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咱們去張會計那裏去問問?”

    大家議論紛紛，老胡試探性地說了一句。

    “胡大哥說的沒錯，咱們去財務室找張會計。”

    “就是，我們去看看，廠裏到底還有多少錢。”

    幾百人浩浩蕩蕩的往財務室走去，在廠長辦公室裏商量對策的劉凱和海大國看見工人們一擁而進進了辦公樓，以為他們要來找自己算賬，頓時嚇得臉都白了。

    聽著說話聲和腳步聲越來越近，海大國哆哆嗦嗦的說道“廠長，咱們去躲躲吧。”

    “躲躲，去哪躲?”劉凱心裏也沒底。

    “要不，廁所?”

    劉凱點點頭，兩人正準備出門去廁所，卻聽到有人喊著張會計

    原來不是找他們的，劉凱和海大國鬆了一口氣。

    不過，這些人找會計做什麽?

    兩人把門關的緊緊的，還把辦公桌搬過來抵在門後，兩人又站在門口，弓著腰，側著臉，貼在門上，聽著外麵的動靜。

    “張會計，你給我們說實話，咱們廠是不是還有債務?”

    大家對待張會計還是很客氣的，張光明在廠裏幹了二十多年，為人公道，大家對他還是很信任的，雖然現在他已經是二廠財務經理了，但是大家還是習慣叫他張會計，他也從不計較。

    張光明正在盤查廠裏的資產，工廠準備出售，他要做好工作，方便交接。

    大家擠進來，一下子就站滿了辦公室，張光明放下筆摘掉眼鏡。

    “你們這沒頭沒尾的問我，我怎麽回答你們?”

    說著還攤了攤手。

    “張會計，你就別說這些了，我聽說咱們廠還欠著債呢，是不是啊？”

    一個中年女工人著急的問道。

    “就是，你快說吧。”

    “現在我們誰也不信，就信你。”

    “老張，快說吧。”

    “好好好，你們的問題我明白了，先聽我說。”張光明索然不解大家為什麽突然來問廠裏的債務問題，但是他也沒有打算隱瞞，也沒有必要隱瞞。

    “咱們廠啊，確實還欠著銀行錢呢。”張會計站起來伸著手對大家說道。

    “真的欠銀行錢!”

    “欠了多少啊？”

    大家一聽真的欠有外債，都驚呼道。

    “咱們廠呢，到現在為止，向農行貸了一百五十萬，工行貸了兩百萬，還有合作社的兩百二十萬，一共是五百七十萬。”

    “多少?”

    “我的老天爺，五百七十萬。”

    “這，咋就欠了這麽多錢？”

    大家都忍不住問道。

    “張會計，你這個大管家咋當的，咱們咋就欠了這麽多錢？”

    一個兩鬢斑白的老工人問道。

    “各位工友，你們聽我說啊。”張會計趕緊解釋道，“這都是正常的企業貸款，咱們廠還是有很多的優質資產的，所以大家不要太擔心。”

    從辦公樓裏出來，大家都顯得十分憂愁，五百七十萬啊，他們可不明白什麽是優質資產，也不明白什麽叫賬麵流水，他們隻知道廠裏欠了五百多萬，五百多萬呐，大家一輩子都掙不了這麽多錢，這可怎麽辦呐？

    “現在可怎麽辦，咱們廠就要發不出工資了?”

    “我可是聽說臨縣罐頭廠就是因為欠了銀行錢還不上，然後就讓工人下崗。”

    下崗之後呢，眾人一想到附近鄰居或者親戚家下崗的後的情況，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不行，自己千萬不能下崗。

    “不行，咱們絕對不能眼睜睜看著二廠因為還不上錢倒閉，咱們絕對不能下崗。”

    “說的沒錯，要是咱們下崗了，一家老小可怎麽活？”

    “可是咱們就是一個小工人，誰也不聽咱們的，咱們能怎麽辦呐？”

    大家又泄氣起來，說的沒錯，他們能怎麽辦？

    就在大家快要絕望時，老胡的聲音又再次響起，“剛才那個楊經理是不是說，收購了咱們廠就能幫咱們廠還債。”

    這句話傳到大家的耳朵裏，就像是聽見了世間最美妙的聲音，就像是幹涸了的田地遇見了汩汩的溪水，就像是餓了三天的人看見了米飯。

    大家死死的抓住這根救命稻草。

    “好像是這麽說的。”

    “那就把咱們廠賣給他。”

    “還得要求咱們都不能下崗。”

    “說的沒錯。”

    現在大家完全想不起來剛才對待楊陽的態度了，也不說給私營老板打工的話了。

    至於在心底裏怎麽想，估計大多數人還是看不起私人企業家的，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們暫時利用一下他們保住飯碗。

    “可是，剛才人家說，嫌貴不願意買啊。”

    一個聲音弱弱的傳來，就像掐住了所有人的嗓子，剛才還熱火朝天討論的人頓時就沒了聲響。

    “嫌貴，那咱們就降價。”

    “就是，反正賣得再貴錢也不是落在咱們的口袋裏。”

    “那政府和廠裏能同意嗎？”

    ‘“不同意？不同意他能保證咱們永遠不下崗嗎？”

    “再怎麽說咱們說了都不算數啊。”

    大家聽到這句話，剛剛漲起來的一點點士氣又低沉下去，是啊，說一千道一萬，他們說了不算啊。

    “沒事，大不了咱們還跟今天一樣鬧，不願意賣廠子咱們就不開工。”

    “說的沒錯，正好這牌子橫幅就是現成的。”

    大家立刻拿來毛筆在原地修改起來，一眨眼橫幅上的字就變成了，“工廠私有化，我們要工作。”

    “賣廠是唯一的活路”

    唯一沒有變的就是“劉凱滾蛋。”“打倒貪官”

    經過剛才張會計的話，他們確認了廠裏欠了這麽多錢，可是誰也沒有看見錢在哪裏，大家不約而同的認為，被劉凱和海大國給貪汙了。

    “這、這又是哪一出啊？”

    海大國貓在窗戶底下，看著下麵的橫幅不解道。

    “剛才還要死要活的不讓賣，現在又死活的要賣，怎麽說變就變了。”

    劉凱也皺著眉頭，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他們怎麽想的，不過我有種直覺，肯定有人在背後搗鬼。”

    “要不然這群人怎麽主動要求賣廠，我們之前派人在工廠裏散布對出售工廠不利的話，他們明顯都信了，剛才侯大勇還帶人來鬧呢，怎麽一會兒時間就變了。”

    原來剛才工人鬧事也是劉凱和海大國一手策劃的，現在工廠內部散布如果工廠出售，那麽大家就會從國家的工人變成私人的打工仔這樣的話，甚至還拿下崗恐嚇他們，目的就是為了讓大家鬧事反對出售工廠，以此來抬高價格，然後劉凱和海大國幫助江守彬主動壓價，以此要求將來繼續管理這個工廠，並且讓江守彬對他們另眼相看，但是沒有想到這些工人一瞬間就改變了立場，這可如何是好？

    “你說，有沒有可能是江守彬的人幹的？”

    劉凱眼裏閃過一絲光芒問道。

    “江守彬？不太可能吧，他們不是都快放棄了嗎？”海大國搖搖頭說道。

    “這背後肯定有人，希望別是江守彬。”劉凱低聲說道，他總感覺這背後有人在操控著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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