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從今往後一無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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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人的腦回路實在是有問題,天月景還是少主大人,愛上哪個關他什麽事?有病是吧!

    不過這話隻能在心裏吐槽一下,沐藍夢歪著腦袋很是無辜,“我的人生和你有什麽關係嗎?萍水相逢你就要幹涉我的未來了?什麽叫做我不聽勸?你誰呀?我憑什麽聽你的?”

    來搞笑的吧,隨便開口說幾句話就想要掌控別人的人生了?是大智若愚還是真的蠢,沐藍夢暫時不做評價,反正這麽腦子不好是可以肯定的。

    這世界上總有那麽一些人喜自以為是,還以為自己是天神嗎?

    笑話,就是誰都不敢說自己能為所欲為吧?人生路都是自己走出來的,旁人的話那隻能叫勸說,聽不聽全由當事人自己做主,因自己的意見沒有被采納就要把人家滅了?

    淳於梓夜並沒有回答沐藍夢的意思,他低著頭沉默不語,不知道在想什麽。

    什麽動作都沒有才讓人害怕,流景不著痕跡的把沐藍夢往自己身後藏,這天月家的氣息有些不對勁,他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流景不怕正麵衝突,但是陣法這種東西,一旦開始運作,就很難逆轉了,天月家肯定不隻是有各種毒物那麽簡單!

    當年餘瑜毓一眼看出了問題,但是她是從一個醫者的角度去看的,對陣法這種東西本來幾不甚熟悉,這裏到底有什麽,沒有人知道。

    天月家的一草一木,都可能是別人計劃中的一員,流景從出生到現在也不過二十幾年,有很多東西都在舊時光裏隱藏著,很難說出這裏到底有什麽。

    而且呀,天月景活了七千多年,若淳於梓夜是他的故人,那麽很可能是用千年的時間,一點點的把他們腳下的土地變成自己想要的模樣,根本是防不勝防。

    天月景皺眉問道,“萬事總得有個原因,你究竟想做什麽?”

    完全沒有理由的對某個人抱著惡意,總不能真的是看不慣吧?

    人的一生要遇上千百萬的人,若是每一個看不順眼的都要想方設法滅掉,人族早就沒有了。

    在場的人很多,但是卻是一臉靜謐,隻能聽到起起伏伏的呼吸聲,就連平日裏話最多的蘇錦之也徹底沒了話,拉著月倚秋在沐藍夢的身後站定,存在感若不可見。

    卻安靜越是讓人緊張,但是無論怎麽防備,變故總是在那麽一瞬間發生,讓人防不勝防的。

    以天月家這座老宅為中心,從山腳下開始,所有的生靈在一瞬間變成了死物,包括花草樹木,而這宅子裏剛剛還活蹦亂跳的人,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最大張的大大的,卻連慘叫聲都沒有,就連流景和天月景,也感覺到了靈力的不斷流逝。

    沐藍夢被嚇了一跳,這情景何曾相似啊,靈力被奪去不就是自己當初遭遇的事情嗎?

    不待沐藍夢反應,她整個人已經不受控製的飄到了淳於梓夜的麵前,那人和往常一樣,把手往她肩上一放,洶湧磅礴的靈力從兩人接觸的地方瘋狂的湧入了沐藍夢的體內。

    那一瞬間的反應是疼,特別疼,比被人拿著刀子淩遲還難受,沐藍夢忍不住尖叫出聲,淒厲程度讓每一個人心裏直發毛。

    但是大家都是自顧不暇,哪有餘力管她?流景的眼睛當場紅了,滿滿的瘋狂,卻是一步都動彈不得。

    而天月景呢,他好像失去了魂魄一樣,整個人愣愣的沒有答應,而束縛了流景的人,正是他……

    蘇錦之第一反應就是往前衝,但是感覺到自己的衣角被拉著,轉頭就對上了月倚秋濕漉漉的眼睛,“我害怕。”

    就那麽一瞬間的恍惚,迎接他的便是愛人刺入他腹部的利劍,想反抗卻再也沒有機會了。

    月倚秋會失控,好歹還在預料之中,蘇錦之脫力倒下的時候,連帶著月倚秋一起倒在了地上,雖然受傷了,但他還記得第一時間把月倚秋打混,讓她不要繼續亂來,一麵之後後悔不已。

