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子裏既沒有激動，也沒有欣喜，有的隻是淡漠，淡漠到連路人都算不上。

    數十年的感情，曾經將她寵上天的男人，如今用這樣疏離的眼神盯著她，她怎麽能不恨？

    馮瑜藏在袖管裏的手狠狠地掐進肉裏，麵上卻是明媚的笑意，一如往常般甜膩的聲音，“塵清哥哥，我想你了。”

    寧塵清抿了抿唇，麵上毫無波瀾，“回到你該呆的地方去”，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盯著他大步走向秦晚若的動作，馮瑜嫉妒得發狂，要不是尚存的一絲絲理智，她都要衝過去撕裂那個此刻笑得一臉燦爛的女子了……

    回去之後，馮瑜立刻給李玉傳了一條簡訊，“計劃提前。”

    簡單的四個字，造成的後果卻是刻骨銘心的。

    秦晚若沒有想到，就在寧塵清跟安子洛出差的第二天，秦氏會出事。

    邱雲打電話告訴她秦父出事，在醫院手術。

    “咣當”一聲，手裏的爽膚水應聲而落，迸濺的玻璃渣傷了秦晚若的腳，來不及處理就衝出家門，直達醫院。

    醫院長廊前，邱雲一臉焦急地在手術室門口踱步，眼神一直落在手術室門前的燈上。

    秦晚若一顆懸著的心揪得更緊了，到底發生了什麽，好端端的，父親為什麽會進手術室？

    從小她就討厭大大小小的手術，在她眼裏，不管什麽手術都跟賭博一樣，有不能規避的風險，她多怕燈滅的那一刻，穿白大褂的醫生走出來，摘下口罩，一臉疲憊地搖搖頭。

    恍惚間，燈滅了，醫生走出來，邱雲急忙迎上去，眼底的希冀不用開口，醫生就知道她要問什麽。

    “抱歉，我們盡力了，通知家屬來見最後一麵吧。”同影視劇中的情節如出一轍，醫生一臉疲憊地搖搖頭。

    秦晚若像是做夢一樣，衝過去抓住醫生的領口，“你說什麽，你告訴我你剛才是在開玩笑對不對？”

    “晚若……”邱雲不知道秦晚若是什麽時候來的，但顯然剛才的對話她已經聽到了。

    作為醫生，這樣的情況實在是司空見慣，口氣冰冷地說：“小姐，請節哀。”

    秦晚若雙眼猩紅，醫生臉上的淡漠讓她察覺到自己的失控，但她根本節不了哀，雙手隻能慢慢地鬆開，人也好像是泄了氣的氣球，癱坐到冰涼的地板上。

    邱雲見狀，急忙蹲下來，想要將她扶起來，“晚若你別這樣……”

    “到底是怎麽回事？”秦晚若仰起頭，已是滿臉淚水，但她盯著邱雲，倔強地問。

    “這……”

    “黃醫生，黃醫生，病人快不信了……”手術室的小護士突然跑出來大喊道。

    再顧不得那麽多，秦晚若撐著地掙紮起身，跌跌撞撞朝著手術室跑去。

    “爸……”

    “晚若……你過……過來。”

    病床上，臉色蒼白的老人朝著她招了招手，皺巴巴的手上沒有一點點的肉，似乎這一病，他消瘦不少，更蒼老不少。

    “爸。”秦晚若衝過去，坐在他病床前，緊握住他的手，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

    “晚若不……不哭。”

    秦父伸手想要替她擦，卻怎麽都使不上力氣，秦晚若拿著他的手放在臉上，“爸，我會找最好的醫生來救你，你撐住……”

    “晚若，爸知道自己不行了，都……是爸不好，爸本來以為寧塵清會是你最好的歸宿，沒想到他……他竟然咳咳……”

    “爸，你不要說話了，你先不要說話了。”

    伴隨著劇烈的咳嗽，秦父的臉色越發的難看，秦晚若有些不忍心，搖著頭阻止。

    “晚若，讓爸……把話說完，以後你……你好好照顧自己，遠離……寧塵清……”

    秦父的手突然垂落下來，看著緊閉眸子毫無血色的臉，秦晚若情緒失控的大叫起來，“爸……爸，你說話啊，你怎麽了？醫生，醫生……”

    醫生護士衝進來，開始給病人按壓，做心髒複蘇，秦晚若被醫護人員推到一邊，就那麽傻傻地盯著。

    醫生一下又一下的努力，心電圖卻毫無反應……

    “晚若……”邱雲心裏也揪著難受，上前去抱住秦晚若。

    不知道過了多久，秦晚若感覺像是一個世紀那麽漫長……

    醫生護士停下了手裏的動作，搖了搖頭，上前去蓋住病人的身體，秦晚若就那麽眼神空洞地盯著，不哭不鬧。

    這樣的秦晚若讓邱雲更加的擔心，“晚若，難受你就哭出來，不要憋心裏。”

    秦晚若隻是搖了搖頭，慢慢掙紮開她的手，一步步走到病床前，將護士蓋好的被子掀開，盯著那張熟悉卻再也不能睜開的臉。

    “晚若……”邱雲上前去捏住她的肩膀。

    “我想一個人靜靜。”

    “晚若。”

    “求你了。”秦晚若抬頭看她，眼神裏的懇求讓邱雲舍不得拒絕。

    一時間，諾大的搶救室裏，就隻剩下秦晚若跟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的秦父，秦晚若伸手握住那雙垂落在病床上的手，冰涼得沒有一絲溫度。

    記憶中，父親的手是最大最溫暖的，小時候每次害怕的時候，都是這隻手伸出來拉住她，告訴她不要怕。

    而如今……

    盯著那張剛才還跟她說話的臉，秦晚若再也忍不住了，任由眼淚在寂靜的病房裏肆虐……

    邱雲一直候在病房外麵不敢離開，豎起耳邊仔細聽著病房裏的一舉一動，深怕秦晚若出什麽事。

    整整一夜，秦晚若都沒有出來過，邱雲就這樣在門口耗了一夜，不知不覺靠在走廊的長椅上睡著。

    再醒來時，秦晚若麵無表情地站在她的麵前。

    “晚……晚若。”

    “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經過一個晚上的深思熟慮，秦晚若冷靜了不少。

    “昨天……”邱雲欲言又止。

    “是姐妹，就原原本本地告訴我。”

    “晚若，要不你先回去休息休息，昨晚上折騰了一夜，你肚子裏……”

    “我讓你說。”秦晚若眼底的冰冷，饒是相處了那麽多年，邱雲還是忍不住恐懼。

    實在沒有辦法，邱雲隻好將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了秦晚若，本來以為她會情緒激動，沒想到她卻意外的平靜。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丟下這句話，秦晚若一個人邁著孤獨的腳步離開了。（m.101novel.com）