起來的樣子。

    少年連忙放下手中的藥碗在桌子上，三步作兩的跑到老人身旁，急急的俯下身子一手撐著老人的背脊，另一隻手提起枕頭墊在老人的身後。少年這才放心的轉過身，拿起藥碗遞到了老人的麵前。

    老人望了望孫子手中的盛滿黑色藥液的碗，又望了望熱切望著自己的孫子，重重的歎了口氣，接過了碗，慢慢的喝光了碗中的藥，甘苦的味道，令他不自禁的收緊眉頭。

    少年望著爺爺喝光碗中的藥，不由得一笑，拿起碗轉身就要出去。

    但他身後的老人切低著頭頓了頓，嘴唇微微的顫動著，好一會他才開聲道“阿華，你回來我有話要說”

    剛剛要拉門而出的少年聞言回頭一望，好奇的神色中收起了邁出的腳步。

    少年拿起桌子旁的凳子，放在床前坐下了，望向老者的目光滿是疑惑。

    老人再次用手撐了撐，確定自己靠得緊緊才用手指了指少年手中的藥碗，“藥你明天不要再煮了”

    少年心中一緊，手緊緊的抓著碗緣，“爺爺不吃藥，你的病可是不會好的”

    老人笑著搖了搖頭，“人老了，終究是會死的吃藥就能好也不過是自己騙自己的藉口而已”

    “不會的爺爺，你不要亂說，我一定會治好你的。”

    少年一急之下開聲道，同時眼睛一紅，淚水似乎要從中滑落。

    “咳哈咳咳傻孩子”老人聽得孫子這般說話，伸手抹過他眼中將要滑下的淚水，“男兒有淚不輕彈莫哭”少年連忙用袖子一抹臉，收連忙撫動著老人起伏不止的胸腔，為老人理順著氣脈。

    老人伸手抓住少年為他順氣的手，用眼神止住他的動作，才重重的歎了一口氣，目光中一片清明，仿佛看透了生死“人終究是要死的，若按你這般說話，那，有錢豈不是能長生不老。”

    “我我”少年一時語窒，“嗚嗚爺爺你不要死，你死了，阿華就隻剩一人了，阿華就真真正正的是個孤兒了，你不要不吃藥，你說什麽阿華都會聽話的，我不想一個人孤伶伶的，我我會長進的。”少年一個踉蹌從凳子上滑落，淚水哇啦啦的流下，急忙中已經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說什麽了。

    “啊華”老人撫著少年的頭，說著話中眼眶中已有了濕潤“我今年已經八十有六了，就連隔壁家財萬貫的張大善人也沒我這糟老頭子這般的命長，這已經是托了我蘇家祖上無數積落的福氣了，再說，生死有命，你又何必這般的執著呢”

    “爺爺”老人伸手一製，“好了不用再說了，趁老頭子我現在還有氣力，我有些事要告訴你”

    少年頓了頓，眼睛怔怔的看著老人，過一會才反應過來，皺著眉頭，“這般時刻，養好身子才是要緊。爺爺你”

    老人手一止，打斷孫兒的話道“是關於你爹娘的事情。”

    “你小時候不是不斷追問你爹娘到底去哪了嗎”

    難道你不想知道你的爹娘到底去哪了嗎

    老者雙目一亮，眼睛定定的望著孫兒，那深邃的目光仿佛要看透人心所想的一般“莫要跟爺爺說時至今日你那心思已經熄滅了。”

    話至此少年不禁縮了縮肩頭，低下了頭。

    若是如此的話，你爹娘的下落爺爺就不說咯，老人狡黠的笑了笑，眼角的皺褶深深的顯現。

    “想當然想”少年連忙抬起頭，高聲道。

    “爺爺知道失去雙親的感覺並不是那麽好受的，怕你想歪，就故意騙你說他們去浪跡天涯了，讓你存一絲希望，也不至於讓你自怨自憐的。隻是這麽多年過去了，你今年也十六了，這事也終究要告訴你”

    “那，爹爹與娘親到底去哪了，為什麽，為什麽他們那麽狠心丟下了我，丟下了爺爺，為什麽爺爺這麽病重他們也沒有回來看我們一眼”少年話語中握緊的拳頭，微微的顫動著。

    “他們不會回來了”老人淡淡開口。

    少年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開口，“因為他們死了”老人此時終於流下了淚水，“死了”

    少年一拳錘落床沿，床邊震動的同時他的拳頭也迅速冒出了一條血痕，少年緊咬著牙，勒勒的磨牙聲不斷的生起。“死了，怎麽會，爺爺你騙我”少年的眼睛變得通紅，是要流淚的標誌，“我不信”

    他一直羨慕著別人能夠有父親嚴厲的責罵，有母親溫柔的嗬護，在他身邊的孩子都是這樣成長過來了，枉費他還心存僥幸，盼望著有朝一日能找到父母，隻要他們道出苦衷，他依舊能好好的孝順他們，可是這一切隨著爺爺的一句話，統統破滅了。

    老人看著少年的樣不住的搖了搖頭，“你性格秉性純良可惜缺乏狠辣，但勝在心思細密，若不如此，我就死了也不會告訴你這事的一分一毫，這樣你雖然一時傷悲，但也不至於痛苦一世。”

    “我終究是忍不住，不忿氣啊那種縱橫天下的感覺，是我這輩子最刺激，和快樂的事啊”老人眼中追憶的神色不住的在眼眶中浮動。

    “你聽說過神仙嗎”

    “爺爺明明是要告訴我爹娘的事，卻又為何要說神仙呢”少年雖然帶著疑問，但仍舊回答道“是酒肆中那些說書人常常說的會禦劍乘空，呼風喚雨的神仙嗎”

    “沒錯你的父母就是那些人口中的神仙。”老人的目光極為透亮，口中斬釘截鐵的語氣不容置疑，“包括我也曾經是仙”

    “連爺爺你也是仙。”少年呆若木雞般的張著嘴，爺爺話雖短，但這句話對他的影響卻無疑入石破天驚般的震撼。

    好半響，少年才艱難的回過神，“既然爹娘是仙，那麽為何還會死，難道”

    “沒錯因為殺他們的也是仙”

    “我不能成仙，也是因為仙”老人說著這兩句事，眼睛很亮，那種眼神仿佛要刺穿人，直至內心一樣

    少年的心中就隻剩下一個字在回響“仙”，“仙”，“仙”不住的回響，湧現在腦海之中

    “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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