    但是天月景的舉動是誰都沒有想到的,這個活了七千多年的男人,一直被流景他們當做最大的敵人看待,根本沒想過他會這麽情誼的進入別人的圈套。

    本來就被腳下的法陣束縛著,現在又多一個搗亂的天月景,就算瘋狂的少主靈力暴漲,也很難脫離控製,隻能眼睜睜的等著自己體內的靈力被汲取,然後被人一點點強行送進沐藍夢的體內。

    說是陣法,但是卻看不到任何的痕跡,隻能感覺到空氣中的靈力是怎麽流動的,別說破陣了,連這到底是什麽都沒人清楚。

    流景還在努力掙紮,蘇錦之已經抱著月倚秋暈過去了,失血過多,無可奈何,說不定沒有人幫他一下,今天他就可能因為血流盡了徹底死亡。

    但是他們的情況還算好,之前還得意洋洋要找茬的那些人,一個接著一個的失去呼吸,然後頭發變白,身體迅速老化,最後變成佝僂的幹屍,那是生命力被榨幹的結局。

    全身的刺疼讓沐藍夢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她隻能努力的睜著一雙霧蒙蒙的眼睛,無聲的質問:你究竟想做什麽?!

    但是沐藍夢不知道的是,現在她一雙眼睛已經變回了金色,霧氣蒙蒙的樣子一點威嚴都沒有,反而像是看著愛人時的柔情與軟糯。

    淳於梓夜輕聲的安撫道,“別怕,馬上就可以了,你體質很特殊,完全能承載來自各方的靈力……”

    沐藍夢的意識已經迷迷糊糊了,她聽到了耳邊似乎有人在說什麽,卻是一個字都聽不清,她隻覺得自己要被撕裂了。

    無數股不同的靈力在她的靈魂裏橫衝直撞,若是肉體之軀,估計已經原地爆炸了,可她是靈魂狀態,再凝實也隻是一縷幽魂而已,隻能忍受著劇烈的疼痛,感覺著自己的魂體越來越弱。以往從流景,天月景,淳於梓夜那裏得來的靈力都是饋贈,很是溫和的修補她本就虛弱的魂體,讓她很舒服,但是這一次不一樣。

    治愈的力量突然變成了毀滅,就算之前魂體越來越凝實,也經受不住,一點點虛弱,然後徹底消散,這似乎是沐藍夢要麵對的解決了。

    滿頭的青絲變成了銀白色,然後從發尾一點點開始消失,隻是沉浸在自己的喜悅裏,沉浸在計劃將要得逞的幸福之中,淳於梓夜什麽都沒有注意到,這銀白的發色,反而讓他更興奮,“快了,就快了……”

    是呀,就快要徹底消失了,好不甘心啊!沐藍夢嘴角扯出一抹諷刺的笑容,徹底沒有了意識。

    還不甘心啊,原以為能徹底遠離一切喧囂,換個世界平淡的生活,但是這種充滿玄幻色彩的地方,人生的意思似乎就隻有爭鬥了,從開始到現在,一直沒有平息過。

    不就是想好好活著嗎,為什麽就這麽難?平平淡淡的過一輩子就不能被滿足嗎?那麽渺小的心願,到最後還是空蕩蕩的。

    在有意識的最後一刻,沐藍夢的心裏還有一種詭異的釋然,是不是從今天開始,一切都結束了?

    人死後尚有靈魂存於世,執念消除便能投胎轉世,現在可到好,她以後都不用受苦了,直接再次消散,人世間種種再和她無半分關係了。從今天開始,茫茫天地間徹底沒有了這縷孤魂。

    如果死亡不是解脫,那魂飛魄散總應該是吧?

