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杏花母子吃完晚飯，等了很久，張壽山都沒有回來，隻好給張壽山留著門去睡覺。

    第二天一早天還不亮，餘杏花就起床了。

    張學林聽到母親洗漱的聲音，也從床上爬起來。

    “我跟你一起去抓雞。”張學林起來說道。

    他家買的雞並不是自己養的，而是從城郊的一個養雞場進的，以前都是張壽山和餘杏花一起去，有時候餘杏花一個人去。

    “不用，你剛考完試歇兩天吧。”餘杏花想了想，從兜裏掏出十塊錢給了張學林，“去找蘇家姑娘玩兒吧。”

    張學林把錢塞回去，“不用，媽，我跟你去吧。”

    現在蘇小喜跟家裏人在一起，恐怕也沒有機會出來吧。

    母子兩人騎著三輪車伴隨著晨星和露水往養雞場去了。

    拉回了雞，放進店裏的籠子裏，大早上菜市場還沒有人，餘杏花已經開始忙著燒水。

    張學林依然再翻看報考指南。

    “蘇家姑娘考的咋樣？”餘杏花問道。

    “比我好。”張學林隻是簡單的說了一句。

    “那你得給她說，你倆給擱一塊上大學，不然等她變心了你就抓瞎了。”餘杏花念念叨叨，“我聽人家說了，大學畢業分配工作也有好有壞的，咱家沒本事，到時候得靠她爸出出力，你好分配個好單位。”

    “嗯，我知道。”張學林繼續翻看。

    “你好，請問這裏是張壽山的土雞店嗎？”

    突然，兩個帶著軍綠色大簷帽的公安站在門口問道。

    餘杏花看見公安在自己家門口，心裏一哆嗦，老百姓天生的不想跟衙門的人打交道。

    張學林倒是不怵他們，點點頭走上去，“張壽山是我爸，你們來有什麽事？”

    兩個公安對視一眼，“張壽山涉嫌聚眾賭博，昨天晚上已經被逮捕了，現在已經拘留。”

    說完後，兩人也沒有多呆便離開了。

    昨天晚上，幾乎全市所有的公安都熬了一晚上，抓人，審人，現在還要通知家屬，真的忙壞了。

    張學林一回頭，就看見餘杏花靠在門框上，渾身打著哆嗦。

    “這個殺千刀的！”餘杏花扶住兒子的手，怒嚎出聲，“殺千刀的，叫他賭叫他賭，活該！”

    罵完之後又撲倒張學林懷裏大哭道“林子，這可怎麽辦啊？你爸被抓進公安局了，咋辦啊？”

    “我怎麽知道怎麽辦？”張學林心裏也很亂，但是好歹他不是法盲，很快就冷靜下來，剛才公安說的是拘留，“媽，你先別慌，人家就是拘留。”

    “不就是坐牢了嗎？”餘杏花並不明白被判刑和拘留的區別。

    “不是，媽你聽我說，爸他沒事兒，最多就半個月就回家了。”

    張學林趕緊安慰餘杏花，同時心裏還覺得不錯，給父親一個教訓，看他以後還敢不敢再去賭錢了。

    “真的?”餘杏花抬起頭問道。

    “真的，我爸就是賭錢被抓了，還不夠判刑的，最多半月就回家了，權當給他個教訓。”

    張學林又是保證又是勸說的安慰了半天，才讓餘杏花的情緒冷靜下來。

    “你個殺千刀的，兒子要上大學了，你不說給兒子掙學費，還淨添亂。”確保了丈夫真的沒大事之後，餘杏花又開始隔空罵起了張壽山，“你就給兒子丟人吧你。”

    一夜之間，許市所有的派出所公安局還有監獄都塞滿了人。

    這麽大的動靜自然瞞不過省裏，省高官知道後對蘇誌強提出了表揚，並指示省局配合許市，在全省範圍內展開嚴打行動。

    不出兩天，省裏的紅頭文件就下來了。

    要求此次的嚴打以八三年嚴打為模板，可抓可不抓的堅決抓，可判可不判的堅決判。

    ……

    蘇小安和蘇小喜還有陳淑琴拿著一張紙正在研究，這是陳淑琴從朋友那裏得到的內部消息，哪些大學要擴招，哪些大學要招自費生，上麵寫的清清楚楚。

    “人大吧。”陳淑琴看見人民大學的名字眼睛就拔不出來了，“人大多好啊。”

    人大當然好啊，在一旁休息的蘇誌強都坐過來了。

    “能上嗎？”

    “可是要一萬塊錢的入校費，一年學費還要六千多。”

    蘇小喜有些為難，人大啊，她當然想去，但是這些錢也太多了吧。

    “沒事兒，錢都不是事兒。”蘇小安豪爽的說道。

    要是在後世，那些家長們聽到一萬塊錢就能上人大，估計人大門口都被圍的水泄不通了。

    “那就上人大。”

    看見女兒也同意，蘇誌強立刻拍板，“讀法律係。”

    現在人們對法律還不是很重視，社會上的律師少的可憐，幾乎沒有律師事務所，但是作為執法機關，蘇誌強是明白法律的重要性的。

    “你喜歡法律嗎？”蘇小安沒有忽略蘇小喜自己的意願。

    蘇小喜想了想，似乎對學法律不排斥，就輕輕點了點頭。

    看到蘇小喜點頭，一家人都鬆了一口氣。

    說實話報誌願不比高考簡單，各方各麵都要考慮到。

    蘇小喜有些有些惴惴不安，她還沒有想好該怎麽跟張學林說，她還是選擇去了京城。

    ……

    張學林在家裏做好了飯給餘杏花送到店裏，一進來就看到餘杏花半癱到地麵上，下半身上都是泥土，臉上眼淚鼻涕混合在一起。

    張學林心裏一條，把飯盒放到地上，跑到餘杏花麵前，使勁兒摻著她，“媽，媽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嗚嗚嗚～”餘杏花看見兒子，哭聲更大了，“兒子！剛才來買雞的人說、說公安又開始嚴打了，你爸，你爸怎麽辦啊？”

    聽到餘杏花的話，張學林身子也是一個踉蹌，八三年嚴打時他還有印象。

    那時候幾乎是風聲鶴唳，街上的小混混還有無賴全都被抓了，鄉供銷社門口掛著一張大白布，上麵寫著被抓人的名字，很快，就有公安拿著紅色的毛筆在一些人的名字上打了一個叉，這代表著，已經被槍斃。

    強撐著自己把餘杏花扶起來。

    “媽，媽，不至於啊不至於。”張學林給餘杏花擦著臉上的眼淚和鼻涕，“就算嚴打來了，爸也不至於被槍斃。”

    “就算他不判死刑，判上幾年咱娘倆咋辦啊。”餘杏花的哭嚎聲引來了周圍的鄰居。

    昨天公安在他們家店門口說的話根本瞞不住別人，現在大家夥都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都是唏噓不已。

    “杏花，你別哭了，現在可不是哭的時候。”前麵賣菜的大姐走進來扶著餘杏花說道，“現在你可得想想辦法啊，看能不能把你們家男人弄出來。”

    “是呀，現在趕緊找人托關係去吧。”

    “別怕花錢，人沒事就行。”

    鄰居們都紛紛出聲，但是同時，大家心裏也都有數，在這裏賣菜的能有什麽有能耐的親戚，要是有關係，怎麽還會在這裏賣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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