    因為本人都已經放棄抵抗了,任由瘋狂的靈力撕扯著靈魂,她消散的速度越來越快,在淳於梓夜發現不對的時候,手裏已經什麽都抓不住了。

    沐藍夢雖然是靈魂狀態,但是常常連她自己都會忽略這個事實,因為她和真人沒什麽兩樣呀。

    她可以觸碰東西,可以被她人觸摸,可以行走在陽光下,有一些感官,甚至能正常的用餐,流景還總說她的體溫比一般人偏涼,說明她是有溫度的。

    如果她想,還可以呼吸,除了沒辦法擁有心跳,剩下所有都和人類相似,可是現在,她真的變成了阿飄了。

    徹底的半透明,陽光下隱隱約約還有看到那一點點影子,一身淡藍色的百皺裙,銀發靜靜的垂在身後,直接飄在空中,怎麽都觸碰不到。

    流景隻覺得自己所有的感官都消失了,他隻聽到了掛在沐藍夢頸間的吊墜落地砸出來的輕響,剩下什麽都不知道了。

    那透明狀態的人在空氣中顫動了一下,然後漸漸消失,再也感覺不到了。

    再也……沒有了嗎……

    會笑會鬧的她,再也沒有了……

    七年的時間,知道是生離,所以能控製自己的情緒,走遍四方去尋自己愛的姑娘,可是如今呢……

    也許就是把大陸踏遍,讓天地翻轉,也找不到想要的姑娘了!

    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他永遠留不住自己想要的一切?

    人海茫茫他隻是想要某個人做伴而已,怎麽就怎麽難!

    淳於梓夜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手心和懷抱,也愣住了,半天沒有反應。

    至於其他人,不是已經死亡,就是在死亡的路上了,還是那麽的安靜,天地間的靈力還在向淳於梓夜的身上匯聚,一滴滾燙的淚水砸在青色的瓦上,然後滲進了磚瓦之中。

    哭是無能的表現,但是流景覺得自己需要哭一樣,歎這永遠扭轉不了的結局,笑自己再努力也留不住想要的人。

    對呀,為什麽要守護呢?這樣的世界有那裏值得守護?不如直接毀滅了吧,既然想要的沒有了,拉著所有人陪葬似乎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地上的文瑾兒和淳於梓陽忍著淚水和虛弱,相互幫忙終於掙脫了身上的繩索,隻是這周圍死氣沉沉,站起來的兩個人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了,氣氛真的是好壓抑啊!

    親眼目睹無數人變成屍體,看著熟悉的靈魂徹底消散卻無能無力,第一次覺得天地之間竟然空曠成這樣呢。

    最後還是醫者的本能為文瑾兒指明了方向,環顧四周,也隻有流景斜後方的蘇錦之和月倚秋還有人的模樣,其他人都是幹癟的屍體了,剩下的三位他們又不敢碰。

    因為靈力和生命力大量損失,文瑾兒的腳步並不穩,她連滾帶爬的跑到房簷下方,拚盡全力才讓自己勉強夠到了屋頂。

    沒有靈力沒有修為,就靠著身體的力量,一點點爬上去,在屋頂落腳,然後向著蘇錦之那邊移動。

    可惜已經晚了,文瑾兒伸手隻摸到了帶著溫度的紅色液體,沒有呼吸沒有心跳,帶著溫度的屍體……

    她當場捂著嘴角哭了出來,都沒有了,所有人都沒有了,一個不剩!

    淳於梓陽跟著爬上來,把蘇錦之從月倚秋的身上移開,顫抖著手探了探月倚秋的鼻息,雖然是氣若遊絲的模樣,好歹還活著呢。

    從下往上看,並不知道月倚秋傷到了哪裏,淳於梓陽狠狠地拉著文瑾兒的手腕,冷聲道,“別哭了!救人!”

    已經死了那麽多了,能保一個是一個吧。

    文瑾兒愣了一瞬,趕忙撲在了月倚秋的身側,抬手去感受她的脈搏,然後哭的更凶了,眼淚不要錢一樣往下掉。

    看到她這副樣子,淳於梓陽無力的閉上了眼睛,結果如何已經很明顯了。

    救不回來,一個大夫隻有隻能看著人一點點失去氣息卻無能為力,那是一種怎樣的悲涼和無奈?

    文瑾兒無聲的流著眼淚,聲音卻出奇的冷靜,“她懷孕了,一個半月,孩子還沒有成型,母體很虛弱。就在剛剛摔倒的時候,孩子小產了,她大出血,和愛人的血混合在一起,然後一起沒有了呼吸……”

    蘇錦之隻想先把月倚秋製服而已,想來他不知道對方肚子裏有他的孩子,因為傷勢過重他倒下的力度狠了一些,孩子在外力的衝撞之下沒有了,母體也因為過度的受損沒有保住。

    流景正好聽見了文瑾兒和淳於梓陽的交談,無色的淚珠變成了血淚。

    這就是可悲吧,到最後除了自己,似乎什麽都沒有了,他守護的,想要守護他的,通通消失不見,這天地之間隻剩了他這個活死人和那個目的不明的